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英國。(.)


    這個冬天讓梁泊前所未有的艱難,她的身體本就畏寒怕冷,她雖然不再躺在病房上,卻也因為氣候原因而不能走出溫房。


    看著窗外大雪紛飛的世界,梁泊看的入神,晶瑩潔白的雪花宛若鵝毛,這樣的大雪,這樣的冰凍,可惜她隻能隔著透明玻璃看著,卻不能走出去親自感覺一下。


    雖身處在異國,對她來說,卻絲毫沒有差別,她身邊的人依然不變。


    來到英國三個多月了,她從一開始的惶然到恍然到現在的平靜,沒有她想像中的障礙,沒有她想像中的複雜。


    這裏,很平靜,她的世界,很寧靜。


    她的世界局限於這一幢龐大嚇人的城堡內,城堡外的一切風雨冰凍都被阻擋,近不了她的身。


    就如他所言的那樣,無論身在何處,他都有能力保護她。


    耳邊似乎回蕩著那道低沉渾厚的聲音,那樣懾人心魂的掠奪氣勢,那樣不容質疑的獨裁霸氣,他說他會保護她,無論麵對誰,永遠不會……放棄她。


    這些日子,她努力的治療,努力的複健再配合安肆的針炙,雙腿比剛來這裏的時候恢複了很多。


    雖然她還是無法站起身自行行走,卻有了知覺,會感到倦累,會感到酸麻,會感覺到他的體溫……


    而受損的聲帶……梁泊眼神迷離起來,事實上,早在一個月前她應該可以開口說話了,可是她卻沒有開口。


    她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她想要表達的,她身邊的人都懂。


    “夫人,藥湯已經準備好。”安十一走過來,在梁泊身邊輕聲道。


    梁泊回頭,微微一笑,身邊帖身照顧著她的這四人都是姿色出眾的美人,看著她們,她經常想起那個在她心裏留下了痕跡的安十一、安十二。


    偶爾想起時,心裏會惘悵若失,卻也知道那是她們的世界和信仰,她從來不懂,就如她們看她的世界一樣,也不懂。


    安十一安靜無聲的推著輪椅進了隔壁的房間。


    房間內,很大,很寬敞,這裏的一切都是外人想像不出來的奢侈。


    安十一推梁泊進到了她專用的藥湯房。


    牆壁四周是一排排的藥櫃,裏麵無一不是有錢都難以買到的天然野生的名貴藥材。


    浴缸,不,應該說是浴池,也或者說是玉池。


    橢圓型的浴池是用玉質的坯質砌成,一池冒著白煙的湯藥散發著淡淡的藥味和沁心的淡香。


    浴池過去是一道沉實的木門,推開門,又是另一番天地,一扇又一扇門,推開後,都是一個世界。


    曾經這些對她而言,無疑是另一個世界,而現在,這個世界卻專屬於她。


    ……


    一整個下午,泡藥浴,做針炙,再做身體護理和保養,等到梁泊到了餐廳時,天已經黑了,窗外的大雪卻沒有停。


    她想,明天的雪景一定很壯觀,可惜她不能走出去,親手摸一摸,感覺一下。


    這座城堡內最尊貴的三位都坐在大廳裏等著。


    安少審核著大少、二少今天的工作,客廳裏的氣氛嚴肅而沉穆,讓一旁站立在那兒的傭人們大氣都不敢喘。


    所有的人不僅需要沉眉斂目,保持肅穆,還要眼觀八方,留意主子任何的指示,在第一時間內接受且作出反應。


    這樣的氣氛是容不得打擾的,如果是從前。


    但現在……


    看到梁泊坐著輪椅的身影時,一旁刻板嚴肅的城堡管家華叔連忙躬身上前:“少夫人,晚餐已經準備妥當了。”


    梁泊看了一眼坐在客廳裏的父子三,微笑著的道:“華叔,可以上菜了。”


    華叔帶領著眾傭把豐富的晚餐擺上桌後,才帶著眾人退了下去,完全無視隔壁客廳裏肅穆的氛圍。


    而事實上,在梁泊出現的時候,整個大廳裏的氣氛就不再肅穆低沉。


    安少合上手上的工作報告,一旁候著的眾人魚貫而出,極有默契的遣散。


    餐桌上,隻擺了四個餐位,精致的餐具,豐盛的晚餐,柔和的燈光,寧靜的氣氛,無一不讓人沉醉。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無論有多忙,在坐的三人都會回來陪梁泊用晚餐,風雨無阻。


