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居大公子吃了薄荷桂花糕,隻怕是要出紅疹的,也不知要如何同禦史大人和夫人交待才好。”齊賢道。


    居玄奕擺擺手,“無妨,隻不過回去服一兩日藥罷了。”


    陶蕊心裏歡喜,仰著頭望向他,“都是為了蕊兒才吃的是不是?”


    居玄奕笑而不語,隻是望向不遠處的亭子。


    那個身著粉色襦裙的女娃正站起來,白皙的麵容,即使與她有所距離,也能見得那一雙月牙兒眸子彎彎的,溫柔如水。


    “五姐姐。”陶蕊忽然衝過去要拉住齊眉的手,糕點卻一下倒在她身上。


    “都是蕊兒不小心!”陶蕊慌亂的掏出絹帕擦拭著,淡粉的襦裙沾上了嫩綠晶瑩的糕點。


    齊眉笑了笑,微微俯身摸摸她的頭,“不礙事的,姐姐回去換一身衣裳,晚些時候直接去花廳裏,你和二哥二姐就好好領著兩位公子遊園。”


    “嗯!”陶蕊笑著點頭,但還是滿心抱歉。


    款款地行到居玄奕身旁,齊眉微微福身,居玄奕隻覺一陣清雅淡甜的氣息伴著微風拂過。


    迎夏眼力見比原來好了許多,齊眉剛走出園子,馬車已經停在門口,被扶著坐上去,馬車緩緩行駛。


    車簾被風吹得掀起,馬車外兩個模樣俏麗的丫鬟擦身而過,是鶯綠和鶯柳。


    齊眉眸子動了動,探出頭看著她們,兩個丫鬟應該在花廳裏服侍著,眼下這樣匆忙的往清雅園趕過去也不知為何。


    換了一身湖綠的襦裙,發鬢重新梳了一次,還換了一對乳白垂細花墜。


    “耳墜還用換什麽?”齊眉不解的從鏡子裏望向迎夏。


    迎夏歪歪頭,“之前的耳墜襯那件淡粉襦裙,而不襯小姐現在這身衣裳。”


    “小姐回府這麽些月大抵是沒發覺。小姐的氣色好了許多,不似之前那般蠟黃,白皙裏還透著些微微地潤澤呢。[]”迎夏笑著道,“剛剛小姐也沒注意,奴婢可是瞧得清楚,小姐把薄荷桂花糕遞給阮大少爺的時候,居大少爺隔了那麽遠,還看著小姐。”


    “別瞎說,隔了那麽遠,哪裏就是看的我了。”齊眉點了下她的額頭。“這個話可不許和別人說。”


    “奴婢知道。”迎夏吐了吐舌頭。


    這時候簾子掀起,子秋匆匆的進來,“小姐果然在這兒。先前奴婢去了花園裏找您,丫鬟說您回來了。”


    “是母親讓我過去花廳嗎?”齊眉問道。


    “不是。”子秋去把門窗都關了,讓迎夏在門口站著,才轉身低聲道,“剛剛老太爺吐血了。”


    “怎麽了?”齊眉訝異的問道。


    子秋搖搖頭。“老太爺的性子小姐也是知道的,聽得一些閑言便當真起來,氣得生生地吐血了,本是要去請大夫,可老太爺不許請,鶯翠姐姐和鶯柳姐姐便急急的回園子去煎藥。”


    “什麽閑言?”齊眉不解的問道。


    子秋把聽到的過程簡單的說了一遍。之前齊眉去送糕點的時候,特意讓她留了下來,聽著花廳裏長輩們議事的動靜。子秋為人沉穩又大方,在丫鬟中口碑不錯,一直在簾子後和丫鬟閑聊,把花廳裏的爭論聽了個清楚,連齊勇站出來的話都聽到了。


    隻不過聽到鶯翠和鶯柳要出來。子秋便忙回來了。


    “哪裏有侯爺能幫皇上代為批閱折子的?連奴婢都知道不可能,那個禦史大人也不知道是哪裏聽的消息。”子秋蹙眉。


    齊眉頓了下。看著緊閉的窗戶,“說不定是真的。”


    “小姐?”子秋訝異的看著她。


    迎夏沒過多久便挑開簾子進來,花廳那邊派了小丫鬟請齊眉過去。


    看來事情已經商議完了,也不知最後的結論是什麽,剛剛聽子秋說長輩們差不多已經確認了是要寫血書,可齊眉卻總覺得不妥當。


    老太爺終究還是自己去一趟的好,寫血書是能引人注意,可隨後而來的影響也不知道會是好的還是壞的,若是皇上龍顏大怒說祖父逼他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齊眉不過八歲的年紀,她無人可說。


    坐在花廳裏,長輩們眉間都舒展了不少,齊眉卻一直蹙著眉,心事重重。


    老皇帝本就看陶家不順眼了,若是真的誤解了意思,再讓有心之人添油加醋,陶府豈不是自個挖了個坑拉著整府的人一齊往裏邊跳?


