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銘還能通過什麽渠道得到了這個消息?還不是她自己說的?――程諾的感覺,就是自己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她完全被高銘擺了一道。[]


    心中的那股惱火,讓程諾幾乎坐不住地就要衝進高銘的辦公室裏。


    可理智讓她穩住了,因為孔主任還在說著,“高銘這個小夥子,嗬嗬,有前途,一來他家在b市挺有背景的,二來,他自己也適合在咱們這種單位混。――你不知道他父母是幹什麽的吧?”


    程諾搖頭,她還真不知道,但是能夠一進單位就可以聘上副主任一職,想必高家父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像她跟杜決,父母都是開廠子、拚商場的,聽起來沒那麽像上流人士。


    孔主任也沒有意思再說下去,隻是意味深長地拍拍程諾的肩,“好好幹吧,所裏委屈了你一次又一次,今年下半年的競崗,你應該是毫無疑問的了。”


    程諾微笑,可心底卻不願再這麽樂觀。


    在關係比人強的形勢下,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麽事呢?


    哪怕是高銘,這個都可以說是要跟她見雙方父母的人了,可程諾現在竟不敢肯定:在下一次競崗,那個男人會不會投票給自己!


    說不鬱悶,那是假的。


    本來,如果沒人挑起這茬的話,程諾也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笑容可掬地如常工作。


    偏偏在質檢所這種單位裏,那種事關利益和政治性的問題,可以藏得比海都深,可無關緊要的,關於小人物八卦性的秘密,卻是最藏不住的,在公示出來不過四五個小時,程諾也申請去幫忙的這個事,便搞得全所皆知了,都不知道最先傳出話來的是誰。


    之前在科研部和程諾較好的幾個同事,都在網上q她的頭像,說是晚上請她吃飯,壓壓驚,供她發泄鬱悶。


    這一來二往的,程諾真的徹底鬱悶起來。


    其實,她最想聽到的,是高銘的解釋。


    可是那個男人就耳目失聰一般,一個相關的字眼都不吭。直到快下班了,程諾已經答應了科研部的同事聚餐了,高銘那家夥才借口公事把她叫進辦公室,“晚上有空?”


    程諾憋著一口氣,沒發作,“你有什麽事?請直接安排吧。”


    高銘嗬嗬低笑,此時此刻,他還能笑得出來,“不是公事,是私人安排,晚上一起吃飯吧,想跟你聊聊。”


    都說當領導的,要做到臉皮比牆厚的境界,果然不假,這高銘自己做了什麽事,不痛痛快快地跟她挑明了,到現在還在拽領導的架子!程諾也是有脾氣的,今兒她心情不好,什麽隱忍啊、城府啊,她全都不想顧及了,“要是吃飯的話,我可能沒法奉陪了,之前科研部的同事找我聚餐,不知道會聚到幾點。”


    “這樣啊。”高銘看著她的眉眼,似乎想看出什麽端倪。


    程諾無懼地與他對視,視線裏還帶著幾分埋怨,“就是這樣。”


    大概有些承受不起這樣的目光,高銘垂下眸子,揮了揮手,“行,那隻好改天了,你出去吧。”


    程諾壓抑地呼吸都有些困難了,這男人,真當她什麽都不知道呢?都這個份上了,還不願把話說明白!


    對於高銘,程諾很失望,有句話她卡在喉嚨裏,猶豫了半響,沒說。


    但此刻不說,她不保證晚上吃了飯、喝了酒後,她也不會說。


    畢竟,酒壯慫人膽嘛!


    ……


    程諾本以為晚上吃飯的,也就是科研部那兩個跟她關係最好的女同事,卻不想到了酒店,進了包間,才發現圍桌上坐滿了七八個人!


    甚至是連鍾毅都來了。


    因為鍾毅的存在,程諾顯得不是那麽自在了。


    眾人見程諾來了,都笑嗬嗬地嚷嚷她入座,這場麵,其樂融融的,程諾回想,拋開鍾毅這件事的存在,她在科研部呆的日子,還真是比現在的檢測部要開心地多,最起碼,每個同事都很照顧自己。


    “程諾,跑去檢測部當專家了,都快忘了我們吧。”開口的是科研部的小劉,曾經坐程諾對麵的一個小夥。


    程諾白了他一眼,“亂說話,大家都在一棟大樓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噯,中午吃飯我還跟你招呼呢,是你沒搭理我!”


