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沐逸寒道:


    “可是,禮輕情意重,這不是大伯的心意嗎?”


    天真的話語帶著幾分不解,疑惑的目光看得右相臉色立刻紅了一片。他尷尬地連聲說:


    “是,是心意。”


    範先生差點要拍手叫好了,幸災樂禍地看著右相通紅的老臉,心中大為過癮。終於也有人能整治一下這個高高在上的右相了,能逼得右相話都說不利索,真不愧是他的兒子。


    範先生暗暗對著沐逸寒豎起拇指,沐逸寒卻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見右相變了臉色,也怕是自己說錯話了,急忙躲到傾城身後。


    右相雖然尷尬,但還不至於為難一個小孩子。再說,這件事本就是他不對在先。他請咳了幾聲,平穩了氣息,待臉色好轉,這才朝沐逸寒招招手。


    “逸寒,過來。”


    剛才的變故,讓沐逸寒那顆謹慎的心再次繃緊。他露出半個頭,有些不敢過去。


    傾城摸摸頭,低語道:


    “大伯剛才在和你開玩笑呢,過去吧,大伯有好東西要送給逸寒呢。”


    傾城故意壓低聲音,可誰都能聽清她在講些什麽。


    右相臉色有些不自然,這丫頭說什麽“有好東西要送”,擺明是在騙小孩。可是,他剛才也說有更好的禮物相送,若拿不出來,可怎麽辦才好。


    傾城可不管他臉色變幻,敢讓她的弟弟受驚,就算是右相也得付出代價。


    範先生將一切看在眼中,也不插手,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先前,他怎麽會擔心這丫頭在沐府受欺負?瞧如今這架勢,她不欺負別人就是好的了。


    有了姐姐鼓勵,沐逸寒邁開小腿站在右相麵前,一口一個“大伯”,倒是把右相叫得不好意思了。


    別看他表麵嘻嘻嗬嗬,內心卻焦急萬分。右相一個勁給範先生使眼色,想讓他幫忙,可偏偏範先生裝作看不到的樣子,讓他十分惱怒。


    禮物禮物,他上哪找啊,總不能憑空變一個吧!


    忽然,一道光亮從他腦海滑過。心中壓力全消,一抹笑意湧上心頭。


    “你要記住,心意無價,萬不可因為禮物高低而舍了心意。”右相一本正經地傳授做人的道理。沐逸寒連連點頭,大伯父講話的樣子和範老爹如出一轍,不動怒的大伯父他還是很喜歡的。


    範先生在一旁不以為意,別看他是一國之相,朝堂上翻雲覆雨,但麵對生活瑣事,卻連普通人都不如。右相出門身上少有飾品,甚是連錢財也甚少攜身。人都道右相清廉,但誰又知道,他這樣不過是忘記而已。倒不是說他記性不好,隻是他有丟東西的毛病,一來二去也就懶得攜帶了。


    今天這兩對銀鐲著實讓範先生吃驚,但若說右相還能拿出些什麽,他倒不信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當範先生看向右相的時候,右相也恰好看向他。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異樣的神情,還沒等範先生探究,他便轉移了視線。


    沐逸寒一雙大眼睛瞪得大大地盯著他,透著求知的目光,讓他一見就心情大好。他難得溫柔道:


    “你今天表現的很好,雖然你沒要貴重的禮物,但大伯為了獎勵,還是決定把這個禮物送給你。今日之事,你要永遠銘記。”


    範先生聽得迷糊,這麽說右相還準備了別的禮物?


    右相再次看了他一眼,這回範相看得清楚,那目光裏有氣憤,有無奈。隻聽他接著說:


    “這是一筆寶貴的財富,你要好好保管,萬不可離身。等你將來長大了,你爹會告訴你該怎樣使用它。”


    範先生眼睛瞪得大大的,再沒有看好戲的神情,目光裏一片震驚。


    傾城也不禁好奇起來,是什麽樣貴重的禮物,能讓範先生露出這種表情?


    隻見,右相從懷中取出一枚圓潤的翡翠玉墜,圖案有些奇怪,像虎似龍,還帶有一對翅膀,盤踞成一團。玉墜雖小,雕刻卻十分精致,細小的神態也惟妙惟肖,雖是緊閉雙目,但也威風凜凜。玉色圓潤幾近透明,中間一團淡綠,漸漸向四周暈染。玉身似乎還飄著淡淡的白色氣息,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這樣奇特的東西,傾城以前卻從未見過。這種類似圖騰的標致,應該不屬於中原出品。


    “你,你一直戴著?”範先生激動地盯著玉墜,聲音都有些顫抖。


    右相沒有理會他,而是慈愛地看著沐逸寒道:


    “這本是你父親的東西,現在交由你來保管。沐逸寒,你能保證保管好它嗎?”


    右相的聲音從溫柔陡然變得認真,小小年紀的沐逸寒看不出玉墜的價值,卻也能透過右相的語氣覺知它的重要。他望向範先生,希望從他那裏得到答案。可範先生的目光卻早已被玉墜所吸引,沒能回應他的目光。


    他又看向傾城,隻有姐姐才能給他力量。


    傾城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麽物品,但見範先生癡迷的目光,又聽說這曾是他曾經佩戴之物,便知不會有什麽危險。她朝沐逸寒點點頭,表示認可。


    沐逸寒並沒有開口,而是又將目光投向範先生。頓了頓,這才說道:


    “我不要,這是爹的東西。”


    小小的聲音透著毋庸置疑的肯定,純淨的眸中沒有一絲貪念。


    右相歎了口氣,無奈道:


    “這不是考驗,真的是大伯送給你的禮物,收下吧。”


    他用懇切的目光注視著,最後更是想要直接將玉墜戴到沐逸寒脖子上,以顯示自己的誠意。


    可是,沐逸寒卻連連後退,堅定的目光寫滿了拒絕。


    右相忽然發現,有時候太守規矩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


    “給我吧。”


    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範先生忽然開口。


    他的目光已經離開了玉墜,整個人的力氣卻仿佛被抽離了身體,一張臉上滿是歎息。


    右相動了動嘴角,終是什麽也沒說,將玉墜交到他的手上。


    拿到玉墜的範先生並沒有戴起來,反而朝沐逸寒招招手。相較於右相,沐逸寒顯然對範先生要依賴得多。他沒有任何猶豫地走到範先生身邊,任由範先生拉起他的小手,將玉墜放在掌心。


    玉墜涼涼的,一道奇特的氣息從掌心傳來瞬時向全身蔓延,全身都仿佛舒暢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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