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給肖海的時候,安知雅才知道肖海調職了,暫調到了國土局規劃股一個新建的城市建設研究室裏,算是借調。[]很多人查不到肖海的來龍就在於這個原因,新建的小部門,極少人知道。


    肖海這人也懂得藏掖,你說在高爾夫球場上那麽張揚,到如今躲進了國家部門裏低調成隱身人,這人在官場上一路亨運,沒有高人指導說出來沒人相信。至少,安知雅不相信。


    “說是答應這個周末過來。”安知雅收起電話線的時候,思路還在肖海這個人身上盤繞著,“你說他家裏都是些什麽人?”


    李墨翰對於肖海這人的調查限於泛泛。他當時會進帝樹,主要是想試探有沒有自己家人選擇了島外新城,在試探出沒有的結果情況下他撤了出來。如果有,他會繼續為妻子當護航。這些話他暫時不會對妻子說。自從綁架事件之後,他回了一趟李家,李家人盯上她們母女是遲早的事情。但是,經上次徐樂駿的話後,說明了他的擔心是正確的,李家裏麵有人比這之前更早的時間盯上了她們母女。再有上次石油股價大戰時他故意出了一次手,企圖製造出積累資金的假象,引發李家內多方人馬的強烈插手和攻擊,恐怕,他和他女兒在李家裏的確是被人虎視眈眈的對象。


    “肖海的父母都是國家聘任在國家單位裏工作的教授,負責技術研究方麵。這種崗位,風險低,利益高。”李墨翰道,“我當時買通他,用的是人脈,不是錢。”


    既然都知道了丈夫在教育局裏的人脈不可小看,安知雅相信丈夫說的話,道:“這麽一說,商會主席讓我們親近肖海不是沒有道理的。在那次研討會後項目得以從中央批下來,說明了肖海背後的教授團隊起了十分關鍵的作用。而且這群教授與中央上層有著緊密的聯係。中央如果重視這個項目,肯定會和下麵的人保持聯係,尤其是做決策負有一定責任的那位。”


    “你說的都沒錯。教授或許本人不從官,但是,他們底下的學生從官的可會是少?”李墨翰對此深有感歎,他常年做高校工作,麵對高校裏麵的黑幕都麻木了。小丫頭學校裏發生那種事情,如果不是發生在他自己女兒身上,他都覺得麻木。


    安知雅偶爾聽著丈夫這樣一兩句略帶自嘲的諷語,能感受到丈夫身上的一種疲倦,她不由脫口問了一句:“你在部隊裏工作開心嗎?”


    之前她是想,丈夫如果是為了她們家人退伍,那她有理由勸服丈夫回歸部隊。但如果丈夫是自己選擇退伍的話。


    難得妻子主動關心起他開心不開心,李墨翰微微一笑,把臉靠近妻子臉邊,壓低的嗓子裏麵充滿了濃濃的深意:“如果我回我原屬的野戰部隊,一年到頭回家的時間可能不多。”


    “我是沒有問題。”安知雅輕輕地動了動眉頭。


    “彎彎會想我,你就不想我?”李墨翰啞著音道。


    安知雅別扭地板著臉,她就是不習慣他這種揶揄的口氣。她怎麽可能不想,徐樂駿那種混蛋她都掛念著。


    “好吧。你上次說了你無心無肺,我信。”李墨翰故作著用手摸一下胸口,這裏麵的心被她打擊到體無完膚了。


    “我說東,你能不能不說成西邊。”安知雅惱羞成火,圓圓的眼睛瞪了瞪他。


    於是李墨翰想趁機吻她一下的念頭隻能一晃而過,悻悻地縮回脖子,準備認認真真地回答她的問題:“如果是回到我原來的部隊,因為和部隊裏的人關係都不錯,要離開確實是舍不得。但問題是即使我回到我原先的部隊,恐怕還是會少不了兼職。”


    安知雅一點都不敢馬虎,認真地為他思考了下,道:“有得必有失。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以我這年紀,在野戰部隊裏不可能繼續混很長的時間。我是有想法想轉回研究院工作。”李墨翰低著眉說,“其實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


    安知雅知道,他想在部隊裏或是進軍隊的研究院,因為都是在軍隊係統裏,不會是問題。既然不是他工作上的問題,隻能是他家庭裏麵的問題在困擾他。按理來講,她和女兒又沒有拘束過他。女兒彎彎崇拜軍人,她本人對於軍人也不反感。她還一再強調過要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家裏人的想法不用他操心。他在困擾什麽?那個李家嗎?那個李家有多大的能耐?難道現在民主的社會裏頭,還有能操縱子女一輩子人生的長輩存在嗎?感覺挺匪夷所思的。照她想法,最多違抗父母之命,在外自己打拚,她不信,自己赤手空拳隻要有心肯苦幹會不能打出一片天地來。


