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年氏烤鴨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


    難得大家都沒有睡,就像那一日李家上門時一樣,滿滿地擠了一院子,連孟三,上官博涵陸遠山等人都來了。


    年春妮一開門的時候就愣了一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走錯地兒了呢。”


    “胡說八道。”梁鳳顰著眉瞪了年春妮一眼,將她拉進院子裏,要了一碗湯給她塞進手裏。


    年春妮咦了一聲:“這還專門給我準備了湯啊?”


    “快吃吧。”梁鳳摸了摸年春妮的頭。


    年恒久在一旁抄著手抽著旱煙,看年春妮一眼,歎一口氣。


    年春妮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碗:“這到底是怎麽了?怎麽這麽多人就我自己再吃東西?你們這麽看著我倒讓我有些吃不消了。”


    “唉……”


    不知道是誰歎了口氣,年春妮微微低下頭,有些倉皇地笑了笑:“你們這是做什麽啊?”


    “春妮,你走是不是因為訟辰兄?”第一個問出來的人,居然是上官博涵。


    年春妮看了上官博涵一眼,笑了笑:“就是想出去走走了。”


    “三年前你已經走遍了大江南北,大好河山你已見識過,沒有必要再來一遍吧?”上官博涵皺眉。


    年春妮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你出去走走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吸引你的東西有很多,很多東西見一次就會牽腸掛肚,比如說南潯一個小鎮子那兒啊有一個蝴蝶泉……”


    “蝴蝶泉的確很美,我和青絡……”陸遠山聽到蝴蝶泉便有些把持不住,一開口就被年家傑默不作聲地踩了一腳。陸遠山看了年家傑一眼,撓了撓頭,笑道:“這個蝴蝶泉雖然很美,可是這個季節也不能去了啊。”


    “我那不就是一個形容嗎……”年春妮笑了笑。看了越疏狂和顏疏青一眼。


    越疏狂隻是抱著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顏疏青則是一心一意地磨著藥,頭都不抬一下。


    “春妮,你就這麽不想呆在爹娘身邊?”梁鳳皺了下眉,將手搭在年春妮手背上。


    年家傑也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走了過來:“姐姐連放榜都等不到了嗎?”


    “家傑……”年春妮開口,覺得歉意。


    “姐姐,不過就剩下了半月時間了,半月後就會放榜了,姐姐就不能再等等?”年家傑拽了拽年春妮,皺著一張臉。


    年春妮咬了咬唇。輕笑:“我是擔心我再不回去,地裏的藥材都爛了根呐。”


    “三年五年不管,那些藥也會長得好好的。”越疏狂突然冷冷的出聲。


    “誒?”年春妮詫異地看了越疏狂一眼。越疏狂卻還是抱著胳膊,沒有看她。


    年恒久抽完了一袋煙,磕了磕煙灰,看著年春妮問:“你是為了逃避?”


    “……”年春妮低頭:“哪有啊,我才不是這樣的人。”


    “那就留下來。”孟三插嘴。


    年春妮突然歪了歪頭。笑道:“我什麽時候值當的你們這麽多人輪流勸我留下來了?”


    “春妮你……”


    “聖旨到――”


    大半夜的還會有人來傳旨?跪了一院子的人都有些奇怪,聽完了內容之後,年春妮都開始懷疑這皇宮裏的都和他們串通好了。要不然突然之間,大半夜的夢娘娘非喊著頭疼腳疼肚子疼的,非得找年春妮進宮伺候,隻是幾個意思。


    那傳旨的太監還特地提醒了年春妮一句:“年姑娘。這次夢娘娘的病情來勢洶洶,姑娘還要做好準備才是。”


    年春妮一怔,看了那太監一眼。奇怪道:“病症?不是說隻是身子不適嗎?”


    “嗨,姑娘有所不知啊,這是為了不傳出去。這宮裏頭,誰和誰是真心交好的,讓那些別的宮的得了信。來打壓夢娘娘,陛下這心頭就更添堵了。所以才說是召姑娘進宮說話解悶的。”


    年春妮突然一頓,往那太監手裏塞了錠銀子:“勞煩公公再去一趟年家,請我兩位師父來,我怕我一人應付不來。”


    那太監將銀子塞進自己袖子裏,拍了拍年春妮的手:“姑娘放心吧,皇上說了,姑娘撐過今晚便好,明日兩位神醫都會進宮的。”


    年春妮呆了,撐過今晚,說的這麽神神叨叨的,萬一今晚上夢娘娘就過去了,那不是要了她的命?


    這麽一想,年春妮渾身就發了一層汗。


    進了夢娘娘的寢殿,一眾宮女就親熱熱的上前拉了年春妮手,嘴裏念著:“可把姑娘盼來了。”


    年春妮好奇:“夢娘娘到底怎麽了?”


    “姑娘,您去看看吧。”


    有人將年春妮推到了裏間,一看到床上那人,年春妮就怔了一下。


    夢娘娘本是極其美麗的女子,清秀尖細的一張小臉,雪肌玉膚,可是床上的那個,一張臉腫的跟包子一樣,露在外麵的皮膚泛著深紫。年春妮心裏一跳:“這是中毒?”


