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先暫且放棄現在的工作,來我手底下,或者去秋彥手裏曆練一下?”他打包票,無論去了哪一邊,都比她閉著眼睛摸索幾年要受用許多。


    鍾笑打了一個冷顫,不可思議看他:“去你和秦秋彥的手裏?”開玩笑麽,那跟進了魔鬼軍團有什麽區別?生活中不朝暮相處,時而沾一下邊,已經很是痛不欲生了。口是心非:“這麽好的曆練機會,還是交給其他人吧。生活中能跟你們有關係,我已經很榮幸了,不能獨攬。”


    就是這樣的覺悟,而且長年累月,導致鍾笑工作幾年了,還是個名不經傳的小蝦米。


    反正是個女孩子,找個安安穩穩的人嫁了幸福的過日子就好,也不指望她宏圖大展。


    鍾慶豐隻說:“隨你怎麽樣吧,不過年紀也到了,遇到合適的可以考慮一下自己的婚姻問題了。”


    鍾笑直吐舌頭:“哥,你別跟老媽子一樣總說我,你都多大年紀了,也不說給我找個嫂子。天天就知道說我,你煩不煩啊。”咦了一聲,想起來:“我給你的秘書打電話的時候,他說每天有人來看你,誰啊?”


    “看護。”鍾慶豐望著窗外,自若說。


    鍾笑已經從後麵緊緊攬上他的脖子,撒嬌那般,又像是他不肯說實話,她會勒死他。


    “騙誰呢,你當我兩歲小孩兒是不是?我問過了,根本不是什麽看護,是個很漂亮很年輕的女孩子。是不是我的嫂子候選人?”


    鍾慶豐扯下她的胳膊:“別胡鬧。”看了她一眼:“你跟兩歲小孩兒有什麽區別,鍾涼不過四歲多就整天嫌你沒大腦,自己就不反思一下。”


    鍾笑當即掃興起來。


    “別跟我提秦涼那個小破孩兒,都是被秦秋彥那個爸爸給帶壞了,自己老奸巨猾也就算了,生個孩子竟也如此,真是禍害萬年。”


    鍾慶豐挑了挑眉:“你最早不是還喜歡秋彥來著,怎麽又這麽看不上他?”


    鍾笑過去拿起床頭櫃上洗好的蘋果啃。


    “那時候我年輕啊,年少無知,認人不清。以為長著張風華絕代的好皮麵就有一顆好心眼,原來根本不是那樣,簡直壞透了。隻怕哪個女人嫁給他也不會幸福。”說到這裏竟深深的同情起那個女職員來,被秦秋彥盯上了,跟羊入虎口有什麽區別。


    她竟然還想著助他一臂之力,想一想也算幫凶了。鍾笑長這麽大沒太做過什麽缺德事,覺得這一次的自己是真的很缺德。


    鍾慶豐卻不那樣說,隻若有所思道:“那可說不定,他這種看似無情的男人,興許對一個人就會很執著呢。”


    鍾笑哼了聲:“哥,你得了,你別再著迷於秦秋彥不罷休了,趕緊給我找個親嫂嫂,也算找個人疼我了。”


    鍾慶豐的傷口一日一日的恢複,那一天沒有出院,總算讓人省心。


    如今宋林愛白天要看店,所以晚上才會過去。有的時候中午也會歇業一小會兒,帶點兒吃的過去。


    說不出跟鍾慶豐之間是種什麽感覺,宋林愛每次來還是很少說話。下意識躲避什麽,像是很怕他。唯怕一熱絡了,就會淡掉自己心裏的恨。她怎麽允。


    倒是鍾慶豐,即便她不說話,隻她要肯過來,他就會很開心。若有似無的笑意表現在臉上,連胃口都會變好。她帶來什麽,當著她的麵通通吃下去,以此來討好她一般。而後她要回去,也會打電話讓司機去送。問她:“明天會過來吧?”


