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將夏金雪夫妻從病房給趕走後,走到夏連海的病床前坐下。


    當看到夏連海消瘦蒼白的臉頰,她禁不住啜泣起來。這是自己一直摯愛著的男人啊,她以前怎麽會鬼迷心竅的天天跟他找茬爭吵?


    唐梅的事情她金鳳不是不知道,是她強行用手段占據了唐梅的位置,讓夏連海和唐梅兩個真愛的人生生的分開。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悔恨藥,金鳳一定會買來幾車當飯吃。如果要是知道後來她會一直活在猜忌中,她真的寧肯自己沒有和夏連海走到一起。


    愛不一定就是占有,到現在金鳳才明白,如果當時自己是真的愛夏連海,她應該選擇放手。


    在結婚前她還躊躇滿誌的想著要將夏連海的人和心全都俘虜到自己這邊來。並且就是知道唐梅生下了孩子後,她也為了婚姻而選擇了將夏安安帶回來撫養。這些麻煩要說全是她金鳳找來的,她有什麽理由在搶占了人家青梅竹馬的愛人位置之後,還要全他責無旁貸的一心一意的愛她自己?


    再想想夏連海,除了唐梅的事情之外,他哪裏對不起自己?沒有緋聞,沒有任何作風上的問題,這二十幾年來,除了工作忙之外,他一直在全心全意的為這個家裏付出,她金鳳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再說,二十幾年的婚姻生活中,兩個人的關係雖然談不上親密無間,但也算得上是相敬如賓。每一次吵架,大都是她金鳳無理取鬧引起來的啊!


    ……


    金鳳越想越後悔,越後悔眼淚就流的越多。她正在捂著臉眼淚橫流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頭上覆上了一隻溫暖的手,然後是帶著幾分嘶啞的聲音:“金鳳,別哭!”


    此時熟悉而低沉的聲音聽到金鳳耳朵裏卻如驚天響雷。抬起滿臉淚水,當看到夏連海已經醒了過來,正用帶著幾分疲憊的眼神看著自己。


    “連海。”見夏連海是用輸液的手在撫摸自己的頭發,金鳳連忙站起來,將他的手輕輕放好說:“你怎麽能用這隻手動呢?”


    看著金鳳哭紅的眼睛和她臉上的淚水,夏連海輕輕一笑說道:“不用擔心我,我沒有事。”


    這話聽到金鳳耳朵裏,讓她的眼淚再次彪了出來。還說自己沒事,已經是癌症晚期了,他還這麽說,金鳳隻覺得自己的心裏剩下的全是疼了。


    “你別動。”突然想起夏連海是在暈倒後才被送到這裏來的,金鳳連忙站起來,按響了護士站的鈴聲。


    在按著手中的開關的時候,金鳳見夏連海的目光跟著自己在轉,她鼻子一酸,聲音戚哀的說道:“夏連海,你不要扔下我。我錯了!”剛才進來後,看著夏連海沉寂的模樣,她真的害怕了,她突然感覺到如果要是夏連海走了,那她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在現在這個時候,金鳳才明白,原來不管怎麽樣,她對麵前這個男人已經愛到了骨子裏。如果要是夏連海給她改正自己的機會,她願意在未來的日子裏,一切都聽他的,不會再對他說一句惡言惡語。


    看著金鳳哀戚的模樣,夏連海的輕輕的閉了閉眼睛。如果可以,他不願意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他自知已經到了油枯燈盡的時候了,他寧願金鳳怨恨自己而好好的活著,也不願意她因此而心死沉寂。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再次睜開眼睛,夏連海的眼睛裏已經是一片冷靜,他對著金鳳說道:“你不是說要離婚嗎?我願意!”


    如果要要是沒有老李一路上的話語,要是沒有剛才夏連海用手輕撫自己的動作,金鳳或許會轉身就走,可此時已經知道他是不想拖累自己,不想讓自己傷心才會這麽說,金鳳的眼淚刷的再次湧了出來。她兩步走到夏連海的身邊,兩隻手緊緊握住夏連海那隻沒有輸液的手說道:“夏連海,你什麽也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已經說過自己錯了,難道你連一次讓我補償的機會都不給嗎?如果你現在讓我走,那好,我出去就去撞車去,你是在逼著我去死。”


    一聽金鳳這麽說,夏連海原本掙紮著不讓她握著的手也停止了掙紮,他輕輕歎息了一下,不在說什麽。


    此時,房門被推開,以趙副院長為首的一群醫生護士從外麵走了進來。


    趙副院長先跟著醫生們看了看夏連海的情況,然後喊了金鳳出門。


    走出病房之後,看看滿臉淚痕的金鳳,趙副院皺了皺眉。他早從老李哪裏得知最近他們夫妻的關係並不和睦,此時看著顯然滿是悔悟的金鳳,他隻是說道:“夏副市長的病需要好好的休養,不能讓他勞累和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那樣不利於他的病情。”看上去端莊大方的金鳳此時雖然像是後悔了,可他還是擔心什麽時候她會再讓夏連海生氣。