    李墨翰不敢和妻子說多了,現在說多了妻子沒法理解。李家那個深潭,不親自自己下去踩一踩,根本無法體會。


    聽到丈夫又把話題遏然而止,安知雅心裏雖渴望著他說多一點,也隻能體貼著裝作一點都不在意。


    夫妻之間有時就是這樣。明明可以說出口的話,總是擔心對方誤解害怕,幹脆兩個人都裝作不知道。


    安知雅心裏體味著這些的時候,慢慢溢出一絲發自內心的好笑:原來這種所謂的婚姻,不在於婚禮要辦得多大,也不是天天晚上是不是要共躺在一張床上,而是兩個人在天天相處的時候,這些關係到兩個人的家裏麵的問題不斷冒出來,自然而然,便是連在一起沒法分割的夫妻了。你在想問題的時候,必須想到他,他在想問題的時候,必須想到你。這與愛情真的沒有什麽分別,唯一分別大概在於,愛情你可以浪漫的想,夫妻你得實際地去實踐。怪不得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一點都不假。幻想的東西變成泡沫,留下柴米油鹽,哪怕再有錢,想到現實也絕對是苦澀的。


    過了兩天,兩個人居然有了時間一塊去買菜。為了款待肖海和他的太太,打探出內幕信息。安知雅可謂是要下一番真功夫。李墨翰怕她一個人沒法拎那麽多菜,再說之前又和她上了那麽多次菜市場,於是主動請纓扮演好這次賢內助。


    兩個人帶了購物的小推車,走到門口,遇上了索婭。索婭非要跟他們當一回跟屁蟲,到中國的菜市場體驗一番。三個人隨之開著小車,來到這城市裏比較有名的一個大型菜市場。


    正值下午三點鍾,市場開檔。這人來人往,市場裏麵橫縱人行道水泄不通。安知雅那是經常買菜的主婦,習慣了。李墨翰要護妻,多苦的環境都能熬過去。索婭則是怕了,跟不到兩步,退出到外麵等著。等了將近半個鍾頭,她站得腳酸,幹脆開了車門在車裏麵坐著。覺得時間漫長挺無聊的,她拿起了電話機和別人閑磕。


    安知雅和丈夫在菜市場兜了一圈,滿載而歸時,發現索婭在車裏用英語說話,笑聲飛揚。那幾句地道的美國英語,以安知雅近來飛速提升的英語能力,能聽出七八成意思。這對話翻譯成中文大概是:對方問索婭在哪裏。索婭說自己和李墨翰以及李墨翰的妻子在一塊買菜。對方順著話題問起李墨翰的妻子是什麽人。索婭意識到了口漏,後悔時連聲稱自己並不清楚。對方這時不知道說了什麽,可能是在猜測李墨翰的妻子會是哪個社交名媛。索婭一直否定說不是,還說對方如果再說那個人,是會連帶把她害了。然後索婭這時候發現到安知雅在車外,馬上關了手機。


    “li呢?”索婭打開車門,很後悔自己沒有關上車窗,但是,見到隻有安知雅在,心裏頭稍微能放下心,安知雅不一定能聽得懂她剛剛和別人說的話。


    安知雅裝作什麽都沒有聽見,示意她下來幫忙打開後車廂放東西,說:“他去了洗手,很快回來。”


    索婭看她什麽都沒有問,暗地裏呼了口氣。


    李墨翰回來,看她們把東西放好了,開車送大家回去,自然沒有發現剛才發生的那一段小插曲。


    路上,安知雅往旁邊看一眼丈夫的側臉。丈夫不是那種外相俊美到任何女人犯花癡的男人,卻另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氣質,加上不凡的背景,有女人喜歡是很正常的。但是,想到可能有其她女人在垂涎他,她心裏頭泛起了一股討厭的滋味。