    梁泊坐在特製的輪椅上,笑看著大少、二少,時不時的替他們布菜。


    用餐氣氛寧靜詳和,直到……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


    安少才淡淡出聲:“明天下午回島上大宅。”


    梁泊心一跳,緊張的看向臉色平淡的安少,驚詫的脫口而出:“……什麽?”數月沒有發出聲音出來,聲音有些沙啞,不複往日的柔和。


    大少、二少手頭上的餐具都停住了,然後緩緩的擱下,兩個人四隻眼睛同時看著她。


    安少對於梁泊出聲,並不驚訝,而大少、二少也並不意外。


    她的身體情況,他們比她自己還要清楚。


    她的聲帶已經恢複的差不多,隻是她一直不肯開口,顧及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他們不想逼她。


    麵對兩位兒子灼灼發亮的目光,梁泊吞了吞口水,有些心虛的解釋道:“我……我可以說話了。”


    二少危險的眯起了眼,小臉繃緊,很是不悅:“終於舍得開口了?”


    梁泊嚇著了,一雙黑眸瞪的又圓又大:“你們怎麽知道的?”


    隨即驚喘一聲,這不是不打自招承認自己早就能說話?


    梁泊反射性的捂著嘴,臉頰泛紅,不敢看向三人,垂下眸,喃喃的道:“我……我隻是……”


    大少的眼角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淡然平靜的安少,眸中劃過狡黠的光:“母親不會是……想偷懶吧?”


    “不……不是,我不是想偷懶,我……”梁泊急的有些語無倫次,她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內及時開口說話的這個形為,因為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清楚自己為什麽不願意開口說話。


    安少掃了一眼大少、二少。


    大少輕咳了一聲,臉色一肅,端起手邊的果汁喝著。


    二少無視安少的警告,單手撐著臉頰,笑眯眯的看著無措的梁泊:“媽,你什麽時候發現自己可以說話的?”


    大少雖未出聲,卻豎起耳朵聽著,揚著一雙眼看著。


    梁泊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閃爍,支支吾吾,很是心虛:“呃……其實也不久。”大概是一個月前。


    安少端起手邊的酒,波瀾不驚。


    大少眼角瞥了一眼安少,麵對安少時不複以前那樣畏懼,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已經習慣了這個從前令他們敬畏卻不能靠近的父親,嗯,有母親的存在,父親也不再可怕。


    慚慚地,他有了家的感覺,雖然父親對他們這是很冷血和淡然,卻比從前好太多。


    這幾個月來與父親的相處,比前五年他們與父親的見麵次數還要來的多百倍。


    二少則是抽起手邊的餐巾拭了拭嘴角,聲音有些冷:“我也想回島上看望看望祖父母大人,”那個老妖婆的帳,也是該要算算了。


    梁泊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表達的意思就這樣被無視掉了。


    “那個,其實我想說……”


    “你碗裏的飯菜還沒吃完,你不是一向主張不宜鋪張浪費?”二少恰到好處的打斷了梁泊欲出口的話。


    相比較大少恭敬有禮又刻板的態度,二少對梁泊則是少了一絲刻板,多了一絲大少永遠也學不來的親昵和熟撚。


    梁泊低下頭看著碗裏的飯菜,再看著桌上還剩下的美食,無聲默了默,她是不主張鋪張浪費,可是她碗裏的小半碗和這桌上的一大桌相比,她其實真算不上浪費吧?


    默默的把碗裏的半碗飯菜吞進了肚子裏,梁泊才抬頭,剛張嘴:“可是……”她不想去接觸安家的那些人,她怕自己做不好,而且……嫁給他,她還沒想好。


    這些話她想說出口,卻在接觸到安少深黑的眸子時,不知怎的就說不出口。


    安少擱下手裏的酒,彎腰把她從輪椅上抱起走向房間,梁泊雙手挽著他的頸脖子,靜聆著他平緩有力的心跳,半闔下眼簾,心裏輕輕歎息。


    看著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大少眼底劃過狡黠的光芒:“果真不凡。”


    二少挑眼:“果真不凡?”