    “好,我知道了。”金鳳說道這裏,突然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帶著幾分緊張問道:“院長,你告訴我,什麽樣的治療方案能延長病人的生命時間?他不是肝癌嗎,我求你們把我的肝給他移植一半過去,隻要他能活下來,讓我做什麽都成。”


    看了一眼激動的金鳳,趙副院長苦笑了。此時他是相信金鳳是真心的。可當初她整天跟夏連海發火的時候為什麽沒有想到有這一天?肝癌有一部分是從生氣上火上得的,到此時才後悔是不是太晚了?


    “夏副市長的病已經到了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了。[]”如果夏連海要是配合治療,就不會拖到現在才住進醫院來。趙副院長說完這些後,看著金鳳眼睛裏的光亮一下子暗了下去,他繼續說道:“再說,如果要用什麽樣的治療方案還要征求病人本身的意見。――你們還是好好的按照夏副市長的意願,陪他度過這最後一段時間吧。”現在病情發展到現在這個階段,如果要是一般的人,隻能回到家中去休養等死了,作為趙副院長尊重的人,醫院會讓夏連海住在醫院,盡量減輕他最後這段時間的痛苦。


    趙副院長離開之後,金鳳呆呆的站在門口,一時反應不過來。她聽明白了趙副院長的弦外之音。此時她隻覺得渾身發冷,原以為還有一段時間可以讓她彌補對夏連海的愧疚,可老天殘酷,竟吝嗇的將時間安排的這麽短,這讓她怎麽能接受呢?


    不一時,病房裏的醫生們也魚貫而出,當他們看到金鳳的模樣後,都報以同情的眼神。


    在夏連海住入醫院以後的日子裏,夏金雪夫婦兩個人倒著班過來。


    剛開始金鳳根本不理睬他們,雖然在夏連海跟前不給他們臉色看,但對他們也是視如無睹,不理不睬。但夏金雪夫婦並沒有介意她的態度,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並不因為她的冷淡而不跟她說話。


    這一轉眼就過去了兩天。金鳳在慢慢適應了在醫院的情況後,突然想起了夏銀萍。


    以前夏金雪搬出家後少了接觸金鳳還沒有感覺到,現在在醫院裏,由於經常接觸,金鳳突然想起那個跟自己一直貼心的二女兒已經有幾天沒有跟自己聯係了。


    想起自從夏連海住院之後,來了不少人來探視,就連金家人也都來過了,金鳳就不相信夏銀萍沒有聽說夏連海生病的事情。


    又拖了一天,這天是個禮拜六。


    看看在病床跟前伺候著夏連海喝湯的夏金雪夫婦,金鳳終於忍不住拿著手機走了出去。讓夏連海喝的湯是夏金雪從家裏帶來的她自己親手熬製的柴雞補湯,雖然心裏還是跟這個女兒有罅隙,可此時金鳳不得不說夏金雪這個女兒的孝順。


    撥通了電話,聽著裏麵響了好半天,金鳳感覺都快等不及的時候,夏銀萍終於接了。


    “喂,”她懶洋洋的聲音,金鳳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還沒有起床。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都已經十一點半了,金鳳皺起了眉頭,故意問道:“銀萍,你在哪裏呢?”


    “是媽媽啊!”夏銀萍在聽出事金鳳的聲音後,馬上就清醒了。這段時間她並不是沒有聽說過夏連海得病住院的事情,可聽到這個消息後,她首先想到的是,壞了,如果夏銀海要是倒下了,自己在高家的地位肯定就不保了。


    一想起最近這段時間高家人對自己的態度,夏銀萍就暗自憤怒夏連海連自己親生女兒的請求都不肯答應。那次去找朱玉茂之後,她又專門為了東開發區那塊地的事情去找了夏連海一趟。沒有想到夏連海在聽出她的意思後,二話沒有就將她從辦公室給攆了出去。


    因為夏銀萍打了包票,卻又沒有辦好事情,她又不肯將高家給的錢退回去,這幾天高家人都沒有給過她好臉色。


    對此夏銀萍並沒有認識到她自己的錯誤,反倒是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夏連海身上了。因此她才在聽到夏連海生病的消息後沒有去醫院看望。


    此時聽到金鳳口氣裏帶著不悅,夏銀萍從被窩裏坐了起來。


    現在已經進入冬天了,房間裏因為沒有開著空調有些冷,夏銀萍將被子向上拉了拉。最近這段時間高峰一直跟她冷戰著,就沒有回來住過。一想到高峰整天在外麵花天酒地,她心裏就不舒服。原本對金鳳有些內疚的心也一下子冷了下來。她夏銀萍平時過的是什麽日子啊,為什麽家裏人都不關心自己,一有了事情反倒知道跟自己來問長短。


    “媽,我今天有點不舒服,剛躺下。”夏銀萍沒有說自己昨天晚上出去泡吧回來晚了睡到了現在,反而說自己生病了。她生病了所以不能去看病人,情有可原吧?


