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飛在宅子裏呼呼大睡的時候,早朝上,文武重臣們正對她的“玩忽職守”爭吵得不可開交。(.好看的小說)以定遠侯為首的眾多文臣堅持要將她撤職處分,說,這麽重大的事件,涉及到兩國邦交,負責防衛的官員必須全部受罰,否則,如何能向友國做個交代?!而以魯國公為首的武官們則與理據爭,說,這次放火刺殺事件,若不是柳大人事先防衛措施得當,後果更會不堪設想,柳大人這是功過相抵,不該受罰。


    文武兩邊,你一言我一句,吵得整個金鑾殿都快掀了頂。


    皇帝老兒高高在上,眯著雙眼看著下方這一眾朝臣。定遠侯和魯國公撕破臉,是人人皆知的事情,這一次,定遠侯不抓住這個機會報複魯國公才怪。而站在他們那兩邊的朝臣,一部分是他們自己這麽多年聚集起來的勢力,另一部分則是全然從自己的思量出發的人了。比如,某些僵化的文臣,本就反對柳雁飛做官,這一回更是積極無比,恨不得讓柳雁飛從此從朝堂上消失不可。而某些為柳雁飛力辯的武官,則說道,若真的因此而撤掉柳大人,豈不是叫那些與她浴血十年的邊疆戰士們心寒?


    當然,偌大的朝堂上,還有一部分兩邊都不想得罪的人,他們始終垂著頭一言不吭,等著皇帝最後的拍案定論。


    皇帝老兒的目光在朝堂上掃來掃去,最後,把視線停在了一直不言不語隻默默觀戰的丞相身上。本朝立過三公,但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皇帝老兒給廢了,後來立了左丞相,右丞相,但到現在,兩位丞相也被廢了一個,剩下的唯一一個丞相就成了統領六部的最高行政長官了。丞相雖位高權重,但是,當今的這位皇帝老兒,九歲繼位,在位五十年來,經過奮戰抗爭,權力早已牢牢掌握在手上,他立了唯一一個丞相,但也防著這個唯一的丞相,給他權力,卻禁止他濫用權力。先頭已經換過三任丞相了,皇帝都是在用完了他們的才華後,就逼他們自動請辭,告老還鄉去。兩個聰明的,老老實實地看皇帝臉色,知道自己的官運到頭了,就乖乖的卷起鋪蓋,好歹也是衣錦還鄉,最後享受清福了,但卻有一個,就是上一任丞相,太過自負,最終被皇帝找個機會給哢嚓了。


    現今皇帝,從表麵上看,廣開言路,積極納諫,甚至對朝臣拉幫結派什麽的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過,一切的前提是,任何一派的勢力都不能太強大,不能讓朝堂出現任何的傾斜,不能,觸及到他的底線。[.超多好看小說]


    對於這個,深諳為官之道的人都明白。而現今的這位王丞相就是個深諳為官之道的人。他感到皇帝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就明白,該輪到自己開口了。於是,他邁著沉穩的大步,站了出來,躬身說道:“陛下,關於柳大人一事,可請陛下聽臣一言?”


    “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當朝宰相身上。爭吵了那麽久,總算是見他出來說話了。


    卻是定遠侯眼露不滿,心中暗罵了一句:“老狐狸!”


    隻聽王丞相說道:“臣以為,幹脆就放柳大人一段假吧!恰好下月五號就是皇太孫殿下同柳大人的大婚之日,柳大人也好借著這個假期,好好在家準備準備。”


    他這話說的很有技巧,沒有說是罰還是不罰,而是巧妙地把“撤職”說成了“放假”,至於婚後,柳雁飛有沒有可能再次回來做官,這就另當別論了。


    偌大的金鑾殿霎時靜默地連跟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能聽見。


    好像,在王丞相開口之後,朝臣們才記起那柳雁飛其實還是眼前這位高高在上者的孫媳婦一樣,眾人們的臉上一派神色複雜。


    無怪他們,實在是皇帝的態度太模棱兩可——從未見他在任何的公開場合提到過柳雁飛,便就是有人刻意講起她,他也不過淡淡地點頭表示聽見了,僅此而已。模棱兩可到了如此地步,難免就令人更加肯定了原有的猜測:柳雁飛就是一個破除皇太孫克妻命格的試驗品。


    隻見皇帝想了想,道:“那就這樣吧!”


