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嘴角漾起一個看起來自然的微笑,程諾看了看杜爸爸,“杜叔。(.)”


    而後,她維持著那張僵硬的臉,看向搶救室內的杜決。


    杜決遙遙地與她對望,數秒後,他掌下孩子的小腿一個抽搐,拉回了他的神智,他竟毫無眷戀地扭回頭,將目光鎖在小孩子的身上,沒再看向程諾一眼。


    如果說聽到那聲“爸爸”已是一種打擊,可是她還會心存僥幸地自我安慰說:這是誤會,一定是誤會。


    可現在,程諾有些心涼了,雖然,殘存的那絲理智還在悲戚地告訴自己:那是一條小生命,孩子重要,解釋就留在以後,以後……來日方長……


    但是,再怎樣地阿q,都不能讓她的心情好起來,她甚至覺得眼圈都朦朧了。


    不能哭。


    再怎樣,都不能當著他的麵,當著杜爸爸的麵哭。


    程諾試圖轉移注意,而當下能讓她轉移注意的,就隻有杜爸爸,可是跟杜爸爸,她又該談什麽?


    “是……黃秘書她……”


    程諾的話未完,杜爸爸那張泛著尷尬的老臉便又紅了,“是,昨夜在家出了點意外,半夜送過來,就搶救著,本來都穩定了,現在突然又大出血……,諾諾啊,我瞧著豆豆挺忙的,我……我要先去婦產科那邊看看了。”


    “杜叔,我跟你一起過去吧。”人皆有惻隱,不是她同情黃秘書,她隻是同情半百年紀的杜爸爸,在兒子麵前低三下四,在兒媳婦麵前抬不起頭,在麵對自己女人出事時的那份無助。


    杜爸爸像是在絕望中找到了一絲光亮似得,眼睛都有神起來,聲音激動地,“好,好……,有個女的在,會方便一些。”


    程諾幹笑一下,臨走時,又回頭掃了一眼兒科搶救室裏的杜決,那個高挑健碩的身影,俊逸嚴肅的側臉,始終定格為同一個姿勢。


    程諾心底輕歎,看了看杜爸爸,“走吧。”


    ……


    在去婦產科住院處的路上,程諾大概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這幾個月來,黃秘書一直都情緒很差、很惡劣。


    而杜爸爸在以前老同學的幫助下,找了份工作。但是他畢竟以前自己當老板,養尊處優慣了的,現在在別人手底下做事,心裏的總是有些不平衡,而且,總想著自己提出的意見什麽的,成為權威。


    哪能呢?


    現在這個世道,除了親人,沒有誰會白養一個不付出價值的人。


    所以,一個月下來,杜爸爸累,他所在公司的那個老板更累。


    為了不讓自己的那個老同學難做,杜爸爸辭職了。


    因為杜爸爸的一窮二白,本來就怨氣衝天的黃秘書,一見杜爸爸又辭職了,這下子坐不住了,每天酸言酸語的,還竟然天天嚷嚷著,自己要出去找工作。


    說什麽既然杜爸爸養不了她們母子,那麽她隻能自己來養活。


    作呢。


    二人是白天吵,晚上鬧。


    杜爸爸一兩個月來,就沒睡過什麽踏實覺。可為了自己那個還在別人肚子的孩子,他也隻能忍了啊。硬著頭皮地再去找關係、找工作。


    其實,黃秘書不是說看不慣他不工作,而是看不慣他將所有的家產家業都給了杜媽媽。


    當初自己標榜的愛情,一旦麵對現實,那就變得一文不值。


    黃秘書也是有怒無從發泄,她的父母都在外市,自己雖說和杜爸爸把結婚證領了,卻沒有辦個像樣的婚禮,她也怕父母對她指指點點的,所以這事一直瞞著,想等到自己風光出嫁的時候,再告知家人,可現在看來,那一天估計是難指望了。


    一想到自己大肚子,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那就更是鬱悶。


    杜爸爸變成了她唯一宣泄的垃圾桶,最近幾晚,她仗著懷孕進入了孕中期,最穩定的時候,竟開始對著杜爸爸拳打腳踢的,晚上有時候不讓他在床上睡,竟直接用腳去踢。


    昨晚上,二人實在鬧得太厲害,杜爸爸應該也是被惹得忍無可忍了,在黃秘書踢他不知道多少腳之後,一狠心地將她的兩腿往一邊甩開。


    這下好了,黃秘書開始哭爹罵娘,折騰了一個小時後,便抱著肚子叫疼。


    杜爸爸火氣未消,就沒搭理。


    又過了半個小時,黃秘書的身下見紅了,二人這才慌慌張張地連夜打了車來醫院,一通搶救之後,孩子好不容易說是保住了,但還要觀察,因為胎位極不穩定。


    果不其然,這才過了三個小時,不知是不是剛剛黃秘書醒來又哭鬧的原因,居然又大出血拉去搶救了。


    程諾聽完,人也從之前的刺激狀態下恢複了不少,她看著短短幾個月就像老了十幾歲的杜爸爸,“再搶救是不是要補辦些什麽手續?或是繳費什麽的?杜叔,你去陪著黃秘書吧,有什麽要弄的手續,我去弄。”