    宋林愛麵無表情的看他,“嗯”一聲便作罷,算是回答。


    就看到笑意在鍾慶豐的臉上一點點擴散開來,漣漪一樣。就算是以往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少見他這樣真心實意的微笑。像是拘泥的時間太久了,已經失去了微笑的本事,高興的時候扯出弧度就算走了過場。


    可如今的不一樣,是有溫度的。


    有時候鍾慶豐在想,這幾年的分離和後知後覺是好是壞?若說壞,便是傷害了宋林愛,讓她不再輕易相信男人的真心實意。若說好,就是他懂得了很多東西,認清了自己的真心。心跳比以前更真實了,覺得如若還能在一起,會對她比以前更好。因為他懂得了什麽是愛,那種認準了一個人,就無法取代和替換的感覺,真的很奇妙。會讓一個人由內而外的天翻地覆。


    正是因為這幾年的時光無疾而終,他忘不了她,才知道他有多愛她。


    鍾笑在這裏膩歪了大半天,也不管鍾慶豐是不是嫌她聒噪,就是賴著不走。


    中午的時候終於把佳人給碰到了。


    見到宋林愛推門進來,還驚了一下。指著她:“呀,我之前見過你。”想起來,就是鍾慶豐出事那一天,她接到秘書的電話,匆匆忙忙的跑過來,急壞了,以為唯一的哥哥要駕鶴西去了呢,當時問的就是宋林愛。


    宋林愛也認出了她,事實上一刻不曾忘記。這麽漂亮的女人,對鍾慶豐的關心顯而易見。那天看她哭的很狠,還納悶後幾天怎麽不出現了。


    鍾笑熱切的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鍾笑,是這個男人的妹妹。”


    宋林愛的麵部表情有些僵硬,像是太猝不及防的一種言辭,有些回不過神來。沒想到她會是鍾慶豐的妹妹,以前沒聽鍾慶豐說起過他還有一個妹妹。那一天看到了,隻以為是關係非淺的女人。


    有些遲緩的:“你好。”


    鍾笑見宋林愛長的漂亮,跟她的哥哥倒是很般配。隻是年紀看著不大,不過轉而一想又實在算不了什麽。鍾慶豐雖然四十幾歲了,可是仍舊風度翩翩的模樣,跟三十幾歲的男人沒有什麽差別。況且男人大女人幾歲,不見得就是壞事。


    她心中的算盤打得“劈裏啪啦”的亂響,到什麽時候亂點鴛鴦譜的壞毛病都改不了。已經親昵的過來攬上宋林愛的胳膊:“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吧?你怎麽看上他的呢,就他那個臭脾氣……不過你不用擔心。嫁到我們鍾家來,是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拍了拍胸膛跟她保證:“有我在,我最能治得了我哥哥,不會讓你受欺負的。”


    鍾慶豐以往最喜歡嗬斥她,說她胡鬧,或者亂說話之類的。[]這一回卻隻是似笑非笑的放縱,何況鍾笑又不是真的傻,一眼看出端倪,至少他這個哥哥是有意思的。


    宋林愛尷尬的有些說不出話來。抽出胳膊,隻道:“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臉上有些發燒,襯得宋林愛這張白皙的臉越發嫵媚鮮豔。


    其實她和鍾笑長的倒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五官精湛,算是女人中嫵媚的。這樣的女人有一樣不好,美則美,卻容易讓人誤認成花瓶,或者幹脆想象成狐狸精。


    鍾笑深受其害,看到宋林愛就有種誌同道合的感覺,也不管宋林愛是不是真的跟她一樣無奈,都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切。


    “現在看不上他也不要緊,你要是跟耐下心來慢慢發現,會覺得我哥哥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你看,我父母走的早,我就是他一手帶起來的,你瞧他把我養的多好。”


    鍾慶豐倒覺得,他此生唯一的敗筆就是把鍾笑養成這個模樣。


    告訴她:“你少說兩句吧。”


    鍾笑扭過頭看鍾慶豐,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我說話怎麽了?現在言論自由,我又是搞語言的。你不讓我說話,是想讓我去死麽?”