    “有嗎?哎呦,老了,眼睛不濟了。”


    眾人哄笑,不知道是哪個沒眼力的,提起了今晚最重要也最沉重的話題,“程諾,今兒那個調崗去局裏幫忙的事,你是不是也申請了啊?”


    一時間,現場靜得連喘氣聲都聽得真切。


    程諾知道躲不過,也沒打算瞞著,她自嘲地笑道,“是啊,現在想想,我是不是挺自不量力的?”


    “可別這麽說,當初咱們部,年輕一輩的,就屬你技術實力強,做事又細,我要是領導,我就推薦你。”


    “是啊,聽說你在檢測部也混得不錯,現場檢查提出的意見,沒人敢反駁。”


    “我也覺得,去局裏幫忙,你最合適了。”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鍾毅,忽而冷笑一聲,“去局裏幫忙?需要有那麽多技術麽,不過就是做做文秘的工作,她去,不會大材小用?”


    雖然話不中聽,但卻是事實,所謂去局裏幫忙,也就是做做匯總資料、草擬下領導發言稿,外帶發個傳真、送個文件什麽的,那跟技術是八竿子扯不到一起去。


    即便如此,還是有人願意擠破頭地去局裏,先不說工資、福利等問題,就是升職空間,那也遠超過在事業單位這個小溫水池。


    鍾毅的逆耳忠言,很快就被別的同事給打斷了,“來來,點菜,上酒,別光顧著說,桌麵上空空的,讓咱們這麽多人喝西北風啊。”


    程諾遞上菜單,笑道,“你們點吧,今兒我請。”


    程姑娘是鬱悶的主體,今兒誰敢讓她請客啊。


    餐桌上你爭我搶的,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掏了腰包。


    隻知道,酒過三巡,各人的話便多了起來,話題也逐漸敏感,而且犀利。


    有人再也不掩好奇地開口問道,“程諾,你們部門那個高主任,他到底啥來頭啊?”


    高銘儼然一個風雲人物,哪裏都要提到他。


    偏偏程諾今天最不想提的,就是他。“我也不清楚,不過,用你自己的話說,有來頭就是了。”


    “我聽說,小汪就是他推薦的!”


    程諾幹笑,想著各位果真都有狗仔隊的潛力啊。


    “程諾,他怎麽不推薦你呢?”


    “哎呦,你傻呀,當然是認為程諾不夠奇貨可居了,人家小汪的舅舅可是局裏的那個副廳呢。”


    “這麽有來頭?”


    “咱們單位,有幾個沒來頭的呀?”


    “可是他高銘來了才多久,能知道這麽多麽?”


    “笨,這隻能說明,他更有來頭!――程諾,來,兄弟跟你喝一個,你也別鬱悶,總有更好的機會留給你,幹!”


    又兜了兩圈酒,話題由政治問題,向愛情問題轉移。


    “程諾,上次咱們年會,你老公那舞跳得不錯。”


    “人也很帥。”


    “是啊!――噯?可前陣子,怎麽聽說你倆鬧別扭,搞得全所風言風語的,連局裏都引起重視了?”


    程諾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連局裏都重視了?這幫吃飽沒事幹的,她隻是小人物,不起眼的小人物!


    “程諾,到底咋回事啊?”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程諾的臉上,包括鍾毅的,帶著點幸災樂禍的表情。


    程諾抹了下嘴,挺無所謂地解釋,“夫妻吵架嘛,能多稀奇?隻不過不湊巧地是,當時我正在跟高主任談工作,而正好還有個人事部的同事也在那裏出現,所以……,那個同事倒是挺能撇的,不愧是人事部啊,對於人事問題,敏感地一塌糊塗,回來就跟我添油加醋地亂渲染一通,最後領導找我談話的時候,我都哭笑不得。”


    這麽含蓄而籠統的解釋,自然是無法滿足眾人的好奇的,“那傳言說你跟高主任兩個……”


    “真有那事,他早推薦我去局裏幫忙了,會背地裏捅我一刀?”


    程諾拿著就近的例子反駁,眾人啞口無言,隻能麵露同情地舉杯,“不說這個了,這個沒意思,來,幹一個!”


    大概是覺得程諾身上實在是沒什麽新聞價值可挖了,眾人開始自由活動、自由搭夥、自由發揮、自由喝酒……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鬱悶的事,本來嘛,但凡有點事業上進心的,在關係至上的環境裏,多少都會有懷才不遇的壓抑。


    誰說懷才不遇是古代的專屬?


