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月初痕一臉的嚴肅,我隻好一閉眼睛,豁出去了,任他將一大碗苦澀的藥汁倒進我的嘴裏,咕嚕咕嚕咽下去。


    還沒睜開眼睛,他涼涼的手指撚起一塊甜菜糖塞進我嘴裏,濃鬱的甜味瞬間在口中融化,將藥汁的苦澀蓋住,香甜之間,我仿佛還嚐到了他手指上的淡淡香味。


    “桂花糕怎麽沒吃完?”月初痕瞥到床頭的桂花糕。


    “我……我吃了一點就飽了,就想著留下幾塊,明天再吃。”閃爍著眼神,這借口說得我自己都沒有底氣。


    月初痕蹙眉道:“飽了?你早晨就沒吃,怎麽這麽快就飽了?”


    “我、我胃口不太好,”趕緊岔開話題,“啊,初痕啊,你晚飯吃了嗎?”


    “我路上吃過桂花糕了。”他不動聲色地又將話題扯回來,“雖說你吃得少可以減少如廁的次數,但是總這麽餓著肚子,哪裏有力氣做複健?”


    被他看穿了……嗚嗚嗚……“複健”這個詞還是我教給他的呢!以前他坐在輪椅上做複健,現在成了我躺在床上做複健。


    看著自己動一下就疼的下肢,又想起連累得月初痕要為了我出去低聲下氣地求人看病,心裏麵就懊惱萬分。


    我垂著頭,沮喪地道:“這成什麽了?要你伺候我吃喝拉撒睡!”


    “阿寶!”月初痕清冷地喚了我一聲,抬眼就看到他的藍色雙眸中閃爍著點點怒氣。


    他咬著下唇,緊蹙雙眉,盯著我道:“這裏雖然條件不好,比不上你的青雲使府邸,但是我有信心幫你恢複!你……你就這麽嫌棄我嗎?”


    說著,他賭氣似的轉身出屋了。


    我登時愣了,看著他徑直坐到院子裏的竹凳上,歪著頭不再理我。


    這是……生氣了?我沒說什麽吧。我隻是為自己頻頻連累他感到鬱悶而已,難道……?


    我恍然間想通了,莫非又是月初痕的敏感心理在作祟?他覺得我的歉意對他來說是不信任或者不親近的表現,所以他在跟我製氣。雖說這想法有點自戀。但是除了這麽想,我實在找不出惹他生氣的其他理由。


    他在外麵坐了很久也不進來,我看著月亮一點點爬高,擔心外麵天色漸漸轉涼,他穿的又少,萬一著涼就糟了。


    “初痕?初痕?”對著窗外他的身影喊了幾嗓子。


    他不理我,隻是仰著頭擺出一副獨自賞月的姿態。


    “初痕?外麵冷了。你進來坐好嗎?”


    不理我。


    “初痕,我渴了,你幫我倒點水好麽?”


    依然不理。


    “呃,我想小解,你幫幫我,好麽?”


    “……”


    扯著嗓子喊了半天,他還是不理我,好吧。他的小孩子脾氣又上來了,本來還以為離開公主府這兩年,他的性子改了很多。看來這偶爾發作的小孩子脾氣卻是根深蒂固、沒有改掉啊!


    隻好用最後一招苦肉計了!


    “初痕……我真的想小解,你若不進來,我可就自己動手了!”


    他的身子微微晃動兩下,卻依然沒有轉身。


    我掙紮著從床上支起上半身,用兩支還不太有力氣的胳膊撐著床,一點一點往外蹭,嘴裏念叨著:“初痕,我不想憋死,所以自己下地了,噯呦。我的胳膊一點力氣都沒有,我的頭好暈……”


    正說著,胳膊的肘關節處突然一陣疼痛,我“啊”地痛呼一聲,左手失去力量,頭朝下地栽了下去。靠!居然真的掉地上了!我隻是想嚇他一下。不是真的想摔啊!


    我齜牙咧嘴地喊著疼,月初痕從外麵快速地進了屋,一看我果然掉在地上,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將我從地上抱起,重新放回到床上。


    他臉色微白,一言不發地幫我把被子蓋在身上。


    我心裏有點小得意,他辛辛苦苦將我救回來,又為了我冒著大太陽來來回回趕了十幾裏山路,一定還是心疼我的!


    “初痕?”我小聲地叫了他一句,用手指拽了拽他的袖子。


    他手下的動作停了下來,錯開眼神不看我,卻沒有拉開我的手。


    我得寸進尺,對他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初痕,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看到你今天一天在外麵跑,太陽那麽毒,曬著你滿頭都是汗,你本來皮膚白白的,可是晌午回來那會兒,我看著臉上都曬紅了,所以我恨自己沒用,連幫你擦汗都不能,我是……我是心疼你啊……”


    他別過去的臉頰忽然泛起陣陣紅暈,抿著唇,良久才柔聲道:“難道你不願意我照顧你嗎?”


