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婚禮


    雖然是預演熟悉,但顧爸爸的神情卻仍舊非常端正嚴肅,挽著女兒的胳膊,隨著那位引路的人,朝著前台走去。


    兩位主持人和鄭卓然已經提前一步等在了台前,等顧爸爸帶著顧爽走到近前,照常程序是顧爸爸將女兒交給鄭卓然後,就後退兩步,然後站在原地觀禮,也就是看著主持人引導下兩人互換戒指,結婚宣誓什麽的。


    可顧爸爸卻不等主持人說話,很嚴肅地看著鄭卓然,語重心長道:“卓然,從今天起,我就把小爽交給你了,小爽之前遭了很多罪,我希望你今後能夠好好待她,她有什麽不對的,你過來和我說,我給你做主,但兩個人要互敬互讓,互相包涵,有什麽事兒好好說,一家人的事兒沒有什麽是不可原諒的。”


    平日裏一貫少言的顧爸爸,今天卻突然長篇大論起來。雖說沒什麽高深理論,也沒什麽華麗的辭藻,可顧爽在旁邊稍稍驚訝之後,已經被顧爸爸話語中的沉重父愛所感動,鼻腔一酸,眼淚已經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鄭卓然也頗為動容,臉上一貫保持的微笑也不見了,同樣肅正了神色,坦然正視著顧爸爸,朗聲道:“爸爸,您把爽爽嫁給我,是您對我的信任,我很感動。還請您放心,從此後,我會好好保護顧爽,不再讓她受到傷害,我會比愛我自己更用心地愛護她、關心她,疼愛她……不論她健康、美麗,還是老去、疾病,我都會和她在一起,不離不棄。”


    說到這裏,鄭卓然轉臉看了眼身邊流著淚水的顧爽,抿抿唇,露出一個淡淡的卻雋永的微笑,抬起手指,為她擦去淚水,然後回頭再次看向顧爸爸,道:“我相信,我和顧爽都會彼此珍惜,彼此愛護、彼此扶持,相依相伴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終結。爸,您放心吧!”


    旁邊完全被突然情況搞愣了的男主持人此時猛然回過神來。


    這幾位顯然太過入戲了,完全把預演當成了正式儀式了。不過,看著這一幕明顯粗糙,卻實情實意,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另類宣誓,主持人立刻找到了發揮題材,在鄭卓然說完後的短暫停頓中,主持人立刻找到了自己的切入點,一臉感動的笑著上前道:“如此真摯的誓言,如此誠懇的承諾,這是女婿對嶽父托付的承諾,這是丈夫對妻子的誓言。看得出,丈夫妻子感情至深,恩愛非常,我們也相信,今後的人生旅途中,他們也可以像剛剛丈夫所說的那樣,彼此珍惜、彼此愛護、彼此扶持、相依相伴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終結!那麽,現在就請我們的新人為彼此戴上愛的承諾的見證。”


    女主持人恰如其分地接道:“請新人交換結婚戒指,以證誓言!”


    因為是預演,自然沒有結婚戒指拿來戴。


    顧爽和鄭卓然似乎也已經想過來,此時隻是預演,但兩個人,包括顧爸爸和顧媽媽卻沒有絲毫的不自在。雖然今天沒有觀禮人,仍舊未完工的舞台空蕩蕩的,沒有花團錦簇,但他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托付、承諾,就是他們最為珍視的。


    上午預演熟悉了婚禮的流程,雖然與家鄉的婚禮流程相差太多,但顧爸爸顧媽媽都沒有什麽意見。別的不說,新式婚禮把嶽父嶽母等同於婆婆公公一樣對待,就已經讓顧爸爸顧媽媽很滿意了。在顧爽家鄉嫁閨女,娘家爹媽連參加的份兒都沒有,養了二十多年的閨女被男方來人接走……客人們也大都跟著去了男方家裏,隻剩下老兩個守著空蕩蕩的屋子,那種淒涼清冷的感覺,恐怕沒有人會喜歡。


    顧爽則記著上午顧爸爸下意識地覺得自己的鞋子會弄髒會所地毯的事情,她也沒和爸媽商議,直接上街給顧爸爸顧媽媽各自買了兩身衣服,顧爸爸是一套高檔西裝,連襯衣、領帶、皮帶、皮鞋統統齊備的,還有一套是和顧媽媽搭配的唐裝。


