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不容虧欠的男人,起碼在蘇瑞看來,就是標準的有仇必報,幹脆而利落。[.超多好看小說]


    說了幾句拜托的話,掛斷前又多問一句:“我爸爸這一回不會有事吧?”


    那一端遲疑了下,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


    蘇瑞一顆心一再再下沉,即便對方不說,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


    如果真的沒事,輕而易舉可以唬弄過,薄南風也沒有冒著被全世界追殺的危險來一場大逃亡。他知道踏出去了,會是條如何凶險不堪的道路。卻仍舊義無反顧的逃了,正是因為賭一把,或許可以死裏逃生。但落入公方手裏,反倒無望。


    如今一失足,蘇老爺子掉進了這個薄南風冒死不願墮入的萬丈深淵裏,如何會好得了?!


    男子聞訊後匆匆趕來,一進大廳蘇瑞剛掛斷手裏的電話。


    急得一口氣喘不順,嘶啞著問:“老爺子怎麽了?到底怎麽一回事?”


    前腳才從蘇家出來,不多時便接到蘇瑞的電話,說蘇老爺子已經被警方帶走了。一頭霧水的驅車回來,一路上想不出是哪裏出了漏洞。以至於公方出動得這樣出其不意,竟連內部有私交的朋友都沒來得及打一通電話通報狀況。所以半點兒準備沒有,直接落網了。


    蘇瑞心裏難過,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薄南風和蘇老爺子針鋒相對的這一天,兩個都是這個世界上她最愛的人。可是怨得了誰呢?


    煩燥的撫上額頭,目光凝緊,連語氣都咄咄逼人起來:“還能怎麽回事?你們對薄南風無情,憑什麽他就會對你們有義?難道你們拉他當替罪羔羊的時候就沒有想一想他不是個會輕易被人算計的人,會反擊麽?”


    蘇瑞真是想不明白,既然蘇老爺子知道薄南風是個睚眥必報的男人,為什麽事情迎頭趕上的時候,非要把他推出去?


    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敢去想。想清楚了才絕望。就因為那是一條死路,踏上去的人有去無回,比起自己的生命蘇老爺子一定會選擇讓別人去死。就是這一份自私的珍重,所以才想做得毫無瑕疵。而這世上,最俱說服力的頂罪人就是薄南風了。


    隻怕是蘇老爺子到現在他還沒想到,會被薄南風這樣反將一軍。


    男子一手握拳重重的擊在掌心裏。無論如何沒想到薄南風會這麽報複,防備一早就想到了,所以蘇老爺子才想要盡早處決他,一了百了,以免夜長夢多。卻沒想到薄南風在景陽集團最不平靜且焦頭爛額的時候,已將顛覆手段都做足了。


    是他們疏忽大意。


    隻得安慰蘇瑞:“你別擔心,我會立刻找人去打點,老爺子不會有事的。”


    說完一轉風似的轉身離開了。


    紀夢溪去看江南時,說起這事。


    江南低著頭靜靜的聽著,很平靜的一口一口的吃飯。


    紀夢溪不得不說:“薄南風小小年紀行事卻很周全,那個蘇照民怎麽也沒想到會在一個小輩的手裏翻船。這個黑道份子已經被盯很久了,為非作歹的事情沒少做,一直猖狂行事,卻礙於找不到證據,拿他沒有辦法。每一回事態爆發,總能找出代罪羔羊。這一回不論他們是出於私人恩怨還是其他,薄南風也算立了大功……”


    江南仍舊一口口的吞著飯,沒有滋味,紀夢溪本來帶來的都是她平時最喜歡吃的。他很了解她的口味,變著花樣的哄她多吃一些。江南覺得胃中再滿,也是拚了命的往下吞咽。


    卻隻是吃不出滋味,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什麽,從來不知道原來吃飯也可以演變成一件辛苦的事。


    吞咽的動作變慢了點兒,喉嚨中微微的哽,硬是拿飯壓下去,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甚至看出絲毫異常。


