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國公年近六旬,嫡親二女兒如今陪王伴駕,身為四妃之一。(.)與徐家的徐貴妃,明爭暗鬥已有不短的時日。徐家老太爺和大老爺早亡,等於沒了主心骨,老太太雖是鎮寧公主的外孫女,身份高貴,可家族依舊是沒落,如今家裏,全靠著二老爺鎮南大將軍徐興邦在外威名赫赫,才保留些地位,三老爺不過是個五品秘書承,不成大器。


    然呂國公家,可謂是位高權重,長女為威遠侯爺夫人,次女為貴妃,三女兒為世子夫人。隻是他膝下福薄,三十八歲上才有了個庶子,即使是庶子,也是呂國公的心頭肉,疼溺的很,以至於將這位小爺寵的不成樣子,“小霸王”呂文山的“威名”不脛而走。


    呂家與徐家麵上相互恭敬,但實際上因著兩位貴妃,關係並不親厚。呂國公府裏會有人主動前來,事情已經太過明顯。


    “老太太,您看該如何是好?”大太太此刻終於打破淡然麵具。事關親女徐貴妃,她不能不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老太太道:“還能如何,隨我去前廳。”


    阮筠婷斜靠著緞麵迎枕,目露擔憂。她原本小心翼翼行事,最怕的便是這類事,想不到她不去尋事,事情卻自己尋上她來。


    “嬋娟。”


    “奴婢在。”嬋娟見阮筠婷眉頭緊鎖,回話也越發謹慎。


    “你去小廚房,煮一小鍋黃芪枸杞紅米粥給老太太送去。今日老太太被我的事情唬的不輕,給她補補身子。對了,也給風小爺送去一些,咱們自己做的醬菜黃瓜也一同送去吧。算我謝他。”


    嬋娟聰明伶俐,又跟了阮筠婷這麽久,哪能不知道主子的意思。煮粥,是為了給前院解決事情的時間。給老太太送粥,則可借機打探。給風小爺是出於禮數,也能拉攏姊妹關係。(.)心中越發佩服自家姑娘會做事。連忙應聲退了下去,按著阮筠婷教給她的食譜忙活起來。


    榮祉堂中。


    老太太端坐正中紫檀木雕牡丹花圈椅。身畔大丫鬟畫眉輕柔打扇。大太太與三太太分別居於次位。


    “老太太,您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望著地當間擺著的幾樣藥材和禮品,再回想放才奉命來送禮的管家的言辭,以及親自登門致歉的呂文山。三太太便覺得事情有異。


    大太太冷冷道:“說是來賠禮致歉。卻端著一副施恩於人的架子。國公府的家教也不過如此。”隨即看了眼三太太,道:“弟妹還瞧不出?那文小爺,醉翁之意不在酒。國公爺竟然也由著他胡來!”


    “此事怕是根本沒知曉長輩。否則依著國公夫人處事謹慎,斷不會放縱庶子如此為所欲為。”老太太站起身,滿目擔憂的望著地上的幾樣禮,耳邊似乎還聽得到呂文山帶著些討好和垂涎的聲音:


    方才並非故意開罪了府上的阮妹妹,還請老夫人代為轉告……阮妹妹身子可還要緊,不如晚輩去為她尋禦醫來……


    如此放肆,如此色迷心竅,當真可惡!老太太手中的翡翠珠串握的咯吱吱直響。她自然明白婷兒那丫頭生的是何等樣貌,一張俏麗麵龐七成像了徐采菱。端的是傾人城國,勾人心魄,別說是男人,就連她多喜歡多看幾眼,再加上身上的風華……那呂文山一雙賊眼倒是會盯,竟看上她最疼愛的外孫女!


    “畫眉。”


    “老太太。”


    “去客院兒,將風哥兒找來。”


    “是。”


    待畫眉出去了,老太太才道:“隻聽婷兒說了,如今也聽聽風哥兒如何說。”


    ※※※


    嬋娟回到靜思園的時候。阮筠嵐才剛來看過阮筠婷,趕在戌時落鑰之前回去了。阮筠婷換了身洋紅色的綾衣長褲。蓋著薄被側臥著,長發披散,肌膚雪白,都在燭光暈染之下鋪上一層朦朧之美。


    阮筠婷一見嬋娟回來,立馬來了精神,詢問起國公府的人來如何說的,老太太又如何作答。


    嬋娟便道:“國公府來的是四公子,還帶了個管家,對咱們老太太客客氣氣的道了歉,說在街上都是他的不是,請老太太別介懷,又詢問了姑娘的傷情是否嚴重,本說要探望,被老太太婉拒了。”


    嬋娟話語微停,抬頭端量阮筠婷神色,見她並無怒意,眉眼溫和,才接著道:“四公子離開後,老太太便叫了風爺去問話,奴婢去的時候,正趕上風爺在裏頭挨訓,奴婢便大約聽了幾句,多是老太太怪他魯莽,一不該得罪了國公府的人,給貴妃娘娘添亂,二來則是怪他沒護好姑娘,竟讓那個荒唐的四公子看到了您。”


    阮筠婷坐直了身子:“那風爺如何說?”這樣嚴厲的訓斥,徐承風八成沒受過,她不希望徐承風因為她的緣故頂撞老太太,一個庶子能有如今地位不容易,若輕易崩塌,豈不是她的罪過?


