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夢裏依稀身是客


    新月如鉤,皎皎一抹秀色。


    杭州城一片靜謐,繁華漸退,似沉浸於潑墨也似的夜裏,僻遠小巷,一間本已經有些破舊的房子裏,隱約透出光來。一陣風吹得已經破了的窗子“咯吱”的響了幾聲。屋子裏的狹小的堂屋裏,一燈如豆。


    蘇文坐於凳上,小心的擦拭著雪亮的刀身。這把樸刀是蘇文的吃飯的家夥。不過帶刀的不一定是土匪,也不一定是保鏢,他是杭州府衙的一名衙役,隻不過這個衙役頗有些和其他人不同。蘇文在衙門裏幾乎有著非常好的人緣,為人和善、樂於助人,無論是衙門裏的差役還是鄰裏之間都非常喜歡他。


    “孩兒且睡罷,明日還去衙門當差,但且早睡!”裏間屋子裏傳來了一個蒼老的女聲,這是蘇文的老娘陳氏。陳氏早年喪夫,蘇文相依為命。


    “娘,且睡罷,我這便睡了!”蘇文答應一聲,“嗆——”的一聲,將刀身插入刀鞘之中。然後裏屋裏就傳來“悉悉索索”的睡覺的聲音。


    蘇文搖搖頭,笑了笑,這個娘對自己還真是不錯,生活上的事情,事事關心,很細心的。隻是這個蘇文的身體裏卻隱藏著一個另類的靈魂,這個靈魂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了兩年了,兩年的平凡的生活足以讓人忘記一個來自另一個時空的記憶。現在是大宋真宗鹹平元年,大宋太宗皇帝崩,趙恒以第六子繼位,曆史上可謂僥幸,趙恒繼位之後,是為真宗皇帝,改元鹹平,今年便是曆史公元998年,鹹平元年,大赦天下!


    蘇文卻是一個一千多年之後的靈魂,京城大學中文畢業,混跡政府部門,做了個小職員,見慣人情世事,也叫做蘇文,他文采斐然,自幼又學習陳氏太極,已經有了一定的功底,在學校時便是一風liu不羈的翩翩美青年,隻是不曾想一日,因為其暗戀的一個女孩子終於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一時間高興,喝的多了一點,醉酒後一夢到了北宋,靈魂便寄生在這個因為因為那天亂醉如泥,幾乎丟了性命的酒徒身上。


    全盤的接收了這個酒徒蘇文的記憶和身體,不過這蘇文倒也平常,對母親雖不說十分的孝順,但是也不至於忤逆不孝,為人倒也沒有大惡,平日裏就是喜歡喝酒,一張臉也算有輪有廓,身材也算魁梧,這點蘇文倒也滿意。但是這蘇文的身體卻被酒淘得有些虛了。經過兩年蘇文全力鍛煉,倒也可堪使用,竟然也慢慢的有了蘇文在現代的一些感覺了!


    不過最欣慰的還是陳氏,因為兩年前的一場醉酒,蘇文竟然似換了一個人,不再酗酒,而且待人也親和了,做事情兢兢業業,每月得的衙門裏的例錢都拿來與自己貼補家用,而且對自己也不似不冷不熱,竟然親熱了許多,有時候還開些玩笑話,母子倆說笑幾回,說些體己的話兒。


    蘇文感歎了一聲,然後微微一笑,將樸刀收起,走進堂屋和陳氏相對的意見屋子,將刀掛在自己的床頭,這才解衣倒榻而睡。經過了這兩年的時間了,蘇文這一覺已經沒有了前世的夢境了,既來之,則安之矣!


    一覺醒來,天剛亮,蘇文便起床了,這時候陳氏卻早已經起床了,看著蘇文吃了早點,穿著衙門裏的公服,配好刀,去了衙門,這才笑眯眯的自己吃了幾口饅頭,將沒有吃完的收起來。


    “蘇文來了!”一到衙門,一幫弟兄便都親人的和蘇文打起招呼。蘇文一一的點頭回應,這兩年來,衙門的總兄弟都覺得這蘇文是越來越懂得人情世故,與誰都打得火熱!


    蘇文領了腰牌,便和其他三位兄弟,一行四人便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到杭州城內巡城,這工作便如現代社會裏的巡警一般。和蘇文一起巡城的是三人董和、張小年、吳大牛都是平時廝混的比較熟了的人,其中董和為人穩重正直、張小年身材一人最為矮小,卻是圓滑世故了一些,而吳大牛為人卻是憨厚老實,但身材魁梧,力氣很大,曾經在街頭,以一人之力力扛一頭暴走狀態的水牛,讓其不至於在街道狂奔傷人。


    至於蘇文,自從的了這具身軀之外,從來沒有在外人麵前顯露過自己的太極功夫,盡管他於太極拳和太極刀都極為純屬和精通,並且每日裏在夜裏練功,身體早已經和已有的太極悟性融為一體了,沒有了生疏的感覺。所以三人都隻以為還是平日裏的那個蘇文,雖然不好酒了,但是卻也沒有多大的本事,隻是為人不錯,所以四人也頗為相合。


    杭州南城是一片繁華的商業區,而且靠近西湖,這裏酒樓茶肆林立,秦樓楚館星羅密布,商鋪吆喝、旗幌飄揚,讓人是目不暇給,北宋立國三十八年,這富庶江南之地並沒遭到多少的戰火,再加上太祖、太宗皇帝以寬鬆政策治國,百姓多獲其利,到了真宗這朝的時候,便是繁華錦繡,世事清明。