    杜爸爸一聽,老眼竟然紅了,“好,好。”


    可以說這幾個月來,他一直過著幾乎被排擠的日子,甚至都快覺得,身邊的人都沒有了人情味。可現在,他又能感到一種久違的溫暖了。


    “之前的手續都已經辦了,是豆豆去辦的,說真的,昨夜出了那狀況,我一把年紀的,可經不起嚇,早就手足無措了,幸好在醫院裏碰到了豆豆。”


    原來,他們是碰巧碰上的。


    “現在應該先交治療費就可以了,諾諾啊,這些是醫生開的單……”


    程諾接過,心裏想著,杜爸爸真的老了,也真的是手足無措地全無主見了,明明手裏握著要繳費的單據,卻隻知道跑去找兒子……


    她給了杜爸爸安撫的一笑,“好,你先過去婦產科那邊吧,我去繳費。”


    走了兩步,程諾又倏地回頭,“杜叔,……你知道剛剛杜決陪著的那個孩子,是誰麽?”


    不想杜爸爸一臉茫然地,“啊?孩子,什麽孩子?”


    程諾無奈,“沒什麽,我去繳費了。”


    她也傻,杜爸爸糊塗地連自己的孩子都顧不及,哪裏會注意別的孩子去?


    看來,所有的答案,隻能由杜決給她了。


    她的疑問很多,她需要理一理,不然,再麵對杜決時,她很怕自己被情緒左右,所有的疑惑到了嘴邊,卻一個都問不出來。


    為什麽他會有個兒子?那個被稱作是孩子媽媽的女人,和他到底……到底是不是那種關係?


    他為什麽沒有去民政局……對了,孩子病重,他走不開,可以想象,這一個晚上,他應該忙著父親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完全焦頭爛額了吧,可為什麽連個電話都沒有,而且關機,是忘了和她的約定了麽?


    恍恍惚惚地,當程諾交完所有治療費、醫藥費,黃秘書正好再次被從手術室裏推了出來。


    她看見頹廢地坐在等候區椅子上的杜爸爸,心裏一個咯噔:難道……


    一步步地,程諾小心地走過去,“杜叔?”


    杜爸爸沒抬頭,雙手相對地架在腿上,良久,才幽幽道了句,“……諾諾,孩子沒了。”


    果然……


    “都四個多月了,聽說,好像是個男孩……”


    程諾麵無表情地坐在杜爸爸的身邊,其實,此時此刻,還糾結是男是女有什麽意義?大概,這個孩子從開始,就注定不會降生到這個世上吧。


    不知為何,程諾是傷感,可是更多的,她竟有點慶幸。


    倒不是說自己想到了將來杜決怎樣處理這個同父異母弟弟的問題,也不是說為了杜媽媽而慶幸什麽,而是那個孩子,一個不是健全家庭出生的孩子,一個沒有像別人那樣從受精卵開始就備受關注和關愛的孩子,他就算出生了,也極為可能是一個悲催可憐的人生。


    從未出生就是一個苦,不如不要降生到這個痛苦的世界。


    程諾知道自己這麽想有點不人道,可是,她真就覺得杜爸爸的孩子是個解脫,相反,如果杜決的那個孩子……,不管是什麽樣的來曆,一個不能時刻在父親身邊的單親孩子,已是可憐。


    這時,有護士出來嚷嚷,“黃芹家屬――,黃芹家屬在哪裏,過來領單繳費!”


    又要繳費!


    有時候醫院也挺冷血的,不管病人是什麽情況,都能沒有任何表情地隻記掛著錢錢錢。


    程諾站起,對杜爸爸說了聲,“杜叔,我去吧,你……你進病房陪陪黃秘書吧,她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呢,萬一醒了,一定很受打擊。”


    杜爸爸似乎沒有反應,就那麽垂頭喪氣地坐著。


    程諾輕歎一聲,走去護士那邊。


    兒童醫院的人可真多,很奇怪,生活質量越來越好的現在,醫院的人卻越來越多。


    繳費的隊伍排了好長,等程諾交完費,估計都過了半個多小時了。


    她感慨,幸好自己今兒帶了信用卡,現金還真是不夠用的,上一次繳費就已經用的沒剩一兩百,拎著一袋子補血補氣的藥品,就這袋玩意,外加手術治療費、檢查費等等,刷去了幾千大洋呢。