    如今顧爸爸顧媽媽身體健康,臉色紅潤,雖然顧爸爸每天侍弄果園瓜田,皮膚有些黑,但卻沒有了農民們慣有的那種木訥和憂愁,雖然不太愛說話,但那種沉默更多的沉穩和莊重。顧媽媽平時愛說愛笑,但在村子裏的時候就是比較場麵的人,經過預演熟悉後,更沒有怵場的感覺了。而且,顧媽媽如今體態微微豐滿,臉色紅潤富態,皮膚細膩光滑,幾乎沒有皺紋,鬢角上曾經刺眼的白發也都不見了,前些日子,在南市剛剛燙過的短發,非常精神。顧爽就給顧媽媽買了一套莊重的灰藍色羊毛套裙。九月底的京城,天氣有些涼了,薄羊毛質地的套裙,挺括端莊,顧媽媽穿上一定會非常漂亮的,搭配顧爸爸的深灰色西裝,很合適。


    當然了,顧爽也沒忘記周阿姨,這位像媽媽一樣陪著她度過最艱難歲月的老人。給周阿姨買的衣服和顧媽媽的差不多,隻不過,套裙是醬紫色的,周阿姨偏愛暖色,這個顏色比較適合她。


    等顧爽將衣服帶回家,顧爸爸隻是笑,很順從地拿著回房間換上給妻子閨女看。顧媽媽習慣地嘮叨了兩聲,又亂花錢,也樂滋滋地拉著周阿姨回房試衣服去了。


    回頭,看到鄭卓然微笑的看著自己,顧爽有些赧然地笑笑,話說,自己習慣性地給爸媽寶寶,甚至顧彬買衣服,可給鄭卓然買衣服的時候,卻極少。若非大家一起去,她基本上想不起來給他買什麽東西。說起來,當年她逛商店最愛逛的就是男裝區了……看到什麽衣服總會想象陳飛穿上是什麽樣子。


    是當年的傷害,讓她刻意地改了這個習慣?還是兩年多的單身生活,讓她還沒能適應再次為人(禁詞)妻的身份?


    這段時間來,一直忙忙碌碌的,即使這十來天天天為了婚禮忙碌,她都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如今,這個問題不請自至,猛地出現在腦海裏,讓她有些措手不及。難道,她內心深處並沒有做好再次走入婚姻的準備?


    顧爽覺得手腳都有些發冷了。


    可在鄭卓然的注視下,她還是努力保持著表麵上的平靜,微微揚了揚唇角,也沒說什麽,隻向著鄭卓然伸出手去。


    鄭卓然沒有讓她失望,伸手將她微涼的小手握住,然後顧爽就順著他手臂的力量,安靜地窩進了他的懷裏。靠在這個已經很熟悉的堅實胸膛上,那種安心如期而至,顧爽慢慢地垂下眼睛,然後在心底告訴自己,別的不說,僅僅為了這份安心,也值得她努力把握,用心經營好這次婚姻。


    安下心來,顧爽忙碌了多日後的困倦和疲憊湧了上來,她閉著眼睛在鄭卓然的懷裏動了動,找了個更加舒適的姿勢,將臉貼在他的肩窩裏,放開心中顧慮,小憩。


    顧爸爸顧媽媽和周阿姨換了衣服都出來讓顧爽看,果然,老兩口的衣服穿上後特別精神,兩套唐裝則顯得富貴雍容,都好看。連鄭卓然都連連點頭稱讚衣服合身,顧爸爸和顧媽媽也都真正地放下心來,顧媽媽和周阿姨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了。


    晚上顧爽和鄭卓然一起去接寶寶放學,等到家的時候,顧彬和徐湘南也已經到了,朱莉和程彥,連帶剛剛滿月的八斤都帶了來。還有裴振寧和霍梅青,算起來,女方親友來的也就這幾個了。按照說,徐湘南是男方的親戚,應該去鄭家,可鄭卓然這個新郎官兒都在這邊了,這些俗禮也沒人在乎了。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晚飯,也沒說多少話,就早早地回房休息。


    鄭卓然抱著寶寶正要跟著顧爽一起回房,卻被朱莉笑著攔住,促狹道:“今晚,你還是自己去找地方睡覺吧!養足精神,明天才是洞房花燭呢!”


    這話一出,場中眾人,除了顧爸顧媽和周老太三位長輩,其他無不爆笑。


    鄭卓然即使沉穩,也被朱莉這句話擠兌的有些訕訕的。連旁邊的顧爽也紅了臉,嗔怪地瞪了搞怪的朱莉這丫頭一眼,伸手奪過朱莉懷中的八斤,蹬蹬蹬地上樓去了。


    朱莉笑嘻嘻地抱過寶寶,對著鄭卓然吐吐舌頭,追著顧爽去了。


    鄭卓然苦笑著搖搖頭,回頭正看到同樣被撇下的程彥,兩個男人相視無言地苦笑。


    一看好戲沒唱起來,裴振寧和霍梅青很自覺地告辭回房休息。三個老人和顧彬也都各自回房了。


    徐湘南笑嘻嘻地湊到鄭卓然麵前,“三哥,你不會一晚上都受不了吧?”