    “小雅?”李墨翰不是沒有注意到她一直把臉對向窗外,以為是誰把她又給惹惱了。


    “我好像忘記了買醬油。你們等會兒先把菜拎上去。酒店下麵有個小超市,我進去裏麵買。”安知雅反複換了幾口氣後,感覺自己說出話的語氣與以往一樣,應該沒人能察覺。


    李墨翰立馬把疑問的眼神投向了索婭。索婭悲催地在後座裏縮成了一團,擺手搖頭極力表示自己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回到酒店,正好曾少衛將到曾家學鋼琴的小丫頭送了回來。有了個小朋友插在中間,這股僵硬的氣氛算是緩解了不少。曾少衛見他們買了那麽多菜,又早有耳聞安知雅的手藝,本想賴著吃頓晚飯再走。索婭自知自己幹了錯事,急著找機會溜開,便勾搭上曾少衛的肩膀,強行要他請吃飯。


    小丫頭伸出小舌頭舔弄著曾少衛叔叔在路上給她買的冰淇淋,舉起小手向索婭和曾叔叔搖擺:拜拜。雖然有點對不起曾叔叔,但是,小丫頭最喜歡隻有他們一家三口吃飯了。


    轉回身,發現媽媽的臉色有些不對,小丫頭機靈地賣乖,把冰淇淋遞到媽媽跟前:“媽媽吃一口。”


    “小心吃壞牙齒和肚子。”安知雅沉著臉。這個曾少衛,最喜歡給小朋友們買零食,一點衛生觀念都沒有。


    “曾叔叔說偶爾吃不會吃壞牙齒和肚子,如果什麽都不吃,才會慣壞牙齒。”小丫頭咬一大口冰淇淋,有模有樣地拿出曾少衛的話。


    “他懂什麽?”安知雅忍不住出口發一句牢騷。


    小丫頭終於意識到媽媽心情不好,躲到爸爸背後吃冰淇淋。


    李墨翰知道老婆對飲食方麵特別嚴厲,但也不想太拘束女兒連零食都不能吃,於是護著女兒,對妻子說:“算了。買都買了,吃都吃了。彎彎下次注意一點,不能跟叔叔說要買東西吃。”


    小丫頭乖乖點點腦袋瓜,雖然每次都是曾少衛自己獻殷勤主動買東西給她吃。


    安知雅這會兒看見女兒小心翼翼的模樣,吸了口氣,深知自己剛才無故遷怒了,恢複了冷靜,對女兒說:“下次吃東西,注意先洗手。”然後示意丈夫帶女兒先上樓。她自己走去小超市,再冷靜一下情緒。無論怎樣,自己心情不好影響到家人,尤其是小孩子,是不應該的。


    “媽媽是――”小丫頭拉著爸爸的手,坐電梯時皺一皺小眉頭,“生病了嗎?”


    “沒有。”李墨翰看著電梯門。今天一直和妻子在一塊,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妻子生病,倒像是被什麽給氣到。


    小丫頭皺的小眉頭沒有鬆開,一邊舔弄手裏的冰淇淋一邊說:“可媽媽牙疼的時候就是這樣。”,接著學起了媽媽的樣子鼓一鼓腮幫子。


    李墨翰沒想到妻子有這樣另一麵,被小丫頭學老婆的樣子給逗樂了,然不想女兒擔心,笑著搖搖頭:“你媽媽沒事。”


    等安知雅買完醬油回來,小丫頭仔細地重新觀察媽媽的臉色,展開了小眉頭:“媽媽的牙疼好了。”


    “什麽牙疼?”安知雅一手把醬油交給丈夫,一手趕小丫頭進屋裏換衣服迎接客人。


    接到爸爸的眼色,小丫頭閉緊嘴巴,自己跑進房間裏換衣服。


    安知雅是不知道他們父女兩搞什麽名堂,係了條圍裙,挽了挽袖管,進廚房準備晚宴。湯,是在早上預先燉好的,茶樹菇燉雞。菜呢,準備有肖太太最喜歡的大閘蟹。肖海喜歡蔥花炒花甲。說明這對年輕夫婦喜歡海鮮。海鮮要搞得特別衛生,不然容易吃壞肚子。安知雅又另煲有清熱解毒的茶水,等飯後飲用。


    李墨翰覺得妻子準備的很周全,沒有插手的空間,出去外麵擺好餐桌和酒飲。小丫頭換完媽媽備好的漂亮衣服跑出來,習慣性地在爸爸麵前轉一圈炫耀,然後開始翻找櫃子裏放的各式玻璃杯,一個個拿出來給爸爸挑:“爸爸喜歡哪個?”


    安知雅在廚房裏忙得要死,不忘叫道:“彎彎,你作業寫完沒有?”


