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曄的舅舅程鳴說這話時看起來一本正經,眼眸中還是露出絲得意的神色。在他看來現在可不是出了交通肇事這麽簡單,她找人頂替,這屬於逃逸。


    “你是陸彎彎?”跟在他後麵的那兩個警察上前,目光上下打量著她,那目光挺犀利的。


    “嗯。”陸彎彎應,明白該來的總會來吧,倒是坦然。


    “那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兩人也沒客氣,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陸彎彎剛要抬腿,就聽到後麵傳來一句:“等一等。”容曄的助理一聽急了,可惜容曄不在,但他也不能讓人隨便把人帶走啊。


    “張隊長還好吧?”他反應還算快,臉上馬上緩和地揚著笑,掏出煙遞過去。


    這張隊原本是負責這個案件的人,之前容曄的助理也已經將這事情的關糸都處理好了的,他不明白怎麽又來找陸彎彎?


    兩人看了程鳴一眼,樣子有點為難。


    助理也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到程鳴臉上,他還不太明白容家親戚間的恩怨。


    “程鳴,這到底怎麽回事?”那邊容媽媽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著急地拽過自己的弟弟。


    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聽,怎麽剛剛聽著這事又跟陸彎彎牽上了關糸了?


    那兩人見程鳴的注意被轉移,得,那兩警察隻好跟容曄的助理寒暄著。


    程鳴看了眼陸彎彎,故意歎了口氣,說:“姐,是這樣的。你不是讓我去局裏幫忙了解一下嘛,我去了才知道撞姐夫的車是彎彎的。”


    昨天容媽媽看到容正峰這樣也不甘心,咬著牙讓程鳴去看看撞了丈夫的人,那意思是給警局裏遞個話,非要好好處罰不可。


    程鳴也就去了,他作為家屬了解了一下案情進展本來也沒什麽。容媽媽的意思他也傳達了,隻是那頭吱吱唔唔的抬出了容曄。他開始也不明白,這容曄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包庇撞自己父親的人不是嗎?除非他腦袋被驢踢了,最後是在資料上看到了陸彎彎的名字才知道這撞容正峰的車是她的。


    當時他就直覺不對,出門時有個警察就跟了出來。這人知道程鳴的身份,他那樣子好像知道些內幕,又怕被人看見,便另約了地方。


    那警察是隊裏的,不過與現在的隊長不對盤,主要是自己想往上爬。他知道那隊長與容曄有接觸,也想幫助陸彎彎隱瞞真相,所以想借由這件事將他拉下馬,然後自己頂上去。


    他的心思程鳴懂,既能收了好處,又能替姐姐收拾陸彎彎那丫頭,當即便拍板定案了,說幹就幹。他也沒和容媽媽商量,因為她寸步不離容正峰,容曄又在醫院,說了就等於敗露了。


    心裏還罵著容曄,他真是被陸彎彎那丫頭迷昏了頭,自己的親生父親被撞成那樣兒了,居然還在為陸彎彎周旋,真夠沒良心的。


    所以他就私自行動,聯絡了那隊長的上級,如果他說的情況屬實,那容曄就不能代表容家的態度,拭問沒有人能包庇撞了自己家的人,容曄的態度太不可思議,不過轉念想想那是他女朋友,也勉強說得通。


    這樣一弄,容曄就不能代表容家的態度,相反,他的舅舅才能代表此時的容國誠,容正峰夫婦。其實吧,上麵也想就這麽熄事寧人,但是程鳴態度顯然不是,他隻好硬著頭皮決定,事情沒查清楚之前,那個隊長隻是暫停了職,由與程鳴勾結的那個警察代職。


    那人也馬上兌現承諾,當即便調了兩個人來,要帶陸彎彎回去協助調查,於是就出現了剛剛那一幕。


    話頭轉回來,容媽媽本來聽到程鳴早先那句:“有人找到證據了,說出事那天晚上親眼看到是你開車撞的姐夫。”心裏就起了疑,這會兒聽到說那車是陸彎彎的,一把火就直衝了腦門。


