男人的愛情不比女人,比起那種纏綿悱惻的撕心裂肺,要更肝腸寸斷些,隻表麵不動聲色。[]


    江南開著車往回走,鏡中看過去,薄南風的那輛賓利一直送她進了小區。


    下車之後跟他招了招手,拿出電話快速編輯短信,讓他早點兒回去睡。然後站在那裏不動彈,一直注視著他所在的方向。


    薄南風知道她是想看著他離開,慢慢的調轉車頭,往小區外開去。


    幾次做下來,江南的骨頭都要散架了,通體疲憊,上樓後草草的衝了個澡,去睡了。


    薄南風才從車上下來,溫軟撲滿懷,接著就是一股刺鼻酒氣。


    蹙了下眉頭,將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扶起來,看清她一張臉。


    “林樂?”


    林樂喝多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一杯一杯的灌下去,再喝不下去的時候發現自己醉了,大腦一片一片的白,落雪那般。所能想起的,不過就是這麽一個男人,說不出什麽時候受他吸引,隻知道江南喜歡,她也喜歡。坐上出租車直接來了這裏,終於將他等來了。


    雖然醉了,但確定是他。身體軟棉沒有一絲力氣,卻緊緊的攬著他的腰,整個身體都貼到他的身上。


    舌頭硬得不會打彎:“你怎麽才回來?”


    這是她見過的最不靠譜的boss,哪有點兒老板的樣子,整日就這麽漫不經心的。但就因為與眾不同,所以萬眾矚目。


    薄南風眉毛徹底擰緊,硬是把人從身上撕扯下來,讓她靠到車身上。


    “怎麽喝這麽多酒?你家在哪兒?”


    他想將人送回去,醉成這樣膩在他這裏算怎麽回事。


    林樂一雙眼迷迷糊糊的挑開一道縫隙,答非所問:“因為我難過啊,我在景陽就要混不下去了,實在太辛苦了,根本不是我所能應對的,我不喝酒怎麽行。”話到此處,覺得委屈,憑什麽江南可以隨意指使他做這做那,都像是理所應當的,而她還沒有開口,就有那麽多的閑雜人告訴她不許做什麽。是誰說這個男人是江南的?林樂指著他:“你告訴我,你不是任何人的對不對?”


    “我的確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江南的!”


    薄南風淡淡的扔下這一句,按了按太陽穴,知道從她這裏也問不出什麽了,索性給江南打電話。


    手機才舉到耳畔,出其不意被林樂一把奪了過去。


    薄南風手上一空,煩燥的側首看她:“拿來。”


    林樂之前還嘿嘿的傻笑,隻當是跟他開玩笑。酒糟麻痹短路的緣故,隔了這麽久才想清他說了什麽,接著掉起眼淚,又簌簌的哭起來。


    “你們都欺負我是不是?江南有什麽好,她整天迷迷糊糊的,還有女人比她更邋遢的麽?脾氣比我的還暴躁,動不動就伸手打人,她到底有什麽好?”


    這樣的問題不需要別人問,薄南風暗自問過自己許多遍,是啊,江南有什麽好?但他喜歡她,無需她的任何好,隻因為她就是江南。


    淡然眯起的眸子精銳得像一把利箭,直插在林樂的心頭上。


    他就那麽慢條斯理的扼殺她:“江南再怎麽不好,卻永遠不會對自己朋友的男人,做這樣無恥的事?”


    林樂驀然怔愣,定定的睜大眼眸看著他。醉意都硬生生的醒了大半,心口那裏被什麽戳破,透心的涼意蜂擁而至。


    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薄南風伸手拿過她手裏的電話,一號鍵便是江南。


    聲音不自知放輕:“嗯?睡了?”


    江南迷糊的“嗯”了聲。


    薄南風顯然是哄著她:“沒什麽事,林樂喝醉了,在你的小區裏,她家地址是哪裏?”


    江南全醒了,問了幾句,被薄南風安撫,最後報了她家地址。


    問薄南風:“要不要我過去?”


