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戰十三所料,在當天晚上,周長老派時寸向戰十三表示了妥協之意,表示願意與雷澗宗共進退。


    明亮的燭光中,戰十三看著時寸平靜的表情,嗤笑著問道:“回去之後挨了不少罵吧?”


    時寸淡淡地笑著,沒有說話。


    韓風和莫敖風也列席而坐,戰十三布下隔音罩,笑道:“暢所欲言吧,我已經安排妥當了。”


    三人齊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時寸猛地站起身,對莫敖風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沒有直起身:“莫宗主在上,請恕弟子之前不恭之舉,沒能向您問候。懇”


    莫敖風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他受了一禮,起身將時寸托扶起身,韓風和戰十三也站起身來,安靜地看著時寸和莫敖風。


    莫敖風雙手扶著時寸的雙肩,認真地觀察著時寸,長長地喟歎一聲,雙手用力捏了捏時寸的肩膀,動情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仿佛是久別父母的遊子聽到父母嗬護備至的關心一般,時寸積壓在心底已久的委屈和辛酸一股腦地湧上心頭,眼圈通紅,隱有淚水泛起,氣息粗重地喘息著,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讓。


    莫敖風看著自己的孩子脆弱的一麵,鐵漢亦會紅眼,將時寸摟入懷中,拍著他的後背安慰他。


    戰十三和韓風站在一旁看著也頗為心酸,在敵方做臥底,要承受著旁人想象不到的壓力。看著時寸,戰十三不禁想起前一世的種種,他也曾接觸過此類人,他們為了在險境生存下來,時時刻刻都要小心謹慎地行事,沒有一晚能夠安然入睡地,從夢中陡然驚醒更是家常便飯,長久下來,對人的精神壓迫是相當可怕地,他研究過心理方麵的知識,對此比尋常人有著更深的感受。


    而生存下來隻是他們臥底生涯的第一步,想要獲得更多的高級情報,就得不斷地往上爬,爭取進入對方的核心圈子,這更是考驗臥底耐性的任務。


    就拿時寸來講,他花費了數年時間才勉強進入了這支明顯是來天脈山“鍍金”的隊伍,若非天脈山的一係列巨變,他抓住了機遇成功地成為了隊長,又攀上了中立派實權長老的關係,恐怕他還是一個小小的隊員,不知要多久才能升任隊長。


    不過,對於時寸抓住這次機會的動作,戰十三非常欣賞。強抓暗芒,幾乎是重創這支暗殺小組,令戰十三刮目相看。戰十三當時全程跟隨在旁,目睹了整個過程。雖說日煌殿當時占據了相當大的優勢,可在戰十三眼裏,時寸若是放著這些優勢不用,那才是大大地蠢貨。戰場上根本沒有公平可言,這一點,時寸很合他的胃口。


    借暗芒之名揚自己的威風,在時寸身上體現地可謂是淋漓盡致,隨後時寸地處理也非常妙,不一味地爭權,而是趁勢穩固自己的地位,戰十三能夠想象地到當時時寸會麵臨多大的壓力,日煌殿內部一定有很多要求嚴懲時寸,甚至把他賣給九天閣,這並不奇怪,因為當時日煌殿和九天閣還是聯盟,為了維係這個聯盟,一定會有人要求嚴懲時寸。


    可時寸不但沒有受到懲罰,挺了過來,還成功與中立派實權長老交上關係,這讓戰十三非常意外。也就在那時,戰十三決定全力助時寸一臂之力,幫他步步高升,能夠在日煌殿占據一席之地。結果很不錯,如今無論大小事宜,周長老的身邊都會看到時寸的身影,獲取了周長老的信任,將來他回到日煌殿,之前的努力也不會白費。


    看著時寸此時露出脆弱的一麵,戰十三嘴裏輕輕地念叨著:“哭吧,哭吧,哭出來,以後就能承受更大的壓力。”


    這些話很破壞氣氛,韓風聽到後立即瞪了戰十三一眼,戰十三並不在意,輕聲嘟囔道:“兩個大男人,抱著實在太矯情了。”


    韓風聽到這局抗辯,幹脆地回過頭去不再理會他,任由他自生自滅。旁邊的莫敖風和時寸聽到這句話,身體一僵,兩人便不露痕跡地分開了,隻是每人賞了戰十三一記眼刀。


    戰十三嘿嘿笑著活躍氣氛:“這樣不是很好嗎?見麵就哭,多沒意思啊?”


    韓風覺得十分荒唐,“你剛剛不是還說哭出來之後,能承受更大的壓力嗎?你小子的話前後矛盾啊!”


    戰十三攤開右手指著時寸說道:“關鍵是他哭不出來啊,那還不如不哭。”


    時寸與戰十三交流並不多,隻知道他伶牙俐齒,說話不饒人,卻不料他對自己人也是這般不留情麵,一時不適應,臉上露出荒唐和不知所措的表情看著他,又看了看莫敖風。


    莫敖風狠狠地瞪了戰十三一眼,斥罵道:“你小子就不能不曲解別人的意思嗎?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戰十三翻個白眼裝作沒有聽到,時寸看著卻傻了眼,戰十三衝撞長輩,卻隻挨了句罵,屁大點兒的懲罰都沒有,這家夥這麽受寵,是私生子嗎?


    莫敖風見時寸還是很尷尬的窘迫,便露出笑容為他解釋:“這小子平時都沒有正形,你不用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當他是在放屁就好。”


    戰十三聽到立即嚷嚷了起來:“師尊,你身份尊貴,怎麽能在弟子麵前說這麽粗俗的話?”