    這下可好,這對掃把星的賤母女,母親害了她的婚姻,她的人生不說,女兒把她丈夫的身體,前途全毀了。可是她呢,容媽媽看到她手裏拎的東西,還裝好心。


    “陸彎彎,你好,你怎麽還有臉出現在這裏?”容媽媽叫著上前,一個耳光就打了過去。


    “你這個狠毒的丫頭,你真毒啊,你從小在我們家長大,曄兒為了你都跟我鬧翻了,你到底還有哪裏不滿意,你居然撞他爸爸。”容媽媽已經不管不顧,整個人就像潑婦似的扯住她的頭發,她的衣服,恨不得生生撕了她都不為過。


    “容媽媽……”陸彎彎被打她也不躲,本來容爸爸的事她就愧疚,現在被打還感覺心裏好受一些。


    助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正在跟兩個警察套話,突然聽到動靜不對,轉頭就看到容媽媽跟陸彎彎撕扯在一起。不,確切的是容媽媽在打陸彎彎。


    “容太太,容太太您這是幹什麽?”助理馬上跑過去勸架,畢竟容媽媽是容曄的父母,他也不敢動手。


    容曄的舅媽與舅舅就在邊上看著,他們本來打小就不喜歡陸彎彎,打死了也是活該。最後還是那兩警察將兩人拉開的,然後就帶著陸彎彎走了。


    本來就是她承擔的責任,陸彎彎也沒有反駁的,她承認是自己撞了容正峰。可是找人頂替不是她的責任,是展的主意,然後容曄推動的。


    可是這話,她不能說。


    被暫時關在拘留所裏,雖然是個單間,比上次見到展待的地方也好不到哪去。可是因為有心事,所以也沒有特別恐懼。有時候想想真累,想著最壞的打算可能是會做牢,展都能為了她做,他們指責自己涉嫌妨礙偽證罪也不為過。


    最壞的打算是做牢,她不知道監獄裏有多可怕,可是想想做了牢,哪怕幾個月,青春,名譽,前途會在這段時間裏全毀了,出去以後都不能挺起腰板來做人,想想那是多可怕的事情。可是想想外麵,她居然有點自暴自棄了,覺得還不如直接在這裏做牢,那樣容曄也不用為難了,自己也撐得好累好累。


    容曄是她被抓的那天下午出差的,幾乎是前腳剛走,後腳程鳴就帶了人來,不得不說是算計好的。他的助理雖然隨即就通知了容曄,隻是要趕回來最快第二天下午。


    其間陸晨托了關糸來看陸彎彎,外麵已經亂了,說寫意負責人撞人什麽的,而且撞的是自己未來的公公。a市市委書記,她被帶走後容曄又一直沒有露麵,總之說什麽的都有,雖然都是猜測。


    她知道現在的陸晨壓力應該也挺大的,自己又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寫意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阿晨,我如果坐牢,你要好好的經營寫意。”這是父親的心血。


    “不會的,不會的姐,容大哥很快就回來了,他會有辦法的。”陸晨聽了她的話,著急地勸她,抓著她的手,挺緊的。


    從前姐弟兩的感情總是淡淡的,像隔著什麽似的,但這會兒陸晨的擔憂卻是真的。


    陸彎彎笑,那些報紙她看了。這時候容曄不能說話,他如果維護自己,那他會被罵死,因為被撞的是他的父親。她有時候害怕,害怕看到他為難的樣子,其實更怕他真的不顧一切。


    容家出事,慕少雋那邊自然也是早就知道的,可是陸彎彎被帶走,他卻是第二天看報才知道的。幾乎是知道了,便托關糸想見見陸彎彎。因為隻有了解了情況,他才能對症下藥,可是陸彎彎根本不見他。


    事情就這樣拖著,容曄乘坐的飛機下午在z城的落地。他的助理來接機,直奔醫院。路上,他在車裏向助理了解下情況。問:“現在怎麽樣了?”