    兄妹兩個絆起嘴來。


    宋林愛一邊看著,這麽一看,真是不討厭鍾笑,明顯心直口快的一個丫頭。從長相很難看出來,那一日看到了,以為不好相處的一個人。


    當天鍾笑跟著一起蹭的飯,把宋林愛帶去給鍾慶豐的飯分去一大半。也不管鍾慶豐是不是吃飽了,她自己先吃滿足了再說。


    誇讚宋林愛手藝好,問她:“你天天都來給我哥送飯麽?”


    宋林愛笑笑:“有時間就過來,你哥哥是因為幫我才受的傷。”


    “那是他應該做的。”鍾笑不太管鍾慶豐死活的樣子,理所應當的說。然後眉毛一擰,有些抱怨:“可是便宜他了,你的手藝那麽好。你看這些天都把他養肥了。”說著,去摸鍾慶豐的下巴,被他煩燥的躲開。一直聲稱自己是搞語言的,可是說起話來卻從來都不講究,一副江湖混久了的油腔滑調。


    宋林愛隻說:“謝謝。”


    鍾笑又問;“你是廚師麽?”


    “不是,我是賣服裝的。”


    鍾笑一聽,兩眼放光,簡直沒辦不喜歡宋林愛了。長得嫵媚還會做飯,已經是賢妻良母了。又是賣服裝的,她也喜歡,隻怕沒哪個女人不喜歡穿穿戴戴的。


    “呀,這麽好,你在哪裏賣服裝啊,我沒有事,能跟你一起去看看麽?”


    宋林愛跟鍾笑一見也算傾情了,很大方的說;“好啊,要是有看上的,直接送你。”


    鍾笑吃飽了,美滋滋的跟著宋林愛一起去她的服裝店了。


    告訴鍾慶豐:“你好好在這裏呆著,晚上我和愛愛一起過來看你。”


    鍾慶豐哭笑不得,女人似乎更易結成聯盟,而且節操什麽的,也能眨眼碎落一地。


    江南和秦秋彥連帶幾個同事一起去m&c商務談判。


    跟秦秋彥坐在一輛車裏,其實沒什麽地方需要補足了,江南自認這一次做的還算漂亮利落。因為是秦秋彥親自出席的談判,不敢掉以輕心,不得不說自己也是倍加用心的。


    可出發的時候,秦秋彥還是說有幾個細節的地方要討論,順手將她扯到自己的車上來了。


    車廂內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


    秦秋彥這個人越是要事在身的時候,越喜歡放鬆,短短的一段路竟然打開音樂聽。舒緩的節奏,流水一般,靜靜響徹整個空間。


    江南靠在椅背上,本來有些緊張,因為這一次和m&c的談判很重要,否則秦秋彥不會這麽親力親為。而事實上,江南把每一次的工作都看得很重,不到結束的那一刻,心都是提著的。


    掌心有汗,微微的泛著水汽。


    這音樂選的很好,漸漸的,竟跟著一點點的放鬆下來。手掌坦平在腿上,連掌心的汗漬也一點點蒸幹了。


    就見秦秋彥轉首看過來,閑閑的問她:“晚上帶著秦涼去吃火鍋怎麽樣?秦涼早上說很想吃了,前兩天你不是說也想吃。”


    江南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沒想到他還有閑情逸致想這個。可不是討論吃的好時候,弦繃的很緊,江南現在一點兒胃口都沒有。秦秋彥這樣輕描淡寫的說話方式顯得很親昵,江南聽久了,也不覺得到什麽了。


    “都什麽時候了,現在還有閑心想吃的,你不擔心接下來的談判?”


    秦秋彥手工西裝穿得嚴絲合縫的,連襯衣和領帶的顏色搭配都是極佳,紳士又風度,顯然商業貴胄的架勢。


    笑了聲,懶洋洋的:“有什麽好擔心的?你又不是小學生了,別一副考試就要開場的樣子。不就是場談判,竭力而為,談不成就再找下家。說不定他們比我們更希望談成功呢,就算我們不想談成都難。”


    伸手過來輕輕的在她額上推了下,似笑非笑:“你這個毛病要改一改,當了那麽多年的律師這點兒定力還沒有麽?”


