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年春妮帶著從玉器店裏買來的一對玉簪子,去找綠穗一起去蘇府參加莫歸的婚禮。


    綠穗開門。一身水色長裙,一頭長發高高的挽起,幹淨利索,嘴角帶著淺淡的笑容。若不是三日前年春妮親眼看到綠穗那副哀傷哭泣的模樣,她隻怕是不會相信麵前的姑娘曾為莫歸那樣傷心過。


    綠穗手裏提著一個小包袱,看到年春妮疑惑的目光,她淡淡道:“送給新婦的賀禮罷了。”


    年春妮點了點頭,拉著綠穗的手:“姐姐今日這樣子才是好姑娘氣概嘛。”


    “嗬,好姑娘氣概是個什麽東西?”綠穗笑著瞥了年春妮一眼,催促道:“別貧了,快些走吧。”


    年春妮點頭,同綠穗一起趕到了蘇府,蘇府的人似乎已經認識了她們,即便手裏沒拿著喜帖,也放她們進了院子,並且向右側指了指,哪裏有專門收賀禮的老伯。年春妮同綠穗過去放下賀禮時,那個老伯記下他們的名字後,卻特地抬頭看了她們一眼,說了一句:“原來是年姑娘。”


    年春妮詫異,問道:“怎麽了嗎?”


    那人卻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又低下頭去記賬,再也不理她們。


    年春妮還想問什麽,被綠穗拉著走了。


    院子裏的人很多,有很多年春妮看著麵熟的,大部分都是商業街上一些比較大型鋪子的老板,但是綠穗卻說現在來的人並不是那些真正的老板,很多有錢人都隻是把店子給手下的人去做,本人倒並不常去店裏的。


    年春妮問:“那咱們那兒大多都是這樣的嗎?”


    “醉仙樓那樣的差不多是,像我這樣的胭脂鋪還有成衣店這樣的地方就不是了。”綠穗說著眼神卻在四處轉悠。


    “新娘子此時是不會來的。”年春妮猜想綠穗是想看看新娘子的模樣,開口說了一句。


    綠穗卻笑道:“我看新娘子做什麽,我隻是想看看莫歸看到你這副看熱鬧的表情是會是什麽模樣罷了。”


    “喂。綠穗姐姐,怎麽又說到我身上了啊。”年春妮翻了個白眼。


    綠穗卻隻是看著年春妮意味深長的笑。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吉時已到――”


    蘇府門口劈裏啪啦的放起了鞭炮,年春妮突然有些後悔這麽早進院子了,最熱鬧的新娘子出花轎的模樣就要看不到了,年春妮突然往門口擠了過去。


    “哎……年妹妹……”綠穗虛虛一握年春妮的衣袖,由著她去了。


    等到年春妮好不容易擠到門口的時候,擠的水泄不通的門口卻讓出了一條道。年春妮一眼就看到一身大紅喜服的莫歸抱著一個同樣一身喜服的女子走了過來。年春妮趕緊讓開,卻瞧見莫歸的腳步一頓,目光直直地盯著她看了過來。


    年春妮有些尷尬地衝著莫歸笑了笑,趕緊轉身躲進了人群。


    綠穗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年春妮身後。略帶責備道:“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就竄的看不見人影了,怎麽一點大姑娘的樣子都沒有。”


    年春妮吐了吐舌頭,沒有反駁。


    莫歸抱著新娘子跨過火盆。走過喜門,終於進了大廳,將新娘子放了下來,兩人拜了天地。之後有丫鬟將新娘子帶去了新房,而新郎子則要宴請來賓。


    綠穗早早的入了席。值了酒壺自顧自地倒起酒來,年春妮看到,一把按住她的手,輕聲道:“姐姐今日可莫要失態。”


    綠穗瞅了她一眼,笑:“我還能如何失態?喝點酒罷了,你也用得著這麽大驚小怪?”


    年春妮卻還是擔心。盯著綠穗不敢放鬆,綠穗被她看的不自在了,吃吃地笑:“你老是看著我做什麽?你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去看看那新郎官呢。”


    年春妮順著綠穗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不遠處的莫歸雖然再同別人敬著酒,眼神卻落在他們這兒。


    年春妮突然有點預感,今天一定會發生點什麽了不得的事兒。


    果然,那邊莫歸敬完了酒,徑直衝著他們走了過來。


    年春妮扯起嘴角同莫歸打招呼:“莫歸哥哥恭喜啊。”


    莫歸冷冷地看著她。


    “嗬嗬嗬嗬……”年春妮訕笑:“大喜的日子啊。莫歸哥哥還冷著一張臉,不怕嚇到新娘子啊。”


    “自古以來官商相護。是你曾說過的?”莫歸掃了年春妮一眼。


    “啊哈,今兒天氣這麽好,莫歸哥哥說這些做什麽啊?”年春妮突然覺得背脊有些發涼,開始胡說八道。


    “她是吏官之女,我娶她是為了以後能夠更方便的做一些事情。”莫歸揉了揉額頭,似乎有些疲憊。


    “你不愛她?”年春妮疑問。


    莫歸卻奇怪地看了年春妮一眼,冷笑道:“我愛不愛她你不知道?”