    誰知嬋娟卻道:“風爺認錯了。說是他沒照顧好表妹。老太太聽了便歎氣讓他退下了。奴婢去送了粥,老太太和大太太、三太太都誇姑娘孝順呢。給風爺送粥,他隻問是不是姑娘親手做的,便讓奴婢回來了。”


    “那你說粥是誰做的?”


    “回姑娘,奴婢說是您口傳,奴婢動手的。”


    “嗯,做的好,你下去吧。”她現在頭暈腦脹的,說是她做的太假。


    徐承風那裏,她終歸還是有所虧欠了。


    傳說那個呂國公的四公子性子荒唐倒也並非冤枉了他,才多大年紀,就敢色膽包天?原本大梁國民風開放,也並未規定閨中女子不能拋頭露麵,如今阮筠婷卻是理解並讚同起過去的規矩,讓人看到了,果真會引起麻煩。


    隻是不知道老太太是如何看待如今的她。若是覺得她行為不檢給府裏惹了麻煩,她之前的努力可就前功盡棄了。思及此,阮筠婷的眉頭皺了起來,腦袋後麵的大包似乎更疼了。


    阮筠婷在家稱病了七日,市集的一幕當然不會對外聲張,隻說是染了風寒,身子虛弱需要靜養。


    待到七月初七這日回了書院,卻發現眾人都用憐憫和同情的眼神看她。午飯後,下午便是在大殿與公子們一同學習算學。


    阮筠婷與羅詩敏並肩走在去往大殿的路上,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頭,正看到徐凝霞身著月華舞衣,眼神挑釁更有炫耀的望著她。


    “哎,阮妹妹也太不留神,這樣關鍵的時刻竟然染了風寒。可惜啊,咱們九人已經甄選完畢,開始練習‘盛世驚鴻舞’了。”


    又是盛世驚鴻舞?大概奉賢書院每年都跳這個舞吧。阮筠婷眨了眨眼,似羨慕的道:“哎,我到底不如八姑娘的福氣,八姑娘素來是否極泰來一帆風順的。”


    滿意的看到她眼中的豔羨,徐凝霞越加開懷。拉著同樣穿了月華舞衣戴雪菲一同離開了。


    羅詩敏這才上前拉著阮筠婷的手低聲道:“這幾日八姑娘想顯擺都找不到人,可算將你給盼來了。”


    “所以才要讓她歡喜啊。”阮筠婷俏皮的眨眼。


    “你呀。”羅詩敏輕輕點她額頭,隨即擔憂的道:“婷兒怎麽會病了?那日回去還好好的。”


    阮筠婷此刻還會頭暈惡心,不過狀況並非太嚴重,――她這具身子果真“質量有保障”,恢複能力是一流的。之所以拖了七日,就是為了等‘尚樂局’的女官將獻舞的九人選出來。


    她想通了,既然生存在古代,就要適應這裏的法則,但是想通,不代表她就一定要進那麵高牆裏去。那裏的女人,雖說可以算是古代女子“事業”的巔峰,那樣崇高的位置,是眾女子都羨慕的。可她不羨慕。這輩子她可以嫁給古代男人,她的夫君也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她有兩個原則,第一,不入宮,第二,不動心。


    隻要守住本心,逢場作戲又如何?既然獨愛專情是奢侈品,她何苦自苦追尋?不如做個“妖精”,讓男人離不開她,而不是讓自己去追隨男人的步伐。


    她阮筠婷可以卑微,可以吃苦,但就是不會做男人的附庸!


    “阮姑娘似乎想開了許多。”君蘭舟略低的公鴨嗓從身畔傳來。


    阮筠婷聞言回身,笑著頷首道:“是啊,病了七日,正好用來反思。”自從那日之後,在心底裏,阮筠婷便覺得自己對君蘭舟似乎親切了許多:“蘭舟,多謝你的藥,我用著很好。”


    君蘭舟回以微笑:“不必客氣。”


    君召英眼珠在阮筠婷與君蘭舟身上打轉,上前一步擋在二人中間,擔憂的道:“阮妹妹怎麽會病了?哎,你著身子也太差,改日得了閑,我再繼續教你功夫。”


    她感覺得到君召英是真心關心自己,便展顏一笑,道:“多謝四小爺。”


    君召英發現,他越來越不能直視阮筠婷那雙明眸,每一對上目光,他定然會心跳加快,比打了一趟拳還要渾身發熱。


    咳嗽了一聲,別開臉別扭的道:“謝什麽,算起來咱們是親戚,也是自家人。”


    阮筠婷並不知他心中所想為何,而是蹙眉停下腳步,悄聲湊到他耳邊道:“四小爺,還請你轉告五姐夫,他該履行諾言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嫁值千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歎並收藏嫁值千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