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一氣嗬成殺了兩人,便急急後退,到了門口之時,卻見裏頭的小郡主正欲開門出來,雍正來不及多想,縱身躍進去,一把抱住小郡主,伸手捂住她的嘴,同時將門關上。


    電光火石之間,外麵小祈子已經領了大批侍衛進來,侍衛們放眼院子裏頭,隻見地上三具屍體橫著,一男一女,兩人似是刺客打扮,一個是侍衛,卻不見小桂子。


    侍衛們當下驚慌起來,領頭一人便叫道:“桂公公,桂公公你在哪裏?”便向著他門口而來,生怕這皇上麵前的紅人出什麽意外。


    雍正靠在門口,急忙喝道:“我在此處,無事……剛才有個刺客出現,傷了一個侍衛,我已將她殺了!”懷中的小郡主聽到此刻,不由地扭動身子,掙紮著似要出聲。一門之隔,倘若給侍衛們聽到便不得了,雍正用力捂著她嘴,一刻也不敢放手。


    四爺將小郡主擒住,不令她出聲。外頭眾侍衛聽得“桂公公”答應,情知人是無事的。當下各自將心放在肚子裏,領頭的侍衛說道:“桂公公無事就好了!”


    懷中小郡主起初還在掙紮,漸漸地便停了動作,身子一軟倒在四爺懷中,四爺低頭一瞧,見她雙眸緊閉,竟是昏了過去。他暗暗鬆了口氣,便揚聲說道:“你們把那兩個刺客的屍體拉走,不要留在這裏,看的我心煩,對了,其他的刺客如何?”


    侍衛說道:“目前已經捉拿了三個刺客,其他的死的死,逃的逃,不會再回來騷擾公公了。”四爺說道:“這就好,你們做的很好,我會在皇上麵前替你們多說兩句好話的,這裏暫時也不用人伺候,你們把屍體帶走就退下吧!”


    侍衛們答應,當下便將地上的兩具刺客屍體抬走。小祈子見人都走了,便說道:“公公,可需要奴才服侍麽?”


    雍正道:“不必,我等會要去看看皇上如何了,今晚上你也受驚不輕,你早點回去歇息吧。”


    小祈子說道:“奴才遵命。”自行退去。


    雍正靠在門邊上屏息靜聽,隻聽得小祈子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周遭一片寂靜,這才放鬆下來,將懷中小郡主抱起,走到裏頭床上,把她放下,望著小郡主秀美的臉,心道:“我本該斬草除根,將這女子一並殺了,怎奈她是天地會那些人送進來的,如果就這麽殺了,怕是對他們不好交代,何況,這女子的身份非凡,我如今身處險惡之中,這對我來說……未嚐不是一枚好用的棋子,因此還是暫時將她留下,以待後用。”


    當下將殺心壓下,便探出手去,按壓小郡主的人中,略微用力壓了會兒,小郡主果然悠悠醒轉,原來方才她乍見自己人來到,又驚又喜,不料還未見麵便聽說人又死了,心頭激蕩之下,便昏厥過去,如今醒來,雙眼睜開正好見到坐在床邊俯視自己的四爺,頓時想到方才發生之事。


    小郡主眼睛一眨,淚水湧出,哭道:“你殺了我師姐?你殺了我們沐王府的人?”她翻身起來,激憤之下,便要動手。


    四爺卻並未出手抵抗,隻沉聲說道:“剛才若非我見機行事,你怕是也要跟你師姐和王府的人一般命喪那些清廷鷹犬的手中了!”


    小郡主的手正擊到四爺胸前,聞言猛地停住手勢不落下去,定定看他,眼中帶淚卻疑惑說道:“你……你說什麽?我師姐是命喪那些……那些宮內侍衛手中?可是我明明聽到你對那些人說……”


    四爺麵沉似水,正色說道:“我那隻是說給那些侍衛聽的,你可曾親眼見我殺了你師姐?”


    當時雍正除掉方怡回身進屋之時,看的分明,小郡主還未曾到門口,怎會見到?他自知道的。果然小郡主說道:“我……我未曾見到……”


    四爺哼了聲,臉上浮現一絲惱意,說道:“你且聽我說,殺害你師姐的其實是一個清廷的侍衛,我認出你師姐之時,正要出手相救,沒想到被那侍衛搶先一步,你應該也聽到他的聲音了吧?”


    小郡主細細一想,當時果然似聽到一個侍衛叫“桂公公”小心的,她便點了點頭。


    四爺握拳,輕輕擊在腿上,恨道:“……唉!隻可惜我晚了一步,竟被他先行將你師姐殺害,我惱恨之下,不顧一切冒險出手將那侍衛擊斃,又怕那些趕來的侍衛懷疑到我頭上,於是就迫不得已說你師姐是被我所殺……”他說到此時,便重重歎了口氣,麵上浮現又是內疚又是傷感的表情。


    四爺老謀深算,唱作俱佳,這一番做作,就算是陳近南沐劍聲之流見了也分不出真偽,何況小郡主不過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女,見他說的合情合理,又如此懊悔不已幾乎強忍痛楚的神色,心中疑雲退去,頓時哭道:“對不起,我錯怪你了!”


    小郡主性子柔弱,想到方怡已死,自己又錯怪了四爺,如今疑心釋去之後,向前一撲,便撲在四爺懷中,哭著說道:“我同師姐素來極好,沒想到她竟然會死在皇宮之中,如今該怎麽辦?”


