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疏狂聽了年家傑的形容便猜到年春妮是去了普陀山了,畢竟帶著一身藥材,沒有來中京的話,那必然是去了普陀山,才有地方儲藏,或者是製藥。


    越疏狂和年文力他們說了一聲,便和顏疏青上了路。


    半月後,年春妮看著陰沉的天氣,忙不迭慌地收著曬在院子裏的藥,隔壁家王大娘的兒子新娶的媳婦衝著年春妮打招呼:“小大夫要不要幫忙呐?”


    年春妮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我自己就行了,你快些收衣服吧。”


    年春妮這話剛說完,天上就轟隆隆地打起了累。


    那新媳婦呀了一聲,抱著衣服就跑回了屋裏。


    年春妮的手哆嗦了兩下,還是穩穩地托著藥蒲。當初自己還有人寵著的時候,一打雷一下雨,也是躲著不肯出來的。就像那個新媳婦一樣,聽著某人的安慰。


    扯了扯嘴角,年春妮轉身,將草藥放進了藥房,再出來的時候,雨珠已經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唉……”年春妮歎了口氣,繼續去收拾這草藥,雨水順著發絲落下來,年春妮又歎了一聲氣,恍然抬頭去看,卻看到一柄青竹傘。


    身後,是越疏狂一貫帶笑的聲音:“好好地歎什麽氣?”


    年春妮眨了眨眼,慢慢地轉身。


    一襲白衣的越疏狂身後,立著同樣撐著青竹傘的顏疏青。年春妮扯了扯嘴角,眼淚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越疏狂皺眉:“這好好的,怎麽又哭上了?”


    年春妮笑了笑,那眼淚卻似乎怎麽也止不住,年春妮一邊哭一邊笑,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師父,你們怎麽來了?我也沒什麽事兒。”


    “既然沒事。哭什麽?”


    顏疏青歎了口氣,伸手撫上越疏狂的肩膀:“進去說吧,站在這院子裏像什麽話?”


    進了屋子,顏疏青找了一條幹淨的帕子給年春妮擦頭發,年春妮低著頭,吧唧吧唧地掉著眼淚。


    “春妮,李家那位去找過你。”顏疏青突然停了手上的動作,有些平靜地說。


    年春妮怔了一下,頭又低了幾分:“我知道。”


    “你果真是因為他要找你,你才跑來這兒的?”越疏狂皺了皺眉。


    年春妮抬頭。臉上還有一條長長的淚痕,卻笑了一笑:“也不全是,隻是在九泉莊呆不下去罷了。那些嚼舌根的。守著你的麵都不停嘴了,我耐不住。”


    “你的臉皮什麽時候這麽薄了?”越疏狂瞅著年春妮,似笑非笑。


    年春妮瞥了越疏狂一眼:“你這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


    “你說的哪裏話呀。”越疏狂拍了拍年春妮的肩膀,突然嚴肅起來:“丫頭,你要曉得。這世上沒有一帆風順的事情。”


    “師父要說什麽,不妨直說吧。”


    “明年春闈,定在三月底四月初。”越疏狂歎了口氣。


    年春妮點了點頭:“我猜著也差不多是這麽個時候。”


    “那章家小姐的婚期,據說也在三月。”越疏狂小心翼翼地說完,便去看年春妮的臉色。


    年春妮怔住,半晌才道:“哦。”


    “春妮。若是不開心,你便說出來。”顏疏青皺眉,似乎看不下去年春妮這副樣子。


    年春妮吸了吸鼻子。仰起頭來,看著顏疏青,帶著哭腔道:“我不是不難過的,我隻是覺得我不應該難過罷了。終究是沒有成親的,終究當初是我先跑了的。可是我還是會覺得委屈啊,是他說了要娶我的。是他說讓我等他,說帶到金榜題名時,必會高抬大馬來娶我的。師父,我不是沒有心的人,我隻是不願意那麽早嫁人罷了,我想,等他們金榜題名,也需要三五年,那時候,我便會甘心的嫁了。[.超多好看小說]我怎麽就會知道……我怎麽就會知道呢……”


    “丫頭……”


    “春妮……”


    越疏狂和顏疏青都是一陣歎息,看著年春妮臉色的淚水,默然無語。似乎這麽多年來,頭一回見著年春妮哭呢。


    年春妮兀自哭了一會兒,抹了一把臉,又道:“師父,這些話,我沒有辦法對著爹娘說,更不能同弟弟說,倒是叨擾了你們。”


    “丫頭,為師為父,你怎麽這樣的見外了?”越疏狂皺了皺眉,拍了拍年春妮的肩膀:“丫頭,為師之前說的,你可明白?”


    年春妮點頭:“我會成為李家棄婦,是不是?”


    “話也不是這麽說。”顏疏青皺眉:“聽說年老板去找李狗蛋說退親之事,可是李狗蛋卻在年老板麵前跪了整整一日,說是不願。春妮,或許那李狗蛋當真是真心呢?”