    時代變了,可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本質卻從未改變。


    程諾用她已有七分醉的眸子旁觀著,心底突然就這麽平衡了。


    她站起了身,想要去廁所解決一下生理垃圾,還沒邁開一步呢,就被身邊的鍾毅給拉住了胳膊。


    鍾毅也喝多了,硬是把程諾又給扯坐回了座位上,“今晚我還沒跟你喝吧?來來,這一杯,我敬你!”


    程諾沒推辭,幹了,她跟鍾毅雖說已經斷了很久,可是彼此間,卻沒有說出一句真正了結的話。


    鍾毅死握著程諾的手腕,就沒鬆開,他也喝多了,說話都開始大舌頭,“程諾,程諾!你好樣的,你……跟杜決結婚,是不是有那麽點報複我的意思啊?”


    程諾輕輕歪頭,想不到,這家夥還不笨呐。


    “哼,我就知道,我跟小晴說,她還不信!”


    程諾笑道,“你到底承認你跟小晴關係匪淺了?”


    鍾毅輕哼了聲,握住程諾的大手,力氣又加大了點,當然,這也可能是酒醉後下意識的動作,“程諾,我承認,當初我向你表白,那麽突然,確實是因為,我知道,你是那個杜醫生的青梅竹馬!……所以,我吃醋,想著他搶了我的前女友,那我……那我也要找上他在意的人。”


    “原來如此,你也挺性情的嘛。”程諾很客觀地評論,儼然一個置身事外者。


    鍾毅嗤笑一聲,“狗屁的性情!我就是一傻x,不過事實證明,我的眼光還不錯,杜醫生真的是在意你的,瞧,你倆這不結婚了麽?”


    程諾不由笑了,“幹嘛,你後悔啊?”


    鍾毅撇撇嘴,“後悔又怎樣?我說我後悔,你就會離婚,重新跟我在一起?……不會對不對?切,說那些沒用的幹嘛!”


    酒醉後的男人,多少都有點大男子主義的暴露,鍾毅也不例。


    程諾有些尿急了,她掙了掙手,想盡快結束話題,“好好,那你說,什麽是有用的?”


    鍾毅一本正經地盯著她,“好好珍惜眼前的!這人與人,能夠結為夫妻,是緣分,百年才修得共枕眠,你要珍惜,別人不知道,可是我清楚,我盯著你呢,我知道……”說到這,他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跟高銘兩個,你們倆不是空虛來風,你倆是真的!”


    程諾還真是挺驚訝的,可她也聰明地不會去問,那等於不打自招了。


    “程諾!你好自為之啊,趕緊把這些不該有的給斷了!……好自為之!”鍾毅本著臉,豎起食指在那點著,差點就點到程諾的額頭上去。


    程諾拍開他的手,同時掙脫了手腕上的束縛,“行啦,你自己喝吧。”


    待到她走到包間門口了,鍾毅還在那晃著他的食指,“好自為之!”


    出了包間,程諾發現自己的步履開始打晃,看來真是喝多了,再過個一小時的,恐怕酒勁徹底上來,她能不能清醒地回家都是一說。


    鍾毅的話,是說到她的心底裏的,從高銘在背後擺她一道,卻不幹脆地解釋那時開始,她就打算跟高銘劃清界限。


    在她的愛情史裏,不允許背叛,不允許對方付出地比她少,先不管高銘是否符合第二條,隻衝著第一條,他已經失去和她走向未來的資格了。


    她也承認,對於男人,除了杜決外,其他的人,她都會要求地額外嚴格。


    程諾拿出手機,頂著頭暈給高銘發了一條短信,言簡意賅。――我們算了吧。


    不說分手,因為他們都算不上是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而這五個字,以高銘的聰明,足以理解一切前因後果。


    當程諾晃悠悠地回了包間,任誰再敬酒,她都絕不就範了。


    自己的酒量自己清楚,程諾不會讓自己醉倒昏天黑地地連家都回不了。


    聚餐已經接近尾聲,這時候,包間門打開了,進來兩個出乎意料的人。


    不知道是誰先揚聲叫了句,“呦,這不是程諾的老公麽,來來來,杜醫生是吧,快過來坐!”


    程諾聽了,想著那同事可能逗自己呢,她扭回頭,不由瞪圓眼睛了:真是杜決!


    還有,杵在杜決身後那個怯生生的,不是小晴姑娘麽?


    這是什麽情況?


