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是有聖旨到,阮筠婷即便疲憊也不敢有怠慢,讓紅豆和嬋娟速速為她著裝妥當,上了趙林木家的預備下的小油車,即刻趕往前院。(.無彈窗廣告)


    此刻,老太太已經帶著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以及府中眾人設好香案,按著身份跪好。


    阮筠婷到了,本想跪到最後去。德泰卻笑著道:“阮姑娘,請到前頭來接旨。”


    德泰是按著規矩辦事,阮筠婷卻無意中被提了身份。三太太兩個月沒見阮筠婷,原本府裏她自個兒拔尖兒舒坦的很,如今卻為了她接聖旨,累得這麽多人都跟著跪在冰涼的石板地上,身份排位也要在她之後,難免覺得不服氣,瞪著她纖瘦的背影冷哼了一聲。


    阮筠婷將那一聲冷哼聽的清楚,心情卻與以前大不相同了。從前她或許生氣或許不屑,如今在經曆了生死大事之後,這等小事她已經完全不放在眼裏了。人的性格果真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環境的改變而改變,阮筠婷覺得自己又麻木了幾分。


    含笑對德泰道了聲謝,阮筠婷在身後眾人深意不同的目光中提裙擺跪在老太太身後的位置。她心下忐忑,不知道皇帝到底打的神不注意。可瞧見德泰這個樣子,再加上如今情狀的分析,應當不會對她有害處的事。


    德泰拿出明黃色的聖旨,宣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阮氏筠婷隨駕辦差盡心盡力,多勞無怨,且審奏院差事一年期限已滿。表現尚佳,朕心甚喜,特賜墨羽華裳一件,金鑲芙蓉玉頭麵一套。以示嘉獎,欽此!”


    “謝皇上隆恩。”阮筠婷叩頭,雙手接過聖旨。德泰笑吟吟的命身後的小太監將托盤交到阮筠婷手上。阮筠婷接過來,轉身交給身後的紅豆和嬋娟。


    其實阮筠婷很驚訝,她在審奏院做事,後來又去了莫建弼府上,私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因為呂文山的事去受罰,原本以為時間夠了,她自然不必去莫建弼府上已經是最大的好事。至於皇帝的褒獎和賞賜,這時她從來未曾想到過的。她隨駕西行,原本風頭就盛,從前呂家的事早就在人們心中淡化,眼前皇帝對她的另眼相待才會讓人記憶猶新。


    阮筠婷回頭看了看徐承風。徐承風也在看她,與她四目相對,相互微笑。


    其實這件事多半是沾了徐承風的光,他舍出性命去保護皇帝,自己提升了官職,並不足以表達皇帝的心情。皇帝是想對忠臣表達自己是個明事理的聖君。


    更或許,皇帝此舉是因為戴家。這些日不在大梁城,她並不知城中發生了什麽大事,抬了她的身份。事實上也是給戴明和戴思源的體麵。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娶個繡花枕頭,即便是妾室。更何論戴明是如此優秀的人。


    心念電轉時,韓斌家的已經扶著老太太起身。


    “德公公,勞您親自跑一趟,老身送您。”老太太客氣的親自相送。


    德泰忙還禮,“哎呦。徐老太太太客氣了。”


    “請。”


    老太太做請的手勢,與德泰謙讓著出門去。其餘人則是在丫鬟的攙扶下站起身來。


    大太太和二太太以及徐凝巧幾人,都笑著說了些恭喜阮筠婷的話,阮筠嵐見狀與有榮焉,抿著嘴笑著站在阮筠婷身旁。


    阮筠婷謙虛了一番,本想著等老太太回來她便可以告辭回靜思園休息去,三太太卻不鹹不淡的道:“皇上賞賜的那個墨羽華裳,聽說是由孔雀翎毛上暗色的部分編織成的,高貴華麗的很。你小小年紀,想來撐不起這麽莊重的服飾。”


    暗指她身份不夠,承蒙徐家庇佑?


    阮筠婷聽得出三太太的弦外之音,不過她不會主動與三太太起衝突,裝作聽不懂,笑道:“是啊,我畢竟年輕,閱曆淺的很,不如三太太持重老成。若不是這身衣裳是皇上賞賜的,婷兒還真想將它給合適它的人來穿。”


    三太太聞言氣結,阮筠婷是嘲笑她得不到皇帝的賞賜?


