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吳大牛聽聞那官家要奪了蘇文寧海軍,便不由怒道:“這鳥皇帝,也忒不義氣。恁地做出這等傷人心之事。俺等救了他,卻吃了他這一道,卻叫哥哥辛苦拉起的寧海軍也要拱手相讓,果然是個奸猾之輩。”一麵叫嚷,一麵道:“哥哥再休做他這鳥官。便是做的再大,也是大不過這鳥皇帝的,還要吃他鳥氣受。俺等自領了寧海軍會杭州去。且看日後誰來救他。”蘇文喝道:“休得胡說。住嘴,若是今日我等所議之事,你傳了出,便軍法處置。”那吳大牛嘟囔一陣,口中雖不說話,然一臉怒色不減。蘇文無有理他,隻向那王安甫道:“先生如何看待此事,我等又如何行事?不如我們商議一番,也好應付。”那王安甫笑道:“此事大人心中已然有數,”便附耳於蘇文旁如此這般的說了一段話來,聽得蘇文大悅。


    過得幾日,那高太尉便按捺不住,便要嶽大路奉了聖旨,前去寧海軍軍營接管。嶽大路領命,心中忐忑不安,因有皇命,又自羨寧海軍威武之師,自然情願接受,隻是又恐那蘇文不待見於他,怕隻認自身乃是趁火打劫,行的這醃臢之事,因此躊躇了半晌,這才一路迤邐往寧海軍軍中而去。 及至軍營,在營門口便被駐守軍士擋住,那軍士遠遠見了那嶽大路,便喝道:“你這漢子,此乃軍營重地,不是好耍子地方,你還是別處耍去,休得在此窺探。”一麵嗬斥,一麵那槍頭指向嶽大路,兩人怒目而視,若待這嶽大路要再進時,便要一槍搠來。原來這嶽大路並無身著官服,隻因怕蘇文說自己拿勢,因此隻著了一身布衣。


    嶽大路便笑道:“此乃寧海軍軍營否?我來拜會你們蘇大將軍,煩勞通稟一聲,隻說舊人嶽大路來訪,你家大將軍自會請我進營。“


    那軍士卻不耐煩,冷笑道:“也不知你是哪裏來的潑皮,隻管在這裏胡言亂語,大帥前幾日便傳下話來,這三兩日不會客,即便你是舊人,我等豈能違抗軍令?我看你還是過幾日再來罷。若是真個不聽好言相勸,便休怪傷了和氣。”


    嶽大路心中暗道:果然帶的好兵,隻是不知這蘇文如此,又是何等意思?也罷,今日不來見他,呆過兩日再去見吧。一念及此,便笑道:“如此,便有勞軍爺,改日我再來叨擾大帥了。”便一拱手,轉身就走,那軍士見此,也便收了槍,依舊標杆一般立在那裏。


    過得兩日,嶽大路又徑往寧海軍營中,依舊是那兩人在營門口。嶽大路認得那兩人,一見之下,便高聲笑道:“今日你家大帥可有閑暇時候?煩勞通稟一聲,隻說嶽大路來訪。”


    那軍漢見了嶽大路,不由冷笑道:“我家大帥這兩日病倒了,朝也沒得上了。如何還能見客?不見,不見。若是再來糾纏不清,休怪俺等不講情麵。”


    嶽大路見此,心道:卻不知是真病還是假病。若真個病了,倒也不敢來打擾,畢竟這是奪人所愛,如何肯將事情做得絕了?日後也難以相見。一念及此,便又告辭了回家不提。又過得兩日,嶽大路先於高太尉處探聽得那蘇文已然能夠上朝,想必是病已痊愈,一次便心道:此番卻定要見著他了,且看他如何說話不遲。思念至此,便依舊穿了那尋常服侍,懷中揣了聖旨,一路望寧海軍中來。


    那營門處,正是這幾日兩位軍士。那軍士遠遠見了嶽大路,便道:“你這漢子,三番四次前來攪擾,便於你說了,大帥無有閑暇見你,你還是回罷。”


