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打量真姐兒的這個人,頭戴雙鳳翊龍冠,衣上金繡龍鳳文,腰間寶帶一端。(.好看的小說)裙下鞋頭上微露出金垂頭花瓣,這是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後。


    這令人窒息的打量過去,真姐兒心中的不安猶重。為什麽這樣看我?眼角因不安掃過皇後身邊的宮女夫人們,都是宮裝肅然,筆直的或坐或站著。


    每一個人的麵上都看不出什麽。


    這不安還沒有安心,身後有人進來回話:“回稟娘娘,長平郡主宮外求見。”


    這個名字一出來,皇後抿一抿嘴唇:“讓她候一會兒。”話音沒有落地,長平郡主人已經進來。真姐兒是從容起身,就沒有看到這位郡主是硬闖進來,而且麵上哭泣泣的不莊重。


    “娘娘,表姐,哇……”這一連串兒的幾聲,把真姐兒嚇了一跳。她正跪在皇後麵前謝賞,不好回身去看。見皇後心平氣和似沒有聽到,真姐兒也必恭必敬地把自己的禮行完:“謝娘娘。”


    身後腳步聲響,隨著幾聲驚呼和皇後惱怒地指責:“長平,太放肆了!”真姐兒身子被撞飛開來,寶鈿和珠鈿氣急來扶,再就是狠瞪搶到皇後麵前的長平郡主幾眼。放肆加大膽!


    中了“暗”招兒的真姐兒被撞到肩頭,她也不是個鐵打的身子。踉蹌出去幾步,身子一軟坐倒在地。寶鈿和珠鈿沒有到時,真姐兒急忙扭頭去看始作俑者。


    標致美貌差不多年紀的一個姑娘,正跪到皇後麵前哭哀哀。才跪著沒安分,聽皇後斥責,索性坐到地上掩麵大哭:“娘娘不疼長平,長平可怎麽辦?”


    皇後身邊的幾位夫人們急忙來扶,長平郡主剛扶起來,突然身子一歪,往真姐兒那裏斜行了一步,裝著無力又坐倒在地。


    與此同時,真姐兒清清楚楚看到長平郡主的手從繡金線的袖子裏伸出來,探進扶她的一個夫人袖中。


    這一幕電光火石一樣,真姐兒想不看的時候也晚了。她坐在地上角度正好,全部看在眼中。真姐兒不慌不忙,隻是立即飛了那夫人一眼,見她粉麵桃腮,年紀約二十多歲,正是青春美貌的大好年紀。


    這一眼飛過,真姐兒很快地低下頭看自己跪坐在地上的身子,裝出來也沒有看到。眼簾未及垂下,見那袖子被探進去的夫人嬌呼一聲,也象是被長平郡主撞到,往真姐兒這邊也歪過來。


