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的情形來看,聖上應該是不喜蘇武的。可這一連串的笑聲,又似乎有什麽暢快之事。


    “你們說呢?”


    聖上將目光掃向眾人,似在征求意見。


    大家本就拿不準主意,如今被問到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自然無一人回答。


    “左相,你說呢?”


    聖上見無人回答,竟然點名問起沐相。


    沐相也是拿不準主意,但見聖上心情不差,便也隨即道:


    “臣以為蘇公子少年英才,能夠在赫統領手下贏得一招半式,實屬不易。”


    剛才的比試,蘇武的劍雖然被赫堯折斷,但赫堯被蘇武逼到角落也是有目共睹。


    但從武功招式上來看,蘇武更勝一籌。


    聖上點點頭,並未言語,而是看向範相爺道:


    “右相,你說如何?”


    沐相爺心思一緊,不由看了過去。


    範相爺倒是笑意盈盈,絲毫沒有緊張之勢。


    他不著痕跡地瞥了沐相爺一眼,似乎有些不屑。


    兩個人相對已久,剛才的一眼不過是右相慣性使然,卻令沐相爺心中一緊。


    範相爺與他意見相左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了,他生怕右相如今又有不同。


    當然,沐相爺最怕的還是與聖上意見相左。


    因為每每他與右相意見向左之際,均是範相爺更得聖心。


    沐家已經容不得丁點傷害,特別還是在女兒麵前。


    沐相爺的心緊張到了極點,隻聽範相不緊不慢道:


    “以臣看來,蘇公子略勝一籌。”


    他的意見居然和沐相爺完全一致,沐相爺這才鬆了口氣,在這種場合若是與範相辯論起來,真真有失體統。


    然而,範相爺隨即跪地道:


    “臣恭喜聖上。”


    “哦,何喜之有?”聖上一愣,似不明所以。


    範相爺的舉動也令眾人不解,蘇武贏則贏矣。可赫堯是聖上的人,輸了等於丟了聖上的臉麵,也談不上恭喜啊。


    範相爺不慌不忙,解釋道: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蘇公子如此作為,又有尚方寶劍齊身,不正是聖上一直在尋覓的英才嗎?聖上得此良將,豈不是大喜。”


    蘇武再厲害,那也是鳳昭國的人。


    赫堯雖是聖上的人,可蘇武又是誰的人呢?


    身為鳳昭國子民,無論蘇武與赫堯誰輸誰贏,贏家都是聖上。


    蘇武贏了,聖上更得一員良將,為何不恭喜?


    沐相爺此刻腸子都悔青了,範相爺說的對,可為何他沒有提前想到呢?


    傾城不禁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右相是不是無意之言。依他所言,蘇武豈不是要上戰場?


    蘇家可就這麽一顆獨苗,蘇武去了戰場,絕非蘇尚本意。


    聖上龍顏大悅,欣喜道:


    “哈哈哈哈,大喜,大喜。右相一語點醒夢中人。”


    “來人。”


    隨著聖上一聲令下,安公公隨即走來。


    “取尚方寶劍。”


    聖上沒有遲疑,直接命令道。


    看他的意思,大概是真要將尚方寶劍送給蘇武。


    傾城心中冷汗涔涔,蘇武一旦接下尚方寶劍,那麽這件事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蘇嬌將一切看在眼裏,聰慧如她,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雖然保家衛國是男兒應做之事,可蘇家隻有蘇武一個男兒,蘇尚又常年在外,比起保家衛國,蘇家更希望蘇武能夠平安到老。


    戰場風雲變幻莫測,蘇武一個毫無經驗之人,如何能上戰場。


    故此,蘇嬌也顧不得什麽,即刻跪地道:


    “聖上,弟弟年紀尚幼,不過無稽之談,不止此劍深奧,還請聖上不要聽他胡言。”


    蘇嬌將錯誤歸結於蘇武年幼之上,想借此換取聖上的理解。


    可還沒等聖上凱酷,瑾貴妃卻道:


    “蘇妃,蘇家出了一員武將,難道不是好事嗎?”


    “聖上……”蘇嬌可憐兮兮地看向聖上,希望聖上能夠解圍。


    然而,聖上卻覺得瑾貴妃此言不無道理。他正愁如何開解蘇嬌,既然瑾貴妃代勞,他又怎麽會解釋什麽呢?


    瑾貴妃自知自己得了聖上心意,說起話來便更無顧忌道:


    “妹妹,聖上金口玉言,豈有收回去的道理。姐姐在這裏給妹妹道喜了。”


    她的眼中流露一絲嫵媚,似真心實意在給蘇嬌道喜。


    蘇嬌沒有辦法,大庭廣眾,文武百官麵前,她根本無法對聖上撒嬌,請求收回成命。


    而今,更是所有眼睛盯在這上麵,蘇嬌毫無辦法,隻能違心道:


    “不敢,多謝姐姐,多謝聖上。”


    安公公已經將尚方寶劍取來,劍未出鞘,傾城便感到一股厚重的感覺盡數湧來。


    尚方寶劍自古流傳,甚是有帝王殞命其上,其威力不可小覷。


    聖上出言道:


    “蘇尚教子有方,其兒蘇武更是難得良將。今朕封蘇武為西北參將,賜尚方寶劍,替朕行事軍中職責。”


    蘇武如何也想不到,他不過要了把尚方寶劍,居然到了賞賜冊封的地步。


    他對軍營沒什麽好感,再加上剛才蘇嬌請命,他也明白自己大概又做錯事了。


    可聖旨以下,如今騎虎難下,他毫無反抗的餘地。


    蘇武這才明白,父親和姐姐的無奈。身為人臣,許多事情再也由不得自己。


    就好比剛才的比試,他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可到頭來仍舊不過是聖上擺弄的玩偶。


    蘇武氣到了極點,想要發怒,卻硬生生忍了下來。


    在朝陽城的一年,尤其是跟在傾城身邊的日子,讓他體味到了人情冷暖。他這發怒不要緊,很有可能會牽連到父親和姐姐。


    他已經不能為蘇家做什麽,如今更不能令蘇家蒙羞。


    “臣,謝主隆恩。”


    不過一瞬之間,蘇武已經接下來了寶劍。


    這也表明,至此之後,他要遠去西北大營。


    蘇嬌看到蘇武屈服的那一刻,眼淚不禁在眼眶裏打轉。


    一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剛才,她生怕蘇武會忍不了,因為蘇武的性子她最清楚。


    聖上的目光明顯不悅,他才剛剛冊封蘇武,蘇嬌這邊便哭了起來。莫不是對他的冊封不滿?


    聖上的不悅,蘇嬌看在眼裏。


    可蘇武容忍的姿態,她也看得清晰。


    這讓蘇嬌感到,弟弟長大了,能夠為她分憂。


    可是,想到蘇武此行西北,蘇嬌的悲傷心情便無法平複。


    “好端端的,妹妹怎麽哭了?”瑾貴妃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也讓聖上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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