    “陸小姐還在拘留所裏,展也沒有出來。警方已經立案了,將相關材料可能很快移交到法院,涉嫌交通肇事傷人逃逸,以及涉嫌妨害偽證罪。”


    其實他覺得什麽逃逸,找人頂替應該是不成立了,因為陸小姐之前在公安局錄過口供,承認當時是自己開的車。隻是當時他按容曄的示意,將這件事處理成了展的責任。


    如果要掰回來不是不可能,隻是裏麵牽扯容曄還有警方,他們幫忙容曄包庇陸彎彎。但是如果負責的警察背個查案不明的責任,這可比前者的性質好多了,頂多就是記過,來個處分,隻是可能會搭上別人的前途。


    “那個所謂的目擊證人呢?”容曄問。


    “人證是霞飛路那帶的居民,姓張,是個單身漢,喜歡酗酒,打老婆,每晚上11點左右都會在xx路口喝完酒回來。”所以碰到陸彎彎這件事一點也稀奇,聽來十分合理。


    “人證是我舅舅找來的?”容曄又問。


    聽著合理,也不一定是真的。他倒是顯得沉穩許多,轉著別的心思。


    助理點頭。


    容曄也沒急著去看陸彎彎,雖然心疼,但是他也覺得她需要一些教訓。說到底,還是生氣。而且目前最主要的,還是將人撈出來,所以先去了醫院看了看容爸爸。


    他去的時候容正峰下正在午睡,整個人看著特別出奇的平靜,就那樣接受了事實?


    隔著病房門口的堅條玻璃,他看著病床上父親的模樣。其實好多年都沒有認真看過他了,仿佛印象中還是四五年前的模樣,這時才發現他臉上的皺紋深了許多。


    容媽媽由外麵回來,看到兒子倚在敞開的門框的上,目光落在病房裏。


    其實容正峰與蘭溪和自己的事,她覺得容曄並不是挺在意的。可是他這些年就是無法原諒父親,其中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陸彎彎。


    畢竟,容正峰與蘭溪的關糸被發現,後來又是因為自己受了刺激,才導致他放棄了陸彎彎,這是他一直耿耿於懷的症結。


    “曄兒啊。”容媽媽走過來,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容曄實在太高了,她如果要像小時候拍他的肩,現在就是踮著點兒腳尖都有點吃力,是真的夠不著。


    容曄轉頭看到母親,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


    然後很悲哀,因為本應是這相世界上最親密無間的母子關糸,兩人卻相對無言。容曄又站了一會兒,見容正峰沒有醒來的跡像,便將手插進褲兜裏,轉身就走。


    “曄兒。”容媽媽喊他,拽住他的手臂。


    容曄頓住腳步。


    “你是不是為陸彎彎回來的?”其實她知道,兒子不可能眼睜睜看她出事。


    容曄看了母親一眼,抿緊唇角沒回答。


    “曄兒,你有沒有良心?你爸現這樣都是她害的,是她害的。”容媽媽恨鐵不成鋼地抽著他的後背。


    容曄抓住她的手,容媽媽象征性地掙了掙,沒掙開也就不再打了。容曄卻鬆開了她的手,一言不發地走了。


    助理在下麵等他,看他坐到車裏的臉色並不好看。


    “去那個證人家裏看看。”他吩咐。


    助理開車。


    所謂霞飛路就是個單行道,連接著主道丹江路,這條丹江路白天非常喧鬧,到處都是違規建築,商販,住的大多都是農村過來打工的人。


    那個人證叫李民,就住在一個破敗小區的一樓。也就80平左右的小房子,結婚多年沒有孩子,便租了一半給別人,自己住主臥,給租客住小臥室。


    他們去的時候李民並不在家,是她老婆開得門,看到門外這兩個西裝革履,外表出色的男人她楞了一楞。因為家裏並沒有這樣的親戚,老公更不可能接觸這樣的人。


    “請問李民在嗎?”容曄的助理開口。


    還真是找李民的?


    她老公眼裏滿是疑問,但是還是回答:“哦,他出去了,要不你們進來等會兒?”


