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那時候的林遠還是一個小嬰兒,圓乎乎的小臉,跟現在這個人高馬大的男人還真有點掛不上鉤。


    蘇淺被他跟林z遇的從前給逗笑,難過了一天的心情總算好轉了一點,“那你小時候肯定沒少挨你哥揍吧。”


    林遠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哥不打人,他沒有那麽暴力。”因為他往往是給你一個眼神,你就知道你應該幹啥。


    蘇淺笑了笑,接過相冊自己一頁一頁的翻了起來。


    越看越入迷,蘇淺的指尖慢慢的劃過林z遇的舊照,就像是隔著時間,撫摸他的臉,她還看到了他畢業時候的照片,帶著學士帽,站在一群人依舊亮眼的出眾。


    他總是那樣耀眼,隻需要一眼,就能夠定格他的位置,而其餘的人,自動變成馬賽克背景。


    蘇淺忽然有些哀傷,他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他比自己年長八歲,近乎八年的空白,他也許會在大學時候,就遇到了心怡的姑娘。


    他那麽優秀,被群芳圍繞,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想到這裏,她的心裏卻堵的厲害,一想到他也曾那麽溫柔的對待過別人,心裏就難受。


    林遠起初還開心自己找對了方法哄她開心,可是她沒開心幾秒,又開始落寞起來,癟癟嘴,拿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她,“你沒事吧。”


    蘇淺搖搖頭,勉強扯出一抹笑來,繼續翻著相冊,她果然是太敏感了,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本就不該瞎想。


    午後安然的時光流光流淌,厚厚的相冊慢慢翻到了最後,每一頁,都見證了林z遇和林遠的成長軌跡,不過林z遇長大以後的照片就很少了,最接近的一張,就是學士照片。


    沒有他的照片,蘇淺也看的沒什麽心思,翻到最後一頁,就準備在從頭翻起,可是視線卻定格在其中一張照片挪不動了。


    那是一張無比熟悉的定格照。


    照片裏,是林遠高中畢業以後要去國外讀書的聚餐照,他還穿著一套當時非常流行的天藍色運動服,據說是因為這個顏色,顯得男孩子皮膚白好相處,於是這個顏色,莫名的就成了學校帥哥必備色。


    照片裏的林遠麵朝著鏡頭,在跟人講話,那人背對著,隻能看到一個白襯衫的背影,挺拔的如同一顆小白楊。


    背影有些熟悉,蘇淺幾乎不用多想,就能夠確定是誰。


    其實也不算是聚餐照,因為像素有些不清晰,不是那種老照片泛白的樣子,而是很像從什麽地方扣下來的一樣,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林遠背後的牆背後伸出來的那張臉、


    ――竟然是自己、


    蘇淺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怎麽會是她自己,那麽久遠的回憶,頃刻間湧入腦海。


    她記得那天林遠在市裏訂了一家非常高級的酒店為自己踐行,那時候他好多迷妹得知他要走哭的稀裏嘩啦的,蘇淺高中的好朋友並不是小靜,而是另外一個妹子,那個妹子一見到林遠就走不動道,再加上是班裏同學,自然是要參加歡送會的,當天哭的稀裏嘩啦的,還是自己摻著她去洗手間洗臉平靜下心情。


    她已經有些想不起來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記得那天她好像出來給妹子拿包,一出洗手台就看到林遠在跟什麽人說什麽,沒敢看臉,隻瞧了一眼,就急急的縮了回去。


    那個時候的她膽子小的打破一隻水杯都能嚇的跳起來,更何況這麽明目張膽的視/奸別人了。


    躲在牆壁後麵等了一會,高級酒店的高級包廂在幾年前還沒多少人能夠自由出入,那天說來也奇怪,整層樓隻有他們一個包廂有人,走廊裏安靜的可怕,等到勒沒聲音了好一會,才從牆壁後麵出來,四下看看,確定沒人才急急忙忙的往包廂趕。


    她沒有對任何說起過那天的事情,因為她覺得,這是一件無比微小的事情。


    哪能能夠想到,幾年後的今天,她會在林z遇的房間裏,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


    蘇淺內心波動幾許,半天沒有講話,林遠看她不對勁,也湊過去看,這一看不要緊,頓時瞪圓了眼睛,哆嗦的指著照片,顫顫巍巍的說,“這...這什麽情況。”


