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並不意味著天氣會真正的涼爽下來。立秋後,仍然有相當一段時間會是燥熱難當。不過這時候的夜間,溫度已經降下來許多,也少了不少濕黏。晚上坐在院中,時不時都會有清涼的風拂麵而過,帶著股雞屎味= =


    家裏的羊已經長的差不多了,段傑估摸著要不了一個月,這幾隻羊就長成了。所謂夏壯,秋肥。秋天賣羊再合適不過了。為了給這些羊增肥,這個月裏,段傑著實是給它們開了回小灶,除去每天的青草,又加了些玉米和麥麩,還撒了點鹽在裏麵。


    桑峰對於段傑拿糧食去喂羊,自然是心疼不已。可對於段傑來說,那些玉米實在是太多了,就那樣堆在農場的倉庫裏,他們也根本吃不了多少。若是能喂肥這些羊,倒是更有意義點。


    八月初,段傑家的那些羊都長成了,總共九隻,其中八隻是宋叔抱回來的,另一隻是他們給團團買的奶羊。宋叔抱來的羊裏有三隻是公的,這三隻公的段傑準備直接賣掉,剩下的六隻母羊,再養一陣子就拉去配種。


    “明天咱們一家三口就去鎮上,把這三隻羊賣了,還有攢的這些雞蛋,也一並拿去賣了。然後咱們再去藥鋪一趟,看看咱們的藥,他們試的如何了。”段傑定下了第二天的計劃。桑峰對賣羊倒沒什麽感觸,隻是在聽段傑說要賣雞蛋的時候,臉上神情有些古怪,家裏天天吃雞蛋,一天最少四五個呢,就那麽四五隻雞,喻哥他還有雞蛋賣麽。


    等到第二天段傑拿出一大籃子雞蛋的時候,桑峰傻住了,這些雞蛋是怎麽攢出來的啊?桑峰看看段傑,又看看院子裏那些母雞,心中好生感慨,喻哥養的雞真是好能下蛋啊。


    段傑平時把雞蛋都收在自己屋子裏,桑峰也一直不清楚家裏有多少蛋,除了有些吃驚外,這老實孩子倒也沒往別處想太多。


    為了不讓團團去鬧鄰居,段傑決定帶著他一起去鎮上。一大早,團團半睡半醒的時候,就被段傑放到了背簍裏。又怕太陽曬著他,還特別在後麵支了個大草帽。就這樣,桑峰趕著羊,段傑背著團團,挎著個雞蛋籃子,三口人就去鎮上趕集了。


    “雞蛋一文錢兩個,人家和你爭,你就讓著點,別跟人吵,賣完了就過來找我。”段傑吩咐著桑峰,賣雞蛋的地方和賣牛羊牲口的地方並不在一處。把三隻羊交給桑峰去賣自然是不可能的,小孩沒見過多少市麵,很容易就被人哄了。雞蛋什麽的倒是無所謂,一文錢兩個,就算有人使壞,也騙不了多少去。


    三隻羊被段傑喂的滾圓滾圓的,拉到集上沒一會兒功夫就有兩三個人來問價,“小哥,你這羊要多少錢一隻。”


    段傑已經事先打聽過羊的價錢了,一頭活羊,一般就是一兩銀子。不過他這羊比那些羊要肥上不少,價錢自然要再高一些,“一口價,一兩一錢銀子。”


    “怎麽貴這麽多啊,其他家的羊可隻要一兩銀子就好,還有的連一兩也要不到呢,你這也要的太高了。”買羊的人一邊說一邊搖頭。


    段傑笑了笑,“他們賣一兩銀子,那是因為他們的羊沒有我家的肥,你看我這羊,這麽肥,一百三十多斤都不止了。”說著,段傑指指自己的羊,“您再看看這毛皮,可有哪裏不好的。若不是我家裏人都忙著,肯定要自己宰了賣,硝好的羊皮,還有這百十斤鮮羊肉。怎麽不得賣個一兩五錢呐。”


    兩人你來我往的還了半天價,那人最後還是掏了三兩三錢銀子把段傑這三隻羊給買了下來。


    交了一錢銀子的稅金後,段傑把剩下的三兩二錢銀子貼身放好,就去找桑峰了。賣雞蛋和賣菜的都在一處,段傑剛到了那邊,就聽到前麵鬧哄哄的,像是有人在吵架。


    手裏抱著團團,段傑自然不會去看這種熱鬧,萬一那吵架的人不小心傷了團團怎麽辦。可段傑抱著團團在街上走了一圈,也沒找到桑峰,正當他想問有沒有人看到桑峰時,就聽到一聲頗為熟悉的尖銳的女聲:“買這喪門星的東西,也不怕惹晦氣上門。”


    這聲音可真夠耳熟的,段傑挑了挑眉,自己這該不會是遇到‘熟人’了吧。“麻煩讓一讓,前麵的讓一下。”


    進去一看,果然是桑峰,還有他那個又肥碩了幾分的嬸子。桑峰一臉的怒意,那女人還兀自叫喊著,“這小崽子克父又克母,前陣子還去偷人財物,最後被抵押成奴,買他家的東西簡直就是髒了手。”因著把桑峰白白的送了人,少得了將近十兩銀子,張氏上次回去後,險些沒氣的大病一場。逢人便道桑峰串通河口村的人合起來欺負她和桑力兩人。這會見了桑峰,自然是分外眼紅。