    不禁程諾迷糊,在座的,隻要是還清醒的,都幸災樂禍地瞅著杜決和小晴呢,有人甚至想著:這程諾跟杜決吵架,果然是有原因的啊,還以為原因出在程諾和高銘的身上,可現在看來,竟是男方的問題!


    有個膽大的,借著酒勁發癲道,“杜醫生,你身後這美女是誰啊,你妹妹?介紹一下嘛。”


    杜決彎唇,沒開口。


    這時候,鍾毅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一把扯過小晴,拉近自己的懷裏,對著剛剛那發癲地斥責一聲,“滾!搞不清狀況的,這是我女朋友,來接我!……跟杜醫生……隻是同事而已。”


    “呃……”那人糗大了,躲在小角落裏反省去了。


    程諾抬著腦袋,有點傻乎乎地看著杜決一步一步向自己麵前走來,而後坐在了她旁邊的位子上,不知怎的,在高銘那受的委屈,一下子膨脹起來,她像是見到了可依靠的親人,鼻子一酸,眼圈就紅了。


    如果是清醒狀態下,程諾絕對鄙視這樣脆弱的自己。


    “你怎麽來了,還知道我在這兒?難不成在我身上裝監視器了?”


    杜決帶著幾分試探地伸手,撫了撫程諾的頭發,見她沒啥過激的反應,也敢放肆地大演夫妻情深起來,“小晴說的,說你和鍾毅都在這,鍾毅給她電話裏,說他喝多了,我就惦記著,可別你也醉醺醺的,進來一看,可不,瞧你這眼睛都喝紅了,跟兔子似的。”說著,他竟貼著她的耳旁,用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一句,“你還真敢在這時候喝酒啊,可得瞞著我媽他們,你知道不,咱們那矽膠肚皮,快要派上用場了,我媽中午去醫院做定期體檢時,突然問我,你的肚子有動靜了沒。”


    “呃……”程諾驚恐,安逸日子過久了,都忘了居安思危起來。


    再說二人的竊竊私語,引來周圍眾人開始無限遐想。


    話說這夫妻之間的悄悄話,還能有什麽呀?


    眼瞅著二人作秀,在那樣一個人人頭暈酒醉的情況下,在場的兩個未婚女同事羨慕的不行了,“程諾,你真幸福啊。”


    “是啊,程諾,你不是故意打電話把老公叫來,刺激我們的吧。”


    程諾還沒說話呢,杜決又替她搭了腔,“是不是快吃完了?我瞅著她醉得都不能說話了,想帶著她先走。――啊,這頓我請。”


    男人們還沒來得及給杜決上酒呢,他這廝都著急退場了。


    眾人不好阻攔,那買單的事更不可能讓杜決來付。


    身邊的鍾毅一把將杜決掏錢包的動作給打掉了,“杜醫生,瞧不起我們呢這是?我也帶伴了,這頓我請!”


    有個還算清醒的,趕緊又把鍾毅給扯開,“喝多了吧,早就定好是小秦請客了,他才搬新居,一舉兩得。”


    鍾毅迷糊著,眯著眼睛狡辯,“不不,我請,我這快結婚了,我請!”


    這句話,程諾是聽清了:小晴和鍾毅到底走到這步了,挺好。


    那個叫小秦的,也加入爭執圈裏,“鍾毅,你說你跟我搶什麽風頭呢,都說好我請的。”


    “不不不,就是我,我,我請!”鍾毅是真的喝多了,說話都不利索。


    至於最終到底誰掏錢……,嗬,後半場程諾是不知道了,因為杜決已經拉著她離開了包間,並且悄悄地在前台把已經吃喝的部分給付了。


    對於這一舉動,程諾心底還是挺讚杜決的,這就是她喜歡的男人,雖然毛病很多,但是很真實,也夠義氣、夠朋友。


    跟著杜決身後,程諾晃悠著,感受著那種酒後一切都如霧裏看花的感覺。


    杜決覺得不對勁,一回頭,就看見她眯著眼睛抬頭看天,腳底發虛地左搖右晃呢。


    一看之下,杜決就怒了,長臂一伸地抓住那妞的胳膊,“我說,你能別這麽嚇人麽?平時見你挺穩重的啊,怎麽也愛幹喝醉酒這事?喝了多少?”


    程諾豎起三根手指頭,想了想,又加了一根,“四瓶啤酒。”


    “要死啊!”杜決瞪她,恨不能將她抱起來走,“趕緊給我滾回家睡覺去!”


