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焦猛自得了蘇文的囑托,馬不停蹄,徑往雙虎山而去,見了張小年,便將蘇文之言告之,自去準備不提。


    是日,但見八九差役並一囚徒從官道而過,那中間帶枷之人,便是那張三。行在前麵乃是那法直官,名喚孫虎的,身體橫生,虯髯豹眼,鐵塔也似的一個人物,懸著一把腰刀,手中挽著一把樸刀。其餘人等皆是差役,俱提樸刀,一路迤邐前行。


    雖是春日,卻是個仲春時節,又正當日頭,那張三走的饑渴,挨不了幾步,一跤跌倒在地,又收勢不住,一發滾進那道旁溝裏。


    一名差役焦躁,去那溝裏,將張三拖起,那鹿皮的靴子就揣在張三身腿上道:“往日裏京城的差事哪得這般折磨人,又還有人時常看顧,卻不知是哪個潑才遭瘟的,偷了閑,倒把我發配來提你這個天殺的潑才,折磨的老爺我受這今世從沒受過的罪。”一麵罵了,一麵又一腳踢在那張三腿上。


    張三“哎呀”大叫一聲,原來那一腳卻踢在那骨頭上,痛徹心扉,冷汗遍體。隻在地上翻滾。那差役見狀,怒道:“也不是個做老爺的料,卻再次裝腔作勢,再吃我一腳。”言畢抬腳就要踢。


    孫虎便嗬斥道:“休再生事,吃你打壞了,卻叫你來抬他。”因看了那張三一言,見他呼痛聲小,便又看了看那日頭道:“今日我等需要翻過前頭那雙虎山,才有宿頭。須得加緊趕路才是。”一麵招呼一眾人往前行。可憐那張三,腿骨吃了一腳,哪行得那般快?指教兩個差役左右各拽著胳肢,往前拖著便走。行不得兩裏,便將那鞋襪都拖爛,又將一雙腳拖的血肉模糊。沿途兒叫喚連聲。


    隻是如此,張三索性不走,便掙脫了差役,滾將在地上,連聲叫喚,自尋思:這般下去,豈不是被這些人等折磨而死?與其那般淒慘而死,還不如掙紮著尋些事故出來,也好平了自己不忿之心。


    那兩名差役不提防,被張三掙脫,又見他賴地不起,其中一個便怒道:“這廝感情要耍賴,爺爺我見過的刁犯海了去,還懼你不成?”便從那道旁折了一根樹枝過來,便道:“你這個賊囚犯,需要吃我一頓打方才省得。”將那樹枝望張三身上抽了七八。那張三倒也硬氣,一聲兒不吭,生生受了。


    那差役喘了兩口氣,喝道:“你這廝倒也硬氣,我倒要看是我的棍硬氣還是你那皮肉硬氣。”說罷,便又要抽到。


    張三冷笑道:“倒是打死也無怨,差老爺自是有威風,這一路行來,卻不得兩裏路,便拖得我失鞋爛腳,叫我如何行的這般遠路?與其路途零碎活剮而死,還不如吃你老爺一番打死倒落得爽快一些。”


    那差役怒道:“倒是個刁鑽潑皮的性子,不使些法門,倒不知你爺爺的手段。”說罷,又要動手。那一旁孫虎不耐煩道:“隻管與他囉唕,休得誤了我等的宿頭。你等隻管扯起他走就是。若是再耍疲懶,便索性打折了這廝的腿,雇這個車馬倒也省事,這雇車馬的銀錢,也有出處。”


    張三聞得此言,不敢再相強,隻得忍了那鑽心的痛,一路蹣跚而行,自又吃了那差役幾棍。張三心中尋思:這撥差役如是黑心,如今要那我進京,卻隻怕還是落在那件事上,我隻咬定不言語,隻怕也奈何我不得。


    眼見得日頭西掛,一行人等才堪堪行過那雙虎山頭,遠遠望見山尾。孫虎怕趕不上宿頭,隻顧催逼,那差役滿腔火出不得,隻發在這張三身上。少不得挨上幾棍,又吃人踢上幾腳,偏那張三再不吭聲。那差役反倒笑道:“這廝怕是被發直大人唬住了,知道怕了。”


    孫虎大笑道:“這等醃臢賊囚,他若狠時,你自要更狠,他才服你。”眾差役又奉承了幾句,那孫虎自是得意,也催逼的不甚緊。


    眼見得要出了山頭,便望見道旁一片茂密林子。孫虎便道:“小心在意些,此林子有些古怪!”


    一差役便道:“這林子如何古怪?與那尋常林子並無二致。”


    孫虎便道:“那綠林中曾有言語:道旁夾山,劫財所在;道旁逢林,劫財劫命。這句話便有個名堂,隻道那綠林賊漢,若是這路旁有山埋伏,一般隻取錢財,不取性命。若是在路旁林子中埋伏,便是要劫財還要害命。所以小心為上。”


    那差役便笑道:“這一路行來,路旁林子也多了,為何獨獨這片林子便生蟊賊?”


    孫虎冷笑道:“先前那些林子,不過是稀疏平常的,如何藏得人住?你看前麵那片林子,密密匝匝,人藏於其中,便如那魚沉水,蛇鑽洞,如何尋得他著?但你行到眼前,卻呼嘯而出,叫人防不勝防。端的厲害的緊。”


    那差役望向那林子,果然便是如此,不由心生怯意道:“這便如何是好?”