    這話說的……


    鄭卓然惱羞成怒地瞪了徐湘南一眼,嗔道:“小丫頭亂說什麽!”


    徐湘南才不怕他,仍舊笑嘻嘻地,還對他吐了吐舌頭,快步跑走了,臨上樓梯還丟過來一句:“三哥,隻是一晚,咬咬牙也就過去哈……可別臨門再犯什麽錯誤哦……嘻嘻……”


    這個臭丫頭。鄭卓然的臉色已經黑的堪比鍋底了。甚至他自己都覺得後槽牙被他自己咬的發疼了,這才忍住沒衝上去給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一點兒教訓。


    程彥在旁邊看著鄭卓然的臉色,心情不由好了許多。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妻子頑皮淘氣,平日他沒少受,如今,看到有人也受到這個待遇,他的心氣兒也可以平衡些了。


    一副我理解你苦楚的樣子,程彥起身走到鄭卓然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就一晚……忍忍吧!”


    鄭卓然臉色突然好了許多,淡然地微笑地,也拍了拍程彥的肩頭,笑得親切道:“我懂的!”


    我不過就一晚,兄弟恁可是整個下半輩子呢!


    想想程彥天天在朱莉那魔女的手下艱難過活……鄭卓然也就氣兒順了。


    不說這倆腹黑男人,再說顧爽和朱莉各自抱著一個孩子回了房間,朱莉抱著寶寶不撒手,兩個人就此換了角色,顧爽哄著八斤小丫頭睡覺,朱莉則帶著寶寶去洗澡。


    等把大小兩個小寶貝兒哄得入了夢鄉,顧爽和朱莉也都在一張大床上躺了下來。就像當年在學校宿舍裏一樣,開起了臥談會。


    顧爽微微一笑,輕輕歎口氣道:“我們有好久沒有這樣在一張床上睡了呢!”


    此時的朱莉也沒了白天的尖銳和大大咧咧,同樣很安靜很溫和地接口道:“是啊,當時,你剛剛出事的時候,我雖然努力勸你,但都不敢想你和寶寶的日子該怎麽過,男人沒了,房子沒了,孩子還那麽小……沒想到,幾年下來,你不但站起來了,而且站的這麽高……好在,還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瞎了眼,你又遇到了鄭卓然這麽好的男人,小爽啊,我今天說這些,不是提醒你記住,而是希望你忘了,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不管是高興的還是痛苦的,統統忘掉,從明天起,你就是鄭卓然的老婆,好好地和他過日子……”


    若是白天朱莉說這麽一大段如此感性的話出來,顧爽估計會對她嗤之以鼻,再刺上幾句。但此時,在顧爽晚飯前還驚覺自己還沒能完全投入道鄭卓然妻子這個身份中來後,聽到朱莉這麽一番話,心裏卻隻有感動。


    俗話說,知女莫如母,但因為顧爽從中學就離家住校,她和顧媽媽其實並沒有太多感情的交流,說起來,隻怕和顧彬的交流都比和顧爸顧媽多,更別提從大學起就互相分享秘密的死黨朱莉了。更何況,自從她和陳飛離婚後,朱莉可是真正陪她一步步走過來的,當年她和陳飛的幸福甜蜜,後來婚變,她的痛苦、她的努力、她的掙紮,朱莉都看在眼中,那麽,朱莉能夠看出她心中隱藏至深,連她自己之前都沒察覺的,也就不是什麽意外了。


    不知怎麽,聽朱莉慢慢地數落著她的過往,顧爽就覺得有些鼻頭發酸,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後,做了一個從未做過的動作。她將身體往朱莉那邊靠了靠,然後在朱莉的肩頭找了個舒適的地方靠了過去,囔著鼻音點了點頭:“嗯,我記住了。”


    一貫不愛囉嗦的顧爽,也因為朱莉的話勾起了訴說的欲望,她在朱莉的肩頭蹭了蹭,鼻音輕了些,開口道:“今天下午,我去給爸爸媽媽還有周阿姨買了衣服,回來看到鄭卓然我才想起來,似乎除了幾套家居服和拖鞋啥的,我買衣服從來沒想到過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回頭一想,自己不是那種為了結婚而結婚的人,我還是喜歡他的,這才好受些……”