    程諾搖搖頭,挺委屈的,“可是,我還沒喝夠。我知道這附近有個便利店,你再給我買幾罐去?”


    杜決才懶得理她,“我要是會給你買,我就是豬!”


    程諾晃悠著他的胳膊,“豆豆哥……”


    杜決全身哆嗦,雞皮疙瘩爬滿胳膊,“程諾,你別給我鬼叫,鬼叫也沒用!”


    “豆豆哥,我是真的沒喝夠,我煩呐,我心裏煩呐。”說著,程諾拍著自己的胸口,還挺用力的,她倒不是做作,而是走了那麽幾步,酒勁上來了,自己都有點犯糊塗。


    杜決幾乎開始用拖的了,“煩什麽?跟哥說,有人欺負你的話,我拿手術刀去捅他!”


    程諾嘟起唇,“你說的啊。……是高銘,高銘欺負我,高銘那個死人他背地裏陰我!”


    聞言,杜決停下腳步,回頭認真地看向程諾的小臉,一臉陰森,“高銘?怎麽回事?跟哥說,到底怎麽回事?”


    程諾這丫頭也是在杜決麵前狡猾慣了,喝醉酒還知道討價還價的,她眨眨眼,一臉壞笑,“你給我買啤酒,我就告訴你。”


    杜決輕哼,“小樣吧,你以為你隨便忽悠我幾句,我就會上當?切!”


    嘴上說得堅定,可杜決最後還是妥協了,數分鍾後,在程諾窩在他車子的副駕駛座上半瞌睡的時候,他則從便利店拎了一大塑料袋的灌裝啤酒,也不知道到底買了多少。


    啤酒丟進後備箱,杜決這才回到駕駛座,側眼看了看身邊那妮子,他伸出手扒拉了一下她的劉海,“睡了?……靠,耍我呢,白花了錢買那堆馬尿了。”


    話音剛落,程諾悠悠地睜開眼睛,睨著他,咧唇笑了笑,“你真買啦!……豆豆哥,你真好!”


    杜決又是一陣哆嗦,雞皮疙瘩再次光臨,“行了,行了,別在那窮惡心的,扣好安全帶!”


    ……


    程諾是有七八分醉意的,在車上昏昏沉沉的,就要睡著的那刻,小區到了。


    就這樣,程諾又從瞌睡狀態,回到了酒癮未滿狀態。


    二人一進家門,程諾便踢了倆時裝鞋,搶過杜決手裏的塑料袋,直奔茶幾旁,席地而坐在瓷磚地板上。


    “啪!”一罐啤酒開了,程諾像個小酒鬼似的,湊過唇狂喝兩口。


    杜決看著,哭笑不得,不知道她是想喝酒,還是因為口渴地借酒當水。


    他先是去了臥室,換了舒適的居家服,才回到客廳,不忘將程諾的居家衣給拿出來,往她的身邊一丟,“換了衣服再喝,也不怕把你身上那套裝給弄皺了。”


    程諾慢半拍地看了眼衣服,“哦”了聲,便站起身來,當著杜決的麵解開了套裝的紐扣。


    杜決瞪圓了眼睛,“喂!”


    程諾眯著眼睛,當然,看起來更像是閉上的,對於杜決那警告性的“喂”字完全置若罔聞,她三兩下脫掉了外套,而後又開始解開裏麵白色襯衣的衣紐。


    杜決下意識地吞吞口水,“喂喂!程諾,你誠心勾引哥呢是不?”


    程諾沒睜眼,可是動作卻停住了,她慢吞吞地又“哦”了聲,才撿起地上的居家衣,往臥室搖搖晃晃地挪去。


    杜決瞅著她的背影,暗暗一個深呼吸,想著還是把酒收了吧,這情況發展下去,今晚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卻不知,晃到了臥室門口的程諾扶著牆,穩了穩身形,嘴角輕輕一瞥:膽小鬼。


    她是醉了,可顯然,現在對於理智的駕馭遠高於肢體。


    該做什麽,她一清二楚。之前解紐扣的動作,就算杜決不開口,她也不會做下去。


    那說不上是試探,但確實也起到了試探的作用。


    再從臥室裏出來,程諾往茶幾上一看,――啤酒被杜決收了!就留那罐她喝了一半的,孤零零杵在那裏。


    “杜決!”程諾不依了。


    她大步衝過去,一路歪歪斜斜,杜決瞧著心驚膽戰地,趕緊迎上去,那個怒氣衝衝的小女人便一下子衝進他的懷裏了。


    穩住身形後,程諾扯著杜決的衣領子,前後搖晃,“你把酒給我藏哪裏了?”