    蘇淺搖頭,她也不知道。


    林遠奪過相冊,仔細的盯著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摸著下巴總結出了一點來。


    ――“我哥果然是個奇葩,這都多少年了,還留著,悶/騷老男人、”他也想起來了那天的情景,其實也不是沒忘記,主要是那天他哥忽然出現在了酒店然後自己被抓了現行,他從小就有受虐的毛病,記不住哥的好,隻記得哥對他的冷臉和壓榨。


    一股辛酸淚。


    蘇淺一頭霧水的腦袋,聽了林遠瞎總結,心裏的那個疙瘩,慢慢出現了一個打開的繩來。


    這麽說來,她跟他的第一麵,並不是優科做他特助的助理,也是很遙遠的從前,她無意間的一瞥。


    想到這裏,心裏慢慢泛起了一股甜,這樣說來的話,她是不是也可以悄悄的以為,他之所以留著這張剪影,是因為心裏有了她,回想起這一路來的甜蜜,她越發的堅定自己的想法。


    她喜歡的米奇,她喜歡的小彩燈,還有她喜歡吃的糖醋魚,她喜歡的一切,好像悄無聲息間,他就已經默默的準備好,隻等著她的享用。


    這樣好的他,她怎麽舍得離開呢。


    跟遙不可及的巴黎相比,都不如近在身邊的他來的強。


    有了決定。


    蘇淺的心情終於好轉了一點,長呼一口氣來,伸手拍怕林遠的肩膀,十分得意的開口,“我決定了。”


    林遠一臉懵逼,“你決定什麽了。”


    蘇淺高深莫測的搖搖頭,蹦蹦跳跳的下樓找林媽媽一起研究晚上吃什麽了。


    優科――


    經過一整晚加上一整天的思考,林z遇最終還是決定不讓她出國,除了把她困在身邊以外,他想不到任何可以阻擋外界一切誘/惑的辦法,說到底,其實他對自己,也沒有信心。


    “林總,您簽錯地方了。”陳一看著林z遇神遊,連簽名的地方都簽錯了,作為稱職的特助,他小心的提醒著。


    林z遇回過神來,低頭,果然自己把名字簽到了正文,明明他在努力思考工作上的事情,思緒卻總是飄到蘇淺的身上,連簽名都能簽錯,他麵上保持著冷靜。


    “陳特助,再去交對方傳一份過來吧。”


    “好的,林總。”陳一小心的收好文件,轉身出了門。


    辦公室再次恢複安靜,林z遇撐著腦袋,徹底的放空自己,無比疲憊的靠在老板椅上,昨天晚上自己第一次對蘇淺發脾氣,他那個時候已經失了控,盡量控製了力道,還是不小心惹哭了她。


    無奈的搓了臉,還是打電話給了陳一,讓他訂了一束最新的香檳玫瑰。


    等下下班回去哄一哄吧,自己態度擺正了,她那個傻姑娘很好哄。


    現在才下午三點,距離五點還有整整兩個小時,林z遇已經迫不及待的等著下班了,真不知道那個小笨蛋在家裏能跟自己那老媽鬧出什麽幺蛾子,他對蘇淺有信心,沒信心的是老媽。


    十分鍾後,陳一再次帶著合同敲門進來。


    “林總已經重新打印好了,”陳一將文件放在桌上,想了想又繼續,“剛剛前台打電話上來,有一位姓王的小姐要見您。您看讓她上來嗎。”


    “姓王?”