    “不用,你快睡覺吧。”


    一隻手拖著林樂的手臂,一隻手去打車門。


    林樂抬手抹眼淚,掙紮著不肯上車。


    薄南風也不是對每個女人都很有耐性,被她鬧得煩燥,“砰”一聲關合車門,發出劇烈的一聲響。


    林樂震蕩了一下,嚇得半晌發不出聲音。


    薄南風抽出根煙點上,冷漠的眯起眸子。


    他這個人做事不喜拖泥帶水,由其這種在他看來畸形又可笑的男女關係。不至於跟一個女人玩暗的,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的開除決定,是我默許的。當初允你進景陽,看得是江南的麵子。但現在來看,江南在你心裏也算不得什麽了。如今你執意打破這層依附關係,自然沒了再在景陽呆下去的道理。我覺得你不傻,又沒想到你是真傻。傻事做到這裏就得了,讓江南知道你什麽模樣,心裏也會難過。不要企圖在我們之間動什麽手腳,信不信你在整個s城都無法立足?”


    “讓江南知道又怎麽?”林樂吸著鼻子,像要豁出去。


    薄南風雲淡風輕的看人:“如果你執意要讓她不痛快,不安生,我會加倍的討回來。”


    林樂頭頂上有雷霆萬鈞,震得她幾乎站不穩。


    薄南風掃了她一眼,掐滅指間的煙。


    “看你這樣,也不是回不去,既然如此,我不送了,慢走。”他錯身向樓裏走去。


    林樂扶著他的車身,終於癱軟的一點點滑下去。她有相思不可言,那些奇異的東西都安放在心裏,從沒對任何一個人說過,哪怕暗中做那麽離間的事,也都是小心意意。不知道薄南風是怎麽將她看破的,林樂由內而外生起一絲絲的羞辱,隻覺難堪到極至。


    不多時江南又打過來。


    問他:“你把林樂送回去了?”


    薄南風拿上換洗的衣服去浴室:“沒送她,看她那樣子也不是不能走。”


    江南“哦”了一聲。


    薄南風笑得邪惡:“去洗澡,要不要一起?”哼哼唧唧的喚她“寶貝”。他那個樣子真是說不出的曖昧又邪肆。


    一句“色狼”脫口而出,江南發現這個男人是喂不飽的。


    早上去事務所裏打了一個轉,拿上東西後直接去了看守所。


    十四歲的孩子真的沒有多大,即便是個男孩子,消瘦的肩膀單薄,越發顯得小。胳膊腿兒的哪裏有點兒男孩兒的樣子,真難想象這樣的孩子會膽大的跑去搶劫。


    陳資拿不卑不亢的眼神打量她,充滿了忌憚和防備。或許是把她當成審訓人員,那種排斥從神情裏完全流露出,是一個孩子特有的耿直。


    江南首先跟他做自我介紹,讓孩子先把防備卸下來,衝著他揚起笑:“我是你的辯護律師,跟你是一夥的。”


    陳資對於這個同夥似乎相當滿意,眼神猶豫了一下。


    江南接著說:“我們兩個完全在一個戰壕裏,你對我說什麽,我都會為你保密,否則不公法律會製裁我,連我自己也會覺得自己不仗義。我的加入,就是助你打勝仗的。你也不想被判很重的刑是不是?你還這麽小,大好的人生才要開始。”


    一句話,陳資整個人黯淡下去,緘默的有絲悲涼。


    江南見他嘴角抿得很緊,像是害怕,又像在極力抑製自己不要哭出來。


    低著頭,就那樣喃喃說:“我不想要什麽大好人生,我也不怕死,我隻想讓我爺爺有生之年能過得幸福,至於我怎麽樣,都不重要。”他抬起頭,眼裏閃爍著晶亮,是雙幹淨又剔透的眸子,哽了一下:“如果沒有一筆錢我爺爺就死了,我不怕做牢,隻想讓爺爺好好活著。如果能用我以後的人生,換爺爺一個安樂的晚年,我心甘情願。”


    江南最怕這種真情流露,實則她這人心很軟,這樣的至情至義是她最不能招架的。


    “傻孩子,你用人生換來的,你爺爺又怎能享用得安樂。昨天他去找我,提到你的時候一直流淚滿麵。你跟我說,你為什麽要去搶劫?”