    就算薄南風檢舉有功,江南知道他也不會回來了。無期徒刑對於他而言和死了沒有什麽區別,江南知道,他不會允許自己漫長的一生在監獄中渡過。


    他那樣一個人,生來不幸,卻活得灑脫體麵。忌憚生活中種種細小的瑕疵,即便翅膀被折斷,硬撐著一口氣哪怕用盡憑生力氣也會飛到一個安靜的棲息地自行了斷。


    眼淚到底滴落下來,紀夢溪再說什麽她已經聽不清楚。耳畔嗡嗡的響,眼前霧蒙蒙的一片水汽。


    手掌被人攥緊,紀夢溪歎了口氣:“先別吃了,這麽吃下去胃裏會舒服麽?”


    江南將頭垂得更低些,肩頭微微聳動,像小孩子似的。


    紀夢溪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江南想閃躲,他卻不允。看清她眼眶濕透,眼淚簌簌而下,悲傷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心酸不已,又心疼難耐。過不來的時候,一天總要幾個電話打來問這裏的人她的狀態怎麽樣。都說很好,整個人很安靜,不哭不鬧,飯也吃得不少。


    紀夢溪聽人細致的講述,握著電話的手都會微微顫抖。張了張口說不出半句安心的話來,想說很好,可是哪裏好了?


    她這樣被傷害,心裏定然難過到潰爛。這麽努力,隻是逼迫自己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放開她,老實的坐回去:“想哭就哭出來,別老這麽忍著。”


    啜泣聲一點點的從江南的唇齒中溢出來,低著頭,一直哭到哽咽。


    有的時候想勇敢,發現無能為力。


    紀夢溪靜靜的盯著她,這樣啜泣不止的江南見過兩次。


    第一次他離開,從她的臂彎裏抽出手,告訴她我們不可能了。乘公交車離開,下一站便又下來了,再回去,隔著一條街望著她,一直望到末班車去了就不再來,望到人流散盡……看她坐在路邊一直哭,很大聲,難過又悲傷的模樣,對任何人詫異的目光視而不見。


    那一晚有跟她同樣古怪的人,就在路的對麵,覺得心疼不已,忍不住哽咽出聲。紀夢溪這一輩子也沒那麽哭過,眼淚快要將自己淹沒了。那些難過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別人。隻是在沒有她的那空白的幾年裏,想起來曾有一天她肯那麽為他哭過,莫名地覺得欣然,說明他紀夢溪真的在她心裏過。


    可這一次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沒有那時啜泣起來的驚心動魄,安靜而落寞的一場悲傷。哭到自己筋疲力盡,卻讓人覺得連悲傷都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的。


    紀夢溪看她良久,沒有良心的女人,許多年前說過愛他紀夢溪愛到非他不可,卻原來並非盡了全力來愛他,隻是她自己那樣覺得。


    也或者愛一個人真是有潛能的,全力也是因人而異。不同的人,愛起來也會有不同的力氣。


    看不下去她再這麽哭下去,過來幫她把眼淚擦幹。


    “要當媽的人了,不調整好心態,會影響到孩子。你不會不知道吧?小心孩子一生出來就極度善感多愁,你的目地是想栽培個文藝青年麽?”


    是不是真的,他是不知道。隻是不知道怎麽來安慰她,知道孩子是最好的殺手鐧。


    江南很快就控製了情緒,漸漸的讓自己恢複平靜。


    淚眼汪汪的看著他:“我沒什麽事,就是這幾天太悶了。其實這裏吃的不錯,你不用每天給我送吃的。”


    “江南,你要再瘦下去,我就得拿放大鏡看你了。”紀夢溪麵無表情的講冷笑話,緊接著問她:“要不要把你的底牌量出去,讓你的律師給你申請取保候審?聽離正揚說他已經找到你們事務所的付律師來為你打這場官司。”


    至於孕婦的待遇江南很知道,見過幾次,她都沒有提起與此相關的事。既然她不說,紀夢溪也不主動提起。但江南這個狀態在裏麵呆久了,恐怕她會垮掉。


    一臉鑽研地等著她給答案。


    江南已經恢複平靜,不哭了,那樣子反倒一臉死寂。半晌,搖了搖頭:“就先這樣吧,我也想清淨一下,在這裏挺好。”


