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大雨傾盆。


    柳雁飛和江橋都睡得不大好。特別是江橋,到了半夜甚至披衣起床,提著燈站到了窗前,透過窗紙看著外邊一直下個不停的驟雨,一動不動,顯然心事重重。


    而不關是他們。在這東宮裏,同樣無法入眠的還有太子妃和張清婉。


    太子妃最終還是收到了密信。密信完好地塞在銅管裏,綁在鴿子的腳上。鴿子從窗口飛入她的屋中,如往常一樣,似乎沒有被其他人發現。而信中的內容也令她極為滿意,她的顧慮瞬間煙消雲散。可是,當天黑了下來,躺在床上之後,她卻開始感到莫名的不安。偏外頭又風雨嘈雜,她被擾得更是無法入眠。輾轉反側,心如重石。昨夜受的風寒,這個時候,就顯得更嚴重了。她頭痛又咳嗽了起來。


    再說那張清婉。從下午偷看了那本該率先到達太子妃手中的密信後,她就一直在思考,思考著太子妃那裏究竟有一個什麽樣的驚天秘密。那封密信其實很簡單,就隻有四個字:“已殺,勿憂。”簡單的四個字,當然無法知道什麽。不過,張清婉並不蠢,確切來說,她很聰明。


    下午收到信後,她就聯想到太子妃早上收到某個消息時,那種有違身份的反應。此後,她不是沒有派人去打聽過,到底是什麽消息會讓堂堂一個太子妃震駭成那個樣子。但是,銀子遞上去了,太子妃那“忠心耿耿”的隨伺太監,卻僅說道:“太子妃娘娘的事,怎麽能讓人隨便知道?良娣娘娘關心太子妃娘娘,奴婢也是理解的,不過……就算說了,良娣娘娘也無法為太子妃娘娘分憂啊!畢竟,這是太子妃娘娘家裏的事不是?”


    “家裏的事?”若柳雁飛今早沒有恰好出宮,張清婉恐還會信以為真。但偏偏柳雁飛出宮了。知曉柳雁飛出宮的太子妃,更是一副無法掩飾的驚駭樣,那如何能讓張清婉相信,這所謂的消息,是太子妃“家裏的事”?“應當是從她家裏傳來的,有關於皇太孫和柳雁飛的事吧!”張清婉猜道。


    而到了晚上,躺在床上,伴著屋外的風雨之聲。張清婉更是飛快地轉動腦筋,將她到這東宮後所知所見的一切事情全部聯想起來。


    太子妃和皇太孫的關係並不好。眾所周知,這是因為太子妃不喜柳雁飛,而皇太孫卻始終護著她的緣故。可是……


    張清婉細細想來。太子妃和皇太孫雖然表麵上維持著母子關係,但實際上,真的一點都不像是母子!皇太孫,對太子妃,雖然客氣,但去冷淡疏遠。無論太子妃作何努力,似乎都拉不回她這個兒子。而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似乎,是從關嬤嬤自盡之後吧!那個時候,柳雁飛還在山區剿匪,還未回京呢!


    關嬤嬤之死,在東宮中是個禁忌。當初據說是關嬤嬤貪了太多財務,惹得太子妃大怒。她自覺對不起太子妃,於半夜自盡身亡了。但是,細細回想,關嬤嬤臨死之前可是出過一趟宮的!難道,她的死是和她出宮有關?若真是如此,就說明宮外有什麽東西是令太子妃極為害怕的。而這個東西,甚至可以毀掉她和皇太孫之間的一切。皇太孫應當是覺察出了什麽。否則,就不會在關嬤嬤“自盡”之後,在對太子妃的態度上,變化如此之大!


    張清婉把自己覺得能夠串聯在一起的東西細想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於黑夜之中,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勢在必得,一定要將此秘密挖掘出來的笑容。


    沒錯,在皇宮這種吃人的地方,秘密知曉的越多,死的越快。但,那是對蠢人而言的!像她這樣聰明的人,秘密知曉的越多,反而對她越有利。她,是一個善於利用秘密的人!


    第二日,細雨不斷。


    延禧宮那裏傳來消息,說太子妃傷寒加重了。


    江橋不讓柳雁飛過去,說怕她也被感染上,萬一那樣可就麻煩了。接著,自己則披了件蓑衣,連個轎子都不用地步行去了那延禧宮。


    這麽多年來,太子妃第一次感染上了如此嚴重的傷寒。太醫院的太醫都請了三個過來,輪番為太子妃會診。不過瞧著太子妃那昏昏沉沉的樣子,可意識還是清醒的。知道江橋進來,她那無力的眼皮抬了起來,眼睛似乎都亮了。


    “母妃,你怎麽樣?”一進來,見到躺在床上的太子妃向他望來,江橋大步就走上前去,坐在她的床頭,擔心地看向她。他臉上的焦急不似作假。


    太子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一副慈母的表情。


    江橋抓著她的手,轉過頭去,連問那站在邊上的三位太醫他的母妃怎麽樣了。在聽到太醫說,吃幾服藥好生歇息幾日就應無大礙的時候,他整個人才頓時放鬆了。


    這些,太子妃全看在眼裏。她無聲地長長鬆了口氣。


    自娶了柳雁飛以來,江橋第一次在太子妃這裏長坐了這麽久。他親自為太子妃喂藥,做足了一個孝子的樣子。


    太子妃躺回床上的時候,歎了口氣,敞開心扉般地道:“母妃原以為你怨恨母妃,不會再理母妃了。”這話說的有點矯情了,江橋對太子妃是冷淡了點,但請安之類的麵上工作還是會做的。


    卻是江橋笑了笑,也沒有反駁,道:“母妃說笑了,兒子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把母妃扔到一邊不管啊!”


