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遼軍夜裏議事,卻文武對峙,相互撤台,蕭太後心中暗歎: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養是養了千日,用時卻無一可用。歎罷,便喝道:“吵吵嚷嚷成何體統。”那遼將與文官方才罷休,亦兀自憤憤不平,相互怒目而視。


    蕭太後道:“想我大遼,卻無一人能出此謀乎?”一言畢,滿帳文武並無一人出言。更有遼將隻拿眼兒斜睨韓德讓。韓德讓卻是閉目捋須,一言不發,若石化一般,無動於衷。


    半晌,蕭太後才看向韓德讓,輕聲問道:“韓元帥以為應如何處置,方才是上策?”


    韓德讓這才睜開雙目,笑道:“太後自有高見,我便不多言就是,一切自然聽隨太後吩咐就是。某雖是元帥,卻年老力衰,行軍打仗亦可,其它旁地事卻不堪重任。”


    “大膽!”忽蕭太後旁王太監憤怒尖聲大喝起來,“大膽韓德讓,豈能在太後麵前自稱某家?尚有綱常倫理、君臣上下之別麽?”卻原來是那王太監早不忿韓德讓姿態傲慢,忍不住說話了。


    韓德讓眼兒一掃王太監,雖不怒卻威儀,那眼冰冷神色,使得王太監心裏突突的打個寒顫,心中亦大悔,暗罵自身衝動,想來吃這韓德讓記恨上了。


    蕭太後似無聽聞,隻對韓德讓笑道:“既如此,哀家隻好吩咐了,還請韓元帥休怪簪越之過了。”因又向群臣道:“隻因蕭撻袞身為遼軍大將,若是宋人押解他回汴梁,那宋人軍民士氣隻怕便從此上漲一發不可收拾。隻待明日與那宋人交換就是。卻不知哪位將軍願前往?”


    大帳之內,卻無人應聲。蕭太後臉色不霽,又問道:“哪位將軍願為哀家解此難局?”大帳之內仍是一片肅靜,便是縫針掉落亦聞其聲。蕭太後心中憤憤,那眼兒斜睨韓德讓,終於又問了一聲道:“哪位將軍願意為哀家解了此難?”眼光亦在那文武官員中一一掃來。


    卻有無人敢應。蕭太後歎了口氣,無奈,正要與韓德讓說話。卻聽那武將種閃出一人,乃是方才與那文官爭執的將領,出班叉手行禮道:“末將耶律狗兒願往。”


    蕭太後見中有人願往,不由大喜道:“果然是名將之後,忠勇可嘉。”因又道:“可要兵馬幾何?哀家也好向韓元帥請調。”


    那耶律狗兒悶聲道:“末將隻提本部兩萬兵馬即可,何須再添?定然將蕭撻袞將軍安然接回。若是可能,亦將那宋將頭顱一並獻上。”


    韓德讓捋須大笑道:“好一個忠勇小將軍,你父親耶律斜軫將軍亦是我的舊友,本有心馳援與你,隻是怕因此墮了你父親的名聲,也罷,小將軍但引兵馬,我等隻在其後掠陣,若事有不諧,本帥便好引軍相接,不至於錯失了小將軍。”


    耶律狗兒躬身道:“在下謝過元帥。”正待入班,卻不妨那文官列裏,有人陰陽怪氣道:“方才卻不知是何人口放狂言,隻需兩千精銳驍騎便可斬下那宋人頭顱?如此虛言漲勢,卻要吃那宋人笑話,也讓同僚不恥。”


    耶律狗兒怒道:“某便隻引兩千精騎便可,那又如何?”


    蕭太後聞聲驚道:“休得胡言亂語,軍國陣戰之事,還是交由將領自去理會,我等隻需籌謀就是,須知刀兵之事乃凶,馬虎不得,亦不可意氣用事。”


    那文官笑道:“太後所言極是,隻是這武將虛言恫嚇,倒也要引以為戒才是。”


    蕭太後暗怒,正要說話,卻聽得旁近有人尖聲道:“大膽,敢對太後如此說話,哪有君臣禮儀?太後自有太後主張,豈容你滿口胡言?太後心中自有斷定,莫非還要你來教不成?”原來卻是那王太監眼見那官兒囂張姿態,不由忍不住出聲喝嗎。


    果然那官兒怒視了王太監一言,卻不敢再言,隻好退回班中。蕭太後麵皮不動,聲色不變道:“軍國大事,豈能意氣行事?此乃自取敗亡之法,耶律將軍忠勇可嘉,如今便著耶律將軍統領本部兩萬人馬前去交換人質,若能成功,便記大功一件。”,因又顧首韓德讓道:“元帥以為如何?”


    韓德讓麵色不變,低垂眼皮,輕輕點頭,竟似懶得回複一般。蕭太後心中不悅,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吩咐道:“耶律將軍自去準備罷。”


    耶律狗兒領命,自去準備。一路也不與旁人說話,徑直便回自己軍營,升帳議事。這耶律狗兒也是朝廷大將,自行統領一軍,手下一般武將謀士倒也有些。待分列站定。耶律狗兒便將方才大帳議定的事情說了一遍道:“若是明日要換回韓將軍,又要防止宋人耍詐,如何安排是好?”