    嶽大路聽聞此言,不覺怒從心頭起,隻是思及蘇文依舊在此,卻不好鬧將起來,便按捺住性子和顏悅色道:“我真個尋大帥緊急事,若是大帥現時無有閑暇,我便再次候著,直候至大帥有閑暇見我為止。如今且看你如何說話。”


    那軍士聽了不由怒道:“你這漢子好不曉事,俺家大帥令行禁止,任誰都不得違抗,我等不過是奉命行事,你這廝如何胡攪蠻纏?快快離了這裏,不然刀槍無眼,戳你身上一個透明窟窿,叫你無處喊冤,且看你如何。”


    嶽大路聽聞此言,如何受得?便兩條忿氣直衝頂門,喝道:“我道如何大帥不肯見我,卻是你這等醃臢潑才要橫加指責,罷罷罷,俺隻道這寧海軍軍紀森嚴,且還有這等潑皮無賴在此,今日我便不走,留在這裏候著。看你待我如何?”嶽大路說罷,便就地席地而坐,瞧那兩人不住冷笑。


    那兩人似是有些躊躇,便商議了一陣,便又先前那人過來說話道:“瞧你這漢子,你且不知,閻王好請,小鬼難纏,如今我等在寧海軍中,雖有俸祿,然卻有些刻薄,平日裏那些大帥的近衛時常得一些大帥的貼補。我等卻隻是喝了西北風,一絲兒也看不著,叫我等如何過日?也不是俺等難為你,隻是你這漢子也不上道,也罷,如今便於你挑明了吧,你若是與我等一些過門的銀子,俺倒是情願與你通報,看你這一身也不是富家翁,隻怕你舍不得銀子罷了。”


    嶽大路聽聞此言,不由氣結,原來這些時日都是這兩軍士為了索取賄賂,尋些過門費用,好貼補開銷,便怒極反笑道:“這寧海軍便是如你等這般麽?如何行得軍打的仗?若是我來統領,你等便是頭遭兒要打你二三十軍棍的。”


    那軍漢冷笑道:“兀那漢子,休說這等話,莫說你要做著寧海軍統領,便是來這寧海軍做個軍士,也不過是一等的夯貨,我等要錢還是少了的,若是被那寧海軍近衛軍士撞見,便隻怕不是俺等這般小口吃喝了,定然是一票大的。”


    嶽大路更是不勝怒,便喝道:“我如何便領不得這寧海軍?你知我是何許人?若我真格兒領了這寧海軍,我第一個便要將你軍法處置,瞎了你的狗眼,我乃是聖上欽命庭封的寧海軍都監。今日我便是來與蘇大帥來辦理交接的。還不去通報?若是遲了一些,便要治你一個違抗聖旨之罪。”


    那兩軍漢聽聞此言果然有些躊躇。隻聽得方才那說話的軍漢道:“你這漢子,說話恁地無有憑據,若是真個聖上任命,也得有那皇帝的敕書,看你穿的這般模樣,也不似個做的官的人。”另一軍漢卻大笑道:“俺們這寧海軍自得大帥以來,卻是一心拜服,哪裏聽得還有人敢來接替大帥?況且大帥千辛萬苦打得遼人聞風喪膽,解了這應天府之圍。聖上哪還能將大帥的寧海軍也奪了去的道理。”


    嶽大路便怒道:“你這兩個廝漢,恁地胡扯。隻管在此胡言亂語。如此軍國大事,卻又是你等豈能知曉?聖上聖明自有主張,如何你這兩個廝漢敢在此胡說八道。”


    內中一軍漢搖頭道:“管你說的天花亂墜,若是無有敕書,俺等卻是不能放你過去的。便是有了敕書,若是無有大帥之將令,也不得使你在軍營重地任意驅馳。”


    嶽大路不得已,便按壓怒火,從懷中去了哪黃綢聖旨,雙手拖了,往那兩軍漢麵前道:“你等可瞧仔細了,這不是聖旨又是何物?你若是再敢阻攔,待我接了這寧海軍,便頭遭兒要尋你的晦氣。”正要喝罵,便聽得不遠處一聲大笑道:“卻是何人要尋晦氣?”