    小丫頭正想賴著今晚不用寫作業了,向爸爸求救。李墨翰代替女兒回答老婆:“她寫了。在曾家都寫完了。”


    之後,安知雅在廚房裏沒有回話。如小丫頭所想的,她這牙齒是在嚐了一口熱湯後,隱隱約約地疼了起來。


    晚上七點,肖海帶著他太太來到。有安知雅的手藝打底,又有小丫頭不時打諢插科地賣乖,飯席上歡聲笑語不斷。客人十分滿意。不需要肖海自己透露消息,肖太太口中賣了不少新聞出來。


    “我們肖海能坐到這個位置,一直沒有忘記母校的恩德。前段時間教授們說是要去秋遊,又是我們肖海給組織的。不像某些人,離了學校忘了本。”肖太太本人是大學裏宣傳科的,對於那些忘恩負義的學子似乎特別有“感情”,每一個不僅記得住名字還咬牙切齒的,“所以當時老一輩們說要給我介紹個對象時,我隻強調一點,一定要對母校懂得知恩圖報的人。肖海畢業時有好幾家外企要把他挖過去,他都拒絕了,堅決留在了母校。就這一點,我決定嫁給了他。”


    安知雅和丈夫默默地微笑著聽著。肖太太以自己和丈夫的戀愛史為開頭為他們泄露消息,可算是用心良苦。


    肖海與肖太太是一搭一唱,婦唱夫隨,被太太一誇扮起了張尷尬臉:“教授們年紀大了,懷念自己以前教出來的學生,希望他們經常回來看看自己,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一日為師,便如父母。”


    “肖主任如此尊師重道,平日裏是經常拜訪哪些教授?”人家積極透露資料了,自己也得嚐試打探。


    “我在大學裏,主要是師承於劉常德教授。”肖海說。


    “劉常德教授是老一輩建築係學家了。”李墨翰道,“我記得他在橋梁,尤其是跨海大橋方麵的研究有特別的建樹。”


    “不止是這樣,劉教授教出來的學生,在法國得過建築學方麵的獎項,在國外參與過多種橋梁的設計與建築,還有自己獨立的公司。”


    這個消息終於是揭開了謎題。人家教授衝的非島外新城商品房,而是跨海大橋。但恐怕與王副市長想走的路子不一樣。


    安知雅很記得,當初她和張齊亞在分析整個島外新城項目時,已經發現到商品房與公路大橋建設兩塊,有種相輔相成又各自為營的感覺。商品房由於可以在建房的初期邊開始對外預期出售,資金回籠比較快。相反,公路大橋以及商品小區內的公益性建設屬於公益項目,資金回籠慢。因此,如果是想腐敗一把,近年來由於媒體集中在了公益建築上的報道居多,一般也沒人敢在公益項目上大做質量手腳,這個一旦被上麵的人查獲,罪加一等。商品房卻是可以以市場波動為理由加價,腐敗插手的程度高。如果是一個聰明的市長,肯定是要先啟動島外新城商品房的建築,再慢慢投入大橋工程。反正這兩塊,肯定要一個先一個後。


    王副市長做出這樣的決定的話,意味與教授和教授弟子的初衷都是相反的。


    “劉教授一直致力於中國橋梁事業的發展,就是因為可以切實地造福到中國的百姓,而不是助力於房地產泡沫經濟導致百姓們買房艱難。”肖海喟歎恩師的一片苦心同時擱下了筷子,“不管怎樣,資金到位,應該是首要解決百姓大眾的公益問題。教授一再向市政府提出,並且重申在當時助市政府得到中央批準項目申請的報告中有重點劃出此方麵的重要性。”


    安知雅才不信,以教授的人脈,在市政府內會找不到自己的支持者。肖海這樣一說,隻不過是強調自己一方可能與當權者的利益衝撞而受阻。但是,在明知道與中央有這樣人際關係瓜葛的情況下,仍使用王副市長上任,能不能說明一個問題――捧殺王副市長。看來是早有人看不慣王副市長這條地頭蛇,想對其痛下殺手。所有的一切,正如自己所推想的,王副市長是顆棄子,引安雲蘇與其勾結,再合適不過。


    請肖海吃這頓飯,她內心裏最後一塊疙瘩消除了,同時必須再加一把催促對方行動。


    飯後喝茶,安知雅就此坐到了肖太太身邊。既然肖太太現在才是在大學裏麵工作的人,可能由於宣傳方麵與老教授們的接觸不會少於肖海。最主要的是,她知道安夏穎曾經費盡心思送了塊金表給了肖太太。如今,是該提醒肖太太這一點了。