    江南躲開他伸來的手,車上除了司機沒有旁人。訥訥:“說得容易。”


    她太久沒有正兒八經的工作了,在進永新之前,一直都很不在狀態。難得有這麽一次機會,覺得自己越來越上手,所以不敢懈怠,一鼓作氣想要做到最好。


    秦秋彥看出來了,似乎沒有什麽他看不出的事。


    若有似無的安慰:“有我在,但心什麽。”


    江南在他輕鬆舒緩的口吻中真的鬆了一口氣。也是,談判的正主不是她,她做的那點兒事充其量算個後勤,整個談判的一個分屬環節而已。至於談判的成敗,冰山一角都算不上。結果到底怎麽樣,全掌握在他一個人的手裏。


    心跳驀然露掉一拍,既然什麽都知道,為什麽還會緊張到心跳加速?到底在為誰擔心呢?


    整個商務談判長達兩個來小時,出來的時候都是一身倦怠。[]


    秦秋彥跟m&c負責這個案子的高層握過手,沒用對方送出來。出了會議室掏出一根煙握在手裏,沒有點著,修指間輕輕的撚動,像漫不經心的小動作。


    江南反應過來,好像有段時間沒看到秦秋彥吸煙了。有幾次都是這樣,握在手裏撚來撚去,最後就扔掉了。本來他這個人煙癮很大,談判成功沒道理不抽一支。


    江南要去洗手間。


    秦秋彥將帶來的助手先打發了,告訴她:“我去大堂等你。”


    江南之前在這裏工作過一段時間,對這裏還算了解,知道這一層的洗手間在哪裏。快速走過去,一直到離開也沒有撞到一個熟悉的人。之前談判桌上的那幾個高層她並不認識,畢竟以前在m&c的時候也是名不見經傳,沒有接觸這些人的資格和機會。


    下樓的時候,秦秋彥並不在大堂,給他打了電話。隻說:“等我一下。”


    m&c的一間小型會客室裏,經理打進來就忐忑不安。


    聽上頭說了,是秦秋彥想要見他。還刻意交代:“不管你們有什麽私人過節,總之不要衝撞了這尊財神,我們剛和永新合作成功。”


    對於秦秋彥他並不陌生,各種刊物的花絮版頭條人物,多少財經頻道力邀追捧的對象,極俱潛力的黃金單身漢。至於圈內的盛名美譽更是不用說,手段素來以快速狠戾著稱。


    兩次交峰已經很後悔了,這一次的案子本來由他們的團隊負責。也是眼前這個永新集團總裁跟高層領導明確提出,如果是他們這個團隊負責,對兩集團的任何合作將不作考慮。


    結果可想而知,定然要義無反顧的將他所帶領的團隊換下去。隊員們不知道原由,聽到這個結果怨聲載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自然知道因為什麽。隻是沒想到秦秋彥說話做事這樣辛辣幹脆,場麵的事都不屑去做。


    如今又叫他過來,不知道有什麽話要說。


    伸出手,跟秦秋彥打招呼:“秦總,你好。”


    秦秋彥那隻手閑散的插在褲袋裏,看了他一眼,並沒有伸出來。不覺得跟他這種人有什麽交好的,開門見山:“我看常經理對我手下的職員很感興致,三番兩次的圖謀不軌,還真是不厭其煩。”


    經理一張臉漲成豬肝紅,吞吐難言;“秦總,你誤會了……”


    秦秋彥冷淡的笑了聲:“如果常經理以後再對我的人有一絲一毫的邪念,別怪我讓你在這個圈子裏沒有立足之地。”


    他這樣不鹹不淡的一嗓,讓有心人聽來隻覺驚悚萬分。


    而秦秋彥至始輕描淡寫,抬腕看了一眼時間。


    “還有事,先走了。常經理有時間的時候不防好好想一想我的話。”他說到做到,但凡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的事。


    經理怔愣在會議室裏,嘴巴都僵住了,說不出話,想迎合的笑一下,卻是比哭還難看。


    江南見秦秋彥從樓上不急不緩的下來,嗔怪:“不是說在大堂裏等麽?”


