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也是開門見山,語氣淡然。


    “公主的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


    當張禦醫聽到這句問話的時候,已經明白了王勇找他來的用意。好在,張禦醫時刻準備,此刻也能夠安然對待。


    “回將軍的話,公主來到長野,水土不服,造成腸胃不適。如今正是入秋,身乏氣燥,更不利於病情康複。過了這一、兩個月,便會無礙。”


    他所說的話,也正是府中人知道的話。


    張禦醫神色恭敬,語氣更是舒緩,看起來不急不躁,倒是比傾城還要淡然。


    若是王勇沒有見過傾城的反應,大抵也就信了張禦醫的話。可此刻,他卻並不相信。


    “你確定?”他目光一緊,已是怒火先兆。


    張禦醫並不了解王勇為人,見他如此詢問,還以為隻為確認。隨即,他便肯定地點頭。


    “是,下官確定。”


    傾城已是冷汗涔涔,張禦醫不了解王勇的目光代表什麽,她卻是十分清楚。


    王勇顯然是動了真格,這可如何是好?


    王勇的目光猛然鎖緊,那厲色模樣頃刻盡顯。張禦醫心中大駭,此刻他才意識到問題所在。


    可是,不等他開口補救,王勇已經下達命令。


    “來人,把張禦醫給本將拖出去砍了。”


    砍了……


    傾城雖然知道舅舅必定氣惱,可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如此嚴重。


    就連張禦醫自己都不曾想過,他居然有被砍頭的一天。


    “將軍……”張禦醫實在無法相信,而傾城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張禦醫被砍頭。


    “舅舅!”


    她滿臉祈求地看著王勇,希望他能夠收回成命。


    張禦醫即便有錯,也是為了幫她。這一招殺雞儆猴,她看明白了。可是,張禦醫卻必須要保住。


    否則,以後誰還敢與她做事。


    因有傾城求情,王勇還順便解釋了一番。


    “公主並非水土不服,張禦醫為官這麽多年,居然如此看不通透。在其位不謀其職,張禦醫的醫術著實令人不敢恭維。這些年,欺瞞了皇家,欺瞞了聖上,死有餘辜。拖出去……”


    他條條道理,說的盡是張禦醫如何不作為。他作為長野主將,更是依律而行,旁人更說不得什麽。


    乍聽,王勇雖然在點名張禦醫的罪責。可是,知情人卻明白這是他對張禦醫最後的機會。


    張禦醫也是自幼成長與宮內,如何不知道其中險惡。自然,他也能夠聽明白王勇的話。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下官有話要說。”


    為了一句謊言,將自己的性命丟掉,孰輕孰重張禦醫如何不明。


    可是,王勇卻沒有什麽反應。他眼睜睜地看著侍衛上千,將張禦醫帶走。


    如此不按規矩做事,也是讓張禦醫嚇得目瞪口呆。可是,如何與當兵的講道理?


    好在,在臨出房門的最後一刻,張禦醫猛然回過神來,大叫道:


    “公主並非水土不服,下官已是知曉。”


    他既已明白王勇的道理,自然也不敢不說出真相。


    終於,王勇的目光鬆動了幾分。


    “慢著。”


    他也終於開口,讓侍衛們退了下去。


    張禦醫如釋重負,卻是不敢對王勇有如何隱瞞。


    “怎麽回事?”王勇也重新詢問,他那淡然的語氣,似乎剛才的事情不曾發生過一般。


    張禦醫還是後怕,他小心地看了眼傾城。見傾城麵無表情,這回卻是直言。


    “是……是大小姐讓下官如此言說的。”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已是心中膽顫不已。


    雖然,他為了保命道出實情。可是,沐大小姐的威嚴也是不容置疑的。


    張禦醫惶恐不安,得罪了傾城,也得罪了王勇。一時間,腦海中似有一股巨浪襲來,讓他無處安然。


    傾城始終保持鎮定,在剛剛的一刻鍾內,她已然明了王勇的意思。


    張禦醫都來了,她否認什麽還有什麽用嗎?


    “那公主得的到底是什麽病?”王勇看向張禦醫,既然傾城不肯說,那麽就讓張禦醫來說。


    “這……”張禦醫到底還是有顧慮的,他瞥了眼身後的侍衛,態度已經明了。


    他可以道出實情,可是,這身後的侍衛卻是不能聽到。


    “你們都下去。”王勇揮揮手,對此倒是不曾在意。


    同時,張禦醫的表現也表明了,此事著實不易對外人言說。


    侍衛退下之後,房門已是緊閉。


    “說。”


    一個字,盡顯威嚴,讓張禦醫毫不懷疑,王勇的決心。


    顯然,若是他不肯道出實情,等待他的便是砍頭的命運。


    雖然傾城同樣得罪不得,可是,在生命麵前,張禦醫還是選擇生命。


    在他即將開口之際,傾城卻是忽然站了出來。


    “舅舅,您一定要知曉嗎?”


    她知道,張禦醫的態度已經表明此事瞞不住了。可是,對於傾城來講,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想錯過。


    “可不可以,不要查下去?”


    她滿是無辜的臉龐寫滿了祈求,舅舅即便知道真相又能怎麽樣呢?


    該發生的事情早已發生,不該發生的舍棄,也早已發生。


    王勇知道這些,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眼見傾城有鬆動跡象,王勇也是坦然:


    “城兒,我知道你與公主姐妹情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的身份。”


    除非如此,王勇也不想調查。


    “她是公主,是聖上最為寵愛的女兒,亦是譚貴妃之女,是戰王的親妹。或許,你覺得是為她好而隱瞞。可是,她的身份,她身邊的人不容許她有任何意外。真相大白那天,你有想過該如何與她身邊的人做出解釋嗎?”


    傾城如今做事,隻顧著姐妹情深。可是,她卻忘記了鳳凝所代表的身份,其背後的意義。


    “舅舅,我……”傾城猛然頓悟,一直以來,她以為舅舅要調查真相,不過是為了知道事情始末罷了。


    可如今她才明白,舅舅調查真相,竟是為了她。


    看著舅舅那堅定眼眸下的溫和,傾城的心已是柔軟一片。她知道,舅舅從來都沒有改變。


    “公主有後盾,而我,則是你的後盾。”


    溫情的話,自王勇口中流露。不夾雜任何雜念,他就是要保護傾城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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