    江南拿出錄音筆,已經開始準備記錄。


    陳資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許是決定相信她,便不再那麽排斥。靜靜的講故事給她聽:“我幾乎已經記不得我的爸爸媽媽長什麽模樣,他們雖然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對於我來說,卻更像是一對陌生人。我的記憶裏,關乎這兩個人的,永遠都是空白的。在我的生命裏隻有我的爺爺,他是我最親的人……”


    是陳學良一手將他拉扯大,一個老年人,如何能精細的把一個孩子養大,不過是靠收廢品為生,有的時候去打些零雜工,即便如此,愛卻並不匱乏,陳資說這些年無論穿的還是吃的,老人家都會緊著他。


    營養供需不上,兒時經常患病,幾次拿不出醫藥費,他的爺爺跑去賣血。


    陳資說:“我一日一日的長大,而我的爺爺就那樣一天一天的消瘦蒼老下去。有的時候我很恨我自己,覺得我是吸爺爺的血長大的,更恨我的爸媽,他們既然養不了我,為什麽還要把我生下來做爺爺的負擔。”


    不久前陳學良被查出得了重病,手術需要大筆的費用,但以他們的經濟狀況想拿出那樣一筆治療費是不可能的。陳學良直接從醫院裏出來,病都不治了。


    但陳資很害怕,他怕爺爺撐不了多久就會倒下去。到時候扔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個世界上,就真的一點兒溫暖和依靠都沒有了。


    “為了籌集醫藥費,除了搶我沒有別的辦法。於是我就到銀行門口等著,其實我也很害怕,但一想到爺爺,就不覺得有什麽了。正好一個女人取了錢出來,我就直接跑上去撕扯搶了她的包。”


    以他那樣的小身板哪裏是能做這種事的人,當場就被銀行的保安鉗製住並報了警。


    但他這種情況已經構成搶劫罪,檢察院也一定會按著這個罪名提起訴訟。


    江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了解清析之後,從看守所裏出來。


    明晃的日光照在頭頂上,裏裏外外竟像兩個不同的世界,一個陰暗,一個灼熱,一前一後又太過短暫,所以一時間很難適應。


    這回的案子的確簡單,陳資係首次做案,不是慣犯,雖然搶劫罪是重罪,卻可以從他的初衷考慮,總算主觀惡性不大,甚至可以說沒有。


    相信法官們定會根據實際情況著情考慮,給他從輕處罰的決定。


    江南沒有覺得棘手,隻是可惜。不管如何從輕,判刑是免不了,不僅陳資的人生以後會有汙點,隻怕不等他刑滿,他的爺爺就已經不在了。這對於一個從小沒有父母關愛的孩子而言是怎樣殘忍的事,江南甚至覺得,這個孩子會一下垮下去,再站不起來。


    每當心情糾結的時候就想給薄南風打電話。


    隨便聽他說點兒什麽,都會信心百倍。薄南風平時雖然是個毒舌男,可真到關鍵時候從不說打消她念頭的話,江南覺得他能看進她的心裏去,知道她想聽什麽。


    江南選好了地方,邊喝茶邊等他。


    薄南風來得不慢,揚揚灑灑的一臉笑,進來後沒有直接坐到椅子上,扔下外套轉到她身後,給她揉捏肩膀。


    “很辛苦?”


    江南身姿後仰靠上他。


    “不是特別累,就是去了一趟看守所,聽了一個故事而已。”


    薄南風手上力道輕重適宜,問她:“什麽案子?”