    嶽大路定睛一瞧,那迎麵而來之人正是蘇文,不由大喜道:“原來是右金吾衛大將軍。卻不認得我麽?”一麵說,便一麵與那軍漢道:“你卻瞧好,我與你家大帥是否親厚。”


    那軍漢見了蘇文,便行了軍禮,便指著那嶽大路道:“方才這人胡攪蠻纏,定然要硬闖軍營,小的恪盡職守,無有使得他進來,還望大人明鑒。”


    蘇文便笑道:“此乃小事耳。這嶽將軍卻是按的舊相識,如今又即將是這寧海軍都監,日後爾等皆要受其統領,今日便當個相見會吧。你等軍士恪守職責,果然紀律嚴明,不負我往日所訓。也罷,此事就此罷了,不得再行追究。”


    那軍漢忙答應下來。嶽大路礙於麵皮,卻也不好追究,隻得訕訕而笑道:“但聽大將軍吩咐就是。”那蘇文見嶽大路手中所托黃綢聖旨,便笑道:“今日見到將軍手捧聖旨,便知將軍來意,也罷,此事早也辦,晚也辦,遲早要辦,且隨我一同前往中軍帳中罷。”說罷,便引了嶽大路徑往那中軍帳中去了。


    待進了中軍帳,蘇文便屏退左右,帳中隻剩得蘇文並嶽大路二人。蘇文引那嶽大路坐了,便笑道:“我卻要先與嶽將軍賀了。嶽將軍得官家看重,自然是朝廷之福。”


    那嶽大路本心中有愧,聽聞蘇文此言,不由勉力笑道:“承大將軍吉言,官家將這能征善戰之兵托付於我,受命以來,日夜難安,實實不知該如何統領,早便在心中算計,來這軍營中,也好日夜與大將軍討教。隻恐大將軍事多,故不敢打擾,如今隻是皇命脆的急了,便才來與大將軍討教。”


    蘇文聽了此言,不覺大笑道:“你這番卻是來得好啊。如今自官家信任,著我統領著城中五萬禁軍,如此重任,我亦誠惶誠恐,日夜是忙,隻是恐負了陛下所托。因此這寧海軍中之事,也便疏於打理。幸得嶽將軍來了,也解了我這勞碌之困。”


    嶽大路見蘇文如此說,便心中稍稍有些許安慰,便笑道:“既如此,在下還得早晚在大將軍府上討教,學些大將軍治軍之道。若是與我手中,將這寧海軍的威名折了,我嶽大路豈不是成了這寧海軍之罪人,亦成了大宋之罪人矣。”


    蘇文搖頭笑道:“將軍正值鼎盛,又素有勇名,如何能墮了這寧海軍威名?”因由起身,與中軍帳帥案之上捧出將印道:“此乃寧海軍軍印,還望嶽將軍納之。如今我也好去了一門心思,便要日夜在那禁軍身上操勞了。”


    嶽大路便起身,恭敬上前,雙手捧了將印,待蘇文重新坐定,這才笑道:“下官亦可當大將軍麵起誓,若是日後嶽大路墮了這寧海軍的威名,也不用官家降旨責罰,我自請去職,從此不再入朝廷一步,不做朝廷一官一職,以名此誌。”


    蘇文忙雙手扶住歎道:“嶽將軍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這寧海軍固然素有威名,然哪有常勝之軍,不敗之將?便是兵法大家,也亦不能說是百戰百勝,何況你我?”扶起嶽大路,蘇文便笑道:“日後一切便托付與將軍矣。”


    兩人說了一回。那嶽大路又討教了一些統禦之道,蘇文引了這嶽大路出賬,召集寧海軍三軍將士與校場中。那蘇文便當眾將寧海軍統領之事交割清楚。嶽大路見蘇文如此鄭重其事,隻道是舍不得這寧海軍,心中有些留戀,心中愧疚越發深了一些。


    待交割已畢,那寧海軍倒也平常無事,也無有人議論紛紛。眾軍士隻是一臉肅容,並無表情。事畢,蘇文便與那嶽大路笑道:“如今軍馬皆在此,若有不明之處,便可問正將吳大牛,他亦是軍中老將矣,勇猛過人,深知這寧海軍領軍之法。”