    段傑冷笑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張嫂子,怎麽,今天見了你侄子,是不是要給分給他鋪子的紅利啊。”


    “什麽紅利,毛也沒有一根,那鋪子天天賠錢,哪裏來的紅利給他。再說了,他早已賣身為奴,這是桑家的祖產,他早就沒資格拿了。”張氏怒道。


    段傑扯了下嘴角,輕笑道:“這麽說,他若不是奴籍,這祖產自然是有份的,對吧。”


    張氏剛想還口,心中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自己該不會又要中套了吧。丟下一句“你等著”便晃著身子急速離開了。


    事情到了這地步,雞蛋肯定是賣不成了,好在桑峰已經賣出去了不少,籃子裏剩的雞蛋也就三十多個了。現在也快中午了,一大早起來就趕路,隻吃了兩個餅子,這會段傑還真是覺得有些餓了。找了個幹淨麵攤,坐下,一人要了一碗羊肉臊子麵,一盤五香羊雜,三個麵餅,又拿了籃子裏的雞蛋,讓人給團團蒸了碗蛋羹端上來。桑峰從頭到尾一直沒吭聲。


    “還生氣呐。”段傑夾了一筷子羊雜放到桑峰碗裏。


    桑峰低著頭不說話。


    “你現在還小,想整那潑婦,也得等你長大了再說,到時候,我給你脫了奴籍,幫你拿回你爹娘留給你的鋪子。”段傑勸慰道。


    桑峰啞著聲音道:“我不是喪門星,我也不是故意要偷喻哥你家的東西的,我隻是、隻是想找點吃的。”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段傑一愣,原來這小孩還有這份心事呢。當時為了詐桑力那一家,他說這小孩來偷東西,打碎他家的物什。看樣子這隨口說的話,給這小孩帶來了不小的心理壓力。慢著,該不會村裏也有人嚼什麽閑話吧。


    “你放心,我知道,你別多想,咱們也相處了這麽久,你是個好孩子,那天也不過是餓過了,吃了家裏點東西罷了,根本算不得什麽。當時我是不知,我若是知道,肯定早就讓你進來,再給你做些好吃的。”段傑說著摸了摸桑峰的頭。


    桑峰‘嗯’了一聲,低下頭,兩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陣。


    團團趁著兩人說話,那雙小手卻悄悄伸向了段傑那碗放了辣子的紅通通的麵,就在那小手即將碰到麵碗的一刻,段傑一把抓住團團,將小家夥抱到另一邊。“一個不留神,你就要弄出事來,真是不省心。”


    吃罷飯,段傑便領著桑峰去了廣善堂。都這麽多天了,也該有個信了。


    那個接待段傑的抓藥夥計見了他,先是一笑,接著馬上喊了個小夥計過來招呼著,“您稍等片刻,我去請我師傅過來。”


    段傑一看這樣子,便曉得對方肯定已經試過了藥效了。他卻不知,其實那抓藥的夥計一開始並沒打算冒冒失失就把藥拿給藥鋪的人,畢竟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假藥,又或者這藥的功效是不是真的不錯,隨便就拿給師傅他們,萬一出了茬子,少不得要挨上一頓說。


    因此這夥計一開始就把藥自己收著,他倒也沒想昧下,隻是想,萬一哪天見了個得口瘡的,或者可以用這藥試試。當然,這夥計這麽留心此事,並不是他熱心助人,他也隻是存著此事若辦好了說不定能在藥鋪管事的麵前露個臉的念頭。


    正巧,在他家附近有個小氣出了名的貨。這人出去吃酒,在席上淨挑那些大魚大肉的。回去後,嘴裏便長了口瘡,他又不舍得吃藥,正想找些土方子試試。這夥計聽說後,便把段傑給他的藥拿了些給這人,說是別人拿來讓他們試的,不要錢的藥,但是藥效如何是不知道的,隻知道藥性寒涼,和其他什麽東西犯衝也不太清楚。當然這藥沒毒,他早已用雞試了試。


    那人愛占便宜,哪裏又會介意許多,直接就要走了。結果,效果是出乎意料的好,那人嘴裏的瘡,服了一次後,當天晚上便見輕了許多,到了第二天,又服用了一次,竟全好了。喜得那人找到夥計,好說歹說想要再求點藥回去備著。


    這夥計一看這藥果然不錯,當天就拿給了他師傅。把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清楚楚。這夥計的師傅是個十分較勁負責的,一聽這事,先就說了夥計一頓。這藥豈是能隨便給人吃的,不知道這藥是什麽做的,藥性也不知。萬一吃出事怎麽辦,就算是無毒,豈不知還有藥性相衝相克一說。


    一番話說的那夥計是滿臉通紅,低頭不語。不過那師傅說完後,還是把段傑給的藥拿了過去,又找藥鋪裏的那幾個坐堂大夫,商量了許久,決定等這送藥人過來,問清楚到底什麽製的藥後,再找人試一試。


    段傑來的算巧,這師傅正巴巴的等著送藥人上門呢。期間這師傅家裏正好也有人因為上火得了口瘡,為了試這藥性,什麽也沒吃,服了兩次,竟然就好了。這藥如此見效,藥鋪的掌櫃也動了心,這可是新藥,以前從未在市麵上見過的,如果他們藥鋪能拿下來,如果隻有他們廣善堂銷售的話,那絕對就是一個上好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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