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一絕”的牌匾被扔在地上,屋子裏的東西也全部被人扔了出來,四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口就像門神似的。


    年春妮咽了口唾沫,轉身就往人群裏擠,還沒等年春妮擠進人群,身後就有人捏著嗓子一樣的喊她:“年姑娘留步。”


    年春妮一個機靈撒腿就跑,店都給砸了,她人去了還不得玩完呐。年春妮心裏想著,腳下一點也不停,可奈何看熱鬧的人太多了,年春妮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擠開人群,身後的人不急不慢地趕了過來。


    “年姑娘,您跑什麽啊?”那人冷笑。


    年春妮歎氣,眼風裏掃了一眼人群,沒能看到莫歸,也是,總不能什麽時候都要靠別人。也該真真正正靠自己的力量一次了。年春妮深吸一口氣,回頭巧笑嫣然。


    “這位大媽認識春妮啊?那不知道春妮是哪裏得罪了您呢?”年春妮耐著性子問。


    “年姑娘,你可能不認得我,我是郡守府的蘇嬤嬤,從小看著小姐長大的。”蘇嬤嬤打著一張帕子,笑的格外滲人。


    年春妮抽了抽嘴角,問道:“這是二嬸讓你們來砸的?”


    “哎喲,姑娘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們家小姐呢,你們家二爺做錯了事兒,我們小姐難道還要原諒他不成?”


    “你的意思是說,二嬸生二叔的氣,要離婚?”


    “離婚?”蘇嬤嬤皺眉。


    “額……和離?”年春妮找合適的詞。


    卻沒想到那蘇嬤嬤驀地變了臉色,拉起年春妮就往店鋪裏走。


    進了店鋪,蘇嬤嬤又向門口的大漢使了個眼色,那些大漢便把門關了起來守在外麵。


    一時間,空蕩蕩的鋪子裏隻剩下年春妮和蘇嬤嬤,年春妮有些別扭:“蘇嬤嬤是有什麽話嗎?還請快些說,別耽誤了我做生意。”


    “年姑娘。胡亂說話可是要爛嘴巴的。您說話可要積點口德啊。”蘇嬤嬤冷著臉。


    年春妮冷笑:“我說什麽了?”


    “和離這種事兒,其實咱們能隨便說道的?更何況,你們家的人犯了錯,還想著和離?那豈不是癡人說夢!我們小姐的名聲,豈能讓你們那麽糟蹋。”


    “我說你腦子有毛病吧?”年春妮一個沒忍住,“既然過不下去了還非得拴在一起幹嘛啊?還有,他們倆感情破臉關我屁事啊,你在我這兒砸店扔設備的,是不是得給我個說法啊!”


    “哎喲,年姑娘您這張嘴……嘖嘖……”蘇嬤嬤不怒反笑。上下打量著年春妮,冷道:“這店子是我們家小姐的,當然我們小姐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了。你還以為你是那個討人喜歡的年家小姑娘嗎?我們小姐不將你們趕盡殺絕就不錯了。”


    “趕盡殺絕?那也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年春妮也上了脾氣。


    “好,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還上能耐了!來人!”蘇嬤嬤喊了一聲。


    外麵的四個大漢進來兩個,“給我把這兒砸了,然後貼上咱們郡守府的封條。我倒要看看這個小浪蹄子還能興起什麽風浪。”


    “你罵誰呢?”年春妮冷冷地瞥了蘇嬤嬤一眼,走到蘇嬤嬤麵前,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這兒你要砸便砸了,要罵便罵了,可是……”年春妮一頓,看著大敞的鋪門冷笑。朗聲道:“反正沒人要的人是莫曉棠,我年春妮行的端坐的正,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狗。滿嘴浪蹄子,豈不是說出了您自個兒的內心呐。蘇嬤嬤,當了這麽多年的嬤嬤,你寂寞的很吧……”


    “你!”蘇嬤嬤氣的滿臉通紅,指著年春妮手直哆嗦。“砸!”


    那幾個大漢領命。將店子裏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年春妮一動不動隻是看著,眼中卻醞釀著怒火。


    蘇嬤嬤冷笑:“怎麽?生氣了?那你怎麽不攔著呢?指不定。蘇嬤嬤我覺得你可憐就住手了呢?”


    年春妮卻揚起嘴角,衝著蘇嬤嬤笑的人畜無害:“是生氣,可是我怎麽能跟一隻老狗一般見識呢?您可別生氣啊,您年紀大了,春妮年紀小,能抗得住揍,可是您就不一定了。再說了,我能老老實實地站在這兒讓您揍我嗎?我打不過你們難道還不會跑嗎?愚蠢。”


    年春妮說完這句話,就從店鋪裏溜了出去。


    那番話說出來,她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蘇嬤嬤會不生氣的,蘇嬤嬤生氣,若是再讓那幾個漢子揍她的話,她這條命隻怕就要葬送了。


    年春妮跑得直喘,看了看身後也不像是有人追的樣子,便倚在牆邊喘氣。(.)