    “搶劫案,在銀行邊蹲點,搶了一個女人的錢包。不過這次的當事人有點兒特別,他隻有十四歲。”實際年紀是那樣,其實看著還要小很多,估計是長年營養不良造成的。


    薄南風挑了挑眉:“這樣的官司不好打?”


    江南頭一歪,枕在他的一側手臂上。薄南風動不了了,推了一下她的腦袋告訴她別調皮,江南索性整個人轉過去,雙手纏在他的腰上,這樣坐著剛剛好,倚靠著他很舒服,薄南風身上有種特別的味道,幹淨清爽,明明有時也抽煙,煙草氣息卻淡得幾近沒有。


    薄南風順勢環上她。


    江南這才慢騰騰的說:“一點兒也不難打,案情簡單,一目了然,雙方能用的證據就那麽多,連大力搜集都免了。按著他年紀小,又是初次,使勁做從輕處罰的辯護就好了。”當了這麽多年的刑事辯護律師,這一類幾乎是最簡單的,要素簡單明了。


    但薄南風看她的反應,可沒有半點兒輕鬆的感覺。


    “既然這樣,怎麽還不高興?”


    江南頜首看他,南轅北轍:“薄南風,你覺得我這個人善不善良?”她倒不覺得自己善良,但有的時候看到不平事會比較容易心軟。


    薄南風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善良倒不覺得,就是特別傻。”


    這話他早就說過,當時他在看守所的時候,也曾用這種語氣開她的玩笑。


    江南白他一眼:“你才傻呢。”


    然後又說:“他沒有爸爸媽媽,從小跟他爺爺長大的,可是他爺爺生了重病,他為了給他爺爺籌集醫療費,才搶劫的。”


    隻是覺得可憐,想發表一下感慨,知道他們都不是救世主,說了也沒有用。而且改變不了什麽的,陳資實實在在就是犯了搶劫罪,她能做的也隻是上到法庭上的時候竭盡全力幫他辯護,甚至好話說盡,讓法律對他輕判幾年,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薄南風把人抱到懷裏來,下巴抵上她的發頂輕輕蹭。


    “你能有這樣的感觸,就足以說明你是個有良心的律師了。”他說了句極度現實的話:“其實在很多人的眼裏,律師是很陰險很沒有良心的那一類人,跟做傳銷的差不了多少,不分裏外人的都會坑一坑。黃宇說即便遊戲花叢,找女人,也不會找這個行業的,在他看來倒盡胃口。這話聽起來很惡劣,細想想是這個行業帶給人的直觀感受,又怨不得人。現在打官司,哪有多少人肯講良心,都說我們做生意的無奸不商,其實太多行業都是無毒不丈夫。有些無奈即便之前你不說,我也能夠理解。要知道你跟別人是不同的,無論你想做什麽,不論別人怎樣說怎樣看,我都無條件支持你。”


    “江律師,你真的已經很捧了!”


    就是這樣一句話,江南聽在心裏就會倍感溫暖,許多年來的迷茫和拷問有了答案,一點點認清楚什麽是值得她去做的,並且無怨無悔。


    江南將他攬緊:“薄南風,怎麽辦,我越來越愛你了,好像已經離不開你。”


    薄南風鬆開她點餐吃,漫不經心的抬眼瞟她。


    “離不開我就嫁給我啊。”


    提到這個江南垮下臉:“不要急麽,眼見我媽現在就鬆動了,過不了多長時間,我保證他們會點這個頭。”而且自江爸爸出院,紀夢溪隻去家裏看過一次,聽江媽媽說放下東西沒聊兩句就走了,說是趕時間。江南知道他那樣是不想再跟他們深度糾葛下去。


    江爸爸江媽媽也不是不會看時局,那一頭進行不下去了,總不會讓江南老大年紀的候著一頭熱。而且薄南風這邊日漸深入人心,就沒有不成的道理。


    江南把道理跟他擺一遍,薄南風抿了一口茶水,不悅的眯起眸子:“那結婚之前怎麽辦?就這麽兩邊分居?江南,沒你這樣的,把人睡完了,就往邊上一撂,把你對你當事人的一半熱情放到我身上,那也行啊。”


    有些話江南難以啟恥,昨晚她沒有為了他跑出來麽?