    “肖太太,您手腕上這塊表是在哪裏買的,真漂亮。”安知雅輕輕搭在肖太太的左手上,以驚歎的語聲注目她腕上的手表。


    應說肖太太是個愛美的人,或許是聽到他們放出的風聲,以為安知雅跟了li是個十足的闊太太,不想讓自己顯得寒磣,因此把那塊鑽石金表戴了出來。今聽到安知雅的讚美,肖太太的虛榮心感到大大的滿足,於是不吝惜話語,把這塊表怎麽得來一說:“是在帝樹那晚上的慈善拍賣宴會,一家珠寶商捐贈出來拍賣的。我算是幸運吧,隻用了六七百塊錢拍了下來,後來聽說原價是要上千塊。”


    “真可惜。那晚上我女兒剛好突然生病,沒有能參加慈善晚宴,錯失了良機。”安知雅一麵輕聲喟歎,一麵眯著眼望著她腕上的表,忽然咦一聲,“這表好像不止上千塊吧。肖太太你的運氣不是普通的好啊。”


    “不止上千?”肖太太起了警覺,問。


    “這一款表,我剛好在一家時尚雜誌上看過它的相片,應該是限量版的年度鑽石手表。估價應該有幾十萬元一隻的。國內的人想買隻能去香港,香港可能隻有那麽一兩隻。”安知雅眯著眼評估完,又像是輕輕否定了自己的說法,“可能是我看錯了,或許是贗品都說不定。如果幾十萬的手表拍賣六七百塊成交,珠寶商虧本不說,這可是慈善捐贈,珠寶商要負擔起相應法律責任的。”


    肖太太在聽完她這番似於自相矛盾的話,臉色已都變了。如果這是有人存心要把這個表以慈善捐贈名目讓她得到,等於是栽贓。肖太太輕輕一咳,像是毫不知情地提起:“如果是限量名表,什麽人購買店家應該都有記錄吧。”


    “應該有的。限量版的名表,會在表上做有相應記號。”安知雅順著她的話說。


    肖太太一抓她的手,點下頭:“李夫人,今晚之後,你我便是朋友。”


    “肖太太客氣。有什麽需要我和我丈夫效勞的,盡管出聲。”安知雅有意迎合結好。


    這樣的表態,果然又令肖太太鬆了口風:“這家珠寶商據聞是一家姓安的老板在幕後。我當時可能輕信了人,才無意中將這塊表拍下了。但是,我這件事絕對與我丈夫安排進入研討會的企業家無關。就像我丈夫看中你們夫婦,也是因你們夫婦在各方麵的優異表現。”


    “肖主任的秉公辦事,這點我和我丈夫自然信得過。猶如今晚我們兩家在這裏吃頓飯,隻是聊天結友別無其他。”安知雅說。


    肖太太不禁一笑,對她特別再看了兩眼:“李夫人,你和你丈夫都是那種相貌平平儀吐不凡的人士,我和我丈夫是在高校做慣的人,向來比較討厭商業之流,但是看到你們兩人,很是討喜。”


    “緣來是友。”安知雅為她再斟滿一杯自製的茶。


    接下來,兩人談起了主婦話題,一如洗衣做飯泡茶,說得在旁的男士哪怕聽了隻有搖頭歎氣無法插嘴的份。


    夜晚十一點鍾,近於夜休時間,方才送了肖海夫婦離開。


    “說了不是表賄賂的關係。”安知雅送完客人回來時,心底始終存了這份疑問,究竟安雲蘇是用什麽方法進入研討會。


    李墨翰與肖海,相較於兩個女人之間的談話,談得比較泛,話題都像擦邊球。但是,已經足以讓他考慮到肖海背後有人在給肖海出主意。這並不奇怪,肖海自己也承認了,自己與老教授之間的關係不同尋常。如果要再進一步探查,隻能從老教授這一塊入手。不過,不管怎樣,安氏既然沒有走賄賂肖太太成功又沒有賄賂到教授這條路,那麽安氏能進入到研討會中並引起市政府的注意,如果單純說是安雲蘇這人運氣好,完全不成理由。


    “是什麽人與安氏有關係?”安知雅的頭微疼,想不到會出現一個程咬金。而且這個程咬金不知道是想害安氏,還是想助安氏,固然從目前狀況來看,是和她一樣想害安氏的可能性比較高。那麽,有可能是與安氏存在競爭關係的對手。從這個理由再推論下去,難免鍾氏退出計劃,間接有這個原因。


