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兩更,晚點還有一更】


    第二天一早,外麵的天色剛亮,月初痕就起來了,輕手輕腳下了床,穿好外衣,又到院子裏洗漱。


    他盡量放輕動作,顯然是怕吵醒我,但後半夜沒睡著的我其實早醒了,隻是閉著眼裝睡,直到他去了外屋我才悄悄睜開眼睛。


    透過門口的半截門簾看著他行動自如的身影,好生羨慕啊,我現在就是個癱在床上的廢物,還要連累月初痕來伺候!


    他自己洗漱完以後,又回到屋裏,拿濕棉巾幫我擦臉,我聞著棉巾上有他手指的味道,心念微動,驀地想起昨夜尷尬的小解事件,不由得臉色發紅。


    他倒沒有什麽不自然,反倒落落大方地又去煮粥了,我連忙對他道:“別煮我那份兒了,我不餓。”


    “不餓?”他疑惑地看著我。


    “嗯,”我睜大眼睛,極盡真誠地道,“整日裏躺著,一點運動量都沒有,總喝粥都不消化,胃裏現在還鼓鼓的呢,你別做我那份兒了,我中午再吃吧。”


    其實我是擔心吃太多固體食物會很快想大解,小解都那麽令人崩潰了,實在不敢想象大解的樣子!


    月初痕看著我,眨了眨眼道:“我一會兒要出去,中午不回來,你中午恐怕吃不上。”


    “……那就晚飯一起吧,反正也餓不死我。”


    “行。”他爽快地應下來,就去外屋煮粥。


    月初痕之所以頓頓飯喝粥,我估計是因為他隻會煮粥這麽一種烹飪食物的方法。還是當初跑路時我教給他的。不能怪他沒有煮飯天賦,他天生就不該是煮飯的人,現在這樣也是不得已,他的那雙手是用來撫琴的。不是燒火的。


    他簡單吃過早飯以後就進屋裏來,從靠窗櫃子的抽屜裏拿出兩件很奇怪的東西,對著鏡子在臉上鼓搗起來。


    “你做什麽?”我好奇地問道。


    他沒說話。過一會兒轉過身來,一張貼著大胡子和刀疤的臉龐出現在我的麵前,汗,原來他在給自己化妝。


    他在臉上貼了大胡子和刀疤,擋住大半張臉,身上穿了一身粗布衣裳,膝蓋上還帶著蹩腳的補丁。倒還真將他的絕色容貌很好地隱藏起來了,隻是那清瘦頎長的身姿卻還是吸引人目光的。


    看著眼前這個重口味版月初痕,我不由得想起上官嵐溪,第一次見嵐溪的時候,他也是這麽一把大胡子。不知道玉流淵和方傾打聽到嵐溪的下落了嗎?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詳細地跟月初痕聊嵐溪的事情,總覺得還不是時機。


    “怎樣?還認得出我嗎?”


    “旁人是認不出的,但是我還是能認出。”


    “嗯?”月初痕愕然。


    我笑了笑,“你那雙藍眼睛是絕世無雙的,怎麽也遮不上。”


    他無奈地道:“這眼睛的顏色沒法子改變,不過貼上胡子與疤痕後,總算不那麽引人注目。”


    他也知道自己引人注目,瞧瞧,這就是長得太美的煩惱。


    “這樣就夠了。你在頭上再戴個大鬥笠遮掩一下,旁人也不會注意你的眼睛顏色了。”


    “嗯。”他點頭,打開旁邊的衣櫃翻找東西。


    我問他,“你這是要去什麽地方?”


    “去鎮上看看能不能請周郎中過來給你看傷,周郎中是這鎮上治療跌打損傷最好的郎中。”


    “初痕……”我心中一陣感動,原來他是為了幫我請郎中。所以才化妝出去的,要不然依著他的性子,哪會喜歡往人多的地方去。


    他翻完衣櫃,去院子裏拿了一個鳥籠子回來放到我的床頭,又將鳥籠子門上的那根白線拽到我的床上,塞進被子,放在我手邊,對我道:“雖然這裏偏僻,應該不會有人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如果有人闖進來,你就立刻拉動這根線繩,這鳥兒我訓練過了,會很快飛來找我,那樣盡管我不能及時趕回來,也可以用琴聲操控附近的動物來保護你。”


    說著,他又將裝滿水的碗放在我的枕頭邊,還插上空心草梗,“我在你的床邊給你放上水,渴了側頭就能喝到。”


    我的眼睛幾乎濕潤,若不是及時忍住,淚水就掉下來了,月初痕……竟然想得如此周全。


    就在我滿心感動之時,他的俊臉微紅,抿唇道:“如果你要小解,我可以先幫你……”


    “不用,不會的!”我趕緊打斷他的話,寧可一上午不喝水,我也不想讓他在大白天再幫我脫一回褲子!