    薄南風像能看透人的心思,知道她想到哪裏去了,笑彎唇角:“你想什麽呢?怎麽還臉紅?”


    江南臉更紅了,狠狠的瞪她。


    杯子在他的修指間悠悠打轉,薄南風慢條斯理的挑挑眉:“那樣舒不舒服?”


    江南大半張臉都要埋進茶杯裏。


    悶聲哼哼:“不知道。”


    薄南風無恥沒下線,傾身湊上來,抬起她下巴一臉輕佻,似笑非笑:“下次我們去償試一下別的地方,看看會不會比那好。”


    江南拍掉他作惡多端的大手,咬牙切齒:“再胡說八道,以後不叫你吃飯。”


    此刻門打開,服務生開始上菜。


    薄南風安份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像真的收斂,等人才一退出去,桃花眸子淡淡彎起:“以後去我的辦公室看看會不會比那還激情。”


    “滾出去!”


    薄南風嘻皮笑臉的:“那個時候你要能叫得像現在一樣大聲就好了。”


    江南想說話,他夾了吃的放她嘴裏。


    “吃飯別說話。”


    膩歪一個中午就得分開個忙個的了,江南現在掛心的事多,除了工作還有宋林愛,人還找不到呢,難免讓人愁眉不展。


    薄南風安慰她:“別太擔心,現在沒接到任何壞的消息,就說明她是安全的。”


    江南有些困苦地看他:“你說,愛愛和於群會不會真的離婚?”小九怎麽辦,才那麽小。


    薄南風眼睛和嘴巴一樣毒,想了一下說。


    “不知道宋林愛是個什麽命,她那種女人不是哪個男人都駕馭得了。於群那種人,很難讓她得到滿足。”


    顧名思義,強綁在一起也是悲劇。


    這倒是真的,宋林愛的心思很活,愛情裏遊走不定很多年,性情已經養成了。她那樣的人其實最適合嫁入豪門,衣食無憂,成功的男人或許更能收斂她那顆心。所以薄南風才會說,不知宋林愛是個什麽命。


    這樣一想,於群跟宋林愛似乎真的不太合適。


    又問到林樂,薄南風沒同她多說。


    隻說:“那個林樂要被開除了吧,不是我不伸手,是她真的不適合那個行業。”


    江南也沒什麽話好說,林樂資質潛,對於景陽那種高端企業,專業對口的尚且有許多人無法勝任,何況林樂那種堪稱門外漢的。


    於群把他所能想到的地方都去過了,沒能找到宋林愛。


    宋家已經知道這件事,急得團團亂轉。但又怨不到於群的頭上,畢竟宋林愛做出了那種出格的事。


    連宋爸爸都氣倒了,指著宋媽媽罵:“都是你慣出來的。”


    宋媽媽除了抹眼淚,別的也幹不了。宋林愛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可這麽多年,沒誰當她是抱養的,一手拉扯大跟自己親生的,又有什麽分別?


    也想到報警,但這樣一來,事情就張揚開了,以後宋林愛還怎麽做人?隻怕醜事一暴露,和於群的關係更加沒辦法修複了。


    想想宋林愛不是個軟弱且沒有主見的人,自殺的事應該還不至於。


    宋媽媽懷疑:“愛愛會不會去找那個常帥了?他那樣,愛愛一定氣壞了。”


    於群聽到後,馬上給江南打電話,把宋媽媽的猜想跟她說了一下。


    可江南跟常帥也說不上話,隻能求助薄南風。


    薄南風倒不會覺得厭煩,痛快應下後安慰她:“你別著急,我打電話過去問問,如果宋林愛真去找他,倒好了,我讓人去把她帶回來。”