    “唉!”太子妃一副傷感的樣子,“母妃老了,總希望兒子對自己好一些,怕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啊!”


    江橋為她蓋被子的手就僵了僵,然後就聽他強忍著不悅,道:“母妃,切勿再說這些了。”


    而這樣,太子妃居然麵上一鬆。


    “母妃好好養病,孩兒傍晚再過來。”江橋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了。


    江橋走後,太子妃閉上了眼睛,徹底鬆懈了下來。


    若說江橋突然摒棄一切隔閡突然熱情起來,她或許還會有些懷疑。但是,在講到“有了媳婦忘了娘”的時候,明顯江橋不高興了。這才說明,他是最真實的,他根本就沒有在偽裝什麽。


    太子妃心中自語道:“看來我昨夜確實多慮了。他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


    卻是在出了太子妃的寢殿後,江橋冷漠地望了望細雨紛飛的天空,他眼中的諷刺一閃而過。然後,才在太監的伺候下穿上了蓑衣,帶上了鬥笠,大步出了延禧宮,向那景陽宮走去。


    可江橋不知的是,就在他出了太子妃的寢殿後,張清婉就站在長廊的那頭,幽怨的目光一直盯著他,期翼他能夠向她這裏望上一眼。可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他都沒有發現她就站在身後。望著江橋遠去的背影,張清婉死死咬著唇,眼中含淚欲滴,雙手死死握了起來,手背上,青筋畢露。


    這件事情,就這樣過了。它似乎成了柳雁飛孕期中的小插曲。無風無浪的。此後,日子一天又一天,每個人原來怎樣,後來還是怎樣。至少,表麵上看,是這樣的。


    這樣,到了九月底。按照柳雁飛前世的算法,離她的預產期還剩不到兩個月了。


    而九月二十三日,是她的生日。


    生日這種東西,柳雁飛都快忘了。記得在邊關的時候,有幸遇到那天沒事的時候,就一大群兄弟湊在一起下碗麵吃,若那天有事,好吧,生日就在戰場上度過吧。而回到了京城,似乎來不及過生日,就要準備帶軍剿匪了。等到去年剿匪回來,生日的那一天也早就過了。


    “你想怎樣慶祝生辰?”江橋很高興,似乎為柳雁飛過一個完整的生日是他很久以來的願望。


    柳雁飛很無所謂,笑說“隨意吧”。卻想不到丁貴妃那裏傳來了一個令她大為吃驚的消息:丁貴妃要親自為她舉辦宴會慶生。


    “這個丁貴妃,是閑得沒事幹嗎了?”柳雁飛這樣對江橋說道,“她不是向來厭惡我?”


    卻是當日丁貴妃就親自來東宮了。她那張美麗的麵容笑得就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花:“宮裏好久沒有什麽名目可以好好慶祝一下了。可巧,皇太孫妃生辰就在這個月。依本宮看,就把一些和皇太孫妃同齡的年輕媳婦們請進宮裏,大家好好樂一樂吧!當然,”她兩眼眯了起來,為自己接下來的說法感到興奮不已,“年輕姑娘們和年輕俊才們也是必不可少的!弄不好,皇太孫妃這次慶生辦下來,京中又要多好幾對天成的佳偶呢!”


    “……”好吧,柳雁飛明白了,其實為她慶生是假,借此名義舉辦一場相親大宴才是真的。


    “那多謝貴妃娘娘了。”丁貴妃都親自過來這樣和她說了,且見到江橋想了想後,衝她點了點頭,她也便笑著答應了。


    “那我明日就命人把宴請的名單給皇太孫妃帶過來。”丁貴妃這樣說著,居然都忘了問柳雁飛有沒有想要宴請的人了。好半晌才見她突然想起了什麽,道:“瞧本宮這記性,若皇太孫妃想要宴請何人,屆時直接添在名單後麵即可。”說著就“嗬嗬嗬”地告辭走了,那眼神裏,擺明了寫著柳雁飛這種粗俗的女人,怎會有想要宴請的官家小姐。可以想象,到時候這所謂的皇太孫妃慶生宴,皇太孫妃反而會孤零零地被孤立在一邊。


    柳雁飛心下笑道:“沒有要請的官家小姐,我請官家公子哥不成嗎?”王宗放和常青那兩個鑽石王老五,可是到現在都還有成親的意願哪!


    翌日。丁貴妃果然派人把名單送了過來。柳雁飛提筆就在下邊加上了王宗放和常青的名字,然後,才開始隨意地翻了翻。“咦?”她訝然。這個丁貴妃,居然請了她那許久未見的妹妹――柳素娥。


    作者有話要說:點進後台就跳轉到1號店。要不要這樣啊…………


    無數次後才成功。吐血。jj的問題還是我電腦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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