    李墨翰給她倒了杯水,知道她今晚喝了兩杯紅酒。或許她平常酒量好,但今天似乎酒量不是很好,可能是之前準備太過豐富的晚餐累的。安知雅沒有抗拒丈夫幫忙收拾善後,自己拉了女兒進衝涼房洗澡,準備早早睡覺。


    把客廳裏簡單收拾了下後,李墨翰按照平常那樣,打開電視機看了下十二點的晚間國際新聞。一般看完一點鍾衝涼然後去睡覺。他的作息時間一直都很穩定。在看新聞的時候看到了中東和美國的幾條新聞,他又按了下電話機通知索婭,準備拋售股票回籠資金。


    進了衝涼房,洗了頭吹了頭發,在回自己房間前,不忘查看一下妻女的房間是否關好門,然後把客廳裏的燈關了僅留下一盞照明用的小燈,為的是方便女兒上洗手間。在卡好大門後麵的防盜鎖,轉過身,忽然見女兒站在房門口。


    “彎彎?”可能小丫頭是要上洗手間,李墨翰先幫著把廁所的燈打開。


    小丫頭是躡手躡腳地走到了他麵前,搖了搖頭。


    “怎麽了?”李墨翰一副疑惑的表情。


    小丫頭張了張口:媽媽,疼。


    “你說媽媽哪裏疼?”李墨翰一聽老婆病了,緊張道,“肚子嗎?”


    指了指腮幫子,小丫頭搖搖頭,頗像老人家說到預言中了的感慨:“我都說了,媽媽牙疼。”


    牙疼?李墨翰抓了下頭發,感到了棘手。推著女兒回到臥室,打開床頭燈,一看:妻子把半張臉都埋在了枕頭裏使勁兒壓著痛處,微微的呻吟聲從牙縫裏溢出來,是牙疼得厲害。


    牙疼,是最可怕的疼,能疼死人的。


    安知雅現在就是這麽覺得。以前雖然有過幾次牙疼,但不比這次這般厲害。有可能近期陪客戶吃多了油辣的緣故。


    “去爸爸房間裏睡。”看老婆這個情況,想繼續照顧女兒是不可能了,李墨翰當機立斷先趕孩子到隔壁房間睡覺。安頓好了孩子,他從冰箱裏取出了冰塊用毛巾裹著。


    安知雅感覺疼的很厲害時,被丈夫搖醒,睜開眼,艱難地咬道:“有止痛藥嗎?”


    “先用冰塊敷著。止痛藥我得下去24小時藥店買。隻能用芬必得,再加點消炎藥。”李墨翰幫她用冰塊敷好患處,心裏忽然喟歎起:她這個隻崇尚中醫的,現在這時候,卻是想起西藥了。


    那是沒有辦法。安知雅自己痛過好幾次,知道用中藥對於牙痛都沒有辦法起到快速止痛的療效。牙齦止血用中藥可以,止痛就不用提了。所以每次牙痛她隻能忍,用中藥清清胃火,清淡飲食養上幾天,等它自己消腫消痛,但今晚實在痛得厲害。


    見著她痛得嘴唇發白,李墨翰知道牙痛要人命,哪敢耽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買藥,一邊則是打電話給了曾少衛。


    “出什麽事了?”接到他半夜三更過來的電話,曾少衛自然擔心,從被窩裏坐起來問。


    “你嫂子今晚牙痛得厲害。如果今晚能熬過去,我不去你們醫院掛急診了。你明早上給她先掛個號。我一早帶她過去看。”李墨翰一邊從電話裏交代,一邊把止痛藥和消炎藥扔到了收銀台上。


    曾少衛從電話裏聽出他是在買藥,默了下後,說:“止痛藥不能連吃,如果過了一小時不能緩解,你帶她到我們醫院急診,出發前打電話給我。”


    “麻煩你了。”李墨翰道。


    “不用這麽客氣。等嫂子牙痛好了,做頓飯給我吃當是報酬。”曾少衛念念不忘安知雅過人的廚藝。


    “等她牙疼好吧。”李墨翰苦笑一聲。


    “疼的很厲害嗎?”


