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夏燕遲疑了一下,才說出那個名字,“金鎖?”


    善保低聲笑了一下,臉上那種放佛知道一切的笑容讓夏燕越看越覺得可惡,“怎麽了?”她挑眉問道。


    善保微微上前一步,兩個人的臉就有些曖昧的隻剩下一點點的距離。夏燕甚至能看到善保鼻子和嘴唇之間刮胡子之後留下的淡淡的痕跡,甚至能感覺到屬於善保的氣息圍繞著他。


    “那位宮女於格格分明是認識的,格格又何必在善保麵前裝傻充愣呢?”善保的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神秘,說話間從唇間帶出的氣息軟軟的碰觸著夏燕臉上的皮膚,讓夏燕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隻不過,善保話中的內容卻讓她心生警惕。


    “你為什麽會認為我,認識你那個金鎖呢?”雖然明知道善保這麽說一定是有什麽證據,然而夏燕還是猶自不肯承認。“我倒是見過那個宮女幾次,隻是有些印象而已。”


    “格格和紫薇郡主第一次見金鎖姑娘,是在除夕夜的慈寧宮吧?”善保淡淡地笑著,聲音更加低了起來,“金鎖姑娘甚至就是那天才進宮的,對不對?”


    “她是福晉身邊的丫鬟,據說是那天被福晉帶進宮的時候,被令妃娘娘看中就留了下來。”夏燕低聲說了句,然後就似笑非笑地看著善保,“這些事情,現在整個皇宮似乎隻要是有心人都知道了。畢竟,依照令妃娘娘對她的寵愛,實在是讓人覺得這有些……”


    “隻怕,令妃娘娘心中已經有些打算了。”善保身子微微前傾,離夏燕更近了一點。夏燕低頭看著他隨著說話而微微顫動的喉結,心跳竟然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點。“而且,”善保的聲音更壓低了一點,目光犀利而明亮地看向夏燕:“格格難道不怕那個金鎖臨死反撲,咬上格格一口嗎?”


    “你什麽意思?”夏燕懷疑地看著善保,然後轉身朝著一個偏僻的角落走了過去,“那金鎖有什麽理由反咬我一口的呢?她又有什麽資格?”


    “除夕夜那天,奴才有幸跟在皇上身邊。當時,奴才正好就在慈寧宮的大殿外麵守著。”善保因為聲音壓得足夠低,所以聲音間帶上了一股嘶嘶的聲音。他抬眼看了夏燕一眼,見對方似乎依然毫不在意,心中對夏燕的反應更加滿意,眼神中的犀利也變得柔和了一點,黑色的眼睛如同一汪看不透的黑湖,認真地看著夏燕,帶著一絲擔憂。


    “格格,那金鎖,是一個禍害。”善保看向夏燕,一字一頓的說。


    從除夕夜見到金鎖之後,夏燕就知道這件事情。可是,如果真的動手殺了金鎖的話——


    “格格,如果你不忍心的話……”善保聲音中帶著一絲失望,然而夏燕搖頭了,“隻是一個丫鬟而已。我隻是在擔心……”夏燕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紫薇對金鎖的情誼,雖然說金鎖隻是她的一個丫鬟,而且金鎖也覺得紫薇對她不起。


    可是相處了這麽久,夏燕清楚地知道,紫薇對於她和金鎖的感情有多麽的看重。當初說服紫薇給金鎖錢讓她離開京城,不要回山東的時候,她費了多少心思和口舌,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如果金鎖在這個時候莫名其妙的死了,隻怕令妃也會懷疑,紫薇不是傻子,更是會第一個想到動手的那個人是她……


    如果紫薇為了金鎖而和她心生間隙的話,隻怕會得不償失。


    不管金鎖怎麽說,隻要紫薇站在她這邊,堅持她的說法,隻怕乾隆隻會信任她,而不是金鎖。


    想到這裏,夏燕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金鎖的事情,你不用管。至於令妃娘娘那邊的事情,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是要拜托你幫忙了。”微微停頓了一下,她才微微側頭看向站在身邊的善保,低聲說:“致齋,這後宮之中的水,不比官場中淺。甚至於,官場中某些人的品級的升調,都跟後宮的一些事情有關。而後宮之後某個妃子的得寵,也會跟他們家族在朝堂之上勢力有關。”


    善保這才真正露出了一些吃驚的神色,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夏燕竟然對這些看得這麽透徹。


    夏燕迎上他的目光淡淡笑了一下,突然眨了一下眼睛,調皮地說:“所以說,我這個格格未來如果嫁給誰,隻怕就會給誰鋪上一條仕途上的康莊大道。”


    善保訕訕地笑了一下,“名利我所欲,伊人亦我所欲。”說著,他眼神慢慢變得深邃起來,專注地看著夏燕:“隻是不知道伊人所欲為何?”


    夏燕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天會在某個男人的注視下,心跳加速,進而感覺雙頰發燒,幾乎要下意識地躲開對方的眼神。


    還好,天生不服輸的她忍住了這種下意識的想法,直直地回視對方,一字一頓地說:“我所想要的,隻是平淡。”


    “格格不像是這樣的人。”善保眼睛猛然睜大,有些錯愕地看著夏燕,“格格真的甘於平淡的生活嗎?”


