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睜眼到天亮,梁泊的心也由痛苦變成麻木,她起身,洗漱,坐在梳妝台前細心的打扮。


    周齊擰開門,看著坐在梳妝台前正在上妝的梁泊,一抹心疼從他眼中劃過,他沒有打擾她,輕輕的帶上門,倚在一旁的牆壁上,怔怔失神。


    一個小時後,梁泊才走出房間,讓周齊震驚的是她手裏提著行李箱。


    “你這是幹什麽?”周齊站直身子,死死的盯著她手裏提著的箱子,克製住怒火,冷冷的說道。


    梁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提著的箱子,再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我想換個城市,然後重新開始。”


    “你……”周齊瞪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看著他愕然震驚的目光,梁泊低低地說道:“周齊,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些日子和你在一起,我擁有了很多很多,我不再說感謝,因為這樣的情說感謝就見外了,無論我在哪裏,我都不會忘記你,忘記這個家。”


    周齊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從牙齒縫裏擠出來:“你打算去哪裏?”


    梁泊搖了搖頭:“我還沒有想好。”等一切了結之後,她遇上哪趟車就上哪趟車,天下之大,總會有她容身之地。


    周齊再也忍不住怒吼出聲:“還沒有想好去哪裏,你就帶上了行李,梁小泊,你當我是什麽,什麽都不跟我說一聲,就不聲不響的打算離開了?”


    梁泊愕然,她哪有不聲不響的打算離開,她現在不正是和他說嗎?


    “梁小泊,你就這點出息了,不就是離個婚嗎,你還要死要活,學人家遠走他鄉療傷了是不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有多擔心你,會有多牽掛你?”


    “周齊……”


    周齊眼底有些受傷的看著她,他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給不了她任何東西,理智上他能理解她的想法,可是感情上,他卻接受不了她要離開的事實。


    ……


    廊坊的天是藍的,雲是白的,風是輕的,本該是令人心曠神怡的好天氣的,可卻絲毫無法帶給梁泊好心情,此時此刻,她的心是死的。


    民政局門口,梁泊坐在石椅上,想起了當時她和方輝來領結婚證時的情景,那時,她幸福的掉淚,而此刻,她連淚都流不出來了,整個人,整顆心,似乎都麻木無知覺了,如同靈魂脫離了身體。


    沈方輝從車上下來,一步一步朝梁泊走來。


    周齊站起身,上前擋住了沈方輝,不讓他靠近:“直接去辦手續,別再打擾她。”


    沈方輝看了如同全身張揚著銳芒的周齊,淡淡的說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和小泊商量。”


    梁泊平靜的出聲:“周齊……”


    周齊皺眉,沉默了片刻後,他側過了身子。


    在梁泊對麵的石凳上坐了下來,沈方輝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檔案袋遞給了她。


    梁泊看著,沒動,抬頭看著他問道:“這是什麽?”


    沈方輝溫柔的看著她:“如果你接受,我們就離婚。”


    梁泊看著遞到自己眼前的檔案袋,她搖了搖頭:“我不接受。”她不要他任何的補償,這些年來她的付出是心甘情願的,盡管辛苦,可是她卻也是幸福的。


    周齊瞪著他手裏的檔案袋,眉頭都皺在了一起,他自然也猜出了那裏麵是什麽,梁小泊這些年來為沈方輝做的,完全可以理直氣壯的接下,如果沈方輝是個人的話,這裏麵的東西足夠讓梁小泊今後不必為生活而艱幸。


    可是梁小泊卻不想要,他也隻能在心裏暗自罵她這個笨女人。


    “那這婚我們不離了。”沈方輝收回檔案袋,說了一句。


    梁泊愕然,周齊皺眉。


    沈方輝走上前,離梁泊隻有兩步之遙,看著她瘦的尖尖的臉,忍不住的伸出手心疼地撫上她的臉。


    梁泊退後了一步,避開了他的撫摸,這樣的溫柔,已經不屬於她了。


    沈方輝手微頓,而後自然的收回,把檔案袋放在了她的手中。


    梁泊想要掙脫,卻掙脫不開,沈方輝的目光犀利無比:“小泊。”


    周齊從一旁拿走了梁泊手上的檔案袋,冷冷的看著沈方輝:“我代她收下了,現在可以去簽字了,簽了字你離她遠一點,永遠不要再出現在她麵前。”


    梁泊張了張嘴,想製止周齊,卻終是什麽都沒說,如果她不接受,恐怕方輝也難心安,她不希望他對她感到愧疚。


    “好,我接受。”如果能讓他心安,她接受。


    ……


    梁泊淚眼朦朧中一筆一劃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顫抖的接過辦理離婚證的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本子,落下了淚。


    從這一刻開始,她和方輝十年的感情劃上了一個句號。


    沈方輝深深的看了一眼梁泊,抿緊唇往外走去,小泊,我等你,等你再給我重新開始的機會,不管多久。


    ……


    極為隱僻的地下夜場,楊曉薇停好車,豔麗的麵容上滿是厭惡的看向另一旁從車裏出來的女人:“你確實這裏有人能幫上我?”