    薄南風不僅是打電話問了,還派了人去跟著常帥,一旦宋林愛露頭,他們這邊馬上就能警覺。


    於群整日抽悶煙,滴水不沾,孫青過來時,發現他的眼眶都要凹下去了。


    知道他對宋林愛不是沒感情。


    就勸:“如果愛愛找到了,你們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小九都那麽大了,別提離婚的事得了。”


    於群低著頭,半晌:“我們回不去了。”


    孫青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知怎麽,心裏“咯噔”一聲,像很惶恐。她甚至從來沒有思及夫妻之間會有這麽殘忍的一天,回不了頭,就隻能做陌路。


    她真的沒有想過,雖然現在的人拿離婚並不當一回事,簡直稀疏平常,可她覺得那很遙遠,便沒想過。這天下還有比夫妻之間更熟悉的兩個人麽?最是親密無間,坦然相對。這樣的一個人最後卻要變成陌生人,孫青真的不敢想。


    那天從於群家回去之後,路上給方青山打電話。覺得有點兒想他,問他:“你什麽時候回來?”


    方青山出門也有一段時間了,從來沒有喜訊報給她。


    這回又要讓她失望:“等幾天就回去。”


    一個嘴拙,一個心性樸實,連句甜言蜜語都不會說。而且孩子都那麽大了,早也過了那樣的時候,說完正經的,再沒有話聊,直接就掛斷了。


    孫青盯著手機上的時間看,通話時間一分三十二秒,大抵從來是這個樣子。熱度的維係就在那兩分鍾以內,再長一點兒都像十分困難。


    想起江南說,每次和薄南風通電話,聊著聊著總會忘記時間。有的時候電話在手掌心裏都燙得慌了,才想起要掛斷,一看,一兩個小時都已經過去了。


    孫青那麽好奇:“你們都聊什麽啊?”


    江南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麽可聊的,隨便說,有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麽,生活中平常的小事。”但隻要從薄南風嘴裏說出來,就像花樣百出,讓她覺得歡心。


    孫青一臉羨慕,即便跟方青山在熱戀的時候,似乎也沒過這樣的感受。


    由心的說:“看來找個年紀小的也不錯,瞧你,整個人又精神又有活力的。”


    是戀愛的人才會有的模樣。


    江南本來在客廳裏翻看法條,有親戚上門來找江媽媽聊天,看到江南更是一臉熱切,直接問到她:“你男朋友沒過來?”


    江南看了江媽媽一眼,笑笑說:“他忙。”


    來人扭頭對江媽媽嘖嘖歎:“年紀輕輕事業有成,肯定很忙啊。”


    江南手頭上一堆工作,是真的沒有時間閑聊。抱起書本資料回臥室了。


    坐在床上看很不舒服,等客人走了,又抱著出來。


    才坐上一會兒,門鈴又響了。在江媽媽把門打開之前,幾乎一臉哀怨:“媽,這個樣子讓我怎麽工作啊?整理完這些我明天還用呢。”


    江媽媽也很為難,總不能把人拒之門外,不讓進來吧。


    指使她:“把你爸喊出來,你去書房看。”


    可這畢竟不是辦法,江爸爸心髒不好,才出院,最需要的就是靜養,所以才將自己關在書院裏做些修身養性的事。


    江南明明很歡心,表現出來的卻是苦大仇深的模樣。


    “我去書房,你讓爸爸去哪兒?老在臥室裏呆著,你也不怕再把他憋出病來。”極不情願的收拾手邊的一堆資料再度回臥室。邊走邊抱怨:“你說我工作這麽忙,你非把我叫回家裏來住,家裏的空間本來就不大,還三番五次的來客人,我這工作還怎麽做啊?你這不是跟著添亂麽。”