    “你呀!”朱莉聽顧爽這麽一說,不由也笑了,抬起手指點了點顧爽的額頭,卻因為兩個人的姿勢問題,隻戳到了顧爽的鬢角上。


    “你這是正常現象啊,你別忘了,你和鄭卓然才確定關係不到一年時間,而且,鄭卓然之前在你麵前就表現的太好,出穿著得體,舉止有度,幾乎什麽事都難不倒他一樣,所以,你就不自覺地總是把他遺忘了……嗬嗬,這件事有個反麵的俗語叫什麽來著,哦,對,‘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說的就是比較弱小、比較弱勢的人和群體,更容易激發別人的保護欲望……鄭卓然雖然老謀深算和狐狸似的,但這一點上明顯的沒啥經驗。同樣啊,我也要說你哦,你也表現的夠強勢的……兩個人在一起,雖然最主要的是愛情,但愛情這玩意兒,不是有研究的說了麽,最多就三個月保鮮期,總不能三個月後就各奔東西吧,那誰還結婚?在漫長的婚姻生活裏,其實,後期的更多的割舍不開的親情……唉,唉,說起來,鄭卓然這小子看起來很強勢、很狡猾,可情商顯然不咋地。[.超多好看小說]而你呢,之前付出過,卻被傷的體無完膚的,所以也下意識地選擇了縮起頭來做鴕鳥……我看了,你們呐,還沒學會怎麽互相相處,結了婚,時間長了,可不是僅僅親親我我、恩恩耐耐就夠的,還要學會互相依賴,互相信任,真正正正地把對方看成是自己的家人、親人……”


    朱莉今天晚上就像是來講授婚姻經營法則來的,一提起話題就大有滔滔不絕之勢。偏偏顧爽這個過來人,還聽得津津有味的,同時,也在心裏反思,之前自己那段婚姻,確實如朱莉所說的一樣,毫無保留地付出,結果換來了徹頭徹尾的傷害,然後自己就下意識地封閉了。即使在鄭卓然強勢的入住自己的生活後,她也是一直在被動地接受,也曾經想過回應,但更多的隻是想想,落實到實際行動上的卻很少。


    兩個人喁喁私語,不知道說到了什麽時候,睡著了。


    再睜開眼睛,窗子裏透進來的淡青灰色的光線告訴顧爽,天色還早,太陽還沒升起來。她在家裏每天早起清理食鼠藤已經成了習慣了,即使昨晚說話說得晚,即使半夜裏起來照顧了幾次八斤,都沒影響到她的生物鍾。好在,她現在的體質和精力非常棒,即使隻睡四個小時,第二天也同樣精神奕奕,不會有疲倦之色。


    朱莉昨夜沒睡好,此時睡得仍舊香甜,仍舊豐滿的臉頰恬靜的很,眉眼沒了白日的飛揚和嗆人時的淩厲,透出一股子小女孩兒般的甜美。


    顧爽微微一笑,輕手輕腳地鑽出被窩下了床,回身給朱莉壓了壓被角,這才轉到旁邊的嬰兒床和兒童床上看了看寶寶和八斤,看一大一小倆娃睡得都香甜的很,八斤的嘴角甚至還掛著一串亮晶晶的口水,胖胖的臉頰因為側睡擠的扁扁的,讓胖胖的小臉更像一個小包子,可愛的不行,顧爽忍不住在小丫頭的胖臉蛋兒上親了親,這才悄悄地走進洗手間,洗了個澡,換了一身簡單寬鬆的家居服走出來。


    過一會兒,發型師和化妝師就該來了,到時候一定是一派兵荒馬亂,顧爽走進衣帽間,將寶寶、自己和鄭卓然要穿的衣物拿出來,最後又看了看,確定沒什麽不妥之處了,這才從房間裏走出來。


    走進廚房,沒想到周老太和錢萍曲春都在了,正在忙碌著準備早餐。


    “你們都起來了啊……”原本想勤勞一下,做頓早餐的顧爽,看著餐桌上準備好的小菜,爐子上籠屜和粥鍋,不由有些訕訕的。


    周阿姨聞聲笑著回過頭來,關切地看了看顧爽的臉色,這才放下心來,卻仍舊道:“今天有得你累的,怎麽不多睡會兒?”


