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阮筠婷心裏不感動,那是假的。(.無彈窗廣告)韓斌家的是老太太的心腹,可對她也是真心實意的疼愛。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需要他們三個來保護她安全的地步,那麽徐家恐怕都要倒了。況且若真的有事,以他們的能力又能保護的了她什麽?


    然而這樣容易的道理,韓斌家的和紅豆、嬋娟都沒有想到。


    因為他們一顆心全用在了擔心她的安危上。


    阮筠婷心裏溫暖,停下腳步拉住紅豆和韓斌家的的手,溫言道:“不必擔憂,老太太定不會允許人在咱們府裏撒野的,她那樣疼愛我,除非必要,必然不會置我於危險之中,所以待會兒無論如何,你們都不要衝動,聽我的話做事,嗯?”


    紅豆和嬋娟點點頭。韓斌家的則望著阮筠婷盈滿水汽的清澈大眼。姑娘才剛十二歲,身上便帶著這種讓人信服的力量,若是在過幾年,必定不同凡響。


    三人一路向南,走過長長地巷子,路上遇到的下人都神色慌張,腳步匆忙的往前院趕去。阮筠婷就知道事情很嚴重。


    轉過穿堂,到了鄰近大廳的內儀門,此處距離前院僅有一牆之隔。還沒等走近,就聽見院牆另一側傳來說話聲:


    “徐老夫人,老夫念你身份高貴,咱們呂徐兩家又有幸,同時有貴妃娘娘在宮中。這份緣分難棄,不願意與你撕破了臉,可你也不能倚老賣老,不講道理!”


    “哦?國公爺的意思,今日老身若是允許你帶著家丁和差官衝進大門來抄了我的府院,就是講道理了?”老太太聲音含著嘲諷,平靜的聽不出怒氣。


    阮筠婷與韓斌家的對視一眼,探出身來觀看院中情況。在不清楚情況之時。她不能貿然出現,激怒了呂國公恐怕會引起不堪設想的後果。


    院子當中,正對著大門擺著一張太師椅,老太太身穿九鳳朝陽的翟衣,頸披霞帔,頭戴三鳳戲珠花冠,施施然端坐其上。這身衣裳韓斌家的識得。乃是先皇賞賜的,連貴妃娘娘前些日子回府省親老太太都沒有穿的意思。今日卻穿了出來。


    老太太的身畔是著一品誥命服飾的大太太和身著官服的三老爺,三太太也穿著那日迎接鑾駕才穿的隆重服侍。手持棍棒的家丁嚴陣以待,圍繞在主子們身側,各個肌肉緊繃,似乎隨時準備迎敵。


    而在他們對麵,呂國公身穿寶藍色常服。帶著三四十個家丁和都城衙門的差役四十餘人,將徐家大門死死的堵住。人人麵露凶色,宛如凶神惡煞一般。


    這些人,明擺著是來抄家的!


    阮筠婷的心涼了半截,她怎麽也想不到呂國公會帶著人明目張膽的找上門來,事情嚴重與否,看老太太的反應就知道了。


    徐家名門望族,平日裏即便穿著常服,又有誰人不知他們的高貴?然而今日在呂國公麵前,老太太等人特地穿上了彰顯身份的打扮。意思就是告訴呂國公他們的身份絕不會讓人白白欺負了去。也算得上是一種震懾。


    老太太聲音鏗鏘有力,朗聲道:“呂國公還是請回吧。今日老身無論如何。絕不會容許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忤逆聖上威嚴,在天子腳下跑到我徐府來撒野!”


    呂國公氣的不輕。冷哼道:“徐老夫人難道是老糊塗了?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傷害了文哥兒的那四個小混混今日逃獄了,我的人一路追蹤,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四個進了徐府。徐老夫人一再拖延,難道是想要保庇犯人?你如此作為,難道不怕老夫誤會那四個人是徐家派遣去傷害我兒的!“


    “呂國公。”三老爺上前,拱手一禮。道:“國公爺是聰明人,咱們在場諸位也都不傻。關在衙門裏的四個犯人,怎麽會好端端的逃走?難道他們四個還是武藝超群的江湖人士,連看守牢房的差爺也不是對手?”


    話音落下,那四十餘名差官以及為首的捕頭臉色就有些不自然。


    三老爺又道:“還有,國公爺手下這麽多人,難道不是各個訓練有素?怎麽會追了許久都追不上,還眼看他們進了徐家?”三老爺平日飽讀詩書,說話也講究禮儀,太過於嚴厲的話他說不出口。


    如今大敵臨門,是徐家人同仇敵愾的時候,三太太當然不會在外人麵前拆自己夫君的台,見狀也尖著嗓子道:


    “正是,那些下人沒準豬油吃多了迷了眼,看走眼了呢,你們是哪隻眼睛看到他們進了徐府的?還有,憑什麽你們說人在徐家,咱們就要敞開大門給你搜,若是碰壞了金銀器皿的,咱們去哪兒找人包賠損失?皇上都還沒下令抄家呢,呂國公您倒是先了一步,怎麽,難道您這樣就算是先天子之憂的?未免越俎代庖,你是大不敬!”


