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勸慰道:


    “祖母不必多慮,父親會安然回家的。”


    隻要範先生那邊查到貢銀,沐相爺自然平安。


    沐老夫人毫無懷疑傾城的話,反而堅定道:


    “嗯,聖上此舉不過是降低秦家防備。秦家氣數已盡,蹦躂不了多久。”


    傾城不禁疑惑。


    沐老夫人能夠猜測秦家就是趙家幕後之人這並不奇怪,畢竟趙家出事,秦家便在一旁相助,若說沒事那才驚奇。可若是說秦家氣數已盡,這點卻不簡單,難道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祖母為何如此說?”傾城不解,索性直接問出。


    反正是在沐老夫人跟前,她開口詢問,倒承了沐老夫人教授之心。


    傾城猜測不錯,沐老夫人確有教授之心,聽她詢問,便道:


    “秦家祖上便一直為官,曾也與沐家交好。自從管理內務府後,便自成一派。聖上恩寵,群臣敬仰,所謂物極必反,隻怕有宮裏的娘娘也保不了。”


    這回,傾城更加不解。沐老夫人難道就是憑著這些得到的結論?


    隻聽沐老夫人接著道:


    “秦家雖然得寵,背地裏卻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聖上本不昏庸,你父親之事如今尚未定罪,怕是聖上並不相信。下到大獄,隻為讓秦家放鬆警惕。我若所料不錯,聖上正是借此時機查到秦家漏洞。一旦查明,也是你父親回家之時。”


    這回,傾城徹底佩服。她總算明白,為什麽沐老夫人是巾幗不讓須眉。如此思慮,怕是沐相爺連一半都比不過。可惜,不是男兒身。


    傾城也不禁有了男女之別,男女本就分工不同,誰有能說女兒一定比男兒差?隻是這個時代重視男兒,女兒便成了教條下的禮儀。這種禮教,非一朝一夕便可更改。


    若不能更改,便要讓自己變得更好。竭盡全力,像沐老夫人這樣,即便身為女流,亦被人推崇。


    隻是,沐老夫人不知道,聖上確要查秦家,可聖上派去查秦家的人,卻是她。


    當天夜裏,秦府終於傳出動靜。可卻不是搜到貢銀,而是抓到了範先生派去的護衛。便是那個在秦府裝神弄鬼之人。


    範先生派去的人,是曆經千辛萬苦訓練出來的暗衛,乃是千裏挑一的人才。


    暗衛訓練自有一套方法,即便被抓住,也不會供出主人秘密。


    傾城於心不忍,秦家如今完全沒有動靜,要犧牲多少人才能夠查到證據?


    正當傾城一籌莫展之際,素錦卻回來稟報,秋震來了。


    秋震?


    傾城一驚,他此刻不應該好好待在朝陽嗎?出現在這裏,難道不怕惹出什麽是非?


    趙家被捉,木頭已死,作為木頭曾經好友的秋震肯定已被秦家人所知曉。為了隱藏秘密,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秋震危險!


    好在,秋震並沒有直接暴露於正門之中。他大概也猜測出什麽,經由後麵被素錦帶了進來。


    “沐大小姐。”


    秋震急忙行禮。


    在他眼中,此刻的傾城隻是沐大小姐。


    傾城剛見秋震,還有些緩不過神來。他身上穿著乞丐服,臉上髒兮兮一片,完全像在爐灰裏沾過似的。神情倒也還好,並沒有什麽頹廢之姿。這讓她不禁懷疑,秋震這一路難道是乞討來的?


    那酒樓又出現了什麽事?為什麽他會變成這個模樣。


    偏偏她此刻的身份是沐家大小姐,這樣的問題不能問出,也隻能幹著急。


    “秋震,你不是去朝陽了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傾城隻能避重就輕問了幾個問題,從側麵探尋酒樓的情況。


    秋震緊張地看了傾城一眼,像是做賊一般,從外麵又領進來一個人。


    此人個人不高,但也與秋震一樣,渾身上下穿著補丁衣物,身上、臉色髒兮兮一片,根本辨認不出身份。


    秋震見傾城不解,忙從一旁的銅盆中取出水,將那人的臉洗個幹淨。


    素錦想上前製止,傾城卻讓她暫且別動。她倒要看看,秋震要做什麽?


    當那人的臉漸漸顯露出皮膚的顏色,傾城的心情已不能用激動來形容。她不敢置信地盯著那人,生怕所錯一絲痕跡。


    素錦並不認識那人,直到他臉麵洗淨,也沒有絲毫印象。但見傾城一臉震驚模樣,不由多看了幾眼。


    那人麵色還算清秀,年紀大概與秋震差不太多,麵露惶恐,洗好臉便跪在一旁等候發落。


    “他,是木頭嗎?”傾城開口問道。


    她雖沒有親眼見到,但也能夠想到那場大火有多麽猛烈。如今,原本已經去世的了人好好站在她的麵前,這件事怎麽想都透著詭異。


    素錦聽到傾城口中的名字,渾身一震。那個驚擾她許久的噩夢,那個讓她不斷自責的人,此刻就出現在她麵前。她與傾城一樣,同樣不解。


    “對,他就是木頭。與我一同長大的木頭,欺騙我的木頭。”秋震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他的態度憤怒依然,狠狠盯著木頭的神情似要將他碎屍萬段!


    木頭畏畏縮縮幾乎要縮到地上去了,他低著頭,不敢言語半句,生怕惹人厭煩。


    可他大概不知道,傾城此時有多麽渴望見到他!


    素錦雖然沒見過木頭,卻對秋震的話深信不疑。她緊緊盯著木頭,這就是她一直以來噩夢的源頭。


    “我原先也以為他葬身於火海,可回家收拾的衣物的時候卻發現好像家裏的衣物少了許多。當時也沒來得及細想,等去到朝陽後,有次外出,恰在城門見到了木頭。他跟難民混在一起,若不是我們自小長大,根本辨認不出。”


    秋震憤憤不平地說著他與木頭再次相見的往事,自木頭去世後,他一直活在內心的煎熬之中。雖然木頭害他,但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卻割舍不去。再上,木頭已死,就算有再多的憤怒也該煙消雲散了。


    可誰知,一次偶然路過,居然讓他再次見到了木頭。


    他自對傾城的話深信不疑,可木頭近在眼前卻又是那樣的真實。後來木頭告訴他說,那場大火他早有預料,在剛剛搬入木府時他就找到了一個和他身材相貌差不多的人在府中供養。那場大火死的就是那個人,而木頭早在傾城走後鑽入地道中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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