    江媽媽聽在心裏也有幾分動搖,知道江南做起事來一向認真。否則生活自理能力這麽差,當初也不會執意要一個人買了套房子出去住。


    江南每天一邊抱怨,一邊期盼家裏最好天天馬不停蹄的來客人。這樣不用她自己說,江媽媽就會幫她收拾行囊將人打道回府了。


    這事江南沒跟薄南風提起,要是讓他看到希望,而江媽媽又一轉性,不放她回去了,豈不是讓他更加失望。


    而且能看出薄南風這兩天也很忙,他頂個那麽大的頭銜絕對不會每天什麽事都沒有。聽他說也時時刻刻需要工作的,隻是不會把自己局限在公司裏頭。除了開緊要的高層會議之外,其他時間秘書都會把該辦的事拿到外麵來供他過目。


    像他那種能夠忙裏抽閑,整日看著閑散自若的,也是一樣好本事。


    江南去法院複印材料和證據目錄的時候看到了紀夢溪。


    抬眸看到背影有一刻恍惚,甚至覺得那不是他。而紀夢溪也感覺到了她的注視正好回過頭來,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隻是他瘦了好多,像驟然消減一圈似的。俊顏本來就生得剛毅,此時線條更加清析,俊朗中帶一絲深沉,整個人都顯得嚴肅蕭條起來。


    江南極力扯出一個笑,問他:“還好嗎?”


    紀夢溪薄唇淡淡的抿緊,回答得更直接:“很不好。”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轉首他處:“你覺得我怎麽會好。”


    江南再笑不出了。


    他的樣子不像說謊,認識他這麽久,從來沒見過如此消沉的紀夢溪。可是,感情的事沒有辦法,江南勉強不了自己,就不怕別人說她殘忍或者沒有良心。她隻想在愛著的時候不辜負,不背棄,所以她會好好的對薄南風,傾心以對。


    對於紀夢溪,能說的就隻有抱歉。


    “真的很對不起。”


    當兩個人,四目相對,就隻能說出一句“對不起”的時候,那便是真的走到窮途末路。沒有愛了,才會覺得如此抱歉,執手相看淚眼,也像僅能說出這一句,其實比這天下的任何話語都要殘忍。就相當於明確告訴一個人:“我真的一點兒都不再愛你了,哪怕不舍和依戀。”


    紀夢溪的心更疼了,看著她,淡淡的笑了嗓。


    “行,我還有事,先走了。”


    江南看著他轉過身,一直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紀夢溪的心裏或許真的不好受,可是怎麽個疼法,她隱隱知道。因為當年她也曾如此疼過,狠狠的。


    扯平罷!


    江南除了這樣機械的想,再想不出什麽其他的東西來。早知道會如此,五年前分開了,到死都不再遇見多好。


    在江南下班之前,江爸爸和江媽媽鄭重的在客廳裏談了一次。


    “江南和紀夢溪這事雖然可惜,但看似真的沒有辦法了。”之後紀夢溪都不再上門來,惦念的時候也隻是打電話問一問。而且紀家那邊也被紀夢溪安撫,沒再問兩人訂婚的事。不僅如此,親朋好友間江南和薄南風的事都傳開了。


    江媽媽猶豫了下,不得實話實說:“其實薄南風那孩子我一直也不討厭,打第一次見到就頂喜歡。隻是以前想著,他和江南年紀有差距,便覺得年輕不靠譜,不踏實,但現在來看,似乎不是那樣的人。而江南這樣,夢溪不可能心裏沒有忌憚,硬是把兩人撮合到一起,也不見得好。你看小南她現在一心跟著了魔似的,硬是把她圈在家裏也不是辦法,不如讓她和薄南風在一起得了。”


    江南眼見年紀就不小了,總這樣不是辦法。


    江爸爸這幾天也在不停思考這事,江南的確到了該嫁人的時候,同薄南風這種關係,在周遭傳得沸揚,再黃了,江南以後怕真要不好找了。


    “我看她住這裏工作上也的確不方便,江南那個性格,哪一天真將她逼到不能忍受,硬性搬出去也沒有辦法。”