    “撲通”一聲她也跌坐地上,沒有碰到真姐兒,也與真姐兒坐了一個並肩。一坐下來,身子似無意往真姐兒身上輕靠了,衣袖和人都遮在真姐兒身前。


    真姐兒急忙來扶,手在這衣服和人身體的遮蓋下,碰到一個柔嫩的手指尖,然後一個東西塞過來。


    這!真姐兒愕然了……。


    手中的那個東西,似一個紙卷兒。如果真姐兒沒有猜錯,就是剛才長平郡主塞過去的東西。真姐兒分明看到長平郡主白嫩的手指中挾著一個紙卷兒。


    原本不想牽扯到宮廷內幕中,臨時飛起對夫人的一眼,也是為著趁亂記在心中,回去好對趙涉說。


    不想人沒有離開宮中,這東西就跑到自己手裏。


    說?還是留著?真姐兒急切地反而不看那夫人。容貌已經記下,看又何必。她當前要惦量的,就是手心中的紙卷兒,是留還是不留。


    這東西是長平郡主要給自己的?此時哭哭啼啼的長平郡主是什麽來頭兒。和趙赦有關,和趙赦無關?真姐兒能確定的,就是自己不認識這兩個人。


    “表妹,”寶鈿和珠鈿在這一片混亂中,這才趕到真姐兒身邊來,和兩個宮女一起扶起真姐兒。真姐兒對著她們張張嘴,還是閉上了。


    皇後已經不惱怒,絕色的麵龐上心平氣和:“長平,去給沈姑娘賠禮!”皇後話中是不容置疑。嬌俏的長平郡主嘟起嘴,還是依從過來。過來後寶鈿和珠鈿緊緊板著臉,真姐兒含笑:“不敢當郡主的禮。”


    “是娘娘吩咐的,你沒有聽到?”長平郡主這樣說過,胡亂行了一個禮兒,挑剔地眼光在真姐兒麵上掃過,那眼光分明是知道真姐兒是誰。


    是趙赦的情人?長平年紀太小,不過十四、五歲。真姐兒猜不到,忙還過禮,再來謝皇後娘娘。


    皇後還是平靜無波的微笑,不過剛才她說賞的時候,還象是要留下來說幾句話。這就淡淡道:“改天再進來,初到京裏,好好歇著逛逛景致倒不錯。”


    “民女遵皇後娘娘懿旨,謝娘娘關懷。”真姐兒叩謝過,寶鈿和珠鈿也叩謝過,由宮女們送出來。


    走出宮門十幾步,秀樹錦亭中前後無人,珠鈿才生氣地道:“太不象話!”寶鈿謹慎地不讓她說:“回家再說。”


    真姐兒手裏揣著紙卷兒,心裏還在疑惑中。那位夫人生得風流好容貌,難道是表哥的人?這樣一想,手中紙卷兒有些灼手。真姐兒默然,這上麵寫的什麽。


    再走上十幾步,離最外麵的宮門也還遠。真姐兒袖中多了一個東西,沒有心思看琉璃瓦白玉橋。寶鈿和珠鈿不再說長平郡主衝撞的話,隻是低聲交談:“又為什麽事情說娘娘不疼?長平郡主是霍山王最愛的長女,雖然不是王妃所出,側妃伍氏是皇後嫡親。這是誰又怠慢了她?”


    天之驕女,也有人怠慢?真姐兒想剛才見到的長平,怎麽看也不是受委屈的人,實實在在的一個驕橫人才是。


    前麵一道宮門,大銅釘下站著幾個身影。真姐兒眼睛一亮:“表哥,”是趙赦筆直候在那裏,看到妹妹們和真姐兒過來,等她們進前,才徐徐問道:“好不好?”


    真姐兒喜笑盈盈,表哥特地在這裏等我們。[.超多好看小說]回過一個好字,手心裏捏著那個紙卷兒,眼前又閃過那夫人的桃腮粉麵,真姐兒毫不遲疑把紙卷兒放到袖中,回身讓趙赦看身後紅箋綠管手中捧著的賞賜。


    一個翡翠鑲寶福字兒如意,下麵是紫檀木的架子,上麵罩著紅色絲帕;一樣是一套宮裝。真姐兒笑靨如花:“是衝著表哥,才賞了這些。”


    趙赦繃著臉兒沒有笑,不過聲音極是柔和:“那也是真姐兒討喜,才有這些。”真姐兒是被誇得歡天喜地:“可不是。”這樣說著話,直覺上來,更覺得袖子裏紙卷兒上有什麽。


    這歡天喜地的樣子,就沒有讓趙赦起疑心。趙赦再問妹妹們:“太監來報我,說皇後娘娘宮中哭哭啼啼。這是怎麽回事兒?”