    秦秋彥若有似無的“嗯”了聲:“去趟洗手間不可以?”


    江南語結,等秦秋彥走到前頭去,盯著他的背影狠狠的翻白眼。


    秦秋彥要去接孩子,今天沒用司機去接,所以走的比下班時間早一會兒。


    給江南發短信,告訴她吃飯的地點,讓她下班後直接過去。


    江南那一時手上有事,也沒有回他。


    沒多久秦秋彥的電話便打來了:“沒接到短信?”


    江南握著電話:“看到了。”


    “看到了不回我一條?”


    “我不是忙著呢。”江南以理據爭。一個屋簷下住著,每天這樣潛移默化,就算秦秋彥再怎麽擺他那張冰塊臉,不順心的時候也是不愛說話。可是漸漸的,江南還是不怎麽怕他了。就像這樣講私人電話的時候,隻把他當成一般熟悉的人,越來越淡化他是頂頭上司的念想了。


    秦秋彥到什麽時候都有道理。


    “忙什麽?做再多的事也是從我手裏拿工錢,應付工作是事,應付老板就不是事了?”


    聽著是這樣道理,可轉而一想又實在差很多。


    江南倒覺得,如果不用應付他,工作再多點兒她也願意。就不知道打這一通電話來幹什麽,就算當時看不到他的短信,下班的時候總能看到,還是一樣會過去。值當他再打電話來問一次?這樣一看,秦秋彥似乎很閑的樣子。


    秦秋彥收起電話,從車上下來。


    秦涼已經放學了,正朝他走過來。一眼看到秦秋彥,加快步伐。


    “爸爸……”


    秦秋彥拍拍他的小腦袋:“我們今天去吃火鍋。”


    秦涼說好,又問他:“江南去不去?”


    “去,我們先過去點菜,她一下班就會過去。”


    如今三個人一起生活很習慣,宛如三口之家。秦秋彥就是這種感覺,所以每天作息規律,做個好男人,老婆兒子一起帶。秦涼再沒看到他半夜三更睡不著,立在窗前愁眉不展,一根接一根的抽煙,像是要把自己給點著了。


    隻是秦涼和江南不這麽想,每天依舊會花樣倍出,都是不經意的闖禍。秦涼比江南理智一些,不會像她那麽無厘頭,可是很多時候還是會受江南的引誘,忍不住做大條的事。畢竟是個小孩子。


    不過都怕秦秋彥,所以兩個人即便不是共犯,也會相互包庇。平日再耀武揚威,在秦秋彥麵前都會灰溜溜的。


    現在江南和秦涼在一起生活似乎更加的自在愜意,於是兩人更希望秦秋彥公事煩忙,整天不著家最好。這樣無論吃還是玩,甚至看電視,都會有種肆無忌憚的感覺。


    用秦秋彥的話講,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們更容易作奸犯科。


    車上秦涼說:“爸爸,我們再有幾天就放暑假了。”


    秦秋彥悠悠的打著方向盤說:“嗯,正好爸爸要帶你出門。”


    秦涼好奇:“去哪裏?江南去不去?”如果江南要是不去,他想他也不去了,那個女人似乎更需要他的照顧。


    秦秋彥對他時時刻刻都能想著江南似乎很滿意。


    笑了笑:“就因為她要去,所以我們才去,不過先別跟她說。”


    秦涼小眉毛一擰:“我才不會跟她說,否則她一定會問三問四。”他實在害怕女人的難纏,怕她們想入非非,以為他是在跟蹤她。


    實在是很多想。


    江南很晚才過來,鍋底煮沸幾次了,秦秋彥光讓服務生加水就加了兩次。最後秦涼的小肚子餓的咕咕叫,奄奄一息的趴在桌子上。


    抱怨:“爸爸,你說江南那個女人到底是乘什麽交通工具過來的?怎麽跟蝸牛一樣慢。”