    翻了個白眼,冷冷的譏諷道:“這跟著皇上出去一趟,底氣都不一樣了。”


    阮筠婷笑道:“我哪裏有什麽底氣,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


    老太太送走了德泰,又打聽了宮裏皇貴妃和婉容華是否安好,轉回來時,見眾人都站在院子裏,三太太臉上表情又是氣憤之中夾雜隱忍,便知道她這是又犯“刺蝟病”了。


    “好了,婷兒折騰這麽久,也乏了,都散了吧。”看著阮筠婷,疼惜的道:“今日好生休息著,明兒一早來跟外奶奶一起用飯,細細的說說路上的所見所聞。你這一次也是出門長了見識了。如今梁城中那些簪纓望族家的小姐貴婦,有哪一個有福分能夠隨聖駕西巡,見了這麽大的世麵的。”


    “還不都是多虧了老祖宗的庇護。”阮筠婷笑道:“多謝老祖宗疼愛。”


    飲水思源,老太太最喜歡聽這種知恩圖報的話,想起阮筠婷每次來信時字裏行間的情真意切,想起她捎來的枸杞,笑容就更加溫柔了。


    “去吧,明日再來,我讓他們都不去吵你。”言下之意,不論是哪位太太小姐,都不可吵到阮筠婷補充睡眠。


    三太太聞言立即泄氣,她本想去靜思園小坐片刻聊聊家常的,如今老太太這樣偏心,明明瞧不上眼的人現在又成了個寶,老糊塗也真是善變。


    阮筠婷一覺直睡到次日清晨天光大亮之時,睡著自己柔軟舒適的床榻,聞著被褥間熟悉的味道,阮筠婷極度的安心。


    從前三太太趕她走,她在氣頭上,覺得若有一日外頭沒有呂家那個禁地存在,不會有人要她的小命,她絕對會毫無留戀。


    然而,人總是在迷茫之中才越來越清楚自己的想法,她對徐家,並非一點點感情都沒有。


    可是若真有一日,她到了逼不得已離開的時候,她也不會猶豫。


    “姑娘,您起身了嗎?”嬋娟在外間低聲問。


    阮筠婷翻了個身做起來,道:“起身了。現在什麽時辰了?”


    “已經辰時三刻了,才剛韓媽媽還來看姑娘起身了不曾。才剛永昌侯夫人來了,這會子正在鬆齡堂與老太太閑話,所以吩咐姑娘暫且不用過去了。”


    “知道了。”


    嬋娟和紅豆進來,幫阮筠婷掛好了帳子。阮筠婷洗漱之後用了早飯,便傳了棉鬥篷,出府去了。


    她回大梁城後,並未馬上回書院,原本是想在府裏好生休息幾日的,不過她此番在慶郡開了歸雲閣的分普,用了韓肅給她的那些銀票,借用了人的東西,好歹也要有個交代。


    於是阮筠婷算準了上午散學用飯的時辰來到書院。


    提著裙擺再次踏上書院的台階,阮筠婷走了三十來級就已經腿腳酸軟。站在邊上直喘粗氣。這次得了瘧疾之後,這個算得上健壯的身體果真是元氣大傷。


    周圍有許多同學經過,有相識的都會與她閑聊幾句。好容易到了山頂,阮筠婷額頭已經泌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來到大學部的院落,徑直走向時政課的廂房,才到門口,就聽見有幾名學子高談闊論。


    “西武國蠻子也當真異想天開。戴家父子皆為我朝肱骨之臣,且素來富有盛名,戴明怎麽可能去蠻夷之地入贅!”


    “正是,若我受此屈辱,定要與蠻子說個清楚。”


    “說?如何說?此事根本不是戴明自己能夠說了算數的,還要看皇上如何想。”


    ……


    阮筠婷聽著屋內幾人的對話,眉頭漸漸蹙起,想起在玉泉城瓊華公主對她的種種刁難,還有臨去時候撂下的那句狠話,阮筠婷已經有了數。


    據說,瓊華公主是西武國皇帝唯一的女兒,自小視若明珠珍寶那般嬌寵著長大,加之身份高貴,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今次看上戴明,原本想宴請示好,戴明還帶著她一個未過門的妾室去赴宴,等於給了公主一個耳光,那是很分明的羞辱,在玉泉城,公主又被她幾句話挫傷……


    那高貴的人兒怕是記下此事,回去與西武國皇帝央求了。


    “筠婷。”


    背後傳來韓肅清冷的聲音。


    阮筠婷回過身,麵前的韓肅身著正紅色直綴,外披黑色貂絨大氅,正用關切的目光望著她。


    “聽說你病了,現在可大好了?”


    “我已經痊愈了。”阮筠婷笑著道:“你的氣色很好。”


    “我在梁城,能有什麽事?氣色自然是好的。”韓肅看了看屋內,心下悵然:“你是來找戴明的?”


    “不,我來找你。”阮筠婷笑著往一邊走去,“借一步說話。”


    韓肅心下驚喜,阮筠婷能來找他,這是他意想不到的。不過韓肅也知道,阮筠婷找他定然是有話說。


    到了一旁無人之處,阮筠婷笑著將慶郡的事情都說了,還將君蘭舟幫忙打理外頭事宜的事情一起告訴了他,末了,憂心的道:“文淵,蘭舟他並不是多壞,他的身世,也是無法選擇的,你能不能不要記恨他,放了他,也放過你自己?”


    ps:要過年了,家裏事情越來越多,今天隻能更新一章,還請大家原諒。另外,祝大家新年快樂!(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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