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盤問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從被3個刑偵大隊的幹警從家裏帶出來之後,冷暖就一直坐在這間四下遮光,僅有一盞昏黃的小燈兒的問訊室。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間四下不見光的問訊室裏究竟坐了多久,但僅幹警先後給她3次的盒飯,她想,時間總有20個小時了。


    揉揉疲乏的快抬不開的眼,隨著第三波警察進來坐到她的對麵,冷暖又一次被逼高度緊張起來。


    李旭說,冷姐,出事兒了,阿南拿斧頭砍死了喬栓子。


    在警察到家帶走她之前,她才剛放下了李旭的電話。


    所以,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麽,她真的一無所知。


    再次進來,那個已經來過3次的女警顯然早已經不耐煩了,才坐到冷暖的對麵,就把手裏的筆錄本子啪的砸到了桌麵,像是想用緊張的氛圍震懾的她交待一切。


    然而,在看見那個她們折騰了一宿,滿麵倦色缺仍掩不住美貌的女人隻是漫不經心的淡淡一笑,瞬間覺得無比諷刺。


    女幹警氣的隻能緊攥著手中的筆,咬著下唇。


    冷暖忽略過那個隻是配角的女幹警,眼神對上了另一個沒有見過的中年警察。


    表麵看上去很客氣,可眉眼間的鋒芒淩厲卻遮擋不住。


    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警察。


    她想,這又是一場硬仗了。


    冷暖在心裏呼了一口氣,打起精神,準備應付過新一輪的那些早已經重複n變的問題。


    “你是冷暖,四達拆遷公司的法人,對吧?”中年警察問道。


    點點頭,冷暖不置可否。


    “你們公司承接市工業園區2期工程的拆遷業務中包括喬莊書記喬萬三的幾畝口糧地,對麽?”


    冷暖點頭。


    “那拆遷工作中,是不是多次跟喬萬三鬧的不愉快,有過矛盾,從而結了梁子?”循序漸進的問著,跟前麵的幾撥問題繁雜的警察比起來,這個隻問重點的中年警察顯然更為老道。


    冷暖默了一會兒,看著他,目光澄清。


    “拆遷跟動遷本來就是對立的,意見不合鬧矛盾也是正常的,但這都隻是交易價格的問題,要說個人矛盾,我覺得有點過。”


    一句話被合理的反駁回來,中年警察凝重了幾分,心想,果然這個女人如其他同事說的一樣,很不好對付。


    “好,那我問你,陳昊南是你手底下的人,是吧?”


    冷暖隻是笑笑,避而不答。


    “警官,我覺得你說的話我沒辦法回答,首先,我們是公司,不是什麽非法組織,從來就沒有手下一詞之說,其次如果你問我跟陳昊南的關係,那我隻能說,陳昊南是我的公司的員工,我們是有簽勞動合同的。[.超多好看小說]”


    很顯然,冷暖的牙尖嘴利讓頗有經驗的中年警察吃了憋,臉色更為凝重,眼神也開始變得銳利,口氣嚴肅。


    “昨天下午5點到7點,你在什麽地方做什麽。”


    “家裏,做飯,等我老公回家吃飯。”早已疲憊的冷暖幾乎懶得在多說一個字。


    “有誰能證明麽?”


    “沒有。”


    “那在昨天下午4點的時候,你是不是跟陳昊南通過一通電話?”


    “是。”


    “電話內容是什麽。”


    “聊家常。”


    “說的詳細點。”


    知道對方又再一次要往那個方向上引導她,冷暖疲乏的抬起頭,語氣稍嫌不耐煩。


    “他說他晚上吃的土豆燉豆角,我說我做的鯰魚燉茄子,我們隻是閑聊,警官,這有什麽問題麽?”冷暖再一次隱去了她給阿南打電話,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的事實。


    她知道在她什麽事實都不確定之前,她隻知道自己不能亂說話,因為現在喬栓子的死,不僅僅毀掉的是阿南,和她們整個四達,更有可能牽連市工業園區的工程,乃至柴家和皇甫家兩家的政界的地位。


    冷暖知道,這一次,絕對不是小事。


    因為,如果事情不是那麽大的話,以歸齊,柴青等人的社會地位,早就保她出去了,而現在她已經在這兒被輪番轟炸20個小時了,外界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陳昊南打死人了,你知道麽?”