    秦秋彥看他實在是餓了,就說:“你先吃吧,不要等她了。”把秦涼喜歡吃的幾樣倒到鍋裏燙熟。


    秦涼端著個小盤子巴巴的等著,羊肉片切的很薄很薄,滾一下便熟了。秦秋彥幫他撈到盤裏子。秦涼愛吃的調料就在手邊,告訴他:“先吃著。”


    江南風塵仆仆的過來,坐下後抱歉道:“堵車,不好意思,來晚了。”


    秦秋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的確夠慢。”


    秦涼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拿眼睛瞄她:“人家都不堵,就堵你自己麽?別人是花見花看,車見車爆胎,你這是什麽?車見車也堵麽?”


    小家夥完全是秉承了秦秋彥嘴巴毒辣的精髓,輕輕鬆鬆的氣死人。


    他所謂的‘人家’是這一店的人,沒有坐包間,就在大廳裏,滿滿的都是人。一看就是下班後家人或者朋友跑來聚餐,早早都已經過來了。


    雖然是夏天,可是人仍舊很多。店裏中央空調呼呼的吹著,火鍋滾燙的蒸汽泛上來,還是熱的直冒汗。


    江南和秦涼就喜歡這個氛圍,很有‘吃貨’的感覺。


    江南一來,秦涼吃的不再孤單,更顯誌同道合。紛紛把自己覺得實在美味的東西夾到對方的碗裏,含糊的咬字:“你償償這個,真好吃。”


    兩人坐在一側,低著頭狂吃,時而低聊一句,哪個東西比哪一家的好吃,哪一樣不盡人意。


    甚至沒人顧得上理會秦秋彥,反正這個男人挑剔習慣了,不怎麽愛吃這些東西。動了幾下筷子就開始看文件,這樣吵雜的地方,他卻如入無人之境,低著頭,認真嚴謹的模樣。


    秦涼吃的早,小肚子也沒有多大,早早就吃飽了。靠到椅背上,一邊喝飲料一邊等她。


    江南又叫了些青菜,反正不急著回去,慢慢的煮。告訴秦涼:“一會兒再吃點兒青菜,這東西容易消化,半夜肯定還會餓。”


    看了秦秋彥一眼,雙腿優雅交疊,安靜得不入凡俗。


    江南還是問出來:“你不再吃點兒?”


    秦秋彥抬起頭,端起杯子壓了一口。淡淡說;“嗯,你們兩個吃吧,我不餓。”


    江南就知道他不愛吃,想了下:“等吃完了,我和秦涼再去陪你吃點兒東西吧。”


    秦秋彥動了動唇角,似笑非笑。


    叢錦打了幾次電話,離正揚終於開機了。知道他還有其他的號,可是她隻知道這一個。


    很高興,呼出一口氣:“正揚,你終於肯接我的電話了。我們見一麵吧,我有話要跟你說。”


    離正揚已經冷靜下來了,也想跟她好好談談。


    “那好,我們談一談。”


    叢錦馬上說:“中午一起吃飯吧,我們幾天沒有一起吃飯了。”


    有些事情電話裏說不清,約在常去的那家餐廳。兩人相差不多時便抵達,都沒有什麽胃口,還是先點了餐。


    叢錦這兩天精神蕭條,整個人明顯瘦了不少。即便化了濃重的妝,還是隱隱看出黑眼圈。


    張口就說:“正揚,你誤會了,我派人跟蹤你,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不相信你的人品,更沒打算一直這樣下去。我隻是想知道人你心裏到底裝著誰……”


    她很在乎,真的很在乎。


    離正揚按了按額頭,隻問她:“知道以後呢?”