    杜決被勒得不輕,似真似假地握住她的手腕,“我說,你輕點,哥脆弱著呢。――你的酒,你的酒不就在那麽?”說著,他移開一隻手,往茶幾上一指,在他眼裏,程諾這丫頭是醉到已經神誌不清了。


    程諾意思意思地順著他的手一看,而後猛地回頭,再次搖晃起他的衣領,連帶著他的人都一前一後的,“不是那一罐,是其他的,其他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高銘欺負我,你也欺負我!”


    又是這句話!


    杜決一根一根地掰開她的手指頭,將她整個手都納入掌中,盯著她的眼睛,“你告訴我,他怎麽欺負你的?”


    程諾回視,水蒙蒙的眼睛像是染了霧,杜決看得心裏一顫,輕咳一聲,別開眼。


    “酒!”程諾答非所問,掙開了雙手,轉而捧住杜決的臉,逼著他與自己對視,“我說,酒!”


    杜決覺得自己的臉開始發燙,今晚的程諾就像是個惑人的妖精,老天肯定是覺得他最近過得舒坦了,找點事出來考驗他的定力呢,可是,他的定力並不好,而且,他也經不起考驗。


    鬼使神差的,杜決沒脾氣地拉開程諾的手,順從地把那裝啤酒的塑料袋從電視櫃後麵給拖了出來。


    程諾微笑,滿足了,她靠回了沙發邊,坐在地板上,不忘好客地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豆豆哥,一起?”


    杜決爬爬發,摸摸鼻子,帶著幾分小喜悅地坐了過去,當然,難免帶著點激昂澎湃的小期待。


    至於期待什麽……


    嗬,一男一女,酒醉之後,還能期待什麽?


    這次,不用杜決發問,程諾自己就坦白了,“今天……今天我很鬱悶!”


    杜決陪著,也開了一罐,跟她碰了碰,“看得出來。”


    程諾猛喝了幾口,發覺喝到嘴裏的,似乎沒有多少酒精了,口腔的皮膚像是已經麻醉了似的,品在口中的液體淡而無味,“我今年就畢竟點背!競崗被高銘給擠了,現在有個可以去省局的機會,也被他給從中攪和黃了,我是看出來了,他這個人啊,就不是我的良人,是克星,克星來著!――你說,有這種人麽,怎麽說,我也算是他的戀人吧,甭管是地上還是地下的,他不幫我也算了,怎麽能背後陰我呢?嗯?你說!”


    程諾嚷嚷的同時,又開始動手動腳了,小手抓著杜決的胸前衣料猛扯,扯得他衣領的紐扣都崩開了兩三顆。


    “他就不是個男人!”杜決安撫,他是有點明白了,機關裏的事,這些年從程諾的嘴裏,他多少也清楚是怎樣的內幕,你說是潛規則也好,怎樣都行,總之,這種不公平出現在了程諾身上,而且,造成這種不公平的,還是高銘!


    放在學生時代,他早就把那男人揪出來,一頓痛打了,現在……


    現在他也照樣會把他揪出來打!


    得到支持的程諾鬆開了手,盯著茶幾上的橫七豎八躺著的啤酒罐子,視野範圍裏的東西都開始打晃,理智似乎也不那麽聽從掌控了,“讚同!他就不是男人,所以……我跟他提出拜拜了!散夥!一刀兩斷!”


    杜決一怔,麵露喜色,“你的意思是……你倆分手了?”


    “分了,分了!”


    杜決暗想:分了的話,他倒是可以考慮放那家夥一馬。


    杜某人心情好了,人也豪爽起來,主動拉開一罐瓶酒,遞了過去,“分了好,分了好。”早就該分了,不,是壓根就不該開始!


    程諾接過,喝了兩口,喝不下了,胃裏全是啤酒。她將啤酒放在一邊,踉踉蹌蹌地爬起來,“上廁所!”


    杜決瞅著她去衛生間的動作,實在是不放心,她壓根就是斜著身子在走,沒辦法,他隻好尾隨其後,“諾諾,你自己能行麽?”


    程諾揮揮手,話都說不出來了,直衝進衛生間。


    杜決守在門口,聽到沒兩分鍾,裏麵傳來了衝水的聲音,可再等了兩分鍾,還不見程諾出來,他敲了敲衛生間的門,“喂,好了沒有?”