    夏燕笑著點頭,看了一眼前方的路,一邊朝著漱芳齋的方向走去,一邊提高了聲音說:“我窮困潦倒過,繁華富貴過,卑微低下過,高高在上過,被人唾棄而鄙夷過,也被人跪拜而仰視過,曾經一文不值,現在身價百倍,我經曆過風霜雨露、人情冷暖。最終所想要的,不過是平平淡淡的真實而已。”


    說完這句從前世就壓抑在自己心中的話之後,夏燕突然覺得渾身一陣的輕鬆,回頭看了一眼跟著身後突然停住腳步若有所思的善保,她忍不住放聲歡快而毫無負擔地笑了起來。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個的,致齋。”


    隻是,我真的不希望你明白這點的時候,是走到末路的時候。


    善保抬頭用一種嶄新的目光看著夏燕,臉上重新帶上了笑容。


    “奴才送格格回宮。”他快步跟了上去,步調輕鬆而堅定。而夏燕,則是滿臉的笑容,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其實也很不錯。最起碼,讓她認識了一個真正存在於生活中的和|。那個還叫做善保的和|。


    過年完之後,日子就仿佛是飛一般的過去了。轉眼柳樹發芽了,轉眼柳絮沿著宮牆飄了起來。三月份的一天,夏燕特意去皇後那邊請了假,和紫薇兩個人一起出宮。等到半路的時候就用不同的借口讓跟著她們兩個宮女和小鄧子小卓子都離開了她們身邊。


    “小燕子,我們這是要去幹什麽?”紫薇有些不解地看著漫步走在街上,好奇的翻看著那些小攤子的夏燕。期間,她和夏燕也出過宮,可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把跟在身邊的人都打發離開的。夏燕這樣的行為,讓她心中略微有些不安。如果這個時候,她們遇上找麻煩的人的話,該怎麽辦?


    “帶你去見兩個人,我相信你一定會很高興見到他們的!”夏燕回頭神秘地衝著紫薇笑了一下,這才掏出幾個銅板遞給小攤的老板,拿走了那個製作不算精美,但是很質樸的木製簪子,隨便別在頭上給紫薇看了一下,然後就高高興興地拉著紫薇的手朝著這條熱鬧的街中間的一家名為“燕歸來”的酒樓走去。


    在二樓挨著窗戶的一張桌子旁坐下,夏燕點了兩個簡單的小點心,然後又要了一壺上好的茶,這就坐下扭頭看向下麵來來往往的人群。


    “小燕子,我們特意跑來這裏,到底是為了見誰?”紫薇隔著桌子看向夏燕,“你什麽時候跟人約好來這裏見麵的?後宮之中除了我們,還有誰……難道說……”她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我們是來見金鎖的嗎?”


    夏燕搖頭,“我們是主子,又有皇阿瑪的特許,這才能出宮來。她,怎麽可能隨意出宮。”


    紫薇略微有些失望的歎息了一聲,從金鎖進宮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多月了,可是除了那天晚上的談話之外,她們三個人之間就再沒有任何交流了。


    金鎖果然表現的就像根本不認識她們一樣。這讓真的視金鎖為姐妹的紫薇心中很不是滋味。


    夏燕知道她現在說什麽隻怕紫薇也聽不進去,所以也就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一邊喝茶一邊看著窗戶。很快,她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帶著一男一女不是很熟悉的身影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進了燕歸來。


    不一會兒,那三個人就上了二樓。而夏燕立刻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偽裝出來的熱情笑容,大大咧咧地上前捶了一下跟在善保身後的那個男人的胸口,又抱了一下另外一邊的那個女子,這才後退一步道:“柳青柳紅,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讓善保幫忙留意柳青柳紅回京的消息,是自從那天善保暗示他在慈寧宮中聽到了她和紫薇跟金鎖的對話之後,夏燕產生的想法。


    聽善保的話,夏燕當時就明白,隻怕善保已經隱隱猜測到了她和紫薇之間的關係恐怕是有些問題,加上對善保的一些了解,和對柳青柳紅這對兄妹重信義的信任,夏燕放心地這件事情交給了善保來做。


    燦爛地笑著,和柳青柳紅兄妹熱情的說著話,夏燕他們一起坐在了桌子旁。因為忙於在柳青柳紅這兩個最了解小燕子的人麵前偽裝,夏燕甚至沒有注意到,從她上前捶了柳青胸口一下當做打招呼之後,善保看向她和柳青的眼神就有些陰鬱了。


    在得知山東那邊的事情已經辦得妥妥當當之後,夏燕更是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立刻叫來了店小二說是要給柳青柳紅兩個人接風洗塵。


    善保這才假笑著在見到夏燕之後第一次開口,“我看就由我為這兩位江湖義士接風洗塵吧,畢竟這兩位是為了小燕子你做事,由我來做這些事情也是理所當然。”


    小燕子這個稱呼讓夏燕微微愣了一下,除了那次出遊逼著善保叫她“小燕子”,善保也就那一次被她追問的時候,這麽叫過她一次。甚至於在宮外,沒有人在身邊的時候,他也是規規矩矩的叫她“姑娘”。


    有些不解地看了善保一眼,迎上的卻是他淡然而優雅的笑容,夏燕心髒猛跳了一下,然後才恢複了平靜。接著,一旁的紫薇就輕輕推搡了夏燕一下,低聲說:“善保,似乎是吃醋了。”


    吃醋?!


    夏燕猛然挑高了眉毛,瞥了一眼正在詢問柳青柳紅想要吃什麽的善保,突然覺得,他現在這樣的舉動,似乎真的是有點酸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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