    孫虎笑道:“也休得慌亂,如今也不知這裏藏人沒有,便是藏了,些須十數人等,也不夠我練手,隻管向前就是。”一麵說,一麵迎頭便向那林子邊路旁而去。


    其餘人等隨他身後,小心在意,來開距離,謹慎向前。那孫虎雖昂首闊步,卻心生警惕,兩手將那樸刀捏緊,手心裏浸出些汗。隻把那刀柄都沾濕了。一步一步挨過去,眼見得就要過了這片林子。心下也鬆了口氣,站在那林子盡頭,將那樸刀向下,拄在地上,回顧那群差役笑道:“如今這蟊賊卻是懼了爺爺我了。”


    那差役中有人奉承道:“敢情是大人威武氣勢,使得那群蟊賊不敢捋虎須。”


    孫虎大笑道:“卻是個會說話的。來日有好差事,定然少不得你了。”


    那差役又要奉承,正要說話,那嘴巴一張,忽便聽得一聲呼哨,從那林子中,飛出一箭。那差役一張口,這一箭正中他口中,射穿了他那頭顱,聲兒都來不及吭,便一頭栽倒。


    孫虎大驚,心中暗叫不妙,跳起身,將那樸刀拿起,正要護住周身,卻見那林中又密密飛出箭矢,直朝他渾身上下而來。好個孫虎,上下舞動樸刀,將那箭矢擋了個七七八八,仍有箭矢穿過那刀幕,正中大腿。吃痛之下,跪倒在地。


    那孫虎大喝一聲道:“卻是那路好漢?某等隻是押犯人進京的官差,並無銀錢,為何便要害命?”一語剛落,便又聽得一聲弓弦響處,一箭正中那孫虎門麵,自前額穿透,箭頭透出後腦,帶出紅白鮮血腦漿。那孫虎喉頭咯咯有聲,到底掙紮數下,便寂然不動。此人若論武藝,倒也是個好手,卻不曾想,遇見這般打劫,一分兒本事也沒得使出來便一命嗚呼。正是:一身武藝一身膽,賣與官家邀功賞。未立陣前馬上功,倒於山前把命喪。


    再看那其餘差役等人,俱都如那刺蝟一般,渾身插滿箭矢,眼見得沒得活口了。隻有那張三,渾身抖動著,肝膽俱裂,趴伏地上,便如抽出了脊髓一般,有心要跑,卻如沒得手足一般,失去知覺。


    眼見那林子中竄出一彪大漢,莫約三四十人等,各自手執弓箭,腰插樸刀。為首一人,倒也算不得粗壯,徑直走到那張三身旁,將手挽住張三頭發,提起他的臉來瞧了瞧便道:“可是張三?”


    張三上牙磕著下牙,哪裏還出得了聲?隻聽得那人身旁一名大漢道:“這張三平日賣棗糕時見得兩麵,倒也認得。”


    那人便道:“如是,先抬去山上,這裏你自收拾了,莫教人看出痕跡。”那大漢答應一聲,自分出一幹人,將那箭矢、屍首收拾了,屍首捆將起來,一徑兒抬了,往山上去。直走到半山腰,方才叫人挖了大坑全埋了,這才上山。


    那張三被幾人抬上山來,隻安置在一個廂房內,又有一個漢子來瞧他那爛腳,敷了些草藥。一團包裹了。至晚間有送來了些飯食來,擺下幾盤菜蔬,一大旋酒,兩大碗肉,一大碗飯。那肉又是些野雞、山豬肉,香悶的緊。


    張三吃了這一驚,倒也放平了心。心道:橫豎卻是一死,如今吃得這般飽了,做個飽死鬼,也是值當了。便放開肚量,將菜蔬並兩碗肉、一碗飯和著一旋酒吃得幹幹淨淨。少時又有人送來一大桶熱水,張三著那桶浴裏洗了一回,便覺渾身舒坦,那頭便倒在廂房裏床頭歇了。


    次日,又有人來換了草藥,早飯也是酒肉菜蔬,一並呈上。張三心中有些疑惑,但也不動問,心道:隻怕是死前一頓飽的。因又思想,若要取自己性命,卻不如在那林子邊,一箭射死倒也省事,如何今日費這般手腳?尋思一回,便暗道:隻怕也於那事件上脫不得幹係。因此也安然受了,不曾言語。


    如此過得三日,張三也不見有人來動問,心下尋思:莫不是我猜錯了?又想自己身無長物,除了那做棗糕的本事,也無甚可用之處?若是得他虐待,折磨,我也隻有個速死的心思。卻如今這般管待,這心裏卻放不下,使人不得安生。這正是:受人折磨時不懼鬼神,受人恩惠時寢食難安。此便是人性弱點,自古以來便是如此,這欠人錢財倒也安心之人,何其之多?但那欠人恩惠卻心安理得者又何其之少?


    至晚間,那漢又送來飯菜時,張三便道:“你家寨主卻要如何發付於我?便是要殺要剮,也養得肥了,隻好動刀就是,隻管這般,讓人好不費思量。倒也來個痛快的就是。”


    那漢道:“寨主這般吩咐,我又如何敢不從命,你這些言語,我實在不知。”


    張三便道:“你若是不說,我便不吃這酒飯,還請端回去就是。你隻告訴你那寨主,但有話,隻管言語就是,我張三也是識得好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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