    陳一點頭,“就是王氏的那個王妍妍小姐。”


    林z遇本來心情就不好,這下聽到了王妍妍的名字更加暴躁起來,自己撞到槍口上,就別怪別人不留情麵。


    林z遇冷哼,“讓她上來吧。”


    陳一莫名的感到一陣冷意,明明是夏天了,怎麽還這麽涼,冷氣開的不低呀。


    很快,王妍妍就順利的進入了林z遇的辦公室。


    林z遇聽到了聲響,沒有抬頭。


    氣氛詭異的沉默幾秒,還是王妍妍率先開口,“林總,弄的別人破產了,連抬頭看別人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林z遇低頭看著手機,冷聲,“你來找我就是說這個的嗎,那麽你可以走了。”


    王妍妍一噎,抱臂朝他走近幾步,“我難道不可以說嗎,一手摧毀了別人的一切,我連說一句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還是林先生自以為是,認為c城你就是王了嗎。”


    林z遇不惱,終是淡淡抬頭,看著王妍妍,如今的她已經褪去華服,換上了過季了裙子,臉色也比從前要蒼白一點,整個人看上去,老了不止五歲。“我還沒有那麽自傲過。”


    “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如果我家保不住的話,那麽我手裏的這張照片,c城每個人手裏,都存有一份。”她手裏拿著的,是那天無意中拍的蘇淺和德尼親密的照片,本來以為會是一張惡作劇,沒想到,最後卻成了王牌。


    她現在在賭,賭蘇淺在他心裏的份量。


    “我想媒體,比你還要感興趣這張照片吧,你說,我要對媒體開價多少呢。”王妍妍嘴角噙著冷笑,從手包裏掏出一張照片來,在林z遇咻然變冷的目光中來回搖動。


    “是不是很驚訝。”


    “你什麽意思。”林z遇沉著聲音發問,這種照片,怎麽會在她的手裏,太陽穴,隱隱的脹痛。


    王妍妍停止了搖動,將照片定格林z遇視線的前方,“沒什麽意思,林總毀了我爸爸的公司,總要補償一點吧,現在我家要被拍賣了,那是我爸媽的心血,我要那棟別墅。”


    “那是司/法的事情。”


    “是嗎,看來林總還是不太關心你的女朋友呀,既然林總這麽不上心的話,那麽我就隻好跟媒體競價了。”王妍妍說著,作勢就要收回照片,手心裏已經一層薄薄的汗,她其實對這次的談判,一點信心都沒有。


    她不確定,林z遇,會不會妥協,這是最後的籌碼,她不能輸。


    林z遇的視線變了又變,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照片上兩個親密無間的男女,他知道德尼對她沒有任何想法,蘇淺同樣亦是,但是這樣的照片一旦發布出去被有心媒體抓到把柄,他們就算是一千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這個女人,怎麽會bt到拍這種照片,難以想象,蘇淺在gk,她到底都做了哪些惡心的事情。


    林z遇忍住怒意,出聲叫住了轉身欲走的王妍妍。


    “我可以幫你留住別墅,但是如果我在c城在看到你,不要怪我太狠心。”


    王妍妍聽著近乎寒風的聲音,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人狠狠的劃了一刀,她還記得最初了他相識,是在一個酒會上,那時候他剛剛勝任優科,年輕氣盛又目空一切。


    也許用這個詞不太貼切,可是那時候她就是這樣覺得的,能夠一手將瀕臨散沙的優科一舉推向龍頭企業,不是一點點魄力和膽識就能夠做到的。


    那時候的她,眼高於頂,幾乎c城的名門公子哥都對她表示過傾慕,可是她的一顆心,偏偏就係在了這樣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像是春天裏的第一朵花,盛開在心尖,稍微一抬頭,就能聞到那一抹淡然的花香。


    她徹底的被迷倒了,不敢去他的麵前刷存在感,隻能默默的看著,默默的等著,從那以後,c城無論大小的宴會,她都沒有落下過,隻為了能夠在那裏,再次見到他。


    可惜的是,在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他出現在任何宴會上。


    在之後,她就出了國。


    年少的初遇總是驚豔了時光,王妍妍的前半段人生,都被一個叫林z遇的男人影響著前進。


    幻想過一千萬遍和他的結局,萬萬沒想到,會是這一種,拿著他女朋友和別人曖/昧的照片來要挾他留下自己的家,怎麽看,都是她要卑鄙一點,可是她又有什麽辦法呢,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


    如果她的爸爸沒有想過從裏麵倒扣款,如果自己沒有惹到蘇淺,如果一切還能在重來,她倒是希望能夠回到她第一次遇到林z遇的那一晚。


    她會老老實實的在家睡一晚,這樣,她就不會把心弄丟了。


    王妍妍落寞一笑,沒有回頭,隻低聲的說了一個字。


    “好。”


