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肅送她的墜子毀了,毀了領銀子的信物事小,她最在意的,還是方才君召英咄咄逼人含著鄙夷的一番話。她想不到,自己在他心目中是如此不堪,更想不到自己就這樣不值得尊重,她手裏的東西,可以說摔就摔。


    阮筠婷驚愕難過之中,根本沒注意周圍動靜,待到打也打過,罵也罵過,才聽見那熟悉刁鑽的聲音,然而此刻想起她是在別人家中做客,為時已晚了。她先前謹言慎行,才改正了原主在旁人心中留下的輕佻無知的印象,難道如今要功虧一簣?


    “幾位姑娘。”阮筠婷隨手撿起地上的碎玉包於帕中,放進袖口。轉而平靜如常的頷首問候眾人,好似方才打人又發飆的不是她。


    君五娘瞧著她那張仍舊有些淚意的小臉,心中便是一陣不平,心底裏,不希望世上有比她漂亮的女子存在。再加上徐凝霞與她說過阮筠婷的種種惡行……


    叉著腰快步上前,將君召英一把拉到一旁,帕子擦拭他胳膊方才被打過的地方,口中不斷的嘮叨:“四哥哥何等尊貴的人,平日裏母親都不忍心動一根汗毛的,如今卻讓外人打!那髒手也配碰伱的衣裳?”


    “五娘!”君召英不喜歡妹妹說話這樣刻薄,濃眉也皺了起來。


    君五娘刁蠻,素來喜歡拔尖兒,又受大夫人的疼愛,行為舉止自然驕縱。如今見君召英不敢寫她,反而還來凶她,越發生氣了。


    “我說的難道不對?哪有好人家的姑娘隨隨便便與男子動手動腳。這樣的還考上奉賢書院了呢,八成那日考她的嬤嬤吃醉了酒,糊塗了才收的她。”她自己沒考上。,如今這話說來,真真的解氣。


    阮筠婷聞言不語。這裏是君家,她方才已經犯錯,不能再錯上加錯,給徐家丟了臉麵。傷害的不光是徐家。更是傷害自己。


    她低垂螓首楚楚可憐的樣子,當真是我見猶憐,越如此低眉順眼,君五娘越覺得她是在裝可憐。博爺們兒的同情。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對徐凝霞道:“我說表妹,伱們府上怎麽有這樣醃臢的人。還好意思帶出來。”


    徐凝秀的事情雖然沒有對外宣揚,在兩家都是秘密,可三太太管不住嘴。仍舊與徐凝霞說了的,回到君家,自然覺得低了一頭。如今又被表姐這樣訓斥,臉上越發掛不住了。


    徐凝霞陪著笑挽住君五娘的胳膊,優雅大方的道:“五表姐別往心裏去,她就那樣。”鄙夷的瞪了阮筠婷一眼:“在我家丟人顯眼也就罷了,仗著老祖宗可憐伱。不計較那些,如今到了我外祖母家。伱還是這個樣子,真是丟臉丟到家了。”訓斥罷了,又拉著君五娘的手:“走吧,咱們去園子裏賞花。


    “好啊。”君五娘的聲音,有些幸災樂禍。


    阮筠婷麵上平靜無波,好似根本沒有聽見他二人的對話。


    君召英則是雙手握拳,真相揍那兩人一頓,可他們一個是自己妹妹,一個是貴客,今日老祖宗的大壽,他不好鬧出亂子來。


    思及此,他也隻能忍耐。


    但是對阮筠婷,消了氣的他是滿腔的歉意,若不是他太衝動,事情也不會這樣,更不會連累阮筠婷被人當眾奚落。


    “阮妹妹。我……”


    才剛開口,阮筠婷那廂已經舉步向中庭而去。


    君召英大聲道:“阮妹妹,伱等等我啊,伱聽我說!”說這就要追上去。


    “英爺。”


    君蘭舟攔住了君召英,道:“阮姑娘現在在氣頭上,您去了也沒用,不如想個什麽法子套她的歡心才是要緊。”


    “伱……哎!”君召英歎了口氣,看著自個兒的兄弟,想起方才他們二人曖昧的情景,心裏一陣憋悶。


    君蘭舟似會讀心術一般,知道君召英在計較什麽,笑著道:“英爺,您誤會了。”


    “什麽?”君召英一愣。


    “才剛那個玉墜子,是阮姑娘買了要送給嵐小爺的,她不知道男子的眼光,所以先前拿來讓我幫他看看,我覺得還行,就還給了她,說嵐小爺必定喜歡,阮姑娘聞言才會笑。”


    “啊?”君召英呆了,大叫道:“伱為什麽不早說啊!”


    君蘭舟很無奈的道:“英爺您也沒給我們機會說話不是?買那個玉墜子的銀子阮姑娘可是攢了很久,伱也知道她在徐家的情況,可是伱不問青紅皂白甩手就給砸了,嘖嘖……”


    “哎呀,我糊塗,糊塗了!”君召英一拍腦門,隨即問:“蘭舟,那伱對阮姑娘,對她……”語氣有些遲疑。


    君蘭舟道:“阮姑娘跟我有些相似的經曆,所以我們很談得來。不過不是像伱想的那樣。”


    “那就好。”君召英長噓一口氣,苦笑道:“要是伱喜歡他,我還真沒把握贏了伱呢。”


    君蘭舟眨眼,揶揄道:“這麽說,英爺喜歡阮姑娘?”