    這筆錢,回頭不好找杜爸爸要的,就把帳算在杜決的頭上吧。


    杜決……


    想到這個人,程諾就蹙起眉頭。


    而有些人,一旦想多了,還真就會出現在你的視線範圍裏。


    程諾才擠出人群,一抬頭,就在電梯附近碰到了杜決。


    杜決的手裏也握著幾張單子,估計也是來交費的。


    “諾諾……”杜決攔在她的麵前,動了動唇,艱難地叫了她一聲,接著便沒下文了。


    程諾對他彎了彎唇,她挺佩服自己的,這種情況下,最先笑出來的,竟然是她,“交費是麽,去吧,人挺多的,光排隊就老費勁了,我還得給杜叔送藥去。”


    瞧瞧,她連聲音都可以駕馭地那麽自然。


    說完,程諾意欲與杜決擦身而過,才錯過身子,就被他抓住了手臂,又給扯了回來,“諾諾,你聽我說。”


    聽他說?


    她是要聽他說的,很多事情,都要聽明白!


    隻是,現在似乎不是那個場合,也沒有那個時間。


    她用力地拂下他的大手,抬頭,“回頭吧,等你閑下來,給我電話。”


    “我手機沒電了,諾諾!”杜決著急地在她耳畔叫道,“我連假都沒請完,昨兒忙得暈頭轉向,我沒忘我們今天的約定,本來我已經……”


    “杜決。”程諾心平氣和地打斷他,而後微微一笑,“先去交費吧,手機沒電,總能再充上的,對不對?我要走了,杜叔會等急的,他一個人……,走了。”


    程諾維係著完美的笑容,轉身,進了電梯。


    當電梯門關閉的那一刻,疲憊才浮上她的臉。


    呼――


    原來,真是手機沒電了。還好,他不是故意毀約。


    當然,這一切都是杜決自己說得,可既然他這麽說,她也願意這麽相信。


    誰叫……誰叫她真的愛他呢。


    愛情的女人多盲目,而且會變得很傻。


    她現在就是那種傻女人!


    程諾將所有單據和藥品等交給了杜爸爸後,就沒再逗留。


    她沒有留下來的義務,也沒有那個意義。


    而杜爸爸也沒有理由要求程諾怎樣,就算心裏不舍少這樣一個幫手,也隻能客氣地跟她道別離開。


    程諾沒想到,自己走到兒童醫院門口的時候,又碰到杜決了。


    不可否認,他倆真是有緣。


    隻是,杜決的身邊還站在一個年輕的女人,就是那個被稱作是小橙媽媽的女人。


    一個詞冷不防地冒出在程諾的腦海裏:有緣無分。


    她不願意這四個字成為自己和杜決的未來,可很多事,又豈是自己願意不願意就能決定的?


    從杜決看到程諾的那一刻,他的視線就膠著在她的身上了,似乎對著身邊的女人不知道說了什麽,那女人也把視線移向程諾的身上,而與此同時,杜決大步地走了過來。


    “諾諾……”


    程諾看著他身後的女人,“你忙吧,我先回家了。”


    杜決以身體擋住了她的去路,“諾諾,我們談談,我知道你一定誤會什麽了。”


    程諾微笑,“急什麽,會給你‘申辯’的機會,隻不過,現在好像還有人在等你。”


    說真的,程諾現在的表情,讓杜決是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不安心。


    鬆口氣,是因為好像程諾沒有怎麽生氣,而就因為她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生氣,這讓他很不安心,因為,這也意味著,他在她心裏的地位,可能沒有那麽重要……


    順著程諾的視線,杜決回頭,對著那年輕女人道了句,“陸黎,你先回病房吧,小橙身邊不能沒人。”


    那個叫陸黎的,聽了杜決的話,倒也沒猶豫,轉身離開了。


    杜決這才抓了程諾的手腕,“走,我們去外麵談。”


    程諾想要掙脫的,可又一想,都到了領證的份上了,她和杜決之間,何必這麽叫勁,事情總要說明白的。


    被杜決拉著往外走,程諾不由又回頭看了看那個上了電梯的陸黎,隨口問了聲,“你不過去?那個叫小橙的孩子,現在病情穩定了?”


    杜決微微一怔,握著程諾的手腕不動聲色地多使了幾分力,像是這樣就可以牢牢抓住什麽,而不會失掉什麽似得。


    “穩定了,也有點退燒的跡象了。――諾諾,小橙他……”


    “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了那麽大的兒子,杜決,咱倆看樣子也不是無話不說的啊。”程諾開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而帶有幾分玩笑的味道,可事實上,個中感受,她自己最清楚。


    “小橙不是我孩子!”杜決下意識地反駁,可一開口,發現表達地有失精準,又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和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他是我領養的孩子!……諾諾,你是不是並不關心這些?”