    紀夢溪俊眉蹙起,知道她顧慮什麽。這一件件的事串起來,越發覺得她聰明。比起自己來,這個孩子對她來說隻怕比什麽都重要。紀夢溪想,如果他沒猜錯,她倒想一輩子不用這張底牌,默默的把孩子生下來。


    提醒她:“不可能,沒幾個月孩子就要出生了,那時候你的官司一定還沒了結。”再怎麽掩飾,還是瞞不住人。


    江南抬眸看過來,她知道撐不了很久,眼見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了,隻是在這個最動亂不安的時候,她暫且不想說。


    紀夢溪打消她的顧慮,溫溫的說:“放心,我會幫你打點好,一切事情都會很安全。”對上她疑惑的一雙眼,微微笑起來:“我說的話你還不信麽?”


    須臾,江南默然地點了點頭。如果這世上連紀夢溪都不能信了,那她還可以相信誰?


    紀夢溪手邊還有工作,不能留太久,告訴她:“把東西吃完,很快就能讓你回家呆著了。”


    江南問他:“我家人怎麽樣了?”


    紀夢溪頓了下,轉過頭歪了下嘴角,算作是笑了:“不用掛念他們,都很好。現在大家最擔心的人就是你了,所以爭點兒氣。”


    出來後給離正揚打電話,這些天大家都沒閑著。馬不停蹄跑江南的事,如今檢察院已經將江南起訴到法院了,開庭審判無可避免。


    找付律師商談的事,一直都是離正揚在跑。這幾天手裏的工作全部擱置了,不是時間上不允許,隻覺得心氣不足。便不想模棱兩可,一心想著全力而為。


    看到是紀夢溪來電,馬上接起來。


    “紀法官,江南有什麽事?”一張口緊張不已。


    紀夢溪給他定心丸吃:“江南她沒事,我才看過她出來,而且馬上可以回家呆著了。隻是這事還得麻煩你去辦。我這個身份不好出麵幹涉太多,江南這個案子我正在爭取審判。”


    離正揚知道他避嫌的意義重大,安下心來,隻道;“有什麽事,紀法官隻管說。”


    “其實江南肚子裏的孩子還在,以她孕婦的身份可以申請取保候審。這些事你隻要跟她的辯護律師說一下,他會明白怎麽做。”


    離正揚握著電話不禁怔愣,如何都想象不到的事。


    脫口而出:“怎麽可能?”


    紀夢溪之前從醫生口中聽到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實卻是如此。回過味來,想的事情也多起來,會思慮薄南風讓江南這樣做的初衷,越發覺得那個男人不簡單。


    將事情的梗概大致跟離正揚說了遍,也都是知頭醒尾的人,不用多說便了然通透了。


    告訴他:“紀法官放心吧,江南的事我會上心處理。薄南風之前交代過……”


    怔了下,想起那一夜幾個人推杯交盞,薄南風連著兩杯敬下來,嘴角含笑,要交代的,不過就是江南這麽一件事。是戲演得太真了麽?不相信全世界那些詆毀的話是真的。


    拿上外套出門,從電梯裏出來,迎頭碰上來打短工的叢瑤。


    擦身而過的時候被她喚住。


    “離總……”


    離正揚聞聲轉過身來,像是恍惚想起這麽一個人。眉頭微擰:“有事?我趕時間。”


    叢瑤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很忙,不僅如此,這幾天似乎一副忙到不可開交的模樣,而且心不在焉,有兩次跟他走個碰頭,打了招呼竟然都沒有反應。


    很好奇,離氏產業運作這麽平穩,他到底在忙什麽。叢瑤發現離正揚這一段時間有亂了方寸的嫌疑,跟以前那個漫不經心的公子哥很不一樣。


    其實她是有正事要說,想從包裏拿什麽了來給他看。


    離正揚已經下意識抬腕看時間。然後一臉抱歉的說;“我真的趕時間,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撂下這一句匆匆忙忙的轉身走人了。