    月初痕微微搖了搖頭,“也罷,我不會走太遠的,鎮子離這裏不遠,翻過前麵的山再走幾裏路就到了,快的話晌午一過就會回來。”


    這麽遠……他的腿曾經癱瘓過,即便這兩年已經逐漸恢複,一次走這麽遠的路,恐怕吃不消吧。


    “放心吧,初痕,我的命大著呢,你就去吧,趕緊請郎中回來,我整天這麽躺著,快難受死了。”不忍拒絕他的心意,就盡量安慰他,不讓他牽掛。


    他閃亮的藍眼睛看著我,仿佛有什麽藏在心底深處的情緒緩緩流過,就這麽看了我良久,才說道:“這幾天你一直昏迷,我沒敢離開,給你簡單地敷過草藥,效果不太好,你……再忍一忍,周郎中的醫術很好,不管怎樣我會把他請來的。”


    說完,便拿起一邊的鬥笠,轉身出去了。


    他的背影從窗口處消失,我的眼淚也終於嘩嘩地流了下來,癡癡地望著窗口,許久,許久。


    不知怎的,腦子裏突然冒出當年在公主府第一次見他的情形,因為被他的絕色容貌迷住,我看得過於放肆,被他派人打了耳光。那時候我心裏雖然有氣惱、有忿恨,卻又暗暗希望月初痕還保留一顆溫熱的心,不要像他的外表看上去那麽冷血無情,隻是某些因素將他內心裏柔軟的地方打磨得硬了。


    後來,我帶著他逃離帝都,一路上的單獨相處漸漸讓我看到他的另外一麵,他對我的態度在一點點變化,尤其他帶著我進長青山,那時我就知道,他已經不再是公主府內那個被禁錮的冷漠男子了。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我覺得不能再這麽傻乎乎地躺下去了,就算月初痕請來郎中為我看病,但恢複還是要靠自己,身體上必須承受的痛苦是永遠也無法逃避的,唯有承擔!


    打定主意,我決定自己試著動一動,先從上肢開始,如果我的胳膊能動了,最起碼以後噓噓的時候不用月初痕再給我脫褲子。


    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極難的,每動一下都要忍受著極大的疼痛,再加上我本來身上的力氣就不多,沒多會兒,額頭上就滲出汗珠來。


    練著練著就想起在公主府給月初痕當貼身丫鬟時,我偷偷幫他練習走路時,他也是屢屢摔倒又屢屢爬起來,那時候感覺他的意誌很堅定,現在,同樣的事情輪到我的身上了,我的意誌也不能比月初痕差。


    到了晌午時,經過我的不懈努力,終於可以忍著疼痛抬起胳膊,或許是適應了,這種程度的疼痛我已經能接受,再配合簡單的鍛煉,我可以支著身子端起枕頭邊的碗喝水了。


    正想著休息一會兒再練,我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不禁伸長了脖子張望,果然見到月初痕回來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中年男人,那男人一身深藍色粗布衣裳,身後背著藥箱,想來就是傳說中的周郎中吧。


    “郎中,屋裏請。”月初痕掀開門簾站在門外,請郎中進門。


    周郎中進到屋裏來,看了我一眼,便開始解身後的藥箱,月初痕從後麵幫他接住藥箱,放在矮桌子上。


    “郎中,這就是病人,前些天從山上摔了下來,全身都不能動,昏迷十天才醒來,還請郎中為她診斷一番,我去給郎中倒水。”說著,月初痕連鬥笠都沒解,就出門去外屋給周郎中倒水。


    我頓時愣住了,傻傻地看著眼前這一切,這是月初痕嗎?怎麽感覺像變了一個人?他何時這麽客氣地給別人開門掀簾?何時這麽親切地去給人倒水?何時連著說出幾個“請”字?


    再看那周郎中似乎不是很痛快,嫌棄地看一眼小木屋。


    我的心裏頓時酸楚萬分,立刻明白月初痕為何對周郎中這麽客氣了,定是那郎中嫌棄我們住的地方太遠,不願意過來,月初痕好說歹說才將他請來了,又生怕他帶著情緒不給我好好瞧病,這才如此客客氣氣的。


    就好似那些給醫生們塞紅包的患者家屬,不管家屬是怎樣的性格、怎樣的身份,在麵對醫生時,都會放下身段,盡可能討好地對待醫生,這全是出於對病人的愛護和關懷!


    月初痕是那麽清高的一個人,麵對周郎中做到這樣的程度,著實令我驚訝。


    片刻後,已經摘掉鬥笠的月初痕端著水碗進來,請周郎中喝水。


    周郎中喝幾口,便來給我檢查傷勢。


    我躺在床上,目光卻始終鎖定在月初痕的臉上,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厚厚一層汗滴,還沒有擦,他的喉結輕輕滾動著,顯然趕了一上午路,他也很喝了,可他連一口水也顧不上喝。


    月初痕,你這是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現在的這個樣子,會讓我心裏很愧疚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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