    大少輕笑著重新坐下來,捧著手裏的果汁慢吞吞的喝著:“溫柔鄉,英雄塚,父親征服世界,母親隻要征服父親也就意味著征服了世界。”


    二少一呆,看著大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他頭上突然長出的兩隻角一樣。


    “你應該去照照鏡子,就會知道你此刻的樣子有多不協調。”大少眼梢一挑,斜睨著盯著自己像看怪物一樣的二少,那雙漆黑的眼,細楊的眉,竟然與梁泊七分相似,卻是狡詐和邪氣。


    二少硬生生打了個冷顫,然後陰沉沉的盯著他:“如果再讓我看到你用張臉做這樣猥瑣下流的動作,我就揍扁你。”他簡直是在褻瀆她。


    大少無視他的威脅,捧著果汁慢慢的喝著,小臉卻肅穆了下來:“父親對抗族祖族提早了整整十年。”


    二少臉色一沉:“你怕了?”


    大少擱下果汁,盯著滿桌的菜肴,良久,才幽幽輕歎:“有點。”縱使他逼著自己做到優秀,卻仍舊還隻是達到了良好,他怕……讓自己最崇敬的父親失望。


    二少沉默,而後冷冷一笑:“怕什麽,不是還有我。”誰不服,他就殺到他服。


    大少盯著二少,神情有些複雜,怕什麽,不是還有我……這句話是這個對他一向有敵意的弟弟對他說的。


    “看什麽?”二少皺眉,不悅的瞪了他一眼。


    大少唇邊卻悄悄的揚起一抹淺笑:“沒什麽,弟弟。”


    二少一僵:“別叫我弟弟。”


    大少笑的難掩得意:“可你就是我弟弟,這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事實。”


    “放屁,當初要不是……”二少半途收了聲,後麵的話說不出來。


    大少單手撐臉:“當初要不是什麽?”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懶得理你。”二少豁地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看著二少有些僵硬的背影,大少輕笑,喃喃自語:“有一個弟弟其實也不賴。”


    ……


    窗外,雪花簌簌,冰天雪地,寒冷凜冽。


    窗內,溫暖如春,綠意盎然,沁涼舒適。


    低沉悅耳的鋼琴聲伴隨著淙淙流水聲流淌在室內,卻打擾不到床上的人。


    氣派宏偉的主臥室內,華麗的大床上,柔和的燈光縈繞在半倚在靠枕上看書的女子身上,熒熒光暈落在她粉嫩藍毛絨帽子上,襯的臉上白皙皮膚近乎於透明,拿放大鏡都挑不出半點瑕疵。


    嬌俏的臉龐,半闔著的眼簾輕輕掃動著,嫩白的纖指隨著眼睫的掃動而時不時的翻動著腿上的書。


    粉藍色的毛線帽,粉藍色的絲質睡衣,再加上隨意搭蓋在她腰間的粉藍色絲被。


    這個房間內,因為綠色盆栽和這一抹嬌嫩的粉藍而讓人不禁以為這是一個被嬌寵著的女孩房間。


    坐在床頭的女子這些日子浸泡在人世間最奢侈華貴裏,整個人都從骨子裏透出難以言喻的氣韻,眉眼間流淌著是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奢貴華韻。


    養尊處優四個字不足以形容她的生活,否則也不會讓她有如洗髓換骨一樣的華貴卻不自知。


    浴室的門被推開,走出來的男人讓人呼吸為之一窒。


    黑濕的發絲,俊美的臉龐,完美的五官,深幽的黑眸,頎長結實精壯的身軀半裸著,隻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聊勝於無的遮掩著重點部份。