    可是這樣的後果她陶齊眉能想到,在官場上打滾多年的父親幾人不可能想不到。


    思來想去,齊眉始終無法安心,可她又無處可說。


    今日的月色倒是尤為好看,酉時已過,大抵是事情有了眉目,阮家人和居家人也未急著離去,賞了會兒月才向老太爺幾人告辭。


    老太爺的身子被府裏的事情折騰得又差了幾分,但他頭一回聽著勸,好生休養了幾日。


    老太爺終是坐不住了,再白白休養下去,這個事隻怕就會被這樣糊弄過去了。陶府堂堂的將門之家,任由小人這般肆意淩辱,當成市井一般來去自如,老太爺越想越覺得愧對祖宗,胸中一口鬱氣難以抒發。


    終是在八月初一的時候寫下了血書,與陶府被搜的時間也隻隔了幾日,但老太爺覺得度日如年。


    天還是漆黑的,老太太正看著丫鬟服侍老太爺服藥,眉間盡是鬱色。


    “為何要走到這一步?寫血書的後果誰也無法預料啊。”老太太心有不解,看著老太爺虛弱的模樣更是心裏都難受起來。


    齊眉過去扶著老太太坐下,幫她揉著前額兩側。


    “你不懂,今日出了絹書,就這麽過去了。難保下次不會有別的絹書,無論平寧侯所說的話有幾分真實,單看他做法那樣囂張。皇上即使沒有直接授意,那也是默許了。”老太爺睜開眼,說不清是懊悔還是忿恨,“皇上這是要斬草除根,除了我們這忠心了百多年的陶家。”


    齊眉感覺得到老太太的身子一震。


    “這次搜不到,下次呢?”老太爺苦笑起來,而後眸中盡是堅定的神色,“這個事我們不能悶聲過去,修血書一封直接在眾臣麵前呈遞給皇上,讓眾臣都知曉在陶家身上發生了怎樣的事。”


    “這樣皇上定要有個交代,礙於群臣的議論,短時間內也不可再動陶府。”


    “可這般大的陣仗……”老太太心裏泛起涼意,“成功了便能保得陶家安全,不成……隻怕株連九族。”


    大老爺猛地站起來,眉眼間是從未有過的沉重,齊眉都能看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此番前去,手裏拿著的已經不是父親鮮血寫成的血書,而是背負著陶家上下百多號人的性命。


    大老爺現下的壓力,無法想象,也無從可知。可這條路不得不行,不行就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老太爺說得對,這次是絹書,下次能有什麽誰都防備不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昨夜老太爺已經在準備著,齊眉整晚未睡,到了三更天就起身去了母親的園子裏,母親亦是徹夜難眠,見著齊眉過來,索性帶著她一同去了清雅園,園子裏一直沉寂著,老太爺那一番話,令得沒有人再出聲。


    老太爺端著自己親手寫下的血書,唇色蒼白得有些滲人,他慎重至極,逐字逐句的檢查了幾番。


    齊眉鼻間飄過淡淡的血腥味,看著那盡是祖父鮮血的宣紙,心裏不由得酸楚。


    祖父抖著手遞給麵上盡是肅穆神情的父親,“交由你去呈遞,禦史大人和大學士與你交好,定能幫著說些什麽。你還要記得我們陶家再是看似落寞,但我和你祖父的威嚴和功勞並不會隨著這些而消散,我麾下的死忠將士你是知曉。”


    祖父這番寶刀未老的言語說完,敵不住失血的虛弱,跌坐在軟榻上,祖母隻顧得在一旁抹淚。


    跟著大老爺走出屋子,老太太眼眶盡是紅色,語氣沉重,“伯全,現下你父親走到這一步,為的是什麽你也清楚。無論你們有沒有後招,都隻能說是孤注一擲。”


    “母親您放心,兒子心中有數,父親的血斷不會白流!”大老爺收好血書,坐上了馬車。


    齊眉站在遠處,看著馬車消失成一個點,轉身的時候,天際越過一絲白光,太陽正要升起來了。


    到了午後,大老爺卻還未回來。


    已經遲了一個時辰,茲事體大,不知曉朝堂之上今日是怎樣的場景。


    身在陶府的人無從知曉,齊眉隻能幫著母親一起安慰焦灼的祖母,雖然她手心也盡是汗珠。


    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局麵,和齊眉脫不了幹係。


    當時絹書是她親手抱走藏到二皇子身上,而前世的絹書當場就被平寧侯搜到,她憑著記憶讓平寧侯的奸計並未得逞。


    齊眉開始想,她的所作所為讓陶府幾年後的局麵被提到了現在。總是要麵對的,幾年後的陶府定然是比現在的陶府要落魄太多,現在孤注一擲,並不一定全無勝算。


    在宮門外陶府派了小廝去看著,在老太太幾乎要親自去宮門口的時候,小廝回來了,“大老爺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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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今天沒辦法加更了,一直趕著早點回來tat照顧爸爸一天,實在是不能提起回家。


    明天休息,一定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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