    顧爽笑著向旁邊的錢萍和曲春點點頭,對周老太笑道:“在家總是早起,習慣了。”


    在廚房裏剛剛站了一會兒,就被周老太和錢萍笑著推了出來,兩人看著顧爽還有些濕漉漉的頭發笑道:“廚房味道大,別在這裏熏得一身油煙味兒,你快出去吧,等會兒,化妝師和發型師也該到了。”


    沒辦法,顧爽隻得悻悻地端著兩盤盛好的小菜退了出來,在房間裏繞了半圈兒,靜靜地,其他人還都沒有起床,婚禮上要用的也早就準備好了,沒啥可做的,於是,閑極無聊的顧爽就走出了房門,徑直走到了院子裏。


    那個小太歲已經在來到京裏的當天,被她安置在了樓房前邊的窗下。經過十來天的功夫,夏天種的那些已經有些蔫吧的瓶子草和豬籠草就仿佛又遇到了春天似的,恢複了旺盛蓬勃不說,還生生的長高了一截,有幾株瓶子草甚至抽出了一根根花莖。


    唔,是紅色瓶子草呢。


    這種瓶子草的花朵是非常正的朱紅色,盛開的時候就想是一個個紅色的小燈籠,漂亮的很呢!


    顧爽好心情地蹲下來,挨個看了看瓶子草和豬籠草的收獲,雖然已經到了秋季,但天氣還沒冷下來,白天和夜晚的昆蟲仍舊不少,一個個瓶子和豬籠裏的飛蟲殘骸可不少,差不多都積了一半多。顧爽知道,等這些飛蟲的殘骸積滿了,這些捕蟲的瓶子和豬籠就會老化,植株也會再次抽出新的瓶子和豬籠,用來捕食。


    一邊兒看著瓶子草和豬籠草,顧爽習慣性地順手把其間生長的雜草拔了下來,接著又去看周邊的果樹和花木。


    原來的院子因為是為外國友人,他對於中國的花卉顯然沒有什麽太多的研究,種的雖然品種不少,但並沒有真正的珍稀品種。自從顧爽買了這套房子,已經竟原來的花卉剔除更換了不少,如今,除了窗子下用來捕捉蚊蟲的瓶子草和豬籠草外,靠著院牆的地方中了四株食鼠藤,如今已經長到了一米多高,之前因為沒有太歲,雖然澆了太歲水,也用了血果肥料,食鼠藤卻一直沒辦法長得像種植園裏那樣蓬蓬勃勃,妖嬈美麗,自從有了這個小太歲,十幾天功夫,四株食鼠藤同樣也仿佛經曆了一番脫胎換骨,原本一米多的藤莖,已經長高了半米多,莖藤也從之前的暗綠色,轉成了晶瑩的翠綠,僅僅莖藤頂端一點嫣紅,就像美人塗了蔻丹的指甲,豔麗妖嬈。


    院子中原來栽種的一蓬竹子被保留了下來,雖然入了秋,卻仍舊清脆碧綠,修長挺拔,在晨風裏,發出簌簌的聲音。


    春天種下的桂花樹,如今已經打了花苞,因為京城緯度偏高一點兒,花季也比南市的稍晚幾天,顧爽記得她來之前,種植園的桂花也打了花苞,如今那邊的桂花應該已經盛開了吧。想起這個,顧爽就仿佛已經聞到了那股子飄溢在空氣中的甜膩的桂花香。


    說起來,桂花的香氣太過甜膩,顧爽並不怎麽喜歡,但周阿姨喜歡采了鮮桂花做成糖桂花,然後不定時地做一些桂花糕點,寶寶喜歡,顧爽也能吃幾塊。而且,顧爽也知道,桂花性溫,祛寒理氣,其實女人喝一點兒還是大有補益的,特別是體質偏寒的女性。而且,若是受了風寒,或者夏季貪涼吃多了冷飲瓜果,或者凍了肚子,沏上一杯桂花茶,也能夠起到祛寒的作用,比較輕微的感冒,喝一杯滾燙的桂花生薑茶,發一次汗,很有可能就不用打針吃藥了呢!