    珠鈿生氣地道:“長平郡主不知道發的哪門子瘋,不經通報闖進皇後娘娘宮中去。這也罷了,進門哭哭啼啼跪到娘娘麵前,把表妹撞到一旁跌倒。”


    趙赦微聳眉頭,把還是小臉兒笑眯眯的真姐兒看一遍,忍不住一笑:“看你喜歡的,以後賞賜多呢。”


    再皺眉頭問妹妹們:“她為著什麽去哭?”寶鈿告訴大哥:“我們出來時,恍惚兒聽了一句,說是為和親的事情。”


    趙赦一下子明白,霍山王的封地靠著南邊兒偏遠地帶。那兒戰亂不斷,遠不如西北安寧。這霍山王不待見趙赦的一條,就是西北太安寧。趙赦說不打,就不能打。除了突厥趙赦管不了,別的趙赦依仗章古,能管得七七八八。


    因此霍山王也在遍選當地少數民族,有意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一個以得安定。


    “大哥,說來和親的人已經到了?”珠鈿好奇地問趙赦。趙赦淡淡看著宮牆紅瓦,伸手撫過真姐兒到身邊:“回去再說吧。”


    真姐兒一直就沒有提這紙卷兒的事情,女人的疑心,讓她隻想自己先看過再說。


    此時皇後宮中,長平郡主不再哭哭啼啼,而是嬌滴滴同皇後撒嬌:“娘娘,和親的事情讓五妹去,不然六妹去也行。當然不是我,不過我一聽說就嚇倒了,想著娘娘最疼我,我得來求求您才行。”


    皇後麵上平和,從剛才到現在,這心平氣和樣兒半點兒沒有增,也半點兒沒有減。她和氣地對這個嫡親的小表妹道:“你雖然不是嫡女,卻是長女,是霍山王爺最疼愛的一個,選誰去也不會選你?”


    長平當然明白,她跑來攪這麽一出子為的是別的事情。謝過皇後,有意無意間在容夫人身上掃過,見她若無其事。長平嘴角邊露出一抹子笑容,這事兒,我辦到了。


    容夫人身穿四品命婦的服色,就是剛才把紙卷兒傳到真姐兒手中的人。


    “長平,你既然明白不是你,為著什麽跑來胡鬧?”皇後悅耳的聲音問過,長平郡主笑嘻嘻早有回話:“我嚇到了,就以為是我。”


    皇後一曬,這個表妹最是主意多,不過全不是正經的主意。長平不肯說,皇後也不再問。她雖然不發脾氣,也覺得和小表妹在一起最是累。給服侍的宮女一個眼角,皇後以手支肘撫一把額頭,裝出不快的樣子。


    “啟稟娘娘,沉香亭畔芍藥花開得好。昨兒賢妃娘娘請娘娘一同去觀賞,娘娘答應了她,這時辰就要到了。”宮女跪下來回話。皇後含笑對長平道:“你同我一起去吧?”長平郡主皺眉頭:“賢妃從來”賢“得很,她一見到我,就要說些行路坐臥該如何的話,娘娘知道我不喜歡她,我還是回去吧。”


    賢妃也是皇後一族,能得“賢”名,想當然是個禮儀典範。每每看到親戚長平郡主,就要把她教訓一通。


    皇後笑眯眯看著長平郡主辭出去,毫不掩飾的鬆一口氣。守門的宮女們來請罪:“請娘娘恕罪,奴婢們擋不住郡主。”皇後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們去吧。”


    想姨媽嫁到霍山王府上為側妃,伍氏一族是事先說過,家裏人但在朝中,就在事事照應。皇後雖然為天下之母,她上麵還有一個天下之母的母親在。雖然母親進宮,也是行君臣之禮,可在皇後心裏,還是自己的母親。


    碧沉沉的碧璽珠子從皇後鳳冠上垂下,快要垂到皇後身邊的金絲楠木案上去。那凝眸在出神兒的姿態,讓宮中的人都靜悄悄不敢驚動。


    想了一時,皇後柔和地開了口:“夫人們這裏來,別人退後。”女官們恭敬走過來,宮女們衣裙輕擦過地麵金磚退出去。


    六位女官,都是二十多歲以上的年紀。兩位夫人是丈夫尚在,四位夫人是丈夫沒了。能進宮來陪伴皇後的,都是姿容冶麗之人。


    皇後親切地道:“我信得過你們,才讓你們到我身邊來。以前想說覺得捕風捉影,今兒我不得不說。”


