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軍校的禁室位於地下室,幽暗的房間如同地獄的牢房,壓抑得幾乎令人窒息,隻有一扇高窗位於靠近牆頂的位置,稀疏的光亮照射進來,隱隱約約能看到浮遊於半空中的灰塵。ww.vm)


    楊威拄著掃把靠在牆上,嗆鼻的發黴氣味令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陳繼承貌似不講理得有些過頭,自己不過是實話實說了mg係列的性能而已,若是將mg係列的圖紙乃是自己交給德國人的事情告訴了陳繼承,估計他恨不得將自己關禁閉。


    黃埔軍校中的生活,顯然沒有楊威想象的那麽好過,不過被罰勞役這種事情也實在是太過分了,楊威隨手就打算將掃把扔到一邊,這種活兒誰愛幹誰幹!


    然而掃把剛從楊威的手中以一道弧線脫出扔到牆邊,一個幽怨的聲音便從楊威背後響了起來,那個聲音陰沉道:“楊同學似乎對這個工作好像不是很滿意啊?”


    不用回頭,楊威便聽出了這聲音乃是陰魂不散的陳繼承,楊威停止了腰板,昂首望著陳繼承道:“陳教官誤會了,既然進入了黃埔軍校自然要一視同仁,更何況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道理,本軍長還是明白的。”


    楊威著重了“軍長”二字,陳繼承不悅地挑了挑眉毛道:“軍長?你最好搞清楚,這裏不是你的杭州警備部,在黃埔軍校可不是你們稱王稱霸的地方。”


    此話雖然不錯,但是楊威不以為然道:“軍政不分家乃是黃埔軍校的傳統,上課時我是學員當然沒錯,但是現在可不是上課時間。”


    這樣一番話令陳繼承啞口無言,雖然很是不滿,但是楊威的這一套理論乃是孫中山提出的,反駁楊威的這番話與反抗先總理無異,陳繼承雖然心中不服卻也無言以對。


    本來楊威的身份就是令何應欽和陳繼承等人最為擔心的,以楊威的軍銜進入黃埔軍校與同期生一同就讀簡直是鶴立雞群,而造成最大威脅的便是在校的教官,以軍銜相比較實在是不如楊威,由此可見楊威注定是個難以管教的對象,而現在,他們擔心的事情果然來了。


    陳繼承打量了楊威一眼,暗淡的光線之下看不清楊威的麵容,隻有那雙眼中的倔強散發著矍鑠光芒,陳繼承咬了咬牙,仗著有何應欽撐腰的他等的就是楊威不服管教的時候,楊威若是不犯毛病他又到哪裏去找機會“教導”楊威?陳繼承理直氣壯地高聲道:“但是敢問楊軍長現在在幹什麽?還是在接受處罰不是?既然是因上課所犯錯誤接受處罰,那麽這時間內你就依舊是同學。”


    楊威心平氣和地點了點頭,陳繼承這話沒錯,但是隻要他承認自己軍長的身份,那麽楊威就總有機會與他來日方長。楊威不以為然地笑了一聲道:“既然陳教官這樣說了,那楊威當然要服從管教。”


    說罷,楊威揮起掃把賣力打掃起來,瞬間揚起的灰塵漫天蓋地,嗆得陳繼承咳嗽不已,他捂著嘴巴連連嗆了幾聲之後慌忙退出了禁室,陰陽怪氣道:“楊同學看來是沒幹過力氣活的人,掃地當然不是這麽個掃法,難道你連灑過水才能掃地的道理都不明白?”


    陳繼承說完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高聲道:“外麵雨水正足,看來老天都在幫你,出去端著臉盆接水,接不滿不許回來!”


    扔下這麽一句話之後,陳繼承揚長而去,留下了驚愕不已的楊威,在後世的時候,他倒是聽說黃埔軍校軍紀嚴明,對一些乖張的體罰方法也有所耳聞,不過能夠想出這樣的處罰方式也算陳繼承獨樹一幟,果然是為後世的體罰開辟先河了!


    離開了禁室的陳繼承得意洋洋,看來楊威也並非如想象中那麽難以對付,這令陳繼承忍不住翹起了尾巴,連走路的姿勢都威武了許多。


    陳繼承剛來到門口便遇上了迎麵而來的何應欽,陳繼承駐足立正敬了個禮,朗聲道:“何軍長好!”


    何應欽擺擺手湊到了陳繼承身邊,他今天乃是為了楊威而特意前來,這位特殊學員的第一天入校讓何應欽坐立難安,忍不住冒雨前來探問消息。


    了解到何應欽意圖的陳繼承哈哈大笑道:“何軍長過憂了,這楊威扔在外麵是脫韁的野馬,但在這黃埔軍校裏,他也隻能老老實實服從命令不是?依我看來不必擔心,隻需稍加調教便是。”


    然而何應欽卻不認為事情像陳繼承說的這麽簡單,楊威在黃埔軍校內就讀隻是將計就計,關於楊威的何去何從還要看蔣介石下一步安排和打算,手握重兵的楊威並非池中之物,即便不能成為蔣介石的嫡係,也必然會擔任與之相當的要職,將來總歸是要成為同僚,如若不能處理好和楊威之間的關係,便等於在軍中為自己樹立了敵人,更何況楊威又有著一定的實力。


    何應欽眉頭緊皺了片刻,語重心長道:“陳教官,對待楊威不可軟弱卻也不能過於強硬,這其中的分寸和火候還要好好掌握才是,不過相信以陳教官的能力必然能夠權衡輕重的。”


    這一席話被陳繼承順理成章地當成了何應欽對自己能力的信任,忙不迭地點頭道:“何軍長放心,楊威這個刺頭就包在繼承身上。”


    陳繼承的計劃是先讓楊威屈服在自己的威懾力之下,欲得強權必先恭順,這是陳繼承理念中一貫的想法,即便是楊威也不在話下。得意得忘乎所以的陳繼承帶著何應欽來到了操練場上,遠遠便望見了端著臉盆站在雨水中的楊威,瀑布一般的雨簾之下,楊威站得筆直,充分體現出了軍人的服從。


    陳繼承有些自誇地笑道:“何軍長請看,這楊威還是很聽話的,隻要他肯服從,那麽一切都不是問題。”


    對於陳繼承的想法,何應欽不置可否,介於他對楊威的了解,這充其量隻能算是勉強的順從,想要讓楊威絕對服從,首先是要在能力上有足夠的權威和可取之處,否則反倒會適得其反。


    何應欽不置可否地低聲道:“暫且這樣,待到觀察幾日看看他的表現,再做下一步定奪。”


    這樣的謹慎令陳繼承無法理解,他大手一揮正想辯駁,何應欽卻沉聲打斷了他的話,他望著陳繼承的雙眼,一字一頓道:“陳教官,在這樣的人麵前可要切忌驕躁自大,否則無異於自掘墳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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