    “是毒!”宮女在一旁驚慌的點頭,“可是王醫正都來看了,說是不敢治。”


    “為什麽不敢治?”


    那宮女紅了臉:“娘娘的病症在肚臍上,王醫正不敢冒犯。”


    “……”這算是什麽理由。


    年春妮皺眉,上前把了脈,年春妮臉色猛地一變。隻怕,那王醫正不是不敢冒犯,而是不敢拿著自己的人頭開玩笑吧。


    這種脈象,根本不是一種毒,解這一種勢必會加重另一種。這宮裏的人,還真是心狠手辣啊。


    年春妮皺眉,著宮女將油燈拿的近了些,將自己隨身帶著的銀針在燭火上烤了,一針紮到了夢娘娘的手腕上。


    銀針瞬間通黑。


    年春妮歎氣,對那宮女道:“去取些白酒,再打盆熱水來。我為娘娘行一次針,捱到天亮在說吧,我……我不敢斷言。”


    年春妮看著夢娘娘,心裏也是亂糟糟的。她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症狀。她的針也不過是阻斷毒素的繼續蔓延罷了。可是如果……如果毒已經侵入肺腑了呢?


    莫說是自己,隻怕就是越疏狂和顏疏青來了,也難逃罪責吧。


    唉!這夜可真長啊。


    年春妮開始打瞌睡的時候,有宮女進來熄了燈,在年春妮耳邊輕聲喊:“年姑娘,陛下來了。”


    年春妮一個機靈直起身來,伸手就搭上了夢娘娘的脈。


    似乎和昨夜沒什麽變化呢。


    緊接著,殿外就傳來了太監尖細的聲音:“陛下駕到――”


    年春妮和一宮宮女太監跪在殿中迎接皇上,皇上進來就抬手去扶年春妮,臉色竟是焦急:“春妮。夢兒如何?”


    年春妮的頭越發地低了幾分:“回皇上,民女醫術淺薄,隻能護住娘娘心脈。避免毒素蔓延。隻怕還要請師父他們……”


    “已經來了。”顏疏青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


    年春妮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心裏瞬間鬆了一大口氣。隻是這個皇上似乎有些……呃……明明醫者最講究望聞問切,可是偏生的這個皇上不許越疏狂他們進入夢娘娘的內殿。


    於是年春妮的口才得到了極大的鍛煉,越疏狂讓她去看哪兒,年春妮便去看哪兒。出來在詳細地形容一番。然後按照越疏狂的指示揉哪個穴位,紮那個穴位,怎麽揉,用幾分力……


    年春妮的肚子都叫了三遍,連一旁伺候著的侍女都不好意思地衝著年春妮笑了,越疏狂還是沒鬆開緊皺的眉頭。


    顏疏青此時卻問年春妮:“可知道下毒的地方是哪兒?”


    年春妮突然想起了昨夜的話。拍了一下腦袋:“那宮女說是在肚臍來著,不過這是要怎麽下藥,才能在肚臍上啊。”


    “夢娘娘進來可用過什麽香料?”


    這話一出。夢娘娘宮裏的宮女都變了臉色,年春妮卻突然想起了飛燕合德姐妹倆用的那種往肚臍裏塞的藥,青春容顏,卻失去生育能力。如今這個地方卻直接是下毒。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覷,不曉得這個下毒的是誰。自己倒是可以和她談談心,找機會整整章墨蓮。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年春妮自己都愣住了。


    雖然自己不是什麽好人,可是卻沒有做過什麽壞事啊,怎麽會想到如此惡毒的事情呢?


    “春妮你怎麽了?”顏疏青在一旁和年春妮說了半天的話也沒聽到年春妮回應,不禁好奇地看了年春妮一眼,卻看到年春妮臉色發白。


    年春妮被身邊的宮女推了一把才回過神來,看了顏疏青一眼,問道:“怎麽了?”


    “是你怎麽了才對吧?”顏疏青皺眉:“你不是看了很久的毒經嗎?對這件事情有什麽看法?”


    年春妮咬了咬唇,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這不是一種毒。最少有兩種,還彼此相克,所以才沒有要了娘娘的命,可是,我總覺得解這一味毒,就會加重另一種,如此,到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的毒經倒是沒有白看。”越疏狂誇獎了一句。


    年春妮剛一咧嘴,那廂的九五之尊就狠狠地瞪了三個人一眼:“你們是來救命的,不是在這兒聊天的!”


    “皇上啊,我們這是在討論最合理的救治辦法啊。”越疏狂倒是不怕的樣子,衝著皇帝陛下咧了咧嘴。


    年春妮卻覺得渾身抖了三抖,看了越疏狂一眼,又看了顏疏青一眼,小心翼翼地提議:“我覺得可以放血……”


    “什麽?”皇帝陛下又是一瞪眼。


    年春妮一個哆嗦,不敢多嘴了。


    “皇上,春妮說的沒錯,如今之計,隻有放血。不過皇上不用擔心,隻是將毒血放出來,就像是被毒蛇咬了,把毒液放出來。在行兩遍針,給娘娘把要灌下去,等著娘娘醒過來就好了。”


    “那……若是愛妃醒不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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