    嶽大路心中不以為然,然卻當麵爽利應承下來。又盤亙了一回,蘇文方自在營中請了王安甫一同出營。那嶽大路領了寧海軍眾將,一路直送到門外。那吳大牛趁嶽大路不備,悄聲與那蘇文道:“哥哥但管放心,保管者嶽大路隻是個虛殼架子,真要寧海軍行動得,還得哥哥將令。”


    蘇文低聲笑罵道:“你這廝,暫且忍耐些,這人做不得久的。隻管照安甫先生吩咐做事就是。”那吳大牛領命,自然不動聲色。送了蘇文出營,方才分手而別。蘇文徑往應天府而去,那嶽大路引了眾將朝營門而返。那營門口正是方才阻擋嶽大路兩軍漢。


    嶽大路便指著兩人道:“你等也瞧見了,我卻如何做不得這寧海軍都監?此回可放我入營了麽?”那兩人間嶽大路果然如此,忙跪下行禮道:“如今大人真個是寧海軍都監,如今令出都監,俺等敢不從命,都監大人隻管進去自如就是。”


    嶽大路心願得償,不由哈哈大笑,徑直往前而去,身後隨著一眾寧海軍正、偏將佐。那嶽大路當即升帳,召集寧海軍個將領到:“如今我承聖命領了這寧海軍,而後眾位將領各戮力齊心,為朝廷效力,上報朝廷官家,下為黎民百姓,令行禁止,皆有遵從,若是作奸犯科,休怪軍法無情。”眾將應命,自此,那嶽大路便將這心思放於寧海軍中,日夜親至,督促練軍,無有一絲懈怠。


    卻說蘇文辭了寧海軍營,回到那官家賞賜的府邸,一路無話,又將那王安甫安置於府上別院,早晚也好相見說話不提。次日依舊上朝,那官家並高太尉見那蘇文麵皮無有色變,又聽聞了嶽大路稟報,知接受寧海軍時,這蘇文甚是配合,一切手續順利。如今這早操訓練,依舊照常例而行,並無遲滯阻礙。因此也放下心來。


    這官家被遼人逼勒到此境地,又暗中吃了那楚王的虧,心中自是不肯幹休,隻是如今形勢,卻是遼強,楚王次之,而自身最弱。雖那楚王還號稱奉皇命,然官家心中清楚,這不過是楚王掩人耳目,若真個要刀兵相對之時,隻怕便要撕破了麵皮了。有心要重振旗鼓,便著那同平章事寇準聯絡朝廷忠心之臣,壯大自身,好北拒遼人,西抗楚王。


    那寇準的了聖旨,連日來召集各路各州響應皇命。隻是如今各路各州兵馬都失陷在那興慶府,即便各路各州府有心,卻力猶不及。如此收效甚微,官家心中有些惱怒。這日早朝,便聽得高太尉出班奏道:“如今遼人已退,但西有楚王虎視眈眈。如今西北探子來報,說是楚王在興慶府發了王命,隻道此次社稷淪陷,聖上蒙塵,乃是朝中出了奸臣,他待要親自進京,勸說陛下將那佞臣交予他處置,好中興大宋。”


    官家心中惱怒道:“卻不知那楚王口中佞臣是誰?”


    高太尉便看顧了寇準一眼,便道:“那楚王令中道:蠱惑聖上,至我大宋兵敗者,唯有這朝中執宰暗中弄權所至。因此……”一言及此,便不再說話,隻拿眼來看顧寇準。


    官家一瞧便知,不由怒道:“欺人太甚,他雖是我兄長,卻如何能做這等親者痛仇者快之事?且不顧我大宋江山社稷?著實可恨。若是朕不同意,又將如何?他可有說話?”


    高太尉遲疑一回,便沉吟道:“那楚王言道:若是官家不聽忠臣勸告,他也隻得學一學漢之吳王了。陛下思之,慎之。”


    官家聽聞此言,不覺怒從心頭起,一把抓過那玉案前硯台,摔向禦階之上,“叮當”一聲粉碎。大聲喝罵道“好個匹夫,竟敢如此欺朕,要朕舍棄朕之肱骨重臣,是何道理?”一麵說一麵高聲道:“朕誓與那匹夫誓不兩立!”(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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