    “怎麽會不願意呢?”我趕緊辯解,“你照顧我,我歡喜還來不及呢!這世上有幾個人有我這般榮幸,能讓初痕這麽盡心盡意地照顧啊!我知道你對我好,隻是、隻是我不想看到你太辛苦,比起躺在床上看著你跑來跑去,我更願意陪你一起,你在太陽底下忙碌,我給你擦擦汗、遞碗水都行,隻是別讓我這麽躺著眼睜睜看著你為我煮粥,幹著急卻幫不上忙,初痕,你的手是用來撫琴的,不是煮粥的!”


    他緩緩轉過頭,那雙亮晶晶的藍色眼眸對上我,眸中透著純淨的深藍色柔光,好似一望無際的大海,令人想要舒服地在海上徜徉,他的臉頰上染了粉色霞光,顯得那麽柔和,為這張絕色容顏增添了亮麗的一筆。


    他看著我,認真地道:“阿寶,我……我喜歡為你煮粥。”


    “初痕……”我深深地陷在他的眸光中,早已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覺得這一雙藍色的眼睛如果能夠一直這麽望著我,該有多好。


    不知我們對望了多久,他的孩子脾氣早在彼此越來越溫柔的眼神糾纏中褪去,等我反應過來時,他正在解我的衣帶。


    “呃!”我趕緊攥住他的手腕,臉上頓時紅了,“那個……太快了吧……我身上還有傷……恐怕不在狀態。”


    沒想到月初痕這麽猴急……這就來解人家的衣服了,雖然我也很想吃掉他,但是我現在真的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那個……要不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會盡快恢複,來配合他的!


    “啪!”他的手拍在我的腦門上,嚴厲的訓斥聲傳來,“胡思亂想什麽?你不是要小解嗎?我幫你小解!”


    汗!原來是我在自作多情!


    “咳咳……”尷尬地咳兩聲,“我自己解衣服吧,現在胳膊能動了,正好練習一下,你幫我把床板卸掉就可以了。”


    “也好。”他鬆開我,蹲到地上,將我屁股下的那塊活動木板卸掉,掀開敞口夜壺的蓋子,然後站起身來,也頗有些尷尬地道:“那你自己來,我去外麵等。”


    “嗯。”


    我等著月初痕走到門口時,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走遠一點。”


    真是太囧了!


    他領會了我的意思,沒有站在院子裏,繞過一邊的柵欄,站院門外去。


    我在徹底無語中脫下褲子,“嘩嘩嘩”地完成小解,又穿上褲子。


    全部弄完了,月初痕也從外麵回來了,這次他沒有直接衝進來,而是站在門口問了一句,“好了沒?”得到我的允許後才進來。


    嗯,不錯,有進步!


    他把床下的夜壺拖出來,去外麵倒掉,又衝洗幹淨,然後回來放回床底下,又把床板裝好。


    “阿寶,我去燒點水,你……也該沐浴了。”他帶著幾分羞澀地道。


    我抬胳膊聞了聞,皺眉道:“是該沐浴了,都快成鹹魚了。”


    他含著笑意看我一眼,就轉身去院子裏架鍋燒水了。


    月初痕告訴我,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寶日國和錦月國的南疆交界處,這裏地廣人稀,山脈繁多。我們住的這個木屋是他幾個月前找到的一個破舊木屋,周圍沒有人家,應該是看山人住過的地方,當時很破敗,像是很久沒人居住,他收拾了一下,簡單地住下了。


    這裏附近一戶人家都沒有,出門口就是一座大山,木屋後麵也是一座大山,想買東西都要過了前麵的山走到離這裏最近的鎮子上買。


    至於月初痕是怎麽救了我,他又是怎麽得知我有危險的,他卻是不肯說出詳情,隻說當日柳君邀襲擊我的時候,他用琴聲控製了那隻雪鷲,原本打算讓雪鷲飛到他身邊把我放下,可誰知那雪鷲是隻略有靈性的老鳥,他的“竹敘”琴音並不能完全控製它,隻能迷亂它,所以雪鷲才會在抓著我的時候“抽風”,將我從高空中扔下。


    唉,那天我還埋怨月初痕,既然控製了雪鷲,不讓它找個軟和的地方扔我,偏把我仍在山坡上,摔出這一身傷。現在想來,真是錯怪了月初痕。


    不管月初痕對我隱瞞了什麽,從他救我的這件事可以看出,他還是掛記著我的!


    雖然我很想向他證實一下同心咒的事情是否屬實,但是深思熟慮以後,覺得還不到時機,這事兒,我還是希望水到渠成之時再與他攤開來談談。


    正在亂七八糟地想著,他在院子裏已經把水燒好了,然後搬著一個大浴桶進屋裏來,我一看那個浴桶,做工還比較粗糙,木頭切麵也是新的痕跡。


    月初痕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浴桶是你昏迷那幾天我現做的,手工不好,還能湊合著用,等過幾天我再去鎮上買新的回來。”


    【一更到,晚上還有一更,請繼續關注哦~~~】(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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