    “我……”年春妮剛想說我怎麽知道,就突然覺得莫歸同往日有些不同,或者說往日裏年春妮從未發現罷了。她覺得她似乎從來沒有認清過莫歸。吏官之女,能幫他什麽?沒有愛情又為什麽要娶她?還有綠穗,從莫歸過來以後,就沒有說一句話,甚至也不再喝酒,隻是看著他們兩個人嘴角帶著奇怪的弧度。


    “年春妮,你真的沒有心嗎?”


    第二次聽到這句話,年春妮不禁瞪了莫歸一眼,冷言道:“沒有心不早就死了嗎?”


    “那你為什麽不明白我的心意?”莫歸終究還是說了出來:“這麽多年我對你的心意你就一點也察覺不到嗎?春妮,當年你的不辭而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直到後來,我來到清泉鎮,開始培養自己的力量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對你的恨意,是因為我舍不下!你知不知道我在這清泉鎮看到你的時候有多麽激動,即便……即便你的眼裏……嗬嗬,年春妮,你真的不知道嗎?”


    年春妮似是反應不過來一樣,隻是站在原地愣愣地沒有開口。


    倒是綠穗盈盈起身給莫歸斟了一杯酒:“今日莫歸公子大喜,莫要壞了興致。”


    莫歸看她一眼,一飲而盡。


    綠穗又笑道:“如今,莫歸公子可已如願?”


    莫歸拂袖而去,有些人已經開始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綠穗毫不在意,施施然地坐下,繼續喝起酒來。


    她歪著頭看著還在愣神的年春妮,一把把她拉到椅子上做好,貼在年春妮耳邊笑道:“怎麽了?聽不得莫歸說好話?年妹妹你是真的沒發覺還是裝著沒發覺?莫歸的心意,隻怕整個蘇府和他的手下都看得明白,怎麽你就不明白呢?不過也沒什麽關係了,反正他的正妻不是你,也不是我!我們啊還能做好姐妹。”


    年春妮終於轉過頭去看了看綠穗,皺眉道:“綠穗姐姐,我和你們不一樣。”


    “是啊,我早就知道你和我們不一樣了,你啊,心裏琢磨的東西多著呢,這個小地方拴不住你啊。”綠穗笑著搖了搖頭,直接將酒壺對準了嘴,喝了起來。


    年春妮眉頭皺的又深了幾分,上前去奪她手裏的酒壺。有些事情,終究是無法解釋的,隻能就這樣了。


    年春妮看了一眼那個還在賓客中穿梭著敬酒的男子,默默地垂下眼眸,輕輕勾起了嘴角。


    她知道,他和她,永遠都沒有可能。


    當酒席散了的時候,綠穗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不過好在綠穗喝醉了酒並沒有耍酒瘋,她隻是緊緊地握著年春妮的手,怎麽掰也掰不開。沒辦法,年春妮隻好拉住一個蘇府裏的小廝,給他一些好處,請他去外麵雇一輛馬車,並且幫著她一起把綠穗扶到馬車上。


    年春妮不知道綠穗的家在哪兒,每次見她都是在胭脂鋪裏,今天綠穗這樣子胭脂鋪是鐵定會不去了,年春妮便自作主張把綠穗帶回了自己家。


    梁鳳還沒有回來,年春妮一個人費了好大得勁才把綠穗弄到了屋子裏,卻怎麽也沒法把她弄到床上去,便和綠穗一起坐在地上,喘了一會兒氣,年春妮又試著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可這喝醉了酒的人手勁大得很,年春妮的手腕都紅了,也沒能掙出來。


    年春妮不得不歎了口氣,表示放棄。此時此刻,年春妮就盼著綠穗快些醒過來,好把自己的手解救出來。


    晚上梁鳳回來後,看到年春妮的房門大敞,便好奇的走了過去。一進屋子就是一股子酒味。梁鳳皺眉,一眼就看見年春妮和綠穗趴在地上睡得正熟。


    梁鳳上前推了推年春妮:“怎麽在這兒睡著了?”


    “唔……”年春妮掙紮著睜開眼睛,看到梁鳳,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娘!我手麻了!”


    梁鳳將年春妮扶起來,又去扶綠穗,嗔怪道:“兩個女孩子一身酒氣的回來,你們不是去那莫歸公子的婚宴了嗎?人家結婚你們喝個什麽酒啊?”


    年春妮一臉無辜:“娘,是綠穗姐姐,不是我啊。綠穗姐姐這還抓著我的手,我的手啊……”年春妮示意梁鳳的關注點先放在怎麽解救她的手上。


    梁鳳看了看,也不知道在綠穗身上哪裏撓了撓,也或許是綠穗剛好抓累了,綠穗突然就鬆了手。


    年春妮抱著自己手使勁地甩了甩:“娘我去個茅房啊,你看著綠穗姐些,憋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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