    四爺低頭看看懷中少女,嘴角掠過一絲冷笑,卻說道:“我不明白,為何你們沐王府的人會來此處?”


    小郡主呆了呆,問道:“莫非是知道我在皇宮內,故而特意來救我的?”


    四爺搖頭,道:“並非如此,方才你方師姐聽到你聲音之時,也很是驚詫,他們顯然不是為你而來。”


    小郡主點了點頭,說道:“桂……桂大哥,還是你想的仔細。”


    四爺一怔,而後知道她是聽聞那些侍衛叫自己“桂公公”,故而才改了稱呼。當下便說道:“如今事態很是複雜,我也不知究竟如何,不過,我聽說他們捉了幾個刺客,也不知是誰,如今我要出去查探一番,在此之前,你可能乖乖留在此地麽?”


    小郡主說道:“我、我……”忽然想到方怡已死,不由悲從中來,又哭起來。


    四爺說道:“你不要怕,橫豎還有我在,我定會保護你的……我們天地會跟你們沐王府,好歹也算是同一條道上的……我出去查探仔細,若是能施加援手的,必定再所不辭!你也不要再哭了,逝者已去,就隻為生者打算吧。”


    他說的在情在理,很是動聽,小郡主說道:“好、好的,桂大哥,我聽你的話。如果被捉住的真是我們沐王府的人,就拜托你想想法子啦。”


    四爺說道:“放心,一切有我。隻不過我離開之後,你切記別露出行跡給人發覺,方才你貿然出去,我差點兒就護不住你了……若是給那些清廷侍衛發覺了,你我都會性命不保的。”


    小郡主甚是不安,說道:“桂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乖乖的不亂走,你快些去吧,我在此等你。”


    四爺離開尚膳監,便往前麵而去,將到乾清宮時候,見侍衛重重,比平日多個一倍,他徑直望內,大家夥兒都沒有攔阻他的。


    四爺進了康熙的寢宮,卻見康熙正站在當中地下,雙眉微皺。


    四爺上前,規規矩矩先請了安,才說道:“皇上沒受驚吧?”


    康熙點點頭,說道:“沒事,小桂子你來的正好,朕方才聽聞,說你殺了兩個刺客?可是真的?”


    四爺聽問,心中略覺躊躇。他自然不知道小桂子好大喜功,最喜信口開河,誇大功績,殺死刺客之說隻是他方才危急時候編出來的,然而那些侍衛知道他的心性,他說殺了一個,便給他變成兩個,好顯示他極為能耐。


    四爺便說道:“回皇上,奴才不敢欺瞞,奴才隻同個侍衛合力殺死了一個刺客而已。”


    康熙見他竟肯老實回答,不由挑了挑眉,微笑說道:“殺死了一個,也極為能耐了,那小桂子,你記不記得刺客所用的招數?”


    四爺說道:“請皇上恕罪,當時奴才慌張之極,隻懂得揮刀亂刺了,因此什麽都不記得了。”


    此事若是真正的小桂子,必定會借機大肆渲染一番以顯示自己英勇,但四爺是帝王之心,生怕在康熙跟前出太大風頭反而惹事,因此一心隻想“韜光隱晦”,哪裏會訴說詳細給康熙知道?何況他又非真的韋小寶,那些沐王府的招數之類自然是說不上來的,因此什麽也推慌張記不得反倒是最好的法子。


    康熙聞言點點頭,看他一眼,說道:“唉,也難為你了,當時必定凶險萬分,小桂子你嚇壞了吧?”說這話時候,便帶一股溫柔安撫之意。


    四爺一怔之下,心頭略覺感動,說道:“奴才不怕的,奴才隻是擔心皇上太後受驚,一心想殺了刺客好保護皇上太後安危而已。”


    康熙笑意更濃,說道:“朕就知道你是最忠心的。好,你放心,朕不會讓你白白受這番驚嚇的,侍衛們捉拿了三個刺客,如今已經關在牢中,朕一定會查出究竟是何人指使,嚴懲不貸!”


    康熙說罷,便說道:“傳索額圖,多隆進來。”小太監便出去宣旨。


    片刻索額圖跟侍衛總管多隆進見。四爺站在旁邊,見兩人皆神色忐忑,尤其是侍衛總管多隆。這是自然了,宮內出現刺客這樣的大事,若是追究起來,第一便是要拿侍衛總管來問責。


    索額圖跟多隆兩人行了禮,康熙問道:“多隆,拿下的那三個刺客可招認了麽?”


    多隆說道:“回皇上,起初他們還嘴硬不肯認,後來奴才大刑伺候,他們熬不過,到底是認了,除此之外,奴才還尋了大批的物證。”


    康熙挑眉,道:“哦?他們怎麽招認的?物證為何?”


    多隆便道:“他們自認是……是平西王吳三桂的手下,而且他們所穿的內衣,兵刃之上,皆有認記。”旁邊的索額圖也說道:“奴才也相助查看過了,那些內衣上麵的確有平西王府的標記,而兵刃上,則刻有‘大明山海關總兵’字號。”


    四爺一聽,暗暗納罕,然而在心中一想,卻又立刻了然,原來沐王府之人夜襲皇宮,是為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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