    四人巡街,一些商號店家都已經熟悉這幾人了,成日家的打交道,且這四人不拿架子,待人誠和,而且最是看不慣街頭尋釁鬧事的潑皮無賴,再加上裏麵一個力大無窮的吳大牛,那些潑皮無賴吃過幾次虧了,便不敢再在這城南之地尋事生非,倒也老老實實的。而此城區的治安也大為改良,讓人對這四人交口稱讚。所以四人一徑巡過,沿途不斷有人打招呼,遇那熱心的茶肆老板們,便要邀上茶樓,吃一壺熱茶,現時依然是暮夏之時,但杭州城內也有些悶熱,一壺茶下去,便出了一身汗。


    吳大牛耐不住,粗聲道:“俺一吃茶,便是這般熱的難受,看來是無福消受這般清閑的地方,少時,尋個酒肆,熱熱的吃些酒才是最暢快之事!”


    董和笑道:“你瞧蘇兄弟吃茶便知,他可是有福之人呢!”


    吳子牛看看蘇文,但見蘇文以口輕啜,口氣輕吹,待到茶末沉澱,茶水麵上清澈下來,便一口呷去,喝去小半杯茶水,然後雙目一閉,仿佛十分受用一般!


    吳大牛不由笑道:“俺若這般喝茶,急都急死了,還喝甚茶!還不如現在散去,尋間酒肆才好!”說罷,望向蘇文等人。


    董和隻是笑,張小年卻道:“也是,不如整治酒吃,也好解解這大熱天的暑氣!隻是蘇兄弟這兩年戒了酒,去了卻不一起吃酒,倒是有些不美!”


    蘇文聽了,抬頭笑道:“走罷,休拿話套我,你便是舌燦蓮花,我也是不吃酒了的,不過我去了,卻可以茶代酒,也不至於掃了你們的興致!”


    四人於是吆喝一聲,便向附近的一家酒肆而去。盡管巡街時間喝酒時有些壞了衙門規矩,可一來衙門主事對這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出事便罷了;二是城南這片治安一直都為良好,很少遇上什麽鬧事的!


    四人撿了一個臨街窗子坐了,要了四斤好酒,切了一大盤熟牛肉,上了幾個可口的小菜,便吃將起來,吳大牛喜歡說些拳腳上的事情,倒也與董和相合的來,張小年卻隻是拿風月話兒來撩撥,這吃酒便是拳頭加枕頭的事情,衙門裏辦差的大抵也便是如此了!


    說了半晌,張小年顯然是興致盎然,一隻腿抬起來,踏在長條凳上,一手叉腰,卻道:“各位哥哥,這拳腳之事,雖說大牛哥是把好手,咱四人之中算他為大,但這風月之事卻是不如我的,昨天那城北梳子巷,便有一家萬花樓開張,晚上沒事,兄弟我也走了一遭,卻不想裏麵果然是萬花盛開,個個都似天仙人兒一般,更有那花魁娘子名喚芙蓉的,彈得一手琴,吹的一口好簫,單單隻聞其聲,便知定是個賽仙姑的女子,若能得一親芳澤,便是少活幾年也是甘願!”說罷竟然嘖嘖連聲砸吧幾下,似乎很是遺憾。


    蘇文大笑道:“看來張小弟說了這半晌的風liu韻事,卻竟然連人家的臉都沒有瞧見,我看,這定是新開的窯子要搞些噱頭出來,想必那女子也有些才情,卻也不至於如斯,這些人物卻也隻能騙的了你張小年,於我們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用處,我不去看她,她拿什麽做架子?”


    吳大牛與董和俱大笑道:“此話不錯,這風月塘裏的婊子,拿腔作勢的,那不是為了銀子!”


    張小年歎息一聲,慢慢坐回來,等著三人,大有道不同不相為謀之感:“三位哥哥,並非我不能見,即便是尋常的貴族公孫,在昨夜裏都遇上了釘子,卻都拿這萬花樓的芙蓉姑娘沒有法子,這倒真是奇了怪了!想必這萬花樓也不是尋常人家開得,定然有著大的靠山背景!所以弟弟我沒有看到,卻也不丟人!”


    董和道:“說的也是,既然不是尋常人家開得,幹我們甚事?我等隻管吃酒,來來,先幹了!”說罷,一碗酒已然見底,自己又拿起酒壺,自顧自的篩滿!


    蘇文舉起茶杯也應了一回,喝了一口!眼睛卻飄向窗外的街道之上。人馬川流不息,坐在高處看人來人往,又加上蘇文不同的人生境遇,竟然頗有身外看人生的感覺,仿佛這人世間的形形色色便在這方寸的窗間上演一般。


    蘇文心內感歎一聲,忽然將自己茶杯中的剩茶全部波在地上,伸過手去,拿起桌上的酒壺,在自己的茶杯中慢慢的斟滿酒,在吳大牛等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一飲而盡!


    “我說哥哥,你不是戒酒兩年了嗎?怎麽又喝開了?”張小年詫異道。


    “囉唕什麽,喝開了就喝開了,怎天的吃茶,都快吃成娘們了!好,好兄弟!”吳大牛粗聲道。


    蘇文微微一笑道:“大牛兄弟說的對,喝開了,便喝開了,隻是今日想通了許多道理,這人生一世,沒有開始,便沒有結局,既然開始了,幹嘛還要遮遮掩掩的,像個娘們呢?”也不管三人是否聽懂,便一把拿過酒壺,又給自己慢慢的斟上一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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