    桂花樹下,就地栽了一些名品菊花,此時開的正好,是此時這個院子裏最好的景致。她栽這些菊花的時候很隨意,想的就是任其自由地生長,到時候即使長的沒了形狀,也可以取個野趣兒。可如今看起來,曲春將它們照顧的很好,一個個枝條粗壯挺拔,每個枝頂也隻保留了一個花朵。菊花這種花其實生命力非常旺盛,隨意拿一根枝條都能扡插成活,但菊花的生命力過於頑強也有不好的一麵,那就是菊花若是照管的不經心,很容易長瘋了,然後,一大蓬枝葉擠在一起,養分被莖枝過多地吸收之後,就會影響到花朵的顏色和直徑,然後,菊花長瘋了之後,任其自然生長的話,每個枝條往往會生出三四朵,甚至六七個花蕾來,而且,每個葉腋處也會生出側生的花蕾……養分被一再分薄之後,菊花的品質就不用想有多好了。所以,菊花的生命力強,但想管理好卻並不輕鬆。


    鄭卓然昨夜冷枕寒衾的,一陣子不適應,好不容易軲轆到後半夜才睡著,正睡得香著呢,被手機來電吵醒,接了電話才知道是化妝師和發型師到了,讓他去小區門口接一下。這個小區的安保工作做得好,若非有業主親自接應或者電話通知,任何人和車輛都不會被放行。


    雖然還很困倦,但想起今天的特殊意義,鄭卓然還是立刻答應著從床上爬了起來。匆匆洗漱了一下穿了衣服下樓,一走出房門,看到的就是花木叢中,悠閑安靜的,穿著一身淡綠色家居服幾乎和花木融為一體的顧爽。


    這樣子的顧爽,沒了鄭卓然見過的清傲、犀利,就像一株原本就該生長在院子中的竹,清逸挺拔;又像是秋日早晨的一縷風,輕柔和緩,舒爽清新。


    看著這個清逸的身影,鄭卓然的唇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心中卻開始模模糊糊地想,這樣的女子,恐怕沒有人不喜歡吧?


    那麽,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呢?


    是最初見到她那疲憊憔悴,眉眼間帶著一抹掩不住的憂愁,卻仍舊溫和地待人,依舊能夠倔強地挺直了腰板努力地生活著的她嗎?


    是在平台上看到她孤獨無助依靠著熊熊坐在那裏,那樣淒冷孤寂無助時嗎?


    還是,她後來一步步,憑借自己的雙手和努力走向成功,卻仍舊溫婉和煦地對待身邊的人的時候嗎?


    還是,她和一對老頭老太相處快樂,露出真正開心的笑容的時候?


    ……


    她在他眼前有過許多表情,有無助、有孤寂、有憂愁,有開懷的大笑,也有淚水盈眶……可自始至終,唯一不變的就是她的倔強和清傲,是那種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從未低下的頭,從未彎下的腰,這個看上去纖細清瘦的身體裏,有最強韌、勇敢的靈魂,有最錚錚的傲氣和不肯屈服……


    在這一點上,似乎她與他是一類的人呢!


    他們能夠走到一起,並結成夫妻,想必也與這種骨子裏的相似有關吧?


    短短的時間裏,鄭卓然腦子迅速地轉了許多圈兒,最後卻並沒有找到自己最初想要的答案。不過,到了最後,他反而淡定了,有沒有明確地答案又如何?他隻要知道,他喜歡她,無論是什麽表情什麽姿態站在他的麵前,他都喜歡,這就夠了。


    其實在鄭卓然走出房門的時候,顧爽就察覺到了。可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動靜,顧爽就忍不住訝異地住了正在整理花木的手,回過頭看過來。


    鄭卓然看到那個小鹿般回頭望過來的眸子,不自禁地咧開嘴高興地笑起來。不是他一貫掛在臉上的招牌式的笑容,是那種完全放鬆的,從心底溢出來的大大的笑容,有些傻傻的,卻讓人也跟著不自覺地愉悅起來。


    顧爽幹脆把手裏花木丟開,轉回身來,迎著鄭卓然也漾開一個笑:“一大早就傻笑什麽呢?很高興嗎?”


    鄭卓然臉上的笑容不減,大踏步地走向顧爽,伸手直接圈住自己的女人,笑著俯在她的耳邊道:“當然高興了,從今天起,不管法律上還是名義上,你就完完全全是我的老婆了。老婆……”


    顧爽被他這麽一說,也忍不住從心底湧上一股歡喜。誰都喜歡被人珍視,她也毫不例外。


    放鬆自己的身體,倚在鄭卓然的懷抱裏,顧爽微微翹著嘴角,輕輕地應了一聲。這一次,沒有尷尬沒有羞澀,有的隻是從心底泛上來的柔柔的溫情和歡喜。


    “你也叫一聲嘛……”鄭卓然溫熱的氣息呼在耳朵上,直往脖頸裏鑽,讓顧爽有些癢癢的,卻格外地舒服和……安心。


    她微微縮了縮脖子,稍稍側轉了臉,也沒看到鄭卓然,隻是望著他肩頭上垂下來的以根綠色的枝條,輕輕地叫:“老公……”


    “嗬嗬,老婆,老婆……”鄭卓然就像發現了什麽好玩具的孩子,笑得開心的不行。


    兩個人笑了一會兒,鄭卓然仿佛才剛剛想起來一般,笑道:“哦,化妝師和發型師來了,我們一起去接他們進來?”