    “謝謝。”助理說著,先請容曄進了去。


    這李民老婆是個挺市儈的人,可是關鍵時候也挺大方的。他很活絡,人精似的,也看出容曄不是一般人,又是倒茶又是洗水果的。最後站在桌子前,容曄臉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想問又不好問。


    這時外麵傳來砸門的聲音,她趕緊去開門,就見丈夫穿著灰綠色衣服站在門口。這天還沒黑呢,就一身臭氣熏天的酒氣,讓她皺了皺眉。


    “你他媽嫌棄我是不是?”要麽說有的男人喝點貓尿就撒瘋呢,他也不看這家裏有沒有外人,抓起女人的頭發就將她身子扯過去。


    女人頭撞在門框上,疼得那是眼冒金星。李民接著兩巴掌扇下來,女人剛剛眼睛轉的精明全沒有了,隻有一臉痛苦地嗷嗷叫著,求饒:“當家的,你快放手,痛死我了,放手。”


    容曄的助理哪裏見過這陣仗,還有回家也不說話上來就打人的,還是打得自己的老婆。


    “喂,住手。”他站起來。


    李民聽到聲音才發現家裏有外人,手倒是停了,歪著脖子,眯著眼睛,挺橫地看著他們問:“你們誰啊?”


    那意思,他家的事輪到他們管啦?還站在他的地盤上。


    助理看那意思,簡直就一流氓地痞。


    “我們想找你談談容家的交通肇事案。”容曄直接回答,別人的家務事他沒興趣。


    “前幾天警察不是來過了嗎?再說還沒開庭呢,想知道就那天去聽審,老子沒空伺候你們。”李民可不管他們穿得體麵不體麵。


    體麵這也不是自己的,他大爺才不伺候。


    容曄也不急,伸手,助理便會意地將帶來的一個牛皮紙袋擱在他掌心裏。


    他抓過來往桌上一倒,幾遝桃紅色的鈔票就攤在桌麵上。


    李民看著那堆紅色停住了腳,就連門口捂著被打得臉的女人都瞪直了眼。


    李民吞了吞口水,問:“說吧,你們想知道什麽?”


    容曄看了看門口的女人,她馬上會意地從地上爬起來,關上門就走了。


    李民呢,確實是每晚都出去喝酒,也看到了展與陸彎彎拉扯,隱隱約約地聽到了爭吵聲,可是並沒有親眼看到陸彎彎撞人,是後來一個姓程的人教他這麽說的。


    “你是不是想救那個女的?”李民感興趣地問。


    其實這案子現在鬧得挺大的,天天見報,那女的他在報上也見過,現在仔細瞧瞧這男的,可不是就是報紙上見到的男人嗎?據說被撞的是他爸?


    容曄看著他,唇角動了動,像是在笑,可是那眸色幽深的厲害,讓李民心裏直打鼓。


    “要救她也行,三十萬,你給我三十萬,我就說是那個男人開得車。”李民這人特不要臉,也不怕得罪人。收了程鳴的錢是不假,可是那點錢他昨天一晚上就輸光了。


    錢誰不喜歡?現在有機會撈他不可能錯過。


    他們有錢有勢也不怕,大不了收了錢就趕緊跑路。有錢哪裏不能去?這就是無知又無賴的人。


    可惜容曄沒理他,起身便往外走。


    助理接觸到他睇過來的目光,將桌上的錢收回袋子裏。


    “喂!喂!你們什麽意思?”這轉變讓李民也迷糊了?難道他們不是為了救那女的?而是要替他爸報仇?


    其實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錢又沒了,他惱恨地一拍大腿。


    容曄與助理下樓來,上了車子,沿著丹江路開出去,路過霞飛路的交叉口,他看了一眼。那天就是在這裏出的車禍,馬路牙子都撞歪了。


    “容少?”助理喊他,將兜裏的東西交給他。


    容曄攥緊掌心裏的東西回到醫院。


    他這次回來的時候容正峰已經醒了,容媽媽看了他一眼,臉色並不好看。


    “你出去吧,我和他說會兒話。”容正峰說。


    他現在身體不好,容媽媽也不氣他了,幾乎是千依百順的,便聽他的出去了。


    “坐吧。”容正峰對容曄說,雖然樣子挺平靜的,但精神並不好。


    容曄坐下來,這是多年來,他們父子間第一次這麽平靜坐在一起交談,因為陸彎彎,這些容正峰心裏都清楚。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她出來後,讓她單獨和我見一麵。”最後容正峰提出要求,這是他唯一的條件。


    容曄點頭。


    病房的門一直關著,過了很長時間,容媽媽雖然聽不到兩人說話。她也知道容曄一定會想辦法想救陸彎彎,所以忐忑。最終沒忍住,開門進去。


    容正峰正在打電話給z城的領導,而且在說那天晚上是自己的責任。她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他便掛了電話,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謝謝爸爸。”容曄說,雖然過去的很多事不能原諒,但是這句是真心的。


    容正峰倒沒什麽表示。


    容媽媽卻受不了這個打擊,看了丈夫一眼,然後追出去。她拽著自己兒子的胳膊,問:“容曄,你是不是能為了她,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要了?”