    “放肆!”呂國公的胡子直發抖。


    阮筠婷不得不在心裏為三太太叫了一聲好,平時三太太與三老爺沒少吵架,今日她的牙尖嘴利卻在正當場合派上了大用處。幾乎句句戳在呂國公的痛處,偏讓他無力反駁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今日呂國公來者不善,且事情一準兒是他自導自演的。


    “今日你們許也得許,不許也得許!來人,不用管他們,衝進去,把那四個凶手給我搜出來!”


    “是!”呂國公身後的家丁應是,便要往前衝。


    老太太怒極,倏然站起,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誰敢往前一步,我今兒個就一頭撞死在這漢白玉台基上,我就不信,憑我的身份,我的血淹不死你們幾個狼心狗肺的鼠輩!”


    老太太眼神銳利的像是刀子,直紮在呂國公心頭。


    大太太見狀,也上前一步,“國公爺今日前來,怕是要謀害我全家的!天子腳下,豈容得你對我徐家說辱就辱?若是國公爺定要闖入抄家,我的腦漿子也必然撒在此處。到時候貴妃娘娘沒了母親,沒了祖母,我倒要看看,國公爺如何跟皇上交代!”


    “你們……”呂國公臉色變了幾變,隨即連說三聲好:“好、好、好!你們不服氣是吧?老夫這就派人進宮請旨!皇上也定然會允許我進徐家搜查,給我文哥兒報仇的!到時候可別怪老夫不客氣!來人!”


    呂文山叫來了貼身侍從,耳語了幾句,那人便匆匆去了。


    場麵僵凝,空氣似乎已經不在流動,一陣風吹來,院子裏的宮燈左右搖晃,燭火明滅,月光照映著樹木,投下陰森青影,場麵越發的陰森。


    阮筠婷的額頭已經出了熱汗。心中有自責,更有對老太太的佩服,看來,這徐家也就得老太太這樣的人才能撐的起來,硬是讓跋扈的呂國公施展不成。


    不過這個節骨眼兒上,她更不能出現刺激了呂國公。至於三太太為什麽會命人找了她來……那令她心涼的原因,她不想也罷。


    約莫一個時辰,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傳入耳畔,一個身著銀灰色太監常服的小太監快馬趕來,宣讀了韓乾帝的旨意。


    聖旨的內容竟然是允許差官進徐府搜查那四個混混的下落。不過皇上的話委婉一些,加了一句“盡快抓住歹徒,以確保徐府中人安全“,還命差役“不得毀壞徐府一磚一瓦,損壞了的,要原樣賠償”。最後,也是最出人意料的,“宣徐老夫人與呂國公二人,即刻進宮,不得耽擱。”


    “姑娘,您看……”韓濱家的擔憂老太太,抹了把汗,拉住了阮筠婷的袖子。


    阮筠婷靠著院牆,蹙眉沉思,半晌方道:“韓媽媽不必擔憂,我想老祖宗不會有事。而捕頭和差官,怕也不會真的搜咱們家的。這個圍算是解了。”


    “為何這麽說?”不光是韓斌家的不懂,紅豆和嬋娟也是不懂。


    阮筠婷分析道:“‘盡快抓住歹徒,以確保徐府眾人安全’,是為徐家撇開了關係,至少不會讓人說徐家指使歹徒行凶,傷了呂文山。‘不得毀壞徐家一磚一瓦。’是提醒差官要有分寸,這裏畢竟是徐貴妃的娘家。那些差官都是人精,今日跟著呂國公前來,怕也是湊數中立的,誰會為了呂國公,不要自己的腦袋呢?還有,皇上宣老祖宗和呂國公一同進宮。呂國公帶來的家丁就群龍無首,借給他們膽子,也不敢在徐家撒野。所以今日的危機,算是解開了,就看皇上會與老祖宗怎麽說。”


    “姑娘真是聰明。哎,老奴關心則亂,這會子汗都濕透衣裳了。”


    阮筠婷拉著韓斌家的的手:“韓媽媽赤膽忠心,婷兒謝謝您。”關鍵時刻,她沒有想著逃走,而是選擇“抄家夥”護著她,她心裏感激。


    韓斌家的聞言,靦腆的笑了。


    差役果真如阮筠婷所言那般,隻是在前院走了個過場,甚至連徐家的一根草都沒敢踩斷,便告辭離開了。


    阮筠婷與韓斌家的帶著紅豆和嬋娟,原路返回靜思園,卻如何也無法入睡。不知道皇上對於這件事是如何定奪的。


    阮筠婷是生是死,也全在皇上的一句話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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