    顧爽也正閑來無事,而且,在她心裏,既然沒辦法躲避,那早一點兒把人接進來,也能早一點把工作做完。


    於是,點點頭,就任由鄭卓然攬著她的肩膀朝著小區大門走去。


    鄭卓然之所以最初沒有給門衛打電話,是他真的不知道。而顧爽此時也沒有動過這個念頭,則是她覺得,在這麽一個秋日的清晨和鄭卓然一起漫步一下,也是個不錯的事情。


    將化妝師和造型師接回來,顧爽就被完全綁架了。


    早上明明已經洗過澡了,卻又被化妝師帶來的美體師拉著泡了個澡,然後一通精油美體按摩和一整套的美體護理,然後就被糊上了一臉的麵膜。頂著麵膜,發型師就開始給顧爽修剪頭發,然後修剪完頭發,化妝師就上來給顧爽拆洗麵膜。


    卸了麵膜,發型師絲毫不給顧爽喘息的機會,立刻就要做發型,還是顧爽頂不住了,強烈抗議下,匆匆吃了一點兒早飯。周老太在旁邊看著直笑,拉著有些無奈的發型師和化妝師也吃了點兒點心,這才算把軍心安撫住。


    接下來,就是長達兩個多小時的做發型和化妝。


    顧爽看著在頭上臉上忙忙碌碌的兩位和好幾個助理,不由建議,簡單些就好。


    可人家造型師根本不買賬,還說,現在時間充足要把基礎做好,等到婚禮換衣服的時候,改變發型和補妝都要容易些,到時候,匆忙的換裝,可沒時間給她重新化妝盤發……


    顧爽這個當事人被完全忽視掉,很幽怨,卻也很無奈,隻逮著機會朝著旁邊閑閑的逗寶寶的鄭卓然狠狠地瞪了幾眼,好像她今天之所以受這番罪,都是他的罪過一般。


    汗,顧爽承認自己是遷怒了。


    明明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她卻有些不講理的怨上了鄭卓然。好在,鄭卓然並沒有繼續在她眼前閑晃,吃過早飯沒多久,鄭卓然就被人接走了。今天正常的程序本來就是鄭卓然從男方過來迎娶新娘子,然後和女方的親友一起去婚禮現場,舉行儀式。他昨晚賴在這邊沒人說,臨到該走的程序,就混不過去了。


    十點多,顧爽的造型終於完成,讓顧爽大大的鬆了口氣。然後,她又請造型師和化妝師給顧媽媽、周老太和朱莉化了個妝打理了一下頭發。


    沒多大會兒,婚車已經到了門口。


    一群年輕人湧到了大門口。


    朱莉、霍梅青和鄭家人徐湘南就堵在了門口要紅包,寶寶也被程彥頂在脖子上,朝著院子外邊大喊:“爸爸,給紅包!”


    哄,這清亮亮的一嗓子喊出去,眾人無不大笑。


    鄭卓然倒是笑得淡然,被一群發小朋友簇擁在中間,仍舊笑得雲淡風輕的。


    瞅著寶寶被笑得鼓著腮幫子,一臉不樂意的樣子,還忍不住哄:“寶寶乖,爸爸給你準備了個最大的紅包!”


    這一來一往的對話,讓眾人更是笑得幾乎厥倒。


    笑鬧一番,鄭卓然第一個走上前,遞了一個大大的紅包給寶寶,其他人則拿出紅包遞給朱莉、霍梅青等人,有人看到門裏的徐湘南,不由大叫:“小南,你是哪邊兒的啊?咋胳膊肘往外拐啊……”


    徐湘南對這些人卻沒什麽客氣的,小嘴兒一撇,脆脆地回答道:“我三哥和三嫂是一家人,我哪邊兒的都不是,是我三哥三嫂這邊兒的!”


    此話一出,眾人又笑。不過想想也是這個理兒,看人家爸爸兒子的這個親密勁兒,早已經是一家人了,他們這些摻乎的,才是外人呐!