    “不知道。”冷暖擺明的假話讓中年警察一聲冷哼。


    “你不知道?據我們了解你曾經帶人去喬萬三家跟喬栓子發生了正麵衝突,村民反應當時喬栓子她媽還曾經潑了你一盆大糞,當時你們的矛盾已經激化到一定程度了,後來你又多次去談拆遷,都被拒之門外,是不是因此,你就打算用一些社會手段威逼喬萬三把口糧地賣給你!說!是不是你電話裏指使陳昊南去動喬栓子!”


    警察的一番轟炸讓冷暖覺得頭很疼,很疼。


    她知道無論她解釋多少遍她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有人會相信她。


    無論她是否做過格的事兒,她在她們眼裏都是黑社會。


    黑社會拆遷,打死人那是常事,更何況,她現在是三條人命在手的緩刑期。


    所以她被合理的妖魔化了。


    呼……


    深呼一口氣,眉角間遮擋不住的疲累,一天一宿的折騰讓冷暖真的很想睡覺。(.)


    索性,她就真的閉上了眼睛,不語。


    啪!——


    中年警察拿著手中的筆用力的敲了下桌子,厲聲曆色。


    “冷暖,保持緘默沒用,交待事實!”


    刺耳的聲音鑽進耳朵裏,震的耳鼓嗡嗡作響,有那麽一刻,冷暖覺得自己的頭要炸開了。


    那樣的刺耳讓她想起曾經她手握三條人命的時候,也是被這樣暗無天日的日日詢問的精神崩潰乃至絕望。


    那樣的絕望,像是站在萬丈深淵前,仰身躺下,那種無邊無際的恐懼和壓抑,隨時都能擠迫五髒六腑,讓人窒息。


    這一刻,冷暖閉上眼睛,她隻想當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就在這一刻,門被推開了,懾人的氣壓攫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我當事人有權不回答你的任何問題,警官,你說話最好給我客氣點兒。”隨著男人的進屋兒,一股子濃濃的煙味兒鑽進了冷暖的鼻子。


    她終是張開了眼睛,看見來人,怔楞。


    “請問你是哪位?”看著來人的一番氣度,察人無數的中年警察說話也客氣了幾分。


    然而來人並沒搭理他,而是邁著兩條長腿徑直走到了冷暖的麵前,拿出了一張紙甩在她麵前,又甩一根兒筆,外加甩倆字兒。


    “簽了。”


    麻木的接過筆在那張律師委托書上簽字的時候,冷暖竟有一種此情此景似曾相識的感覺。


    好像這個男人會站在這裏,這一點都不讓她詫異。


    他在她的世界裏總是無孔不入,盡管她千方百計的躲著他,他也總是會這麽天降奇兵。


    雖然這一刻,冷暖承認,看見他,心安。


    ……


    於是乎,在那兩個警官一頭霧水的情況下,淩犀從冷暖那兒拿過了委托書扔那倆警察桌上,一臉輕狂。


    “我現在要詢問我的當事人相關事宜,麻煩二位到此結束。”


    於是乎,在淩犀的忽然介入下,一切審訊環節變了方向,在第三撥幹警離開之後,問訊室裏終於隻剩下了冷暖和淩犀。


    “折騰這一宿,嚇傻逼了吧?”人一走光,淩犀就又是淩犀了。


    冷暖想,可能就是天塌下來,這個男人也就是這副不著調的樣兒了。


    然而在淩犀走近她的時候,借著燈光,冷暖才發現,他並沒有聽上去那麽輕鬆。


    眼窩深陷,胡子拉碴,那頭上淩亂的發線,顯然被手大力的爬過了一次又一次,一條上好的領帶早已經被扯到了胸口,褶皺不堪。


    好狼狽……


    他應該折騰了一夜吧……


    冷暖知道她似乎應該說一句類似謝謝或是慰問的話,但是她卻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直到淩犀拽過了她的手,“這手,咋這麽涼?”


    “這屋兒裏涼。”冷暖實話實說,然而並沒有抽出他們原本不應該再握在一起的手。


    就當她自私吧!