    喘著喘著就流下淚來,出身未捷身先死啊,這鋪子還想著明日開業,開他個大頭鬼啊。想來,也用不了多久,這裏的事情就會傳回九泉莊了,以年恒久的脾氣,隻怕是要有一陣腥風血雨啊。


    年春妮仰頭,嘴角噙著一絲苦笑。她摸了摸懷裏的荷包,隻剩下四十餘兩銀子了……


    年春妮等了一會兒,店鋪那邊的動靜基本上停下了,年春妮才跑過去,在一堆廢墟般的亂糟糟的東西裏穿梭,把所有還值錢的東西挑揀了挑揀,把能賣錢的都拿去換了錢,不能換錢的,她找了個大包袱打了個包,準備扛回家去。


    “春妮,怎麽回事啊?”年文生似乎是整個年家最嫌的人,出了事兒永遠第一個趕到。


    年春妮看著年文生,有些委屈:“讓狗咬了。”


    “咬哪兒了?”年文生問。


    “哪都咬了,臥槽!”年春妮終於爆了粗口:“你就沒見蘇嬤嬤那副嘴臉,媽的,真他娘的惡心,莫曉棠就一神經病!尼瑪神經病你知不知道!自己留不住男人找那麽多的由頭,我就了了個大槽了!她自己傻,想要低賤,關我毛事啊……”


    “得得得。行了行了,發泄完了回家可別這麽說了,一個女孩子,滿嘴的髒話。”


    “喂,你也那這兒的教條來說我啊?”年春妮皺眉。


    “三叔不是這個意思,咱們九泉莊離鎮上近,你這兒的事兒,用不著晚上,等你回去的時候就會傳遍了你信不信?”年文生問她。


    “自然信啊,所以我很惆悵。”年春妮垮了臉。


    “春妮。其實你應該早就想到的才是,隻有靠自己的力量才能行,著別人給的東西到底不堅固。你看出點什麽事就沒了,就毀了。你,會放棄嗎?”年文生歎了口氣,看著年春妮有些糾結。


    “放棄?為什麽要放棄?”年春妮反問。


    “那……”


    “我會自己找到鋪麵,自己去掛牌匾。自己經營起來的。三叔,我不是小孩子了。”年春妮的話裏,突然帶上了一股濃濃的滄桑疲憊感。


    年文生也歎氣:“我知道,我會幫你。”


    年春妮沉默一會兒,突然不好意思的開口:“三叔,能借我一兩銀子嗎?”


    “做什麽?”年文生一邊掏錢一邊問。


    “莫曉棠給了我五十兩銀子。我方才湊了湊。才湊齊四十九兩,既然都撕破臉了,這銀子總得還給她。”


    年文生點頭。“你……要親自去嗎?”


    “用得著嗎?還是說我腦子有病,要去找那不自在的。”年春妮接過年文生遞過來的錢,往驛站走了去:“我聽說這兒有做這個的營生,讓他們送過去就是了,多花個幾文錢罷了。”


    年春妮送了錢。又開始發呆。


    年文生撞了撞年春妮的肩膀笑道:“你不是怕了吧?”


    “我怕什麽?”


    “那你怎麽不敢回家?”年文生笑。


    “誰不敢了!”年春妮有些泄氣,“就是……唉……算了。回去吧,該麵對的,總是要麵對的。”


    年春妮歎氣,跟著年文生往家走。走的步子,要多慢有多慢。


    可是任憑年春妮再怎麽磨蹭,也到了九泉莊村口。年春妮深吸一口氣,大踏步的往前走,路上一些認識不認識的人都來跟他們打招呼。說的話,無外乎是什麽:“春妮回來了啊,開的店子怎麽樣啊?”


    “喲,春妮啊,聽說店子開得不錯啊。”


    “春妮啊賺了多少錢啊,還是賺了什麽小白臉啊。”


    有幾個是真的關心的,拉著年春妮偷偷問:“沒事吧?今兒的事兒你沒受傷吧?”


    年春妮通通一笑而過,真正艱難的不是這條回家的路,而是,年恒久。


    果然,年文生帶的路是去年恒久家的。


    院子裏,年恒久坐在正中,年文力梁鳳他們站在一旁,年文力看到年春妮進來,向她使了個眼色。


    “喲,大掌櫃的回來了啊。”年恒久悄聲怪氣。


    “爺爺。”年春妮低著頭,故作恭敬。


    “丟人丟的舒服不?”年恒久還是怪笑著看著年春妮。


    年春妮不卑不亢:“春妮不覺得丟人。”


    “喲,都讓人砸了店,還跟人當街對罵,還不覺得丟人?你這臉皮還真不知道隨了誰呢。”


    “春妮是您孫女,當然是隨您了。”


    “你說什麽!”年恒久啪的摔了杯子,等著年春妮:“還真是長出息了啊,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我說……唔……”


    年文力一把捂住了年春妮的嘴,對著年恒久賠不是:“春妮今兒也受到驚嚇了,怕是腦子糊塗了,爹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就是啊爹,回去我們一定好好跟春妮說。”梁鳳也站在一旁賠笑。


    “哼,滾回去吧。”年恒久冷笑:“年春妮我就看看你能給我折騰出什麽花來!”


    年春妮掙開年文力,冷然:“好,您就等著吧。”


    年春妮走的毫不猶豫,年文力卻是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家後,年文力把門一關,就要問年春妮一些具體的事情,年春妮梗著脖子不肯說,最後隻是問年文力要了一兩銀子還給了年文生。


    “妮兒,一趕就要收麥子了,你……”


    “恩,我幫著收麥子,不去鎮上了。”年春妮自己主動應承。


    梁鳳卻是詫異了,半天沒能說出話來。年春妮隻是覺得自己需要重新思考自己的地位罷了,何況店鋪剛被砸了,自己要找地方就要用好久的時間呢。


    年春妮剛要回房間,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趕緊問梁鳳:“娘,舅舅家在哪兒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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