    月野似是沒看到楊曉薇的臉色,笑的格外妖嬈:“我能帶你上這兒來,自然不會讓你白跑一趟。”


    楊曉薇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走吧。”


    一進入裏麵,楊曉薇還是忍不住的用帕子按住鼻子,別說氣氛,就連這裏的空氣都讓她受不了,這裏聚集的全是社會上最低層的混混,舞廳、酒吧、賭場集一體,而且出現在這裏的人除了低俗,她想不出別的形容。


    跟著月野七轉八彎,楊曉薇才站在一間房間門前。


    而這時,楊曉薇一直因為厭惡這裏而錯過了身旁一向妖嬈如蛇的月野的變化,隻見她抬手有節奏的敲了敲門。


    裏麵的門無聲而開,兩人進去後,又無聲關上。


    開門的男人是長相平凡的扔進人群裏就找不出來的那種,他淡淡的掃了一眼楊曉薇。


    楊曉薇被他眼睛一掃,莫名的起了雞皮疙瘩,她驚訝的抬頭想要仔細審視這男人,卻見他悄無聲息的站在了一旁,低眉垂眼,如同沒有生命的木樁。


    而讓楊曉塑震驚的是站在她一旁的月野也……低眉垂眼的站在男人身側,和她認識的月野完全似是換了一個人。


    “月野……”楊曉薇眯眼,心中浮現不安。


    月野微微抬頭,依舊是她熟悉的臉,卻完全不同的氣息,冰冷而陌生。


    “楊小姐,請稍等片刻。”


    “餘月野,你帶我來這有什麽上目的?”楊曉薇心頭慌亂但並沒有表露出來,隻是銳利的質問。


    “楊曉薇。”


    一道清冷的嗓音在楊曉薇身後傳來,她慢慢的回頭,入眼之人讓她有心裏一怔,她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男是女,亦男亦女,中性十足。


    “你是誰?”


    隻見那人如庭前閑步似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抬頭注視著楊曉薇,沒有起伏的說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


    楊曉薇冷笑的瞥向餘月野,然後用手一指:“她不是餘月野,你們是一夥的?她接近我有什麽目的?”


    “接近你?”那人低低一笑,清冷的嗓音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讓人忍不住的沉迷,楊曉薇全身慚慚虛軟下來,一個不穩倒在了地上,她駭然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人:“你……你們對我做了什麽?”


    那人輕輕一抬手,一直站著不動的兩人上前架起楊曉薇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楊曉薇全身無力,神智卻是清的,她狠瞪著坐在沙發上的人。


    “楊小姐,暫時就先委屈你了,為了彌補你今天受的委屈,我就幫你完成那做夢都想要卻又得不到的人,你不是想要得到安玦琝嗎?我能幫你,當然事成之後,你也要幫我做一些事情。”


    楊曉薇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的人:“你……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


    周齊陪著梁泊在籃球場上的石椅上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梁泊,想了想後,他低頭扭開了黃皮牛紙袋上麵的封線,他想要看看沈方輝是如何償還梁小泊為他所做的一切。


    周齊抽出裏麵的文件,最上麵的是一套隻寫著梁泊名字的房產證,房產證下麵是一張存折,裏麵附著一張銀行卡,翻開存折,上麵的金額是兩百萬人民幣。


    周齊冷哼一聲,一套一百平米桂芳菀的房子價值三百萬左右,再加上這張存折,沈方輝給了梁泊五百萬,看來他的一百萬美金的實驗基金已經到手了。


    周齊翻開,繼續看向下麵,隨即愕然,新加坡一家知名培訓機構6月份到9月份為期三個月的英文培訓課程表,上麵附粘著繳費清單。


    informaticsacademy(新加坡英華美私立學院)的入學通知書上附粘著繳費清單,兩年的學雜書本費都一次情繳清了。


    一套一室一廳的公寓租憑合同上也附粘著兩年半的租金繳費清單。


    然後是機票和護照簽證,最後是一封信。


    機票是後天的日期,周齊愣在當場,呆滯了很久他才緩緩的抬頭看向梁泊。


    梁泊還在看著她手裏的離婚證恍惚失魂。


    “梁小泊。”周齊的聲音很沙啞,這裏麵的東西出乎他的意料。


    梁泊怔怔的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然後身體瞬間僵硬如石,她呆呆的看著,良久後,她才拿出了那封信,顫抖的拆開。