    魯國公皺起了眉頭,還想上前說些什麽,不過卻頓住了腳步,思索了片刻,又退了回去。隻無奈地歎了口氣。


    而那定遠侯,則麵上僵硬,臉色難看,顯然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沒錯,柳雁飛是不用當官了,但是,“撤職處分”和“暫時休假”完全是兩碼事!前者一個公告出去,人們都知道了柳雁飛是因玩忽職守而受罰,而後者,大家隻會將其與她和皇太孫的大婚聯係在一起。


    定遠侯咬著牙,很想反駁。但看皇帝那表情,顯然是不想處罰柳雁飛了。是了,再怎麽樣,柳雁飛也是他孫兒名義上的未婚妻,不是嗎?


    定遠侯隻得作罷了,卻有死腦筋的人奮起死諫,令他心中暗喜:“但是,陛下,這該如何向西薑國交代?!他們的使團可是九死五傷啊!”


    結果皇帝一拍龍椅,罵道:“什麽如何向西薑國交代!怎麽不說為了保護他們群人,我們這邊死了近百人!”


    皇帝發怒了,金鑾殿上一片死寂,可不過一會兒,又有諫官上前勸諫了。(.)什麽柳大人既是為官,就必須承擔自己的過失!卻是他話音剛落,某個武官就憤怒地反問:“請問柳大人有何過失?!這放火的是他們西薑國的人,若不是柳大人部署得當,恐怕這火燒到天明都沒燒完,整一片街區都成了廢墟!你隻會事後放屁!讓你去部署試試?!”


    於是,一切回到了原點,朝堂上又是爭執一片。這倒顯現在這個皇帝老兒的治下,真是廣開言路,群臣們有話說話,從不畏懼。


    卻是皇帝老兒連聽都懶得再聽了,他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揮了一下衣袖,就大步離去。太監用那刺耳的聲音叫道:“恭送陛下——”這早朝就這樣在爭吵中落下了帷幕。


    而這般爭執的中心人物——柳雁飛,一直在那個江橋為她所買的宅子裏睡了個天昏地暗,直到太陽爬到了三竿上,她才伸了伸懶腰,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騎著早已被方管家從使館那邊牽過來的烈風,慢悠悠地回魯國公府去了。


    回到了魯國公府,她才從她爺爺那邊得來了消息:她被停職了,美名其曰放個大假為一個月後的大婚做準備。


    柳雁飛嗤笑一聲:“為大婚做準備?做什麽準備?讓我繡嫁妝麽?”


    柳雁飛被停職的消息如風般地傳遍了整個魯國公府。拍手稱快的大有人在。她們可不管什麽“撤職”還是“放假”之說,隻知道,柳雁飛是沒辦法再拿她那從三品的武官來壓人了。“她怎麽沒被燒死!”那些人高興之餘,多少還是有點失望的。但是在上次滑坡事故後,又出了這樣的事,竟讓她們更加堅定,柳雁飛,決計是沒有那個命享受皇家媳婦的福分的!


    不要說那些對柳雁飛揣懷惡意的人了,就是魯國公府裏平平常常的丫鬟和小廝們,看向柳雁飛的目光也開始赤裸裸地同情了起來。因為,就在柳雁飛“放大假”的消息傳出的同時,關於那西薑使館一事的謠言也開始在京城裏瘋傳:可憐的西薑國使團,可憐的守衛士兵們,全因柳雁飛而死啊!他們皆是那即將被克死的柳雁飛的陪葬品,就如,那一年的元宵大火一樣!


    “姐,你太倒黴了吧!”第二天,無事可做的柳雁飛把逃課躲在院子裏逗鳥玩蛐蛐的柳青榮給逮了個正著。柳青榮苦哈哈地笑了一下,就開始扯起柳雁飛的事了。“那西薑使館的事與你何幹啊!怎麽也扯到你的頭上來!”柳青榮憤憤不平。


    柳雁飛已經從柳青榮嘴裏知道這個謠言了,卻是她隻是淡淡一笑:“你以為這種話是隨隨便便就能傳開的?”


    “啊?”柳青榮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姐,你說是有人故意放出這樣的話?”他難以置信,“為什麽?誰啊?誰這麽恨你?!”他腦袋一轉,念出了一個名字,“丁廣盛?因為那家夥隻要一出門就會被王大哥找來的人猛揍,現在都隻能躲在家裏,哪裏也不敢去了,莫不是他恨極你,又像上次那樣到處散布謠言?”