    夫人們更肅穆,低頭一排兒站開恭聽著。


    “女子三從四德,賢淑忠貞才是好。京裏風氣大有不同,貴族大家們以追逐為樂。安平王回京,我的親戚霍山王的三位小王爺也進了京。”說到這裏,皇後鳳眸在容夫人、尤夫人麵上不經意掃過,看得她們兩個人麵色緋紅,才淡淡道:“總之,身為女子理當自重。被人追逐已是不幸,再有乞憐就大可不必。”


    夫人們一起跪下,互相不看身邊的人,齊聲道:“臣妾們遵娘娘教誨。”


    “好,你們歇著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皇後把話說得也算明白,自己很是滿意。民間女子,大家女子等,都是三烈九貞的守著。隻有京中貴族之間,風氣靡靡,王爺也好,小王爺也好,皇子們、世家公子……。都是勾女人的好班頭。


    皇後不得不敲打一回,因為她最滿意的一個女官苗夫人,就是三年前被人毀壞了名聲,不得不忍淚讓她出宮。


    想想剛才見的沈怡真,是何等溫婉的一個小姑娘。她一定不知道她要嫁的丈夫安平王,是個女人堆裏最招人愛的人。


    夫人們出宮來,互相行個禮分開。容夫人和尤夫人在宮中住在一起,這就並肩同行。兩個嫣紅麵頰的美貌夫人,腳下曳地長裙輕輕拖著,行走在宮室長廊上,看起來煞是動人。


    “夫人們好。”前麵走出來一個俊秀青年,年紀約在十八、九歲,明顯比夫人們小上兩、三歲。他一麵行禮,一麵眼睛瞍著容夫人,並順帶在尤夫人胸前瞄上一眼。


    這是霍山王的第四子林小王爺,與長平郡主是一母所生,也是皇後的至親。


    項林一身紅色羅裳,裏麵是白色素紗羅裳,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要這麽正式。容夫人和尤夫人看到項林後,容夫人退後兩步,伏身拜倒:“小王爺安好。”尤夫人則是水汪汪的眸子甩過來,這才伏身拜倒,膩聲道:“小王爺好。”


    “夫人們請起。”項林過來扶起跪在前麵的尤夫人,後麵的容夫人雖然伏地,一直是看著項林的腳步到哪裏。見他要過來,就勢自己起身,不看項林笑意盎然的眼睛,容夫人掩口突道:“我倒忘了,有句話兒忘了對皇後娘娘說。”


    燕草垂入長廊中,容夫人那比燕草還要柔軟的身子再施上一個禮,柔聲道:“容妾告退了。”說過不等項林說什麽,容夫人轉身已經去了。


    走了沒有幾步,身後傳來尤夫人的低笑聲。項林握著尤夫人白晰的柔夷,低吟道:“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我就害得苦。”


    尤夫人與項林早就有首尾,也明白這些富貴子弟們見一個愛一個的心性。尤夫人不吃醋,但還是裝出醋性兒來:“您讓我再傳話兒,我就可不傳了。娘娘今天發話,說以後少嬉戲的好。”


    項林一心隻在容夫人身上,聽到這話就嘻嘻一笑,低頭在尤夫人手上一親,再送回去她的袖中摸了一把那臂上,魂不守舍地道:“那你去吧。”


    尤夫人去後,轉角又走出長平郡主來。來到就邀功:“四哥,我大功一件吧。”項林苦笑:“你真的當著皇後娘娘的麵,把信給了容夫人?”


    “當然是真的!不信您問娘娘宮裏的宮女們,我裝著大哭來著,把跪到娘娘麵前的那個人撞飛,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安平王要成親的未婚妻。把她撞飛後,我也跌倒了,她們來扶我,我就把信送到容夫人