    容曄抿著唇,不想跟自己的母親吵。


    容媽媽眼圈都是紅的,她不明白自己造了什麽孽,蘭溪的女兒,怎麽就這麽能讓自己的兒子死心蹋地?最後容曄還是走了,他覺得這樣也許對自己的爸爸,媽媽不公平,但是他沒有辦法。


    “我告訴你容曄,我活著,她就別想進容家。”她朝著自己兒子的背影喊。


    容曄頭也沒回。


    陸彎彎在警局待了三天兩夜,出去的時候看著外麵的陽光,都覺得有點不適應了。


    “陸小姐,容先生請你去一趟。”容曄並沒有來接她,接她的是一輛黑色的房車。


    司機口中的容先生,自然也是容正峰。陸彎彎也覺得應該與他見一麵,便坐車去了。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著陸彎彎,她穿得還是那天被帶走的衣服,唇角破了,臉腫著,脖子上還帶著撓痕,看起來好不狼狽。


    陸彎彎抬眼就接觸到他的目光,司機有些尷尬地趕緊移開視線。


    車子到了醫院,陸彎彎沒讓司機跟著,自己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才出去。


    容正峰的病房她自然認得,站在門口敲門,舉起手又有點猶豫,因為怕容媽媽在裏麵,所以不知道怎樣麵對。可是偏偏這時候容媽媽就開了門,兩人對恃在門口。


    “你來幹什麽?”容媽媽麵色不善。


    她撞了自己的丈夫,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沒事了。現在出現在這裏,向自己示威,稱心氣自己的嗎?


    “是彎彎吧?”容媽媽堵在門口,容正峰也看不到人,就問了一句。


    兩人都沒有應答。


    “我讓她來的,讓她進來吧。”容正峰肯定地說。


    容媽媽不想讓開,看著陸彎彎的眼神都恨不得吞了她。


    “讓她進來。”容正峰喊著她的名字。


    容媽媽還是在丈夫身上的退讓了,身子挪開一點兒,陸彎彎勉強走進去了。


    “我和她說幾句話,你先出去吧。”容正峰對容媽媽說。


    容媽媽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說什麽,狠狠剜了陸彎彎一眼,然後哐地一聲就將門關上了。


    容正峰雖然癱了,可是外麵的陽光暖暖地灑在他身上,整個麵容看上去卻帶著一種寧靜,那是容正峰身上從來不曾有的。他從前表情嚴肅,帶著一點點冷,就像容曄身上的清冷,也許這是屬於容家的遺傳,所以說基本上沒什麽表情。


    就算偶爾遇到什麽高興的事笑笑,臉上也像有融不開的某種東西一樣。唐昕銳就曾經開玩笑說過,這些從政、軍隊上的部分高幹,包括自己家裏那個弟弟臉上都是這樣,就像怕全世界不知道他們有責任一樣,要寫在臉上。


    當然那是玩笑,調侃的語調,可是她真的就覺得這些東西,會是他這輩子不會融掉的東西。可是這一刻,居然消失得無蹤無跡。


    “容爸爸,對不起。”他原本在政途上,該有著更好的發展的,所以她毀的不止是他的腿,還有前途。不是他一個人的,也許會連累整個容家。


    容正峰卻搖頭,他沒有笑,試著慢慢伸出手去摸她的頭發,就像小時候那樣。


    陸彎彎卻不自在地躲開了,還是尷尬。


    容正峰神色了然,隻是有些惆悵,他問:“你也很恨我吧?”


    陸彎彎低首,咬著唇沒有回答。她雖然覺得對不起他,但是如果讓她說不在意,她說不出來。


    空間裏很安靜,陸彎彎仿佛聽到輕笑的聲音,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到容正峰像是想起了什麽,唇角輕輕地揚了揚,雖然極淡,可是看得出來是笑。


    她以為他會給自己講他與母親的故事,可是他什麽也沒有說,兩個人隻是沉默地坐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彎彎,你幫我個忙吧?”