    時寸深以為然,但是他隻敢在心裏點點頭,不敢像戰十三那樣有什麽說什麽。


    莫敖風轉頭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對著戰十三罵道:“你個臭小子,這是你自找地!你膽敢在師尊麵前說粗話,還想不挨罵,你以為天底下的人都得說你的好啊?”


    時寸在心裏又點點頭,戰十三這個樣子目無尊長,確實該罵。


    莫敖風和戰十三一老一小鬥著嘴,就跟小孩子吵架似的,一轉臉的功夫又都忘得一幹二淨。韓風請時寸坐下,安慰他不要放在心上,這兩人完全就是特例,家裏人還沒有墮落到這種目無禮教的境地。


    兩人終於吵完了,戰十三看向時寸,忽然說了一句:“你在日煌殿做地很好,隻要注意一點,南越皇室的吳景對你產生了懷疑,不過你不用擔心,你隻需記住一點即可,他是個唯南越皇室者,隻要不觸及南越皇室的利益,他是不會對你輕舉妄動地。”初時聽著戰十三老氣橫秋的口氣誇獎自己,時寸直皺眉頭,可是他聽到後麵心裏便是一驚,他本以為自己做地更小心了,沒想到還是露出了馬腳。


    莫敖風見時寸一副大敵當前的嚴肅模樣,對他擺擺手,指著戰十三說道:“他剛剛不是說你做地很好嗎?你不用擔心,是他露出了馬腳,不是你的錯!”


    時寸鬆了一口氣,看待戰十三的眼神變了變,之前他對戰十三了解地不夠多,多是經過渲染的傳聞中了解地他,此時看到他與眾不同的一麵,對莫敖風的話深信不疑,戰十三實在太隨性了,他露出馬腳毫不意外。隻是自己辛苦掩飾暴露了,這讓時寸有些不爽,看著戰十三的眼神也帶著埋怨。


    戰十三大呼冤枉,他竭力辯解道:“這怎麽能怪我?每次跟他聯係,我都很小心,用傳音術跟他溝通,我可不相信他連傳音術都能竊聽到!這怎麽能怪我?”


    莫敖風也覺得自己的說法沒有理由,便快刀斬亂麻,道:“不管怎麽暴露地,以後注意小心一些總不為過。”


    時寸看著略微窘迫的莫敖風,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多少能夠理解戰十三和莫敖風之間的關係,很聽話地點頭答應。這下子,便“坐實”了戰十三泄密的嫌疑。


    閑話說了一堆,心情也抒發了一遍,莫敖風對時寸說道:“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遇到事情自己拿主意,不要怕,我們都相信你的能力。”


    時寸點頭答應,韓風對他笑笑說道:“師尊說地就是我們要說地,你來這裏時間夠久了,早點回去,免得他們懷疑。”


    時寸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剛才與莫敖風相擁是因為他數年來的努力一朝得到肯定,心中的榮光和心酸一時忍耐不住噴發了出來,此時他已經恢複了鎮定,又是那個對雷澗宗抱著敵意的冷酷時寸。


    戰十三最後交代了一句:“對吳景,你可以適當地接近,隻要記住我的話就可以了。”


    時寸點頭答應,戰十三揮手撤去了隔音罩,時寸帶著冷冰冰的麵具離開了。


    “如何,師兄?這下心裏可以放心了吧?”戰十三笑眯眯地看向韓風,之前他一直都在擔心與日煌殿分開行動會不會暴露自己的底細。


    “放心了,那也不是因為你,那是時寸做地好。”韓風瞥了戰十三一眼,不給他得瑟的借口。


    戰十三幽怨地看著韓風:“師兄,我也是這麽努力地,您就不能說句表揚的話嗎?”


    韓風沒有理會他裝可憐,而是對莫敖風鞠躬告辭,安排任務去了,隻留下戰十三和莫敖風兩人在營帳中,戰十三沒有離開,而是與莫敖風談論起日煌殿與南越皇室,以及時寸。


    “如果時寸支持吳景地話,他在日煌殿會非常難過。”莫敖風首先提出了一個問題,這是戰十三之前交代時寸可以適當接近吳景時想到地。


    戰十三沉吟著點頭,他也讚同莫敖風的想法,吳景與日煌殿之間的關係太僵持了,吳景一向不喜日煌殿,日煌殿交好其他皇子也不願去熱臉貼冷屁股,可想而知他們之間的關係會多少惡劣。


    “不過,我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太僵了,說不定反而是打破僵局為時寸爭取更高地位的好時機。”戰十三笑了起來,“不都說否極泰來嗎?”


    莫敖風思索著,繼續問道:“突破口選擇哪兒?”


    “內訌!”戰十三神秘地笑道。


    “內訌?”莫敖風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戰十三為莫敖風解釋道:“嶽源那老家夥死了,帶來的嶽家親族子弟死地隻剩下不到十個人,最關鍵地是,他們的繼承人死了。”


    莫敖風瞬間就明白了,嶽家首選繼承人死了,“太子”的位置突然空出來,會惹得所有人垂涎不已,他們內部勢必會展開激烈地爭奪,日煌殿內部各個派係、南越皇室都將是他們爭取的對象,那麽深受中立派長老青睞的時寸一下子變得非常顯眼,年輕有為、聲名鵲起,在普通弟子中的威望也不錯。


    如果,他還和一向敵視日煌殿的二皇子有聯係,拉來了時寸還會拉攏一個強力援助,這個誘惑夠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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