    “……”從錦怔了下,有些不知所雲。不知道怎麽答他,顯然沒有想過。


    正因為她沒有想過,所以一切都是個未知的大問題。


    離正揚不防告訴她,她會怎麽做。


    “你一旦知道了,隻會更加的不能容忍。到時候你不僅會無休止的懷疑我,說不出還會對她做出什麽事來。”見叢錦睜大眼睛想要辯解,眯起眼睛,語速加快一些:“別說你不會,依你的性情,一定會。你容忍不了,最後一定會想辦法摧毀。我們的婚姻不幸福是一定的,這些我早有準備。我最不想的,是你要出手傷害她。”


    所以他們的結局沒得選,隻能作罷。


    叢錦有些慌了手腳,她心中有一個魔,有的時候會跳出來操控她的情緒。平時看不到,被掩飾的很好,是個自信自立,漂亮又知性的女強人。一旦魔性崩發,連自己都壓製不住。許多時候也會後悔,卻常常把持不住。


    覺得離正揚是將她的劣質看透了,沒想到他這麽銳利,一件事便通透到底。還是她這次做的實在太出格了?這些年就算同她最親近的人,也沒有發現她心裏還有這樣的陰暗麵。是早些年落下的傷,沒能極時導正,反倒越演越烈。


    伸手過來拉離正揚的胳膊,不小心碰到桌上的酒杯,腥紅如血的液體淌下來,沾到她的白色小西裝上,刺目的一片紅。真跟血液一模一樣,讓人作嘔。


    可是都顧不得,第一次放低姿態,近乎乞求的說話:“正揚,我錯了,這一次你原諒我。以後我再也不那樣做了,我跟你保證。至於你心裏裝著誰,我不在乎,也不再去問。你說好不好?”


    離正揚抽回胳膊,搖了搖頭:“叢錦,之前是我太草率了,很抱歉。不過,我們真的不合適。我想我們得冷靜一下了。”


    他可以娶個傻女人,哪怕一無是處,哪怕一無所知,隻要她單純善良,無論他心裏裝著誰,都會對她好。可是叢錦這樣的不行,太尖銳也太冷硬,而他生來也很鋒利,這樣的兩個人湊到一起,隻會將彼此劃傷,血肉淋漓。何必?


    招來侍者,把卡遞給他。站起身就要走人了。


    叢錦怎麽允,跟著起身拉住他。


    “正揚,你別走,你聽我好好跟你說……”


    離正揚板著臉,連溫潤都沒有了。


    “什麽都不要說了,我不想騙自己,也不想再騙所有人。其實你什麽都懂,跟我在一起也並不快樂,何必還要騙你自己呢?至於家長那邊我會去說,就這樣吧。”


    叢錦拉不住他,還是任他在掌心中滑走了,輕而易舉的,竟跟流砂一般。叢錦癱坐到椅子上,天旋地轉,覺得自己真的是完了。


    不管這是什麽場合,抽抽搭搭的哭起來,越哭越洶湧,大串的淚珠子往下滾。心痛的要命,隻覺得喜歡一個人時間可以不用很長,眨眼間便能死心踏地的愛上。


    多麽可悲,那麽多人跟她朝夕相處,都看不到她心中的魔。真的是她演計高深,偽裝的太好?還是除了離正揚,別人並不能輕易的激發?


    如果換成是另外一個男人呢?會不會也是這種喪心病狂的樣子,整日惴惴不安,非得派人盯緊他,將他的行蹤了如指掌,才覺得心裏踏實?


    叢錦想,她以前也戀愛過,卻沒哪一次是這樣。


    離正揚晚上主動回家吃飯簡直破天荒。這幾日他和叢錦的關係出了問題,離家也有耳聞。叢夫人最見不得女兒吃苦受罪,叢錦整天在家裏悶悶不樂,叢夫人想在中間調和,跟離正揚說不上話,自然會打電話和離夫人若有似無的說起來。


    這個時候男方大度一點兒,讓著女方是應該的,也體現了一個人的風度和禮貌。


    離夫人聽出端倪,細細一問,知道兩人是鬧別扭了。可是叢夫人沒有說是因為什麽,叢錦做出那樣的事不好看,叢夫人不會傻到連這個都說。


    隻說:“估計是年輕人絆嘴,至於什麽原因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年輕人嘛,偶爾有摩擦,鬧鬧別扭,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就是小錦這些天也不怎麽吃飯,我看著挺揪心,就隨口打來問問,正揚男孩子大人大量,小錦要是哪裏做得不對,原諒她,給她一次機會得了。馬上都要成為一家人了,老這樣也不好。”