    卻……正因為如此,更能讓女人瘋狂。


    修長的手掌有如玉雕執著吹風筒遞到了正在看書看的入神的女人麵前。


    梁泊抬頭,一入眼,不由的呼吸一窒,一雙美麗幽黑的眸子驚愣的瞪大,望著眼前赤祼的男人,而後腦子裏有片刻的空白,隻能愣愣的望著他。


    安少在床邊坐下,示意她趕緊。


    一陣羞澀陡然湧上心頭,梁泊空白的腦子突然重新運轉過來,心跳卻不受控製的怦怦跳了起來。


    自從她受傷以來,前後加起來快四個月時間了……


    這四個月裏,外出的公事他都交由身邊的眾幕僚去做,他一直陪在了她身邊,幾乎每一晚他都睡在了她身邊,卻有四個月時間沒有碰她。


    至少,她也未曾見他身邊有除她之外的別的女人。


    這很不符常理,不是嗎?像他這樣的男人,該是世間女人追逐瘋狂,又豈會……對一個女人忠貞?她甚至還不是他的妻子。


    可是,她卻知道,他做到了。


    拿起書上的吹風筒,梁泊感覺自己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暗暗深呼吸,努力恢複平靜,纖白的指卻在觸及到了他微濕的黑發時,心口一陣悸動!


    是輸了,還是贏了?


    不,其實她輸了,在一開始,她就輸了……


    吹風筒嗡嗡的聲音蓋住了室內低柔的鋼琴聲,黑發在白皙的纖指間,隨風舞動。


    梁泊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如這些日子以來習慣性的用眼神捕捉他,卻不看還好,這一看,她在他發間的指尖不受控製的抖動了一下。


    他深幽無底的黑眸正注視著她,眸底深處,是赤祼祼的火苗和欲望。


    梁泊不安的垂眼,卻又落在了他赤祼偉岸的胸膛上,在他侵略灼熱的視線下,梁泊有些慌亂起來,結結巴巴的道:“好……好了……你……快穿上睡……衣”


    衣字還隻是發了個半音,就硬生生的被攔截。


    “又不是沒見過,你慌什麽?”


    轟,她分明聽到了自己血液在臉上燃燒的聲音。


    安少慢條斯理的把她手上捏著的吹風筒移走,再把她手裏的書拿走,掀開她身上與他的身份和性格都不符合的粉藍色絲被,逼近她,深深的鎖住她的雙眸,命令道:“吻我。”


    梁泊臉紅的可以滴出血來,傻傻的看著他。


    安少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無意識抓緊絲被的手指,聲音越發的低沉誘惑,一寸一寸的逼近她,在她唇邊呢喃:“用你的吻告訴我,你在渴望我!”


    梁泊抬眸,筆直的落入他的黑瞳裏,一時間,仿佛著了魔似的,她的目光在他的視線裏緩緩下移,移到他的唇間,那淡粉色潤澤的唇讓她無端的喉嚨冒煙,好似一年沒有喝過水一樣,很渴很渴……


    安少唇角一彎,扯出淺笑,眸中火焰竄起,卻並不采取動作,隻是在那兒靜等著,等著她送上門。


    像是被摧眠一樣,梁泊不再慌亂,睜著一雙迷離朦朧的眸子,蠱惑地朝他的唇上貼近……她極度渴極了,她需要那份水潤。


    一貼上,灼熱的呼吸仿佛燙著她的心,可是那清涼沁心的水潤卻讓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舒心的輕吟。


    這聲輕吟,讓安少壓抑已久的欲望再也不受控製,他接過了主動權,緩慢而慎重,帶著無限珍惜的吻著她。


    這個吻讓梁泊眼角滴下了淚,這個男人在珍惜她,在渴望她,他在向她傾訴著他對她的愛。


    在不知不覺中,她敞開了心扉,懂了他。


    正因為懂了,她卻時時想落淚,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對他是什麽樣的心情?


    怨恨?原諒?酸澀?或是……感動?


    在他越來越激狂的唇舌裏,梁泊的身體輕顫著,是渴望,是顫抖,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身上的粉藍絲質睡衣被他扯掉,落在了地板上……


    紮實沉重的重量將她壓入絲被裏,灼熱的呼吸和熟悉的氣息包圍著她,不隻是侵入了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


    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抬起了她還沒有完全恢複知覺的腿,卻結結實實的感覺到了他沉沒深入在她身體深處的灼熱,那股灼熱隨著他的進入直達到了她的心髒。


    寬厚沉重的胸膛,如鐵一樣的結實雙臂將她緊緊的圈在他的懷裏,讓她感覺他,讓她承受他。


    她再也逃不了、躲不開,在她願意看懂他的時候,自己的心,又何嚐不是敞開著?


    窗外的雪花飛舞,寒冷難熬的冬天都似乎被他熨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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