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功名在身?


    聽了這話吳江知縣的驚堂木,沒有拍下去,而是斟酌了起來。


    一旁虞員外的隨從,仿佛碰到了救星了般道:“啟稟縣尊大老爺,這位林相公是從閩地來的秀才。”


    吳江知縣眼睛一斜道:“本官讓你說話了嗎?來人,掌嘴!”


    兩名本來來拿林延潮衙役,刀不落空,一人將這隨從拿出,另一人左右開弓。


    打完後,隨從被抽的滿嘴是血,然後還得叩頭道:“謝縣尊大老爺恩典。”


    坐在案旁的師爺,與吳江知縣耳語了幾句後,對方當下看向林延潮問道:“你是閩地的秀才?來蘇州作什麽?可有官學開具的遊學憑證?”


    吳江知縣一連問了三個問題,然後道:“沒有憑證,本官可不認你是個生員,不是招搖撞騙之徒,就是擅自離籍。”


    運兵的把總看著林延潮,此刻眼神中也是驚疑不定。


    林延潮當下道:“縣尊大人,在下並非是生員,而是進京赴考的舉人。”


    吳江知縣頓時愕然,那臉上表情分明寫著,竟然有如此年輕的舉人,你特麽騙誰?


    林延潮不待吳江知縣詢問質疑,直接從兜裏拿出一物道:“這是在下禮部試的公據,縣尊請過目,。”


    說完衙門書吏將林延潮手中之物,轉遞吳江知縣。吳江知縣拿起公據看了一遍,扶案而起,滿臉又驚又喜地道:“原來你就是十五歲中解元的林宗海,你的大名早已是傳遍吳中了。”


    當下吳江知縣走下堂,向林延潮以平輩行禮道:“得罪,得罪。在下吳草,字青桂,是隆慶年的舉人。”


    林延潮連忙避身。道:“縣尊切莫如此,在下不過浪得虛名罷了。”


    “解元郎何必過謙。吳中讀書人哪個不知閩地出了一個十五歲的解元,眾人都將你與蔣文定公相提並論了。”


    林延潮道:“縣尊謬讚了。”


    吳知縣唉地一聲道:“怎麽可以叫縣尊,這分明不把本官當自己人。本官癡長你幾歲,咱們就以兄弟相稱好了。”


    吳知縣五十多歲了,而林延潮不過十八歲。林延潮立即道:“豈敢,縣尊即是隆慶年間的舉人,在下就稱縣尊一聲前輩好了。”


    哈哈,吳知縣當下十分高興。不住撫須道:“好,慚愧,前輩就前輩,不過本官熬到一頭白發,實在愧稱前輩。”


    見高高在上的吳知縣與林延潮,相互親熱的稱兄道弟的一幕,一旁跪著的眾人全部都看傻了。


    這是什麽情況?


    與知縣平起平坐。


    這個少年人,不僅不是生員,還是舉人,不僅是舉人。還是解元,不僅是解元,還是他娘的是十五歲就中解元的牛人。


    眾人心想。也是,平日在船艙裏,見這少年,不是吃飯看風景,就垂坐讀書,若不是這麽勤奮用功,這少年怎麽能十五歲中解元。


    而那一群妖嬈的船妓們,都是差一點垂足頓胸,自己竟白白錯過了這個好機會。早知對方是解元,自己若是能求得對方贈自己一詩。立即身價倍漲十倍了。可惜眼下錯過機會,沒有地方買後悔藥了。


    至於虞員外和船老大對視了一眼。這時一並向林延潮跪行幾步。


    虞員外道:“林老爺!”


    船老大道:“林祖宗!”


    二人合道:“救救我們啊!”


    虞員外如同唱詩般道:“十年修來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前生三百次的回眸,換今生一次的擦肩,林老爺,憑咱們同舟共渡的交情,上輩子我們啥也沒幹,都忙著擦肩而過了。你無論如何也要救救我們啊,我們是被冤枉的。”


    林延潮聽了覺得這話,怎麽這麽耳熟啊,莫非虞員外也是穿越來的?


    船老大沒有虞員外這般華麗的說辭,而是道:“林祖宗求求我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


    林延潮皺眉道:“這話這麽順溜,不是頭一次說吧。”


    一旁衙門裏的吏員,討好地道:“解元郎明鑒,咱們這剪徑的強人被捕時都這麽說。”


    吳知縣也想賣林延潮交情啊,這可是十五歲解元,將來有可能中進士,甚至進翰林院的,趕緊交好了,將來受用不盡呢。


    當下吳知縣問道:“這兩位這麽說來是林解元的……”


    林延潮立即道:“吳前輩,我與他們不熟!”


    不熟!


    兩個字,給虞員外和船老大二人重重的暴擊,二人同時頹然。


    吳知縣會意當下點點頭道:“此案本官已有計較,先行押下。”


    待人走後,吳知縣向林延潮問道:“解元郎此來蘇州是趕考嗎?可有下榻的地方?”


    林延潮道:“我此來蘇州一是趕考,二是蘇州知府是在下的業師,故順道拜訪。”


    吳知縣聽了道:“原來林太尊是解元郎的業師,果真名師出高徒,不過林解元來遲一步,林太尊兩個月前升任廣西按察副使,已是去赴任了。”


    林延潮聽了不由惋惜,自己若是早來兩個月,就可以見到老師了。


    吳知縣笑著道:“林太尊在蘇州三年,風調雨順,治下太平,百姓稱頌,故而吏部考核一等,此次升任廣西按察副使也是情理之中啊。”


    林延潮聽了歎道:“話是如此說,但沒有恩師在己麵前耳提麵令,終是覺得缺了什麽。”


    當下林延潮被吳知縣留在縣衙的寅賓館住了一晚。吳知縣打算讓吳江縣士紳,縣學生員一並設宴為林延潮接風洗塵。


    但為林延潮婉拒,吳知縣隻道林延潮不喜名利,其實他隻是想睡個覺,不過吳知縣還是設下私宴招待了林延潮三人一番,臨別時還送了程儀三十兩。


    至於虞員外和船老大的案子,林延潮也順便打聽了下。


    船老大自是要賠償漕船上‘漂沒’的三百石糧食,以及修補漕船的工錢,否則充軍邊地。二人還是選擇了賠錢,但這一筆足以令虞員外和船老大兩個奸商,賠得連老底都不剩。


    林延潮別過吳知縣,與展明,陳濟川一並去碼頭。


    半路上,但見一名軍漢立在路中央,正是漕船把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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