    她會離開,她會永遠的離開。


    林z遇回到了林宅的時候已經接近十點多了,手機上全都是家裏人的來電,蘇淺最多。


    小心的關上門拿著花上去,蘇淺盤著腿坐在床上,手機拿在手裏拿起又放下,一張小圓臉滿是糾結,一副想打又沒想好打的樣子。


    林z遇抱著花朝床邊走去,趁她發懵,把花送到了她的麵前,“送給你。”


    蘇淺剛在心裏確定要給他打電話問他要回來了嗎,就被一束花給吸引了目光,納納的接過花,蒙蒙的抬頭,“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林z遇坐在床邊,揉揉她的腦袋,“吃過飯了嗎。”


    他的語氣,和以往沒有區別,就好像昨天的爭吵,是她一個人的記憶。


    蘇淺點點頭,“晚上阿姨煮了意大利肉醬麵,很好吃,”等了他很久,都沒有回來。


    林z遇低頭親親她的額頭,聲調放的很低,又加了些許溫柔,“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吵架了,昨天是我沒忍住,原諒我好不好。”


    “我沒有怪你,其實是我的問題,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蘇淺搖頭,咬緊了嘴唇,眼神裏帶了一絲堅定,“z遇,我決定了,巴黎我不去了,”


    雖然有點失落,但是和離開他相比,真的是隻有萬分之一難過。


    林z遇有些詫異,低頭看她,她垂著頭,隻能看到她長長卷卷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一閃一閃。


    他捧起她的臉,盯著她的晶亮的眼睛,認真的問她,“努力了這麽久,不去不會後悔嗎。”


    “可是我不想離開你,”


    “我沒有說過要分開,既然已經錄取了,就要好好的努力,努力達成心中的願望,不要為了別人,輕易的放棄。”


    蘇淺急忙糾正他,“你不是外人。”


    林z遇低笑,忍不住往下,捉到了她的紅唇,來回的輕吮著。“我不是外人,所以放心去吧,我等你回來。”


    蘇淺堅持了一晚上的想法,被他一句話弄的崩潰,她抱著他的脖子,大聲痛哭,她以為他會高興自己的選擇,會喜歡這個答案,可是他最終,還是將天平的一方,偏向了自己。


    這樣好的男人,她怎麽舍得放棄掉。


    “你會不會是哄我,所以故意騙我的。”


    林z遇沒有回答她的傻話,掀開被子,帶著還哭的傷心的蘇淺一起鑽進被窩裏,熟手熟腳的開始解她的睡衣。


    分離要開始了,他現在已經開始想念。想念她的笑,她的傻,還有她身體的感覺。


    四年的分離,他敢肯定,他是最舍不得的那一個。


    晚上的十點林宅已經進入了睡眠時期,林z遇停好車開門進屋,正好碰上林爸爸拿著兩個水杯慢慢下樓。


    林z遇捧著花,和林爸爸打了照麵。


    “爸爸。”


    林爸爸去廚房接好了水,把其中一個水杯遞給他,看著眉目和自己及像的兒子,淡淡的朝他點了點頭,“我們聊聊吧。”


    林z遇沒有開口,默默的跟在林爸爸身後,去到了小花園。


    進/入了夏季,小花園裏繽紛美麗,空氣裏都帶著絲絲花香。


    林z遇安靜的站在林爸爸身後,顯然他爸爸不是好心的帶他來欣賞夜晚小花園的。


    林爸爸問:“你昨天一整晚沒有回來,是因為小蘇要去巴黎學習?”


    林z遇答:“是。”


    林爸爸又問:“所以呢,你的態度是希望她不去嗎?”


    林z遇又答:“不希望。”


    林爸爸轉頭,“如果不得不呢,”


    很久很久以後,林z遇才明白當時林爸爸對他說的話,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是希望她變得更好,而不是束縛她的翅膀,將她變成一個木偶人。


    來滿足自己,自私可笑的占有欲。


    蘇淺已經累的沉沉睡去,林z遇卻一點睡意也沒有,抱著她綿軟的身體,望著漆黑的天花板,暗自思悼,這漫長的分別,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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