    柳雁飛嗤笑道:“依那家夥的智商和膽量,他敢這麽做嗎?說西薑國使館一事那麽多人都是因我而死,豈不就等於說他們是因皇太孫殿下而死?這簡直就是在挑戰皇家的天威!那年元宵大火,為了禁止那種傳言傳下去,聽說皇上可是捉了不少人!”


    “啊……”柳青榮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是呢!丁廣盛那種慫樣,怎麽看也不像是敢做這種事的人!那麽,是誰呢?”他不解地看向柳雁飛。


    柳雁飛道:“我怎麽知道是誰?”卻是說著,眉頭不經意地就皺了起來,接著陷入了沉思,半晌不語了。這皇太孫,想要阻止他上位的人,勢力可不小啊!


    “唉!”柳青榮重重地歎了口氣,見她姐姐這副模樣,也就不再說話了。他不過是個成日隻想著玩,期翼著每日都過得無比輕鬆的紈絝子弟,但他並非笨蛋,腦袋也是很靈光的。柳雁飛所想的東西他不是沒有想到,隻是不願去深思罷了,這種東西,最好永遠都與他無關。


    好一會兒,這屋裏都是一陣沉默,終於是柳青榮打破了寂靜,說道:“姐,我猜,皇太孫殿下也該來了吧!”


    “啊?”


    “你都被撤職了,啊,不,是‘放假’,他能不來看你嗎?定是擔心你擔心得茶飯不思呢!”


    “胡扯八道些什麽!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擔心你是不是因此而心情不好,會不會連飯不都吃,會不會覺都不睡,是不是瘦了很多……”


    “……”


    “不是那日他都特地給你和石大哥一個說話的機會嗎?我說啊,這皇太孫殿下是個心思很細的人呢!姐你的一絲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不過他也真行,居然那麽放心就讓你和石大哥單獨在一起,就不怕你被石大哥給拐走嗎?”


    “呯!”柳青榮腦袋上得了一個重重的爆栗。“啊!”他捂著腦袋就叫了起來,“我錯了,姐!石大哥已經成婚了,殿下當然不怕啦!”“呯!”又是一下。


    再接著,居然是柳雁飛開口回答他了:“殿下不會來的。他忙著呢!昨日下午五皇子到來,他要去接待,然後今日是給五皇子和西薑國使團一齊設宴。”


    “死了那麽多人,還設宴啊!”柳青榮嘟喃著。柳雁飛瞥了他一眼,沒有繼續說什麽了。


    昨日下午,刑部的人來找她,她把前晚發生的事情一一細細告之,還把那見過兩麵的刺客描述了一番,畫師照著畫了下來,想必今日通緝令就已經張貼出來了。但是,她沒有把刺客曾經刺殺柳如月之事說出來,畢竟,那日柳如月獨自去那南區是被隱瞞下來的,否則傳出去,指不定會被人說成什麽樣子。便就是說出來,於刑部的人也毫無用處,畢竟,那日刺殺柳如月的幕後人是定遠侯世子,僅是魯國公府的猜測,絲毫實際證據都沒有。定遠侯世子與那刺客有什麽聯係,就更是拿不出真實證據了。刑部絕不可能上定遠侯府去詢問一番。她該說的都說了,指揮使司那邊的事務也托常青帶去轉交了。可以說,她真可以在家一直呆到出嫁那一日了。在此期間,忙碌得團團轉的皇太孫江橋,有什麽理由跑到魯國公府來見她呢?依照大楚民俗,婚前男女可是幾乎不見麵的。他總不能再說“我要和雁飛商討一下接待西薑國使團事宜”吧!


    柳雁飛輕笑。憶起昔日的江橋,還真覺得有趣。找起理由來還真是冠冕堂皇,把她的爺爺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但也無可奈何。


    “姐,”柳青榮好似知道柳雁飛在想什麽,突然開口,打斷她的回憶,“皇太孫殿下會來找你的!”他的口氣非常肯定。


    “……”


    而竟就被柳青榮說中了,下午太陽斜掛在天邊,陽光普照大地的時候,江橋來了。他,竟然是翻牆進來的!柳雁飛瞪大眼睛,看著那身穿玄色蟒袍的身影出現在牆頭的時候,嘴角抽得不能再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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