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張善潮的態度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低聲下氣的說道:“孔科長,您看,小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己人開罪了自己人。”


    孔祥林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道:“這話還像個樣子,怎麽樣?簽個字吧!”


    說著,他拿出那張整改通知書,遞給了張善潮。


    張善潮露出為難的表情道:“孔科長,您看,如果這高麗園串城要是我開的,我阿潮二話不說,也得給您麵子,當場把字簽了,可是……”


    孔祥林眉毛挑了起來,冷然道:“怎麽,還是給臉不要臉?”


    孔祥林身後的小夥子立時站了起來,張善潮和他身後的小弟嚇得險些摔倒,他忙安撫那小夥子道:“一哥,一哥,您別急。”然後向著孔祥林說道,“孔科長,我不是那個意思,您先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說完。”


    他知道那所謂一哥顯然為孔祥林馬首是瞻,安撫孔祥林才是第一位。


    孔祥林隻是嚇嚇他,畢竟他是來辦案的,不是僅僅來修理他一頓了事的,否則,他也不必跟張善潮廢話了。


    隻聽張善潮說道:“我在這裏隻是一個看場子的小角色,給老板打點小雜兒,領點零花錢而已,根本沒有啥實權,您老人家稍安勿躁,我這就去將老板叫來,讓他跟您商量這事。”


    孔祥林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即使他簽了字,恐怕也沒什麽法律效力,所以,點頭道:“讓他過來吧。”


    隻過了十來分鍾,一個身穿黑色貂皮夾克、頭發梳得油光鋥亮的白麵男子,在潮哥的引領下,走進了包廂。


    白麵男子進入包廂,小眼睛一掃全場,便看明了主事之人是誰。揚著下頜,伸出右手,向孔祥林道:“這位一定是孔科長吧?小人白書財,孔科長大駕光臨,沒能親自迎接,實在罪過。”他話雖是這樣說,但居高臨下,連腰都沒彎半點,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孔祥林看他這樣,於是站也沒站,隻略一伸手,跟他意思了一下說道:“既然白老板駕到,張經理應該已經將事兒都跟你說過了吧?喏,該簽的字簽了吧!用不用我們再查一次廚房?”


    白書財堆著一臉冷嘲熱諷的笑意,眉毛一挑的說道:“自然不用,不過這字麽……”話說到此處,他停頓了一下,看著孔祥林。


    孔祥林凝視著他,問道:“怎麽,白老板還有異議?”


    白書財目現一種似乎鄙夷之色的光芒,笑道:“孔科長,我在勝莊安排了一桌酒宴,還請了一位朋友,不知孔科長是否肯賞臉光臨呢?”


    “勝莊啊?”孔祥林抿嘴微笑,眼中卻露出不屑。


    勝莊是一家私人會所,孔祥林雖未去過,但也聽說過那裏麵的消費都是萬元級的,每一頓飯不消費個萬兒八千的,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去過。不過這白書財早先連麵兒都不露,現在又擺出一副天上地下、舍我其誰的架勢,炫富的意味十足,還做出一副我請你吃飯是給了你老大麵子,你別不識抬舉的樣子,實在讓人作嘔。


    “白老板,我看您還是將人叫來這裏說話吧!您老人家有什麽人麵兒,可以都擺到明麵上來,看我碰不碰得起。”孔祥林心中不快,麵色嚴肅起來,冷聲道,“說句不客氣的,白老板,有些時候,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白書財臉色難看起來,道:“這麽不賞臉?”


    孔祥林微微搖頭:“不是不賞臉,臉麵是自己給的,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兒,咱不喜歡,我老孔隻是一個辦事員,還吃不起那麽大的館子!”


    白書財冷哼了一聲,說道:“既然孔科長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小弟不客氣了。”


    說罷,他一甩袖子,將孔祥林等人丟在包廂,扭頭就走。


    孔祥林靠在座椅上,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淡淡冷笑。


    潮哥忙賠笑的向孔祥林點頭示好,但孔祥林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他隻好訕訕的尾隨白書財走了出去。


    這次等待的時間略長,孔祥林看著表,分針轉動三分之一圈之後,一個洪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白老板,你放心,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開麵的卵蛋,敢來你這兒撒野!”


    白老板的聲音響起:“人家可是挺義正言辭的,不知道會不會給您麵子……”話中竟有冷嘲熱諷之意,挑唆的意味頗濃。


    先前那洪亮的嗓音冷哼一聲,道:“嘿,麵子可以不給,局子裏可由不得他耍橫,也可以讓他進去爽一爽嘛!到時候看他是不是還這麽囂張?”