    “拿毛巾在牙齒裏麵咬著。”李墨翰形容病人那股子疼,心窩裏都為安知雅疼,“她平常很能忍的,現在疼到開口跟我要藥。”


    曾少衛聽得出他牙齒間好像也在疼,剛想說點什麽安慰的話。


    李墨翰先斷了他的話,說:“你睡覺吧。養足精神,明天還得幫我老婆看牙。”


    回到房間,趕緊用開水給病人喂服了顆止痛藥。


    吃了顆止痛藥,由於平常沒有吃止痛藥的藥癮,起效不錯。安知雅在半小時後,感覺好了不少,睜了眼睛,看見丈夫坐在旁邊一直看著自己,心裏過意不去:“你去睡吧。我沒事了。”


    “我看看有沒有發燒。”探手摸了下她的額頭,感到微熱,他皺了眉。


    “吃了消炎藥,沒事的。”將他的手推開,安知雅故意肅起臉,“你趕緊去睡。如果你也病了怎麽辦?”接著見女兒不在,問:“彎彎呢?”


    “在我房間裏睡著。”


    “她一個人睡容易半夜裏翻下床。”安知雅知道女兒的睡相不好,不放心。


    李墨翰把被子拉了拉,替她壓了被角:“好吧。我去陪她睡。有什麽事按一下電話。我那邊有分機,馬上過來。”


    縱使這樣,他還是很不放心。半夜裏過來兩次,看她是睡下去了,才回自己房間陪女兒。到了四點鍾,他睡了過去。早上七點多鍾,被女兒叫醒。


    “爸爸,媽媽自己在喝水。”小丫頭在這時候表現的很乖,打聽過媽媽的情況再來喊爸爸。


    既然連女兒都認為老婆的情況可以,他起床後先和孩子一起刷牙洗臉,換上衣服,然後直接殺到老婆那裏。


    安知雅在早上六點鍾又偷偷吃了第三顆止痛藥,因此現在暫時看起來精神可以,不是很疼。見到丈夫和女兒過來時候,以沒事人的口氣說:“你們先坐著著,我去做早餐。”


    李墨翰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走到老婆麵前,要老婆張開嘴巴給他看。


    “幹嘛?”安知雅拉開他要掰她下巴的手,感覺十分別扭。


    “你不張口給我看,要我吻你嗎?”他半是脅迫地把臉湊到了她麵前,認真地瞪著她看。


    這下把她給窘的,當著女兒的麵。一麵把女兒趕出去,一麵說:“我有蛀牙我自己知道。”


    老婆自己親口承認有蛀牙了,李墨翰不失時機,幫她把外套披上,拽起她的手往外走。小丫頭在前麵開門。


    “去哪裏?”安知雅一路被拉得步子匆忙又趔趄,問。


    不會告訴她去哪裏,不然她會逃掉。李墨翰太清楚太太的本性,隻管開車來到某大學的牙科醫院。


    安知雅最終見是被拉到牙科看牙,倒也認了,畢竟這止痛藥好像隻能止痛一陣子。隻是,這城市裏看牙的人,忒多了點。掛號窗口那裏密密麻麻的人頭。所以說她特別討厭醫院。人多,收費又貴,宰人的地方,還偏偏有那麽多人願意被宰。想到自己即將成為其中一個,這心裏頭因著外公的事,又煩了起來:“人太多了,不然找家小診所吧。”


    “不用。我已經找人先掛好號了。而且這牙醫你也認識。”李墨翰一手牽老婆,一手牽女兒,直接乘上了電梯。


    她有認識牙醫嗎?安知雅在腦子裏搜了一圈,沒找到個能對的上號的人。卻是看到這坐電梯裏的人這麽多,電梯裏掛的昭示牌,居然顯示一個治牙的地方能分出那麽多塊科室來,竟然還有手術室。廣告牌也掛了,全國數一數二的牙科中心,果然是很能燒錢的地方。這樣能燒錢的地方,做這裏的牙醫肯定很有錢。安知雅又想了一遍,仍沒有能找到記憶裏對上號的人。


    相比媽媽,小丫頭似乎對這裏很熟悉的樣子,一點都不驚訝,嘻嘻笑著。


    “彎彎?”做媽媽的帶了很嚴重的疑問,女兒背著她到底做過些什麽事。


    “上次小濤想拔掉一顆智齒,就在這裏看的。”小丫頭說。


    小濤?曾家兄弟裏的曾恩濤?這麽說,曾家人的牙醫是在這裏。安知雅推想了這麽多,仍是在見到曾少衛站在診室門口迎接他們的一刹那,懵了。她的確有猜測過這個曾家二少是什麽工作,但怎麽也沒有想到居然是當牙醫。