    這後半句話,則是因為杜決品出了程諾語氣裏的戲謔,也因為他看到了她唇邊雲淡風輕的微笑。


    他發現,這樣的她更讓他無從接受。


    程諾漸漸收起上彎的唇角,“杜決,你想讓我怎樣關心?有些事,是不是我關心了,你就會全部無條件地跟我說?誰都有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就算咱倆二十多年交情,也是一樣,你沒必要在我麵前把自己剖解地完全徹底,真的。”


    雖然,她是巴不得他那麽做。


    可杜決卻摳住了程諾的一個字眼,“咱倆應該不僅僅是二十多年交情這麽簡單吧,還是說,因為我今早的毀約,你不願跟我領證了?程諾,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程諾輕呼一口氣,“好,你解釋吧,我聽著,你慢慢解釋,別急。”


    杜決恨不能扯掉麵前女人那麽平靜的臉,他現在更懷念在兒童搶救室見到她時,她那無措的模樣,起碼,那說明她在乎著他,以一個女人在乎心愛男人的心態,在乎著他。


    “我手機沒電了,所以沒法通知你……,一個晚上,在父親和小橙兩邊跑的情況下,我根本就沒顧上看時間,這一個晚上都不知道怎麽過來的。――昨晚,聽說小橙高燒不止,我開了車去到陸黎那裏,走半路小橙就開始高燒驚厥了,好在我是個醫生,有點急救措施,這一晚上小橙的病情就反複著,大半夜地居然碰到爸爸和黃秘書……媽的,不知道這都是什麽破事!早上天亮了,我就給科室主任打電話準備請假,想著請完假就聯係你的,可假沒請完,手機就沒電了,本來,我以為小橙差不多情況可以穩定,我就直接回家拿上戶口本就去民政局,這樣也不耽誤咱倆領證的,所以,就又在病房呆了會,估摸時間我問了護士幾點,正好說是快八點了,我就開始往外走,誰知道又被爸爸給纏上了……,幫著他辦了住院手續後,這邊小橙的情況又有點不好了,我想要跟你告知一聲,就問陸黎借手機,陸黎說她自己昨天走得急,忘了帶手機。就這麽短短功夫,小橙又開始抽搐,然後……然後便一直忙得焦頭爛額的,再沒有借手機跟你聯係,沒想到,竟然自己找上我了……”


    杜決也不嫌累地說了一通,說完了,才小心地看向程諾,“你……你清楚了麽?”


    其實,杜決也夠傻的,他就一時著急地沒悟過來,如果程諾真的不在乎他,又怎麽可能那麽迅速地在茫茫b市,找到兒童醫院這裏?


    程諾是明白了,也理解了,設身處地地想想,杜決這一晚上確實不容易,她微笑,反問,“你真不用上去看看你那個領養的孩子,小……誠是吧,誠實的誠?”


    “橙色的橙。”杜決想不到,自己巴拉巴拉地說了半天,程諾居然還是隻關心去看孩子的問題,他幹脆地雙手抓住程諾的手臂,“諾諾,你能體諒吧,我的苦衷,嗯?”


    “嗯。”程諾應道,由衷地,雖然,還有很多疑問,可是守著一個孩子還在住院,自己糾結那些,似乎還不是時候,她會等,等到杜決心情平靜的時候,再把所有問題都理智明白地搞清楚。


    十多年都等來了,還急於這點功夫?


    程諾佩服自己,當然,她也知道,她能夠那麽安心,是因為杜決的說辭,確實多少地打動了她,讓她安了心。


    可杜決卻沒她那麽淡定了,他仔細地盯著程諾的臉,試圖找出一些他想看到的蛛絲馬跡,可惜,未果,他隻有試探地提議道,“諾諾,民政局下午五點才下班呢,我們錯過上午的,下午還可以去……”


    程諾打斷了他的話,“別,先等小孩子的情況徹底穩定再說吧。”


    就怕她這樣!杜決的眉頭都擰在一起了,“程諾,你……你不是反悔,不跟我領證了吧,因為小橙?還是因為陸黎?我說了,小橙真的是我領養的,而陸黎也不是他的親生母親,那是她撿來的棄嬰,我……我現在也解釋不清,反正,那是我剛當醫生那時候的事,年輕氣盛的,將什麽狗屁慈悲心腸擺的太是回事……,唉,我現在有些頭腦不清,等我理順了,再好好解釋,你別誤會!這絕對不會影響咱倆的生活!”


    程諾瞧他急得,額頭都冒汗了。


    她從包裏掏出紙巾,遞了過去,“擦擦,你的臉都花了。”


    杜決握住紙巾,連同她的手一並握住,“別打岔,你就明說吧,別這麽吊著我,下午領證,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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