    聽了夏銀萍的話,金鳳皺了皺眉。她沒有問夏銀萍怎麽了,而是問道:“你沒有聽說你爸生病的事情嗎?”


    老媽不是前一段時間跟父親鬧得很厲害嗎?因此還離家出走了一段時間呢。怎麽現在這麽一副口氣?


    夏銀萍不關心夏連海的病情,所以並不知道金鳳和夏連海已經和好的事情。


    “媽,這段時間我有些忙。你沒有聽說過吧,我爸把高峰這邊的一個企劃給壓下去了,為此我陪著高峰一直在跑那件事情呢。”夏銀萍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委屈。就算是我們不過去,那也是夏連海對不起我們在先。


    “我是問你有沒有聽說你爸爸生病的事情?”金鳳一聽夏銀萍的話就生氣了,她哪裏聽不出夏銀萍的弦外之音呢。這是第一次,她感覺到這個女兒特別自私。


    “我聽說了。”夏銀萍躊躇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夏連海的病的事情都上了報紙,如果她要是再說不知道,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那你還不來看看他。”一想到夏連海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金鳳此時恨不得站到夏銀萍跟前直接給她幾個耳光。


    “媽,”一聽金鳳命令的口氣,夏銀萍也生氣了,她聲音一沉說道:“我又不是說不去看他,隻不過是今天身體不太舒服。要是身體好些了肯定回去的。”說完這些話,她還裝腔作勢的打了一個噴嚏。


    “你,”一聽這個造假的噴嚏,金鳳就怒了,這就是自己一直捧在手心裏疼的女兒啊,怎麽現在成了這個樣子?她懶得再聽夏銀萍說話,直接將電話掛了。


    又過了一天,夏銀萍還是沒有過來。


    金鳳在感覺到夏銀萍薄情的同時,也感覺到了自從夏連海住進醫院後家裏有些窘迫的經濟條件。


    雖然夏連海的醫藥費暫時不用操心,但自從他住院後的各種花銷讓金鳳有些疼痛。


    金鳳因為身體不好早辦了內退,工資一般。這麽長時間來,家裏的花銷都是從她的工資裏出的。而夏連海是一個手裏不能拿錢的人,隻要發了工資,肯定就會有各種事情,而將工資花去。


    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夏銀萍訂婚的時候,別人送的禮錢金鳳都沒有能力償還的原因。


    在副市長華麗的光滑下,其實有著不為人知的辛酸。


    家裏的保姆金鳳已經辭退了,金鳳需要將錢省下來為夏連海購買各種民間偏方驗方。


    夏連海不願意進行化療治療,她就要想辦法從別的方麵入手給他治療,隻要能延長夏連海的生命,她願意付出一切。


    就在金鳳為錢著急的時候,這天,她收到了一份快遞。


    當打開快遞,裏麵是一張銀行卡,還有一張紙,上麵寫著密碼,寫明了裏麵有二十萬的金額。


    這錢是夏安安寄過來的,裏麵的九萬塊錢是她入伍後國家給的補償,還有兩年年前夏連海給她的那八萬塊錢。再加上平時她的一些積蓄,湊在一起所有全都拿了出來。


    當時陸宇軒還想著給添上一些,但被夏安安拒絕了。陸宇軒已經為她付出了很多,她不想讓夏家欠他太多。


    捧著信封,金鳳禁不住流下眼淚來。在夏連海入院後,夏金雪夫妻拿過來了十萬塊塊錢,他們夫妻剛結婚,能拿出這麽多錢金鳳知道他們已經盡力了。所以金鳳當時並沒有要,直說等要用的時候再跟他們說。


    而夏銀萍這個最為有錢的女兒,除了過來看了一下後就離開了,別說給錢了,帶來的東西除了一籃看上去華而不實的水果外,別的就沒有再拿。


    反倒是夏安安這個金鳳根本一直看不到眼裏的女兒,卻在他們最為需要的時候,二話不說將錢寄了過來,這讓金鳳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女兒,好女兒,金鳳不知道自己以前為什麽那麽偏向夏銀萍,以至於將她教的這麽薄情寡義,別說眼中沒有兄妹了,連他們這當父母的都不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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