    紅包送上,熱鬧了一番,時間也差不多了,大門自然也就打開了。


    等在門外的人一哄而入,然後在看到房間中端坐的顧爽後,俱都露出驚豔之色,然後,雖然仍舊笑鬧,但看著鄭卓然那副緊張關切的樣子,也沒有人真的不長眼了。


    鬧鬧哄哄地,攛掇著鄭卓然抱新娘子上車。


    顧彬卻微笑著走上前來,對著來接親的眾人道:“諸位,我們那邊兒有個風俗,女孩兒出嫁要有兄弟背著上轎,今兒抱我姐姐的事兒就暫時不勞煩卓然哥了。”


    那些接親的小夥子們心思靈活的立刻跟著叫:“是啊,是啊,卓然抱媳婦兒有的是機會啊……”


    眾人的笑聲裏,顧彬走到顧爽麵前,微笑著問:“姐姐,我抱你上車吧!”


    看著雖然含笑,卻神色鄭重的顧彬,顧爽明明知道,雖然結了婚,以後還是會和爸媽顧彬住在一起,和沒結婚也沒啥區別,但顧爽卻沒來由地湧起一股酸澀,瞬間,眼裏已經溢了一泡淚水。


    鄭卓然也上前,對顧彬道:“彬子,我和你姐姐向老人行個禮吧!”


    顧彬微微一愣,然後點點頭往旁邊退開幾步。


    旁邊早有人上前將顧爸顧媽扶到沙發上,鄭卓然和顧爽雙雙來到顧爸顧媽麵前,深深地朝著兩位老人鞠躬行禮。鄭卓然感謝顧爸顧媽對顧爽的養育之恩,對他的信任。


    兩位老人倒是很欣慰,或許是知道女兒雖然結了婚,卻不像之前那樣要離了家門離了自己身邊,也沒露出什麽戚色,歡歡喜喜地給鄭卓然遞了紅包。


    然後,鄭卓然又拉著顧爽的手走到周阿姨麵前,對著周老太行了一禮。


    鄭倬然道:“多謝阿姨對爽爽的照顧。”


    周老太完全沒有思想準備,被他們兩人這麽一禮,登時流出淚來。她沒有準備紅包,卻笑著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玉鐲子來,戴在顧爽的手上,笑著拍拍顧爽的手,道:“卓然是個好孩子,好好地過日子,哈!”


    顧爽除了點頭,根本不知道說什麽了。


    然後,在一片喧鬧聲裏,顧爽被顧彬抱著一步步走出家門。攬著顧彬的脖子,顧爽越過顧彬的肩膀回頭看到身後的爸媽和周老太,那種酸澀之情更猛烈地從心底衝上來,顧爽終於還是沒能忍住,淚水迅速地模糊了視線,無聲地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自從接受了鄭卓然,雖然一直以來慢慢地習慣了鄭卓然在身邊的生活,雖然早已經領了證,兩人已經成了合法的夫妻關係,也已經生活在了一起,但沒經過這個儀式,她總是有些沒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另一段生活的開始。


    被顧彬抱著一步步走出家門,這一刻,她終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過去的顧爽,曾經的愛也好,恨也罷,種種的種種都已經成了過去,成了曆史,成了一段封存的記憶,並終將曆史和記憶慢慢地模糊掉,從今後,她的身邊將又鄭卓然陪她一起走過,然後,風雨共度,歡喜共享,再也不需要獨自忍受,獨自承擔,再也不需要鬱鬱獨行,卻還要努力地挺直著腰背!再也不用怕疾病受傷後,無人理會,無人照顧,而隻能自己咬牙堅持忍受……


    她的喜、她的怒、她的哀、她的樂,今後都會有另一個人可以時時分享、分擔,她有了可以互相扶持的伴侶,她有了一個可以依靠可以耍賴可以放任自己任性、偷懶的……男人!


    老公……


    回轉視線,顧爽看到緊緊跟在顧彬身旁,神情有些緊張,似乎隨時準備在顧彬抱不動她的時候上前接住的,自己的男人、丈夫、老公……臉上掛著淚水,嘴角卻禁不住勾起一個微笑的弧度。


    鄭卓然也似乎心有靈犀地抬起頭,正好看到顧爽嘴角慢慢漾開的那一抹笑意。雖然她的眼圈兒還紅著,雖然她的臉頰上還有淚痕未幹,甚至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欲滴未滴的淚珠……但有了這抹笑意,他的心突然一下子放鬆下來。


    她嫁給自己是如此歡喜,他又擔憂什麽?又怕什麽呢?


    不自覺地,他的眼神放柔了,柔成了一汪水。但這溫柔如水的眸光中,卻表達出一個堅定地信念,既然你嫁給我是歡歡喜喜的,那我從今後,就讓你時時保持著這份歡喜和滿足,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也絕對不會給你任何後悔退縮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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