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等了很久,也沒聽鳳焱開口。她小心地抬起頭,卻發現鳳焱的目光幽幽看著她,似在等她的回答。


    她忽然想起鳳焱的問題,那把匕首,那才關鍵。


    想到那一夜匕首出現的莫名,以及日後鳳焱也沒有回來找過,傾城決定賭上一把。


    “匕首是範先生給我的,好像是在當鋪裏買下的。”為今之計,她隻有把匕首推到範先生身上,若鳳焱也不知道匕首的去向,那她就賭對了。反正,鳳焱又不敢找範先生核對。


    “當鋪嗎……”鳳焱摸著匕首上的寶石,口中默念。


    他目光深遠,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把匕首是我的。”鳳焱開口道。傾城一驚,但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她鬆了口氣。


    “外出時丟失,想不到會在你身上再見。”鳳焱撫摸著匕首的每一處花紋,每一個細微的角落,看得出,他對匕首甚是珍重。


    “既然是八皇子之物,理應物歸原主。”傾城適時說道。


    她心中暗道,匕首已經還給你,別在找我的麻煩。


    誰料,鳳焱卻不這樣想。


    “此物既然範先生已經買下,那就是你的了。”他把匕首重新遞給傾城。


    好不容易送出去的東西,傾城怎麽會收,她急忙擺手。


    “不不,君子不奪人所愛。”她滿口的大道理,讓人無從反駁。


    “你是君子?”鳳焱疑問。


    傾城搖頭,高深莫測道:


    “我雖不是君子,但也明白這個道理。”


    “有理。”鳳焱點點頭,收回了匕首。傾城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聽他說:


    “閃電也是我的最愛,恐不能割愛。”


    傾城心裏恨呀,但也無可奈何。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晚了!


    “萬物相遇,皆出一個‘緣’字。這把匕首與我有緣,恭敬不如從命,謝八皇子賞賜。”傾城的語速由慢至快,她一邊思索著,一邊想著辦法。最後,更是直接從鳳焱手中奪過匕首,拿在手中把玩,一臉欣慰,感歎她與匕首之間的緣分。


    鳳焱的嘴角不著痕跡地勾了勾,低下頭,又在紙上寫寫畫畫。


    傾城猶豫了一會兒,咬咬牙,詢問道:


    “那閃電……”她話還沒說完,鳳焱卻忽然抬起頭道:


    “你出來多時,想必應該回去了。”


    回去?


    傾城看了看賬外豔陽高照的天空,如今正是夏日,晝長夜短,就算晚點回去也沒關係。


    “不著急,太陽正當空,我們有時間聊。”她急忙說道。因為心裏想的是閃電,所以也沒覺得此刻的話語有多麽迫切。


    鳳焱看著她,似乎明白了什麽。他開口道:


    “既然如此……”傾城滿心期待地望著他,心中隻有想法,鳳焱卻說的是另一件事。


    “張漢,吃飯。”


    伴隨著他的聲音落地,張漢從賬外走了進來,還帶著另一個士兵,兩個人恭恭敬敬地在餐桌上擺好膳食,又退了出去。


    軍中的食物比較簡單,兩碗米飯,兩碟素淨的小菜,還有一碟醬牛肉。隻是,那隻碗足足有傾城平時食用的三倍大。滿滿的一晚米飯,還上尖,這怎麽吃得下。


    鳳焱已經拿起碗吃了起來,見到傾城還未動筷,覺察出了什麽,遂道:


    “軍中樸素,等回了內京,我再請你吃飯。”


    傾城知道被誤會了,便解釋道:


    “不是,隻是米飯太多,我吃不完。”


    如今,災情頻發,許多人沒有飯吃,她要再浪費糧食,豈不罪過。


    “先吃。”鳳焱隻說了這麽一句話。


    傾城鬱悶,吃不完還會少了不成。


    不過,這回她可沒有膽量再挑戰皇子的威嚴。隻得小心翼翼地吃著一邊,至於吃剩下的喂馬匹也好。


    兩個人的午餐似乎沒什麽話題,安安靜靜的惹人尷尬。當然,可能隻是傾城自己心裏的想法,鳳焱就吃得很好,完全不受影響。


    其實,傾城也不屬於愛說話型的,但此刻她就是想說點什麽,以緩解內心。她忽然想起一事,遂開口問道:


    “我現在還是安寧公主的伴讀嗎?”


    “你不想做?”


    鳳焱的話一針見血,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傾城不禁扶額,解釋道:


    “也不是不想,隻是宮裏規矩多,我怕碰撞了貴人。”


    她自以為這個理由很好,不由像鳳焱投向期待的目光。


    範先生雖可以通過聖上不讓她做伴讀,但她卻感覺,此事若能得到鳳焱首肯,會事半功倍。


    鳳焱隻淡淡回了句:


    “可以不在宮中學習。”


    傾城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雖然不清楚他怎麽可以帶著鳳凝出宮,但範先生既然說她不能做伴讀,那她便不會去做。


    “我正在和範先生學音律,可能沒有那麽多外出時間。”她又為自己找了一個好借口。


    她的婉言謝絕已經非常明白,她相信鳳焱也應該能聽得出來。


    哪知,鳳焱的重點定在了別處。


    “你會音律?”鳳焱好像很感興趣。


    “略懂。”傾城淡淡答道。她心中還在盤算著怎麽解釋,鳳焱的心思卻轉了過來。


    “擅長的樂器是什麽?”他開口問道。


    “琴。”傾城不得不回答。


    她心裏想,鳳焱不會讓她現場彈一曲吧?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琴的影子,傾城這才放心。


    還好,鳳焱沒有再問什麽。至於兩個人的話題,傾城已沒了開口的想法。


    碗中的米飯似越吃越多之勢,任憑傾城怎樣吃,也沒有減少痕跡。


    “吃飽了?”鳳焱的聲音忽然響起。


    傾城這才驚覺。她點點頭,麵色一片為難。不怪她飯量少,實在是碗裏盛的太多了。


    鳳焱也沒說什麽,隻是拿過她的碗,把裏麵的米飯盛到自己碗中,盛好後又給放了回去。


    傾城一看,碗中仍留了些米飯。


    “把那些都吃了。”鳳焱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麽波瀾,卻讓人無從拒絕。


    傾城悶悶地吃了起來。


    她看著鳳焱把剛才她碗裏的米飯放在嘴裏,大口吃著,完全沒有嫌惡之心。


    傾城想到,沐相爺對蘇氏再好,也從未吃過蘇氏已吃的食物。當然,沐家並不缺那點糧食。可能吃下自己剩飯的男人,這個世界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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