    陸彎彎詫異地看著他。


    “我的情況穩定了,過幾天就回a市,幫我取點東西,然後幫我送過來行嗎?”容正峰問。


    陸彎彎點頭,這點要求她還是能做的。隻是她沒有想,能為他跑腿的人太多,他為什麽要選擇自己。她隻是想能為他做點什麽,她心裏也好受一些。


    “地址找接你來的司機要。”容正峰補充。


    陸彎彎怕在再遇到容媽媽,所以沒過多久便走了。司機給了她一張字條,她收起後拒絕了他的接送,然後自己打車離開。


    她這樣子也沒回家,而是去了裴明慧那裏,現在新聞鋪天蓋地的,裴明慧也不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看到陸彎彎的樣子還是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麽了?”裴明慧著急地將她拉進來。


    陸彎彎笑了笑,說:“我剛從拘留所出來。”像她這樣不回家,直接去別人家會有想法的,隻是她知道裴明慧不會。


    “他媽的,難道那幫警察敢對你用刑了?逼供了?”裴明慧一臉氣憤地罵罵咧咧。


    陸彎彎苦笑,摸著自己的臉,說:“不是在拘留所弄的。”


    “那是在哪弄的?敢欺負你,看我不剝了她的皮。”裴明慧繼續叫嚷。


    陸彎彎也沒理她,不客氣地進了臥室,從她的衣櫃裏找出條睡裙,進了浴室洗漱。


    裴明慧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浴室裏,臉上的表情也垮下來,歎了口氣。


    陸彎彎從來沒有拘留所待過,那種地方當然不可能休息好,加上有心事,她是睡都沒睡好。這會兒實在撐不住,便躺在床上睡了。中間裴明慧喊她起來吃飯,她也隻是迷迷糊糊地掀了掀眼皮,又睡了過去。


    自從容正峰出事之後,她就沒有睡好過,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再醒來時骨頭都散架了似的。


    “姑奶奶,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該喊醫生了。”裴明慧走進來。


    “你沒上班啊?”陸彎彎問,她還記得今天不是周末。


    “上什麽班,陪你多好。”裴明慧豪爽地擺擺手,然後上前來扯開她的被子,說:“趕緊起來,吃飯。”


    陸彎彎簡單地洗漱了一下,然後進客廳吃飯。


    她坐在餐桌前,裴明慧去廚房端食物。目光不經意間然掠過桌下的垃圾桶,便看到一份報紙扔在裏麵。


    日期自然是今天,朝上的那麵也隻是一些無關痛癢的新聞,她卻拿了出來,翻開。


    頭條版麵果然是她的新聞,容正峰稱事故責任在自己,因此向法院提了撤訴,警局裏也有人出來作證,陸彎彎曾多次強調當時是自己開得車,所以並不存在逃逸,而是負責的刑警沒有將事情查清楚。


    這自然是公安局的過錯,還見了報,影響自然不好,所以那隊人被降職。她是沒事了,展卻犯了妨害司法罪,所以仍被拘留著。


    陸彎彎想起答應容正峰的事,拿著那張字條便出了門,裴明慧在後麵喊她都沒聽見。


    地址在丹江路上,這讓她詫異,不過也恰巧解釋了容正峰那麽晚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進了社區的那個樓層,打開鑰匙開門。


    這裏應該很久沒人住了,到處都是灰塵,沙發等家具上罩著防塵布。


    她看了眼桌上的照片,居然發現是母親的,當然也隻有母親的,除了一張模糊的合照。男女在夕陽下牽手的背影,她確定那不是爸爸,那麽是容正峰?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那種不舒服感又襲上來,甚至有些喘不息去。她想盡快離開這裏,便按照容爸爸說的地方,找到了那份文件,拿著便想離開。可能是太著急,文件便從手上滑下來掉到了地上。


    真是越慌越亂,她懊惱裏想將露出的一角裝進去,卻被目光掠到的字眼震住,將整個文件抽出來看著,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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