    沈方輝剛勁雋永的字落入她的眼中,瞬間讓她濕了眼。


    小泊,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說,提筆卻無法寫出來,此時此刻,我眼前仿佛看見十年前我們第一次相見時的情景。


    那時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命運、我的人生全牽你一人。


    你麵對困境時的堅韌、平靜影響了我,是你讓我麵對離別困苦時,不悲不喜,不惱不燥,不怨不尤,上天賦與我的一切困苦艱難,似乎都有了意義,因為你在我身邊。


    讓你幸福成為我一生的追求,幸福二字,太深,卻也太淺。


    或許你想要的幸福太過簡單,可是我想給的幸福卻想深一點,再深一點。


    我想讓你過著富裕的生活,一生不再憂愁,一生不再辛苦。


    我是不善言語的,我也不懂如何去表達,卻始終堅信,縱使這世上所有的人都離開了我,你都不會離開我。


    我也堅信,這一生我也不會離開你,因為你是這樣這樣的愛我!


    可是,我忘了,小泊不是隻有堅韌和平靜,還有自尊、傲氣和追求。


    當小泊下定決心要離開我的時候,我惶恐,不安,無助……種種心情湧上心頭,這時候,我才終於體會到了小泊的心情,無關信任,無關理智,這是感情。


    深愛著,才會想要擁有的更多,而我給予的太少,卻一直責怪小泊對我的不信任。


    現在想來,我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樣的錯,讓小泊離開我。


    愛情,不是一道數學題,一加一就能等於二,就如小泊所言,愛情,是虛幻的卻又真實存在的。


    而我卻用理性去麵對它,用理智去克製它……


    梁泊顫抖的捧著手裏的信,晶瑩的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打濕了信,瞬間糊模了字體。


    周齊遞過紙巾,她接過擦掉淚,繼續看信。


    ……小泊說要試試離開我,重新開始,我知道,小泊縱使傷心不舍,卻扔是堅韌的。


    我沒有了別的選擇,唯有尊重,卻不想放手。


    離婚,是因為不想讓小泊感到束縛,想給小泊公平和自由。


    為小泊首戰遊學選擇了新加坡,是不想讓小泊太辛苦,我不希望小泊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因為語言不通而茫然和惶恐。


    兩年的時光其實會很快,小泊在那座素有花園城市的地方學習,我也放心。


    等小泊在新加坡適應進修兩年後,想必英文也不會是問題,到哪時小泊想要再去哪個國家進修就由小泊選,這一次,我就專製自私一回為小泊選好。


    小泊為我擋風遮雨十年,接下來的一生就由我為小泊擋風遮雨。


    外麵的天空很高很遠,沒有沈方輝的地方,願我的小泊能重新開始,開心,快樂!


    我隻希望如果有一天小泊累了,想要安定下來的時候,還能想到我,還願意再給我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此生,我的愛情,我的婚姻,隻會給一個女人,無論多久,五年,十年,哪怕是一生,我都會等。


    最後,小泊不必擔心媽媽,我會照顧她,也會經常把媽的情況傳給你……


    “方輝……”梁泊捧著信,跌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周齊別開眼,眼眶微紅。


    梁泊抓著信握在胸口,哭的聲撕力竭,哭的肝腸寸斷,。


    不知過了多久,梁泊痛哭之後,終於平靜了下來,仔細的手裏的信收好,再把散落的文件一一放進檔案袋,沙啞著聲音說道:“你說新加坡是不是真的很美?”


    周齊複雜的看著她,然後輕輕一笑,他知道梁小泊作出了選擇,比起梁小泊一個人在外流浪,他更能接受梁小泊出國留學,大不了梁小泊前腳去新加坡,他後腳也跟著去。


    這樣,他和她還能在一起!


    隻是——人生下一步會發生什麽,誰也無法預料!


    梁泊也忘了,命運似乎很喜歡和她開玩笑,總是讓她以為自己得到時就失去,失去時又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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