    沒人應,過不了兩秒鍾,杜決就聽到了程姑娘嘔吐的聲音。


    “諾諾!”


    杜決哪裏管這麽多,擰開門把也衝進去了,再之後……再之後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繼續呆著,還是扭頭而去。


    程姑娘撐在洗手台旁邊,動作倒優雅,也準確地吐到了馬桶裏,但是……但是她的褲子卻歪歪扭扭地提著,小半截白白嫩嫩的屁股還露在外麵呢。


    杜決發現自己又不淡定了,他輕咳了一聲,視線瞅著天花板,想了想,覺得這白來的視覺豆腐,不吃白不吃,於是又把視線給扭了過去,這一扭,自己更不淡定了。


    “諾諾,你沒事吧?”嘴裏問著,眼睛卻死盯著某處,眨都不眨。


    程諾哼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諾諾,你把褲子給提好!”口裏命令著,可那隻是舉手之勞的事,杜決卻傻呆在原處。


    程諾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大概是覺得吐夠了,手摸索著打開水龍頭,往臉上隨便抹了抹,晃悠悠地轉身,要往客廳走。


    杜決忙伸出手,在扶住程諾的胳膊前,先一抬手地將她那褲子給提上來,這才輕呼一口氣,“諾諾,咱不喝了吧?”


    程諾費力地抬了下手,才抬到一半,就又垂了下去。


    杜決看得出來,這丫頭現在是真的喝大發了,他扶著她軟趴趴的身子,感覺她完全是雙腿一點力都沒使上,一咬牙,他將身邊這女人給橫抱起來了,而且,程諾半點掙紮都沒有。


    抱起來後,杜決還挺美地想著:瞧她這身板,跟自己多貼合啊,而且程諾身體軟軟的,抱起來很輕盈,惹得他那種男性的保護欲大起,總算明白,為啥男人大多喜歡小鳥依人的女人了。――顯得自己強大啊。


    杜決直接將程諾抱床上去放下了,程諾一挨著床墊,便蠕動兩下,短款的小上衣被蹭得露出來一點小肚皮。


    杜決鬼迷心竅地瞅著,霍得想起之前在舞台上,程諾的那一段鋼管舞了,身隨心動,某種反應叫囂起來,來得那麽突然。


    像是帶著幾分怒氣似的,杜決猛地將程諾的上衣往下一扯,惡狠狠地對著迷迷糊糊睡著的女人吼一句,“高銘欺負你,你就來欺負我?”


    這下,程諾有反應了,蹙著秀眉低喃了一聲,“嗯……高銘……”


    杜決火了,“沒良心的女人,他都那樣對你了,你還惦記著呢,他就這麽好?”


    都說酒後吐真言,杜決幹脆坐也側躺在床上,瞅著程諾的睡顏,準備套套她的話。


    程諾也沒讓他失望,哼哼兩聲,嘟囔一句,“……不好!”


    “不好你還惦記著他?”


    程諾不吭氣了,半響,又冒出兩個字來,“……杜決……”


    杜決一個激靈,“呦,還惦記哥呢?是不是在想我的壞呢?”


    等了半天,不見反應,他幹脆撐著胳膊支起上半身,居高臨下地盯著程諾。


    這一盯不要緊,杜決便再沒移開眼,似乎從來沒有這麽近這麽仔細地看過程諾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他竟覺得,視線裏這個女人,今天漂亮地過分,尤其是那淡粉的瑩潤的唇,微微嘟起,怎麽看都像是在邀吻。


    “程諾,哥再說一次,你可別勾引我,我經不起勾引的。”說著,大手像是有自我意識,在察覺到之前,已經落在了女人的腰間,才被他自己蓋上的小肚皮,又因為他一點一寸地撩開那點上衣衣料,而漸漸暴露出來。


    思緒像是回到了十四歲的那年夏天,隨著那隻手沒有任何道德節操地侵襲,杜決這才發現,曾經的那份觸感就像是昨天才發生似得,那麽真切地霸占著他的記憶。


    這時,身邊的女人適時一個翻身,整個柔軟的身體都納入他的懷裏。


    “程諾,我要把你現在的動作給拍下來,作為證據!”杜決說著,聲音沙啞地過分,“作為你勾引我的證據!接下來,哥做任何事,都不能怪我,因為……這是你自己選的。”