    這裏的環境,這裏的冰涼讓她不能也不想放開此時唯一能掌控到的熱源。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讓你在這兒待到明天。”看著折騰得一臉憔悴的女人,淩犀漫不經心的說著,手上搓揉的力道變成了蠻力,像是試圖搓散她的涼氣。


    十指連心。


    二十根指頭,連接的就是兩個人的心髒。


    屋裏的氣氛,稍稍有些變味兒。


    冷暖想了想,一臉擔心的問,“阿南呢?”“阿南怎麽樣了?”冷暖正色。


    “在隔壁,也被問了一天一宿了,剛才我找人打聽了,說那小子可能是嚇傻了,一句話都不說。”提起那小子,淩犀的眸色又深沉了幾分。


    如果不是陳昊南什麽都不肯說,這些警察也不會把所有的突破口都放在冷暖的身上。


    “這小子太衝動了!”冷暖懊惱的低聲斥著,心口一縮一縮的揪著。


    她知道,無論這事兒平到什麽程度,阿南的這輩子,是真的毀了。


    而她,又是那個責無旁貸的罪魁禍首。


    “你先別啥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我覺得這事兒肯定不像麵兒上瞅著這樣兒,我琢磨這事兒肯定有貓膩。”


    冷暖抬頭,怔楞。


    淩犀瞇著眼兒像是琢磨著什麽,“按理說自己兒子被打死,喬萬三那樣兒的人肯定得往死裏作鬧,但現在奇怪的事,他們一家人連個動靜兒都沒有,他們家肯定有問題。”


    冷暖搖搖頭,不懂。


    “傻逼。”翻了個白眼兒損她一句,淩犀單手從兜兒裏掏出煙盒兒彈出根兒煙兒來,剛叼在嘴兒上,嘶——的一聲兒,嘴角兒一抽,煙掉地上了。


    這時候兒,冷暖才發現淩犀那嘴角兒有點兒不自然的紅腫。


    “你臉咋了?”


    “沒事兒。”無所謂的咕噥咕噥,淩犀又叼上了一根兒煙,點上火兒一抽,煙兒一冒,就擋住了嘴角兒那抽一口兒疼一下的傷。


    嘶——


    這陳叔下手還真重。


    從昨兒晚上出事兒起,淩犀一趕過來,就被陳歐揪住脖領子迎麵揍了幾拳,歇斯底裏的喊著‘你不是答應過我兒子在四達會沒事兒麽!啊!你不是答應過我麽!’


    淩犀氣短,並沒有還手,就站在那兒當著人肉沙包。


    當時那場麵已經亂做一團兒了,如果不是被燁子他們拉開,陳歐真有打死淩犀的意思。


    搖搖頭,淩犀不想去想剛才那個過於歇斯底裏的場麵。


    對他來說,事情已經發生了,那些誰對誰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讓冷暖出事兒。


    交談的時間總是有限的,這裏畢竟不是敘舊的地兒,瞅了一眼她沒什麽事兒,他也就放心去查事兒了。


    淩犀走之前,他撂下話,“你就記住,什麽都別說。”


    “淩犀……”出門之前,冷暖叫住他。


    淩犀轉頭,挑眉,“嗯?”


    頓了頓,冷暖道,“沒事。”


    ……


    ……


    “她怎麽樣了?”審訊室門外靠著牆一直反複擦著眼鏡兒的眼睛通紅眼圈深黑的歸齊,在看到淩犀出來之後,迎上來問著。


    “沒事兒,挺好。”淩犀淡淡說著,並沒有多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然而才走了幾步,倏的又轉過身,


    “她讓我告訴你,不用惦記她。”


    歸齊一怔,頷首,“謝謝。”


    再轉身之際,淩犀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操!淩犀,你真j8能裝逼。


    雖然那個女人沒說,但他知道她就這意思。


    ……


    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在這兒待到明天的。


    沒錯,淩犀是這麽跟冷暖說的。


    然而事實上,這個事兒並沒有說起來那麽輕鬆,市工業園區是a市未來10年計劃裏最大的項目,現在因為黑社會拆遷鬧出了命案,影響很是惡劣。


    就在陳昊南打死人之後,當天市領導就召開了個緊急會議之後,市工業園區所有的建設都被勒令停工,而公安機關也許了一周之內破案。


    昨兒個事兒剛出的時候,淩犀就知道事兒不好,直接奔著沈廳家就去了。


    “不是我不放人,而是現在的問題很嚴重,你也是在法律界待過的,你應該知道拆黑社會遷鬧出命案性質有多麽嚴重,如果我今天給你放人,萬一輿論炒起來,隨時連我都有可能摘了這頂帽子!”


    從來都對淩犀客客氣氣的沈廳這一次態度卻格外強硬。


    換句話說,冷暖這次要出來,並不容易。


    ------題外話------


    呃……沒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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