    離夫人應承她:“你也別太操心了,等正揚回來了我問問他。”


    實則哪裏沉得住氣,放下電話就給離正揚打,可是離正揚前兩天也正茫然,思量著做個了斷,不想家裏人跟著一起摻和。


    每次離夫人電話打來,都拒接了。


    離夫人氣得鼻孔生煙,可是見不到人,又拿他沒有辦法。


    今天離正揚卻打電話來說:“我晚上回家吃飯。”


    管家將這話一轉答,告訴離夫人:“少爺說他今晚回來吃飯。”


    離夫人驚得隻著下巴掉下來:“他這是中了什麽邪?不是刻意躲著我麽。難道和叢錦和好了?”


    這樣一想,樂嗬嗬的打給叢家。


    叢錦還沒有回來,叢母也以為是那樣,鬆了口氣。親熱的叫她親家,隻說:“就說正揚是個好孩子,不會跟小錦一般計較的。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


    離正揚回來的很早,天沒黑就回來了。


    正好離老爺子和離夫人都在。


    他坐下來,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開門見山:“爸,媽,我想和叢錦解除關係。”其實算不得什麽解除,兩人到現在雖然以未婚夫婦相稱,其實連婚都沒有訂。


    離夫爺子一下色變:“你說什麽?”


    離正揚很冷靜,又將話重複了一遍。


    “我認真的想過了,我跟叢錦的婚事還是算了。”


    離夫人一下跳起來,起的太猛,眼前一片黑,扶著眼眶站了一會兒,才緩過這陣來。


    離正揚過來扶她,被她一把甩開。


    “你別碰我,你剛才說的這叫什麽混帳話。婚姻大事是兒戲麽,說在一起就在一起,說散就散。現在離叢兩家的事鬧的滿天下皆知,若是這個時候散了,媒體會怎麽說?”


    離老爺子也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惡歎口氣,扭過頭不看他。好事多磨,就是結婚生子這一件事,全家上下跟著折騰了一把年頭,本以為終於折騰出個結果了,不想還是如此。


    離正揚站在廳中央,垂下頭,淡淡說:“就因為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所以才不想草率了事。我跟叢錦在一起都不會有幸福,我想你們當老人的也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是相互摻扶,而不是捆綁。但在我看來,我和叢錦在一起了,就是名副其實的捆綁,想幸福隻怕比登天還難。”


    性情鑄就的,所以無力改變。


    可是事情吵嚷到今天,已經到了難以收場的地步。


    離夫人一口咬定:“不行,這次不能再由著你任性不懂事,你和叢錦的婚姻隻能這麽辦,沒有更改的餘地。”


    離正揚不打算妥協。


    隻道:“我已經和叢錦說的很明白了,至於媒體還是輿論,我自己會看著辦,總不能因為那些被牽著鼻子走。”


    管家本來站在廳外,看到裏麵的情景還是急著跑進來,驚呼:“老爺……”


    離老爺子身體晃了晃,直直的摔倒下去。


    離正揚去扶,總算沒有一頭栽倒在地。


    下人馬上打120叫救護車,直接送去醫院了。


    江南哼哼:“你把你爸爸都氣到醫院裏去了,你可真是不肖子。”


    離正揚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太陽穴一陣一陣的疼。


    異常倦怠的說:“你還這樣說我,終生幸福的大事能妥協麽。”


    江南倒不是想讓他妥協,這種事情的確勉強不得。隻是沒想到會這麽不順,原本以為兩個人很合拍的。聽黃宇說叢錦長的很漂亮,又很能幹,跟離正揚也算誌同道合。就想他終於找到命定的人了,忽然一下都破了,成了一場空,隱隱也替他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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