    叢瑤望著他大步走開的背景,鬱悶地吐了口氣。日夜兼備趕出來的,是他說想看一看,她才將想法構思到紙上來的,如今這個樣子,看來是忘記這回事了。叢瑤將抽出來的文件夾又按了回去。


    離正揚直接去了事務所找付律師,約他一起吃的便飯,席間把江南懷孕的事說給他聽。


    付律師聽了之後也大大的吃了一驚,轉而又欣喜不已。直說這是一個好的兆頭,江南或許會因此少吃一些苦頭。而且他跟離正揚保證,會盡全力幫江南打這一場官司。


    離正揚以茶代酒,敬他一杯。


    “付律師,江南的事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付律師笑著說:“哪裏話,她最早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就是我的學生了。如今她遇到這樣的麻煩事,這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喝了一口茶水,接著道:“我會馬上著手辦這事,離總就放心吧,一有消息了我馬上給你打電話。”


    離正揚感激不已:“我先謝謝付律師。”


    吃完飯,付律師還要回事務所。


    離正揚無心其他,這幾天一直都是這個狀態。放不下心的事很多,雲裏霧裏的盤踞在心頭。很多事情都是似是而非的,覺得不該是那樣,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想找所有的當事人對質,把心中的疑惑解了,這樣半死不活的,最是能要人命的。


    可薄南風這一走杳無音信。


    公安機關撒下天羅地網,也沒傳出將人逮捕的消息。至於另一條道,太深邃無底,暗淡無光了。所以很害怕想到他的歸路,常常以為,是無路可走。


    有的時候午夜夢回,想起這個人,甚至懷疑是否真的存在過。太虛幻了,闖進他的生命時就很突兀。拳頭裏砸出來的交情,被他和黃宇認準了,後來發現果然緣分非淺,再次遇上。而退場時又是這樣形色匆匆,不論是他,還是阮天明,哪一個都是無聲無息。前一晚才在一起狀似把酒言歡,眨眼間,這個人隻道是生死未卜。


    離正揚坐到車裏點著一根煙,眯著眼靠到椅背上感歎。


    想不到竟一切都是假的,偏又覺得那一晚薄南風修長的指端著那一個杯子說重托的話時,很是有血有肉。


    吸了幾口,掐滅手裏的煙,回去時先到江家打了一個拐。


    哪裏都是一團亂糟糟的景象,江家的氣氛也很低靡。


    總算江南還交了這麽些實心實意的好朋友,關鍵的時候能跟著出一把力。


    這些天江家一直是孫青在照顧,工作上請了長假,覺得在江南的事塵埃落定之前,這邊肯定需要幫忙。雖然江家親戚不少,可孫青心裏還是不踏實。


    離正揚上門的時候,孫青剛坐到沙發上喘口氣。


    打開門,見到是離正揚,馬上請他進來。


    “你怎麽有時間過來?”


    離正揚向裏麵看了一眼,室內很安靜,裏裏外外就孫青一人。


    “剛去了趟事務所跟律師碰頭,就想著順道來看看。”轉首問她:“阿姨呢?”


    “剛睡下,這幾天將她折騰的不輕,畢竟年紀大了。”


    孫青跟著睡眠不好,眼睛上明顯有了黑眼圈。本來不算瘦的人,這會兒下巴明顯尖了。


    若是從前看到自己瘦了,肯定要歡天喜地的。可現在什麽都顧不上,倒想能多壓幾口飯,才有力氣做很多事。


    離正揚接過她遞來的水杯,看了她一眼:“能吃得消吧?看你狀態不好啊。”


    孫青坐到他對麵的沙發上,搖了搖頭:“我沒什麽事,什麽事都是打下手,其實一直都是黃宇在忙活。多虧了他挑大梁,否則還真覺得束手無策。你去看過江南了麽?她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不敢想下去,心酸不已。江南那麽努力又簡單的人,這一回卻陷在這樣一個繁複的局裏,以她的心性,隻怕快要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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