    此時便從旁閃出一人,羽扇綸巾,一身儒雅寬服,隻是那麵皮有些黑醬,若不然,真道是個周公瑾翻版。此人向耶律孤兒略拱拱手道:“主公,此事易爾。”


    此言一出,旁人不禁皺眉,皆以此人言語迂腐,便如生吃蒼蠅一般。平日裏這般裝神弄鬼,倒真將自身作了那周公瑾一般。原來此人姓周名明誨,又替自己起了個字叫公瑾,平日裏自比周公瑾,搖扇踱步,無不講究,言語喜稱“主公”,初時倒吃人笑話,隻是如今也習以為常罷了。隻是雖有幾分才學,卻眼界甚高,又因他乃耶律狗兒在北地虜來的宋人,也沒得幾個性情相投之人,他也混不在意。隻是這耶律狗兒對其甚是禮遇,平日以“先生”呼之,因此才不分外排擠於他。


    “哦,先生有言隻管道來就是。”耶律狗兒大喜,忙道。


    那周明誨道:“但問主公,那想要楊延昭將軍屍身首級之人可探知?”


    耶律狗兒搖頭道:“這如何能夠得知?全然在那宋人主帥一念之間。”因見周明誨言語帶著得色,不禁疑惑道:“先生莫非知曉?”


    周明誨點頭道:“這個不難。試問主公,宋人主帥乃是潘美,曾有耳聞,那潘美與楊家倒有一些恩怨,想那日楊延昭被困,宋人大軍距楊延昭先鋒不足百裏,若是真心救援,隻怕楊延昭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因此可以斷定,這想要楊延昭的人不是潘美。”


    耶律狗兒急道:“不是潘美卻是何人?”


    周明誨輕輕一笑,踱了方步,輕搖羽扇,上前兩步,才道:“主公試想,那楊延昭對於何人才是最為看重?”


    耶律狗兒略一沉吟道:“想那宋人,最想贖回楊延昭屍身者,隻怕不顧楊家了。”


    周明誨大笑道:“主公猜測不錯。想那楊家自楊延昭起,便是單傳,楊家最看重楊延昭屍身者,莫過於楊家人也。楊家人中為將者,除楊延昭外,不過隻得楊宗保一人而已也。如今那想取回屍身的人便是楊宗保。”


    耶律狗兒疑惑道:“便是知曉了是誰,又有何幹係?”


    周明誨搖扇不語,踱了幾步,方才道:“主公,想來那楊家與潘美不睦,若真是楊宗保要換,倒也可放心一些。想這些時日,並不見楊宗保出陣戰敵,必是被那潘美排擠,若是如此,那楊宗保便領不得兵,不足為慮。”


    耶律狗兒皺眉道:“先生此話,我有些不解,若那楊宗保領不得兵,又如何將我遼國大將生擒?蕭撻袞可是統兵數萬。又有馬軍五千。”


    周明誨點頭皺眉道:“那楊宗保不足為慮,我所慮者,不過是那楊宗保身後之人,此人才是主公明日之事的心腹大患。”因又歎道:“隻恐日後,也是大遼心腹之患也。”


    耶律狗兒驚道:“那楊宗保幕後有人?卻不知是何人,如此厲害?”


    周明誨道:“去歲,主公尚記得那蕭撻凜並蕭觀音奴兩位將軍麽?”


    耶律狗兒點頭道:“此事自然記得,太後便是因此事傷心日久,誓要報仇的。那宋人將軍倒也了得,隻用那區區數千步軍,便能取此大勝,到讓我心生敬佩。”一言至此,不由驚道:“莫非那楊宗保身後之人,便是那去歲殺我大將蕭撻凜並蕭觀音奴之人?若是如此,倒也棘手。”


    周明誨歎道:“此人計謀韜略、武藝陣戰無一不精,卻是個好對手。”因又向耶律狗兒道:“若真是此人,主公隻怕要早作準備才是。”


    耶律狗兒亦皺眉道:“還請先生教我。”


    周明誨搖一搖羽毛扇,便笑道:“難,難,難,我對此人殊不熟識,隻怕想不出好計,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不過聽說了他一兩件事而已,算不得知他,因此也無法可想。”說罷,便衝耶律狗兒一揖,然後搖頭歎息,眼神之間,卻神情閃爍。


    耶律狗兒歎道:“也罷,明日去了再做道理便是。”便吩咐散了營帳。


    是夜,耶律狗兒繞營巡查,忽見前麵一營帳中燈火通亮,又有人影搖曳,似是捧書歎息。再看時,卻是那周明誨之營帳,又想起升帳時,他眉眼閃爍,不由加緊幾步,便望他營帳處行去。至營帳門口,便要出聲相喚,便聽得內裏傳出一聲道:“主公但請進賬罷。”


    耶律狗兒心中暗驚,便一撩營帳,行了進去,但見那周明誨果然在燈下幾前讀書,見了耶律狗兒,也不起身,隻是笑道:“我知將軍今夜必來見我。”(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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