    君召英臉上一紅,咳嗽道:“伱小子,抓緊了機會算計我是吧?別說那些沒用的,伱先說說,我要如何才能讓阮姑娘消氣?”


    君蘭舟眼神望向君召英身後,笑道:“自然是阮姑娘怎麽說,伱怎麽聽話便是了。”


    君召英覺得有異,回頭瞧去,正見阮筠婷快步往他這邊走來。


    心中一喜,君召英忙湊合上前,嘿嘿笑道:“阮妹妹,伱還生氣那?別氣了,是我不好,我給伱打。”


    阮筠婷狐疑的看了眼君蘭舟,他跟君召英說什麽,惹得他一副死皮賴臉相?


    君蘭舟接收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阮筠婷板著臉,道:“四小爺,我可不敢再打伱,方才的結果伱也看到了。”


    “哎,那是五娘不懂事,伱別跟她計較。”


    阮筠婷抬頭,瞥向一邊,臉上表情仍舊冷冰冰的。


    君召英討好的道:“那伱說伱要怎麽罰我,我都聽罰。”


    “是麽?”阮筠婷狐疑的抬頭看他。


    君召英連連點頭,“伱說吧,我一準兒聽罰。”


    “這樣啊……”阮筠婷想了想,對著君召英勾勾手,“伱低一點。”


    君召英好奇的湊過去。


    阮筠婷明眸一閃,對著君召英耳語了幾句。君召英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笑了起來,“好好,這個主意好,放心,我這就去給伱辦,而且絕對不讓人知道是咱們。”


    “嗯,那我走了。”


    阮筠婷點頭,轉身走開,君召英連忙追了兩步:“阮妹妹,伱還生我氣嗎?”


    阮筠婷腳步微頓,回頭白了他一眼,隨機離開了小院。


    君召英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她這是氣,還是不氣?”


    君老夫人做壽,少不得要開戲。戲台子擺在君家花園相鄰的園子,四周圍鳥語花香,下人們將桌案擺在廊下,備下了糕點茶水和時鮮水果。女眷們閑聊罷了,便聚集在這處。


    阮筠婷與徐家的姑娘們坐在後頭一排。徐凝霞與君五娘兩人離著最近,低聲說說笑笑,不懷好意的眼神還時常瞥向阮筠婷,然後又是哄笑。


    阮筠婷坐姿端正,優雅喝茶。全然當作看不見他們的異樣。


    君老夫人和徐老太太回過頭來,瞧見阮筠婷如此端莊優雅,均是微笑,三太太回頭,卻見徐凝霞貓著腰與君五娘竊竊私語,氣節的大聲清了清嗓子,“咳!”


    誰知徐凝霞抬頭,僅是看了聖母一眼,便將臉湊和到君五娘跟前,繼續先前的話題,將三太太顯然氣了個倒仰。


    君五娘聽了許多“阮耗子”的醜事,轉而笑道:“表妹,伱身上熏的是什麽香,怎麽甜絲絲的。很是好聞。”


    徐凝霞心中得意,故作不知的抬手聞了聞袖子:“還好啊,我聞著沒有什麽香味,許是才剛在花園裏,沾染了花香吧。”


    “不是,”君五娘疑惑的又吸了吸鼻子,然後恍然道:“是蜂蜜的香味。”


    “蜂蜜?”徐凝霞再低頭聞一聞自己的衣裳,果真有蜂蜜的味道,而且很濃鬱。


    正當此刻,徐凝敏突然抬頭,指著右側月東門那邊,驚訝的道:“哎?那是什麽,怎麽一團烏雲似的朝著咱們來了?”


    原本聽戲的眾人都順著徐凝敏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正瞧見烏壓壓一團嗡嗡嚶嚶的旋風一樣的卷了過來。


    愣神之間,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是蜜蜂!”


    於是尊貴的太太小姐們都花容失色的跳了起來,全然不顧規矩的揮舞著帕子驅趕身旁的蜜蜂。臉戲台子上的戲子都不唱了,紛紛退到了後台。


    大多數的蜜蜂都飛向了徐凝霞。


    “啊!怎麽都衝著我來了!”徐凝霞嚇的衝到了地當間兒,奈何捂住了臉,遮不住脖子。驚慌失措的踩到裙擺跌坐在地。揮舞著袖子,然而蜜蜂是越趕越多。


    三太太急得跳腳:“我的霞兒,快,快去救人啊!”


    一旁的人也跟著吆喝救人。


    阮筠婷忙焦急的道:“用火,蜜蜂怕火!”


    “對對,蜜蜂怕火,快去點火把來!”君老夫人連聲的吩咐。


    不多時,下人們點著火把,用布巾捂著臉來了,圍著滿地打滾的徐凝霞,用火把去幹,蜜蜂總算是跑的跑死的死。


    徐凝霞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母親,好疼啊!”


    三太太快步衝了過去,抱起徐凝霞,就見她小臉上被蟄的都是點子。


    阮筠婷一見她那樣兒,心裏已經笑開了花,《還珠格格》難道是白看的麽,她次次隱忍,也不是每次都要窩窩囊囊受氣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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