    “你見過這樣的真心?”越疏狂挑眉看了顏疏青一眼:“若是他真的是真心,為何要帶一個女子在咱們丫頭麵前,還過了那麽久才來找丫頭。”


    “家傑不是說其中有什麽的嗎?”


    “家傑年幼單純,許是被騙了呢?何況,李狗蛋若果真沒有那心思,章小姐的婚期又是怎麽回事?”


    年春妮默默無語地看著兩個人爭辯,伸了伸手:“師父們,沒必要整這個,都是天命罷了。”


    “你倒是看得開。”越疏狂無語地瞪了年春妮一眼。


    年春妮哭了一場,倒好像心情好了很多,也衝著越疏狂眨了眨眼,笑嘻嘻地將他望著。


    越疏狂和年春妮對視了半晌,終於還是歎了口氣:“算了,咱們回去吧。”


    年春妮卻猛地抖了一下:“我不想回去。”


    “春妮,是因為不知道怎麽麵對嗎?”顏疏青冷靜地看著年春妮,微笑:“春妮,所有的心魔,都要自己勇敢的走過去。你怕了是不是?”


    “沒有……”


    “沒有嗎?那麽為什麽不敢回中京去?是不敢麵對李狗蛋,還是不敢麵對你的父母?”


    年春妮皺了皺眉,“都不是,我隻是……我隻是……”


    “隻是什麽?”顏疏青逼問。


    “隻是我怕我忍不住,會給那兩個人下毒藥!”


    “哈哈哈哈!”越疏狂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你若是擔心這個,那倒是不必擔心的,你師父我還是能罩住你的,你若是想下藥,盡管下去吧!”


    這邊說定了之後便開始啟程,而此時的中京城,卻已經亂了套。


    那章墨蓮不知道怎麽回事,整日的要死要活,一副嫁不出去的模樣。而一直傳言是章墨蓮未婚夫婿的李訟辰,卻一口咬定自己不是,自己唯一心儀之人便是年春妮。


    年氏烤鴨店門前近來也是圍滿了人,卻不是為了買烤鴨,而是為了看熱鬧。隻是可惜,那年春妮並不在店裏,讓很多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偏生的不死心,每日都來看。


    孟三許是良心發現,許是單純心疼自己的銀子,看著這樣的情形終於忍不住,派了家衛,將那些看熱鬧的人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


    宮裏卻也來人找年春妮,說什麽宮裏的娘娘指定了要找年春妮,連王醫正都沒了法子。可是年文力和梁鳳卻說不出年春妮去了哪裏,這宮裏的人,便一日三趟的來尋。


    看著宮裏來人,章家小姐的聲響也不敢弄得太大,隻敢每日去太學裏堵李狗蛋。


    李狗蛋每次見了章墨蓮便是苦了一張臉,年家傑和上官博涵便又要幫著李狗蛋當著章墨蓮。


    惱了幾天之後,章墨蓮突然安靜了下來。可是這安靜卻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罷了。


    年春妮回到中京的第二日,就聽說那章墨蓮想不開一條白綾掛上了房梁,被救了下來之後就隻是哭,滴水不進。


    不知道哪個腦子被驢踢了的,去跟那章大人說年氏烤鴨家的年小姐精通岐黃之術,還特別會開解人,宮裏有幾位娘娘都將年春妮引為知己,章小姐的這病,不妨去請年春妮來看看。


    這話傳到年春妮耳朵裏,年春妮一口把喝的茶全噴了出來。


    年春妮冷笑:“她爹就不怕我一針把他寶貝閨女送上西天?”


    大家都把這件事當成笑話聽聽也就過去了,沒成想第二日,那傳說中的翰林學士章大人,備了大禮親自登門請年春妮。


    年春妮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師父醫術更為了得,章大人不如等我師父回來,請我師父。”


    “年小姐客氣了,小女也希望年小姐能去府上一敘。”章大人甚至衝著年春妮行了一禮。


    年春妮呆了,章墨蓮這是真的病了吧?才會希望她過府一敘,還是說這是鴻門宴。


    年春妮這邊思考著事情的關鍵,年文力卻開口來了句:“春妮,你去看看也無妨。”


    年文力是想著,若是章墨蓮能感激年春妮的大度也許就能把和李狗蛋這出子事兒給掀過去了呢?畢竟章家也算是大戶,李狗蛋畢竟是鄉野裏出身的,年文力覺得章墨蓮也許隻是一時新鮮。


    年春妮卻笑的有些發苦,偏生的這個時候越疏狂和顏疏青都不在家裏,自己也沒有別的可以推脫的法子。


    歎了口氣,年春妮還是背起了藥箱。


    章大人在前頭千恩萬謝,年春妮跟在後麵當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到了章府,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麵劈裏啪啦一陣響,門口有小廝苦著一張臉,看到章大人和年春妮來了,當下臉色就放出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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