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接著道:


    “聽聞姨母心裏記掛著一人,哪怕曆經世事也不經改變,怎可為了莫須有的照顧,而舍棄自己多年的等待。”


    傾城的話說中鳳仙內心,鳳仙定定地盯著傾城,不想她如今竟被個小孩子說教。提及過往,她不免傷心難過,語氣依舊未變,心中已過滄桑。


    “等待既已變成了虛無,再等下去便是癡傻。”她喃喃自語,曾經的這些話她萬般不信,如今竟成了說教別人的言辭。


    鳳仙心中仿佛被千箭刺中,她鼓起所有的勇氣才能說得出來。


    “姨母可還愛著此人?”傾城並不放過,咄咄逼人。


    她的目光期待又害怕,縱然前世鳳仙依然嫁給了舅舅,看她總要知道鳳仙心中真正的想法。


    鳳仙的目光亦是複雜,她從未想過,這樣詢問她的人,竟然是比她年少這樣多的傾城。


    此刻,鳳仙的心思百轉千回。她不知傾城如何得知她與王勇的曾經,可這又好像是一個機會,能夠讓她擺脫所有的機會。


    “愛,深愛。”她一字一頓道。


    傾城的心緩了緩,又問?


    “若是此人出現在郡主麵前,郡主可還會信守昔日承諾,下嫁於他?”


    鳳仙的心思一動,雖然她等待了這樣久,也期待王勇的回歸。但這個問題,她卻從未想過。以前她會毫不猶豫選擇,可是如今……


    這麽多年,誠如哥哥所說。


    他如果還活著,又是否娶妻生子?是否記得他們曾經的山盟海誓?


    鳳仙遲疑了。


    麵對一個已經違背他們誓言的王勇,她還願意嫁給他嗎?


    答案又似乎是肯定的。


    “會。”她堅定道。


    她的目光再沒有了迷茫、不安,這一刻仿佛內心充滿了力量。


    傾城終於鬆了口氣,有這樣一位女子還在記掛著舅舅,舅舅這十二年的等待也不算白等。傾城若有所指道:


    “世事難料,哪怕朝堂亦是險惡。多年未歸,隻等一夕機會,姨母為他也為自己留一個等待,可好?”


    如今舅舅禍福難料,她唯有以此來告訴鳳仙,多一份等待,便多一份希望。


    她的目光灼灼,這一刻脫離了年齡的差距,於鳳仙來說,似知己一般安慰。


    傾城的話無異於是鳳仙最好的安慰,她等了這麽多年,所有人告訴她,王勇不會再回來,即使回來也配不上她。也隻有傾城,才這樣對她說。


    這種感覺,就是一直一個人努力的事,忽然又有了另一個人的加入。為她加油打氣,哪怕前方阻礙重重,她又有何懼?


    “好。”鳳仙鄭重道。


    傾城心終於平靜了下來,鳳仙以為是她給了力量,可在她的內心,鳳仙卻是她的力量。


    “如此,才會傾城與弟弟最開心的事。”傾城坦言。


    鳳仙卻頗為擔憂,不免道:


    “可你們在沐府失了母親,該如何度日?”以前她未曾見過傾城與逸寒,便可以有萬千理由推脫。如今相見,又從他們的身上看到王勇的影子,她便再也離不開目光。


    傾城知道鳳仙善心,便安慰道:


    “有範先生照料,弟弟便會無事。祖母雖然嚴厲,可對傾城與弟弟都是極好的。如今府中不過我與弟弟兩個孩子,沐相爺也是多有掛念。我們一切都好,姨母不必擔憂。”


    雖然其中還隱藏著許多險惡,但這些不必告知鳳仙。


    有了傾城的話,鳳仙也心有安慰,也不會不顧自身,偏要下嫁。


    武安侯勸解了許久的事,因為傾城的勸說,而讓鳳仙解開了心門。


    當武安侯聽說傾城來訪,他大發雷霆,唯恐傾城對鳳仙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而鳳仙隻對他說了一句:


    “哥哥,我等他。”


    如此,便是放棄了沐家的婚事。


    武安侯心頭稍安,卻又更加哀愁。鳳仙此言,便是斷定必定要等回王勇,可若是王勇不回呢?武安侯府可以保鳳仙一生無憂,可她的內心又由誰守護?


    無論如何,沐家與郡主無緣。


    沐老夫人得知此事要比傾城晚上許多,從太後那裏傳回的消息,便是已沒了回轉餘地。


    “你去了武安侯府?”沐老夫人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語氣不善道。


    傾城正站在一旁,乖巧道:


    “是。安寧公主想要見姑姑,我便一同前去。”


    她知道,昭仁郡主不答應親事,沐老夫人勢必會把她到武安侯府的事聯係起來。她不屑說謊,反正事實便是如此,讓沐老夫人明白昭仁郡主心裏的想法也不是什麽壞事。


    “可是說了些什麽?”果然,沐老夫人緊接著便開始詢問。


    傾城也坦言道:


    “姨母說,她心裏在等著一個人,想著一個人,念著一個人,嫁與沐家,於父親不公。”


    這便是昭仁郡主內心的想法,亦是她這些年等待的源泉。


    沐老夫人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竟有了一絲了然的模樣。她淡淡道:


    “她倒是肯在你們小孩子麵前袒露心扉。”她似乎早有預料,讓傾城吃驚不已。


    “祖母早知如此?”


    沐老夫人卻沒有理會她的詢問,隻道:


    “罷了,世事難以兩全,隻得再另尋他人。”


    沐老夫人此言,便是認可了這件事。


    傾城不禁疑惑,按照沐老夫人的心性,這件事怎麽會如此簡單便落下帷幕。她心裏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到了沐老夫人這邊卻完全派不上用場。


    沐老夫人看到傾城的疑惑,卻並不解釋。她亦是從那些年中走過,又怎會不知道那些年裏發生的事。鳳仙與王勇,一對金童玉女,羨煞多少旁人眼。她此舉,便是想讓鳳仙看在王勇的麵子上,進府照料他的一對外甥。若是鳳仙就範,於沐家也是好事。


    更重要的是,她要借此來敲打蘇、白兩家。沐家並不缺姨娘,更不卻夫人。若她有意,就算金枝玉葉也可下嫁,若她無意,便是威脅巧取也是無用。


    正因沐老夫人的性子深入人心,眾人便不會相信她這樣輕易會放手。朝中向來不乏小道消息,如此一來,讓蘇、白兩家也不由緊張起來。


    “老夫人,白家來人了。”孫嬤嬤進來稟報道。


    “請。”沐老夫人很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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