    話說完,之前那隻沒有得到滿足的手又重新探向程諾的衣擺,這一次,沒有任何猶豫。


    杜決歎息,心底得到了滿足,這才是他一直想要的,他交過很多女朋友,卻沒有一個叫程諾。


    他也曾試著去吻第二個女人,卻總是在即將碰到的那一刻宣告失敗,他親不下去,沒有那份感情在,他哪怕閉上眼睛都不行。


    年輕氣盛,他也有需求,可是卻做不到將自己的女朋友名正言順地當做一個宣泄的對象。


    太久了,他真的已經壓抑的太久了。


    不願再隻是隔靴搔癢,因為那根本就是一種折磨。


    杜決再也抑製不住地低頭吻住了她的唇,舌尖緩緩滑入,刷添著她的口腔,強迫著她因為難過而被動地回應。


    杜決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他也知道,如果他想,他可以停下來。


    隻是,身下喜歡的女人因為酒醉而溫馴,讓他比平時更加心浮氣躁,滿腦子裏隻有一個聲音:他不是君子,他想趁人之危,想要就這麽將錯就錯地得到她……


    雙手帶著膜拜地遊走在女人身上的每一處,杜決難耐地褪下所有束縛,兵臨城下的那一刻,他有一瞬的清明,抬起頭,難耐地深深呼吸,雙眸已深沉地一塌糊塗。


    此時,程諾眉間微蹙,對於身體本能的火熱,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在杜決徘徊於理智邊緣的時候,她喃喃啟唇,“嗯……杜決……”


    三個字,已成魔咒,將杜決徹底打向欲望的深淵,他擁住她,雖然懵懂,可決心已再不遲疑。


    ……


    杜決又一個人躲在浴室去了。


    熱水由頭而上,衝刷著他的身體,而他則維持著站立的姿勢,已不知過了多久。


    之前的驚心動魄,久久不能平複,程諾那細膩的肌膚,嬌弱的低喘,似乎仍在衝擊著他的感官。


    他到底要了她。


    當一切終止的時候,他退開她的身體,看著她腿間流下的猩紅,自己都說不清是一種什麽感覺。


    好像這事他做得對極了,但是他卻有些害怕,第二天,當程諾清醒之後……


    杜決不知道自己是啥時走出來的,他圍著一條浴巾,將床上又累又醉又困的程諾抱向浴室的時候,可恥的發現,自己又蠢蠢欲動了。


    替程諾清洗、換上睡衣,重新安置床上之後,他自己就沒再合眼,就這麽靠在床頭抽著煙,一根,又一根……


    不管程諾明天是什麽態度,他知道,有一件事,是明天一定要做的。


    上一次和左梅梅維係了兩個月,這一次,才隻有兩周。


    他是肯定要跟左梅梅分手了的,他不怕在別的女人麵前當壞人,因為,他本來就是個壞人。


    手指有意無意地滑過程諾精致的臉頰,他疑似自言自語,“諾諾,這輩子……青梅竹馬什麽的,你真的不打算考慮麽?”


    ……


    程諾真不想醒來。


    那個刺耳的雞叫鬧鈴,不厭其煩地在耳邊一遍遍響著,一聲更高過一聲。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想要將那鬧鍾一把打掉在地,在她付諸行動之前,有人代勞了。


    世界終於恢複清淨。


    程諾翻了個身,頭痛欲裂的她,很想就睡上那麽一整天。


    可是,老天顯然沒聽到她的這個呼聲,取而代之雞叫的,是一個男人沉厚的聲音,“諾諾,起床吧。”


    程諾裝失聰。


    “諾諾,今兒還上班呢,你可不能跟哥比,哥今兒輪休。”


    程諾再翻了個身,順便將耳朵埋進被子。


    “程諾。”


    “……”聽不見,她什麽都聽不見。


    “程諾!”


    “……”


    “嘩――”


    被子被人撩開了,程諾一個激靈坐起,憤憤地以睡眼對上麵前衣冠楚楚的男人。“杜決,你真是吵死人了!”


    杜決麵無表情的,抿緊唇盯著她,像是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似的,那麽專注。


    在程諾無力地想要倒頭再睡的時候,杜決一把勾住了她的腰,讓她順勢躺在了他的懷裏。


    程諾一驚,睡意全無,“喂,杜決,別一大早就嚇人啊。”


    他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麽,可是憋了半天,卻隻擠出一句,“……你要不要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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