    而且他們不是不看事的人,薄南風和江南現在真想強行在一起,就算當父母的也不見得就真能管得了。但那兩人年輕卻沒說跟他們對著幹,江南雖然不情願,還是乖乖的跟著江媽媽回家住了這麽多天。就說明,是顧及江爸爸的身體,不想將他再氣出病來。對老人這樣慎重,算懂事。


    江爸爸直接對江媽媽說:“等江南回來,讓她收拾一下回去住吧。還有,那些親戚不是讓你約上薄南風一起吃飯,你也別拖太長時間。”


    江爸爸這樣一說,就算是鬆口了。


    江媽媽心裏有數,等江南下班回來的時候,一進門把她叫過去坐。


    那時候江爸爸已經回臥室。


    江媽媽把該囑咐的話說在前頭:“你和薄南風都年輕,有些事不能不注意,你也不小了,一定要有個心眼。”


    江南知道她指的哪一回事,笑著過來攬上她:“媽,你放心吧,我都懂。”吐了一下舌頭:“女人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對不對。”


    江媽媽抬手抽她。


    “多大人了,還胡說八道。”


    江南跟她撒嬌:“再大也是孩子,我不就跟您一個人說麽。”聽她這意思是有意將人放回去,江南心裏一高興,嘴巴就跟抹了蜜糖似的,最後江媽媽終於下達指示:“我看你在這裏也工作不下去,是挺不方便,回你那裏住吧。不過,別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媽,你放心吧,我多大的人了,能沒有數麽。”


    江南喜滋滋的收拾東西,至始沒給薄南風打電話說她今晚就要回去,打定注意要給他個驚喜。


    怎麽也是孤枕難眠,薄南風不急著回去。


    在帝豪跟離正揚撞見了,那是他的大本營,而離正揚去那裏談生意,散場的時候在走廊裏遇到,就約定晚上兩人一起去吃飯了。


    離正揚名下的產業有餐飲這一塊,s城頂級的,直接帶薄南風過去,路上打電話讓那邊先準備。抵達之後,半點兒時間不耽擱,進包間菜就已經上齊了。


    席間薄南風問他:“相親有結果了嗎?就沒遇到一個有感覺的?”


    離正揚發現男女間的情動之事很神奇,又很邪門,說不清楚。有的時候那麽留意,或者幹脆用了心去找,卻不一定就遇得上。偏在哪一時,不經意的一回眸,或許就發現了,心跳異常,想多看一眼,看著便想微笑,才知道原來喜歡的是那一個。遠沒自己想象中的華麗又惹眼,甚至黑白分明,是最為簡單的模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動的心。


    鉤了鉤唇角,別味道:“還真沒遇著。”半晌,若有所思看向他:“你對江律師是種什麽感覺?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


    聽阮天明說薄南風在酒吧見到江南的時候,似乎就動心了,否則辯護那樣的大事不會去找一個丫頭。在他們看來,江南就是個丫頭,閱曆不見得會比他們豐富,雖然連離正揚都小她兩歲,但他們生長的環境,再到接手家族企業,耳沾目染見了不少東西,心思早在許久以前就不明鏡了。所以第一次見到江南,再看她那雙眼,不可思議,怎麽會那麽明亮?!


    薄南風靠到椅子上,淡淡的眯起眸子想了一下,似漫不經心的笑著。


    “當時也不覺得多喜歡,但看到的時候感覺很喜氣洋洋的一個人,心情沉悶的時候,就讓阮天明找來了。越到後來熟悉了越覺得,這個女人的毛病真多,脾氣也不好,甚至傻乎乎的,遠沒以往看到的精明。但越是瞧著不省心,越不放心,非要親自動手打理她,才覺得安心。”薄南風皺了下眉頭,聲音變得悠遠:“現在覺得似乎這些年就是在等她,隻能是她。”


    就是這樣純粹的感覺,如今見不到,連覺都睡不踏實,像是身體的一部分,哪一時離開了,便覺出空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律政女王,我愛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鏡未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鏡未磨並收藏律政女王,我愛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