    說罷,兩個人哈哈大笑,走了進來。


    包廂門一打開,孔祥林隻見一位身著警服、鷹鼻陰目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來人模樣囂張、氣焰張狂,但等進入包廂,見了孔祥林和他身後的小夥子之後,卻麵色大變,抬手指著二人,竟說不出話來。


    來人不是那陳局,還會有誰?


    “陳局,別來無恙啊?”孔祥林看著他,眼睛眯的像一彎新月,笑道。


    陳局臉上還僵著方才那囂張的笑容,可此時的他,笑得似乎比哭還要難看。


    孔祥林身後的小夥子掏出那把手槍來,在手上把玩,不時還用嘴吹一吹,再用袖子擦一擦,把一支手槍擦得油光可鑒。


    “是,是你……們!”陳局終於氣息不穩的說道,此時他色厲內荏,哪還有方才半點的囂張模樣?


    那老板白書財似乎也看出了陳局的不對,忙問道:“陳局,您這是?”


    他哪裏知道,陳局此時正後悔不該收了他的好處,給他來平這件事,心中將他家所有的中老年女性統統問候了一遍!


    這事兒還要從前一晚江濱大道那搶劫警察的案子說起。


    原來,當天被搶的警察不是別人,正是這位陳局。


    陳局晚上從相好的當紅小姐家裏出來,去小區樓下的江濱大道停車場取車,可他的鑰匙剛插到車門上,後腦便被人用槍指住了。


    陳局平時囂張跋扈、貪髒枉法,得罪的人海了去了,他甚至猜不出是誰將他的行蹤摸得如此精準,在這兒埋伏著他。


    他急忙舉起雙手,害怕惹惱對方,要了自己的命。隻聽身後一人說道:“將他的槍下了,這種人,根本不配用槍這種高級玩具。”


    陳局聽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但一時卻想不起來。


    他感到有人下了他的手槍,連子彈都沒給他留。


    然後,一個高大強壯的男子走到他的麵前,陳局一看之下,大感錯愕的道:“是你!”


    “沒錯,就是我。”孔祥林冷笑著說道。


    陳局卻放下心來,冷著臉說道:“搶劫警槍,你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別一時意氣用事,鑄下大錯!”


    “是麽?”孔祥林毫不在意他的威脅,丟給他幾張照片,“小弟近來技癢,練了幾天攝影,陳局您看,可還入眼?”


    陳局接過照片,看了之後,冷汗便流了下來,質問道:“你是怎麽弄到的?”照片上,正是孔祥林在賭場照下來他豪賭的情景。


    孔祥林看著他的模樣,知道他底氣已泄,再興不起抗拒之心,說道:“槍我拿來玩兩天,等玩夠了說不定會還給你,當然,也可能就不給了。嘿嘿,我知道,您這大局長,自有辦法解決此事,不必用我操心。不過,今天本人給你提個醒兒:作人,不要太過!尤其對良善的老實人、對弱勢的窮苦人,一旦把我們這些人逼急了,光腳的,可不怕你穿鞋的……”


    說完這些,孔祥林朝陳局身後用槍指著他的汪中一說道:“一哥,走。”


    二人施施然離開,他們知道,過後,陳局必定不敢搞小動作,否則,他自己也會搭進去。至於槍被搶,他一個副局長如果連這個都搞不定,還有什麽資格如此飛揚跋扈?


    陳局心中不甘,試探著想要回頭看一眼下他槍的人的模樣,卻隻聽耳旁“嘭”的一聲巨響,正是汪中一向他腳下的地麵開了一槍,直嚇得他險些尿了褲子,再不敢作回頭的打算。


    正所謂冤家路窄,陳局沒想到,今天在高麗園居然又遇到了孔祥林,他如何能夠不驚?


    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切其實全是孔祥林早就一步步安排好的,在搶劫他警槍之前,孔祥林便已經料到會有今天的狹路相逢,編織好了口袋,隻等他今日往裏麵鑽了。


    孔祥林看著陳局的模樣,知道他在自己麵前絕不敢再繼續給高麗園撐腰下去,問道:“怎麽?陳局,今天來這家店吃串嗎?既然咱也算熟人,小弟自然不能藏私,給您提個醒兒,這家店的肉可不太好,別吃壞了肚子。”


    陳局聽出孔祥林是語帶雙關,暗示他別為了吃老板的好處,招惹孔祥林。


    他吃了孔祥林這麽大的啞巴虧,卻不能如實上報,早就憋了一肚子氣,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可孔祥林掌握了他賭博的證據,手中還有人有槍,他暫時毫無辦法與之相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隻好說道:“謝謝孔科長的好意,兄弟心領了。”


    說罷,拉著那白老板走出包廂。


    孔祥林至此才長舒了一口氣,知道終於擺平了這件事。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已經往死得罪了這位陳局,必須有所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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