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夫人與太後有舊交,今日來府怕也是擔憂婚事遲遲未定。沐家雖然比咱們比不了,但也算是名門望族。沐相爺為官清廉,沐老夫人持家有方。近日,沐府遣散了姨娘,你若入府,便是獨一無二的沐夫人……”


    武安侯還在喋喋不休講述嫁入沐家的好處,鳳仙已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她緩緩吐出兩字:


    “我嫁。”


    “沐家還有許多產業,你若是能生得一兒半女……什麽!”武安侯已經能猜到鳳仙的回應,不免多說了幾句。話裏話外都是勸說,卻猛然回過神來,卻有有些不確定。


    “我說,我嫁給沐相。”鳳仙緩緩道。


    這回,武安侯更疑惑了。


    “你,你為何要嫁?”


    他雖然想讓鳳仙嫁出去,可真等要嫁,他自己卻先遲疑。


    鳳仙與王勇的感情,他看得明白。他也有自己所愛的人,所以更加知道為了一個人等待十二年的勇氣。那不是奢望,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等待。甚至不需要什麽理由,隻因那種力量已深入骨髓。


    可是,昨日還萬般不肯的人,如今卻變了想法。如此迅速,讓他不得不懷疑。


    鳳仙淡淡道:


    “哥哥,你不覺得沐逸寒長得很像他嗎?”


    此言一出,武安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道理。又是王勇,又是王勇,鳳仙今世算是擺脫不掉王勇的影子了。


    “妹妹,你何苦為了一個男人而委屈自己?”他不禁勸道。


    他既然知道了鳳仙的想法,自然不肯讓她委屈自己,嫁入沐家。更因為,他不想那個男人纏繞鳳仙一輩子。


    鳳仙的神情哀怨,她已經很久沒有正視一段感情。如今正視,也不過是為了王勇。她的語氣依舊清淡道:


    “哥哥,我今世心裏已容不得他人。若是不嫁給沐相,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有機會再離他那樣近。沐家的兩個孩子身上都留著與他一樣的血液,今日你知道我有多恨,我恨我自己竟然不能讓他的親人安然。沐家,大概是我今生唯一的歸宿。”


    她試過放棄,也曾努力,可惜,無論用什麽方法,她也忘不掉王勇。既然忘不掉,那便沉淪吧。


    “可你的幸福呢?”這才是武安侯最看重的東西。


    這也是他和父親一直想要幫妹妹達成的東西。如若不然,他們何苦等這麽久?


    “沒了他,我便沒了幸福。”鳳仙的決心亦不容小覷。


    “你!”武安侯氣極了,卻偏偏發不出怒火。他盯著鳳仙,看著淡然從容的妹妹,再想想那個色胚樣的沐相,不禁道:


    “你考慮清楚,太後那邊我再拖上一陣。”


    他心覺沐相配不上鳳仙,可鳳仙已經等不起了。鳳仙可以嫁給沐相,可卻不是因為那個莫須有的理由。


    “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鳳仙的語氣很決絕。


    鳳家人都有著一顆堅定的心,不想便不做,想到便要做到。她既已說出,便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武安侯見她決然,竟不覺道:


    “萬一……王勇回來了呢?”


    “哥哥有他的消息了?”隻是聽到一個名字,鳳仙所有的淡然便全部消散。她緊盯著武安侯,希望下一刻便能聽到那個她思念依舊的消息。


    哪怕,是死亡。


    武安侯的神色有一刻的慌亂,卻很快鎮定道:


    “沒有。”


    鳳仙的神情頃刻黯淡了下去,她呢喃道:


    “他若能回來,自是最好的。可是這麽多年,他大概早已葬身於大漠。否則,又怎麽會不回來呢?”


    武安侯對她說的話,她從沒有忘記。可內心卻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那不是事實。所以,她便擋在了心門之外。


    今日,見到那鮮血染紅的地麵,她緊閉的內心終於有了一絲裂痕。那些聲音全部湧來,她也思考了許多。既然今世無法再見,那她便將所有的期望投到他的外甥身上。他們的身上流著一樣的血,模樣又是那樣相似,她應該滿足了。


    武安侯給了鳳仙一夜的思考時間,而他自己卻徹夜難眠。


    一大早,武安侯帶著夫人一同來到了沐府。


    沐逸寒在經過一夜的磨難後,終於過了危險期,人也逐漸清醒過來。


    “祖母,是我貪玩要上樹的,與齊睿無關。”沐逸寒醒來的第一句話便要保齊睿無罪。


    沐老夫人見乖孫醒來,心也落了下來,自然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齊睿呢?我要見齊睿!”


    沐逸寒擲地有聲地叫囂道,雖然極沒禮貌,可沐老夫人卻十分高興。有力氣吼叫,這表明他的傷勢已無大礙了。


    禦醫也說逃過一劫,沐老夫人的心便更加踏實。


    她匆匆命人將齊睿叫來。


    齊睿昨日被責打,雖然拚命忍受,但到底年紀小,夜半時半發起高燒,天亮才漸漸退去。迷糊中聽說沐逸寒已經醒來,便吵著要過來。恰好沐老夫人的吩咐已到,他便急忙忙跑了過來。


    “少爺,你終於醒了。”


    “齊睿,我沒事了。”


    兩個人一見麵,便抱在了一起,聲音明明還是童真氣,卻有那樣義氣非凡。


    沐老夫人欣慰地點點頭,看向齊睿的目光也越發慈愛。


    “齊睿,你怎麽臉色如此蒼白,比我還要虛弱?”沐逸寒終於發現了齊睿的不妥,不免詢問。


    齊睿當然不肯讓沐逸寒知道昨夜的事,推脫說他染了風寒。惹得沐逸寒大笑起來。


    “哈哈,你就像個女孩,還說什麽自己強壯,連個小小的風寒都能感染。哈哈哈哈。”沐逸寒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後麵,齊睿卻難得沒有言語,隻是也低頭傻笑。


    沐老夫人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也聽說了昨夜沐相爺的暴行。她見齊睿非但沒有抱怨還不願告知沐逸寒,心中不禁憐愛。也就更加慶幸,齊睿陪在沐逸寒的身邊。


    沐逸寒雖然不知道昨夜的事,但傾城卻是知道。


    她直接衝到沐相爺麵前,怒斥道:


    “沐相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再來管別人。弟弟生命垂危的時候你在哪裏?若不是齊睿的哭聲引來昭仁郡主,弟弟怕事根本活不下來。齊睿於沐家有大恩,你不分青紅皂白隨意傷人,簡直玷汙了沐家門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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