    “他不是在部隊裏工作嗎?”安知雅感覺上當受騙。


    “部隊醫院裏有牙醫。他現在是跟他的恩師到這邊醫院做研究,所以在這裏借個地方給你看牙。”李墨翰解釋。


    “技術怎麽樣?”安知雅懷疑是沒辦法的,事關連她自己都沒辦法的牙痛。


    這人都走到了曾少衛麵前。安知雅這句咕噥,曾少衛聽見了。李墨翰隻好對兄弟道一聲:“來得急,沒來得及和她詳細解釋。”


    “沒關係。嫂子之前都不知道我工作,當然也不知道我跟的老師是老外。”曾少衛兩手插著白大褂的口袋,人長得高俊,加上一雙漂亮的鳳眼,風度翩翩,引來不少女性的注目。


    論西醫,尤其是新近才在國內大力發展起來的牙醫,當然是老外技高一籌。安知雅聽得出自己得罪到牙醫了,不然曾少衛不會故意說這樣一句。


    不管怎樣,外相優且跟了個老外的曾少衛,在這裏開診的時候,據聞是老少男女通吃,掛的不是普通醫生掛號費,要預約號。當然,他主要看的也不是普通的蛀牙病人,他是部隊醫生,更主要是攻於頜麵外科手術。


    總之一句話,安知雅到他這裏來看個小蛀牙,小題大做。安知雅直接想撤,打退堂鼓。這樣的熟人不如不要,掛個普通號不就行了。可是,自己丈夫和熟人牙醫已經開始討論起她昨晚的情況。


    “我算了下,她可能昨晚上吃了有三顆止痛片。”


    “發燒嗎?”


    “昨晚我給她偷偷量了一次體溫,有三十八度幾。”


    小丫頭在兩個大人中間舉起手補充:“媽媽以前有牙疼的。”


    於是安知雅拎起女兒的衣領子到一旁:不許多嘴。


    “先檢查一下吧,看是什麽問題。”曾少衛推開自己獨立診室的門,有個漂亮的女護士走過來,幫著準備檢查要用到的物品。


    安知雅看到那張躺下去做檢查的椅子,頭皮就發麻,轉身要跑。可是丈夫堵在門口。


    “媽媽害怕看牙。”小丫頭總算可以抓住媽媽的軟肋,開心得很。


    安知雅瞪著女兒,一麵卻被丈夫推著走回去。李墨翰其實也沒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婆居然會害怕看牙,隻得把老婆的手緊緊地握著。


    都到這會兒工夫了,安知雅逃不過去,想著另一招速戰速決,不抗拒了。那照明的燈一開,她馬上把眼睛閉上,等著檢查完吃個藥回家。哪知道,那個嘴巴一張口,一隻鑷子似的東西碰了下她的牙,她一下子差點蹦了起來,倒是把其他人給嚇到了。


    “很疼嗎?”李墨翰看她又疼得說不出話,有點擔心牙痛牽扯到其它地方。


    “我不想看了。”安知雅抓著丈夫衣服的手微顫著。


    李墨翰隻得看向牙醫。


    “先讓她漱一下口,我再檢查一下。因為我剛剛看到那牙齦腫的不是很厲害,與她這種疼法不太一致,我擔心裏麵有其它病症。”曾少衛說。


    安知雅真是不想看了,想到那個牙痛更要命。


    見她這幅樣子,李墨翰固然心疼也隻能是忍,道:“不知道哪裏毛病不能馬上用止痛藥的。”


    “要忍多久?”安知雅牙齒裏抽著冷氣問。


    “我保證接下來不疼。”曾少衛插進來說。


    安知雅吸了兩口氣,瞪著他:不信。


    “如果你覺得疼,在我手上掐。”李墨翰把自己的手主動交給老婆。


    丈夫都這般大度犧牲自己選擇信任牙醫,安知雅欲哭無淚。再次躺下來,這一回,那鑷子沒有直接敲她的痛牙了。接下來弄了許久。等她漱口完坐起來,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去拍個片子。”牙醫說。


    因為沒有感到很疼,安知雅對於牙醫總算是開始有點兒信任,問:“我的牙怎麽了?”


    曾少衛對著她歎口氣,應說是感到很不可思議:“嫂子,你一共蛀了五顆牙,牙齒都崩壞了兩顆。這裏麵還不包括你四顆發炎的智齒。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麽忍下來的。”


    安知雅摸著臉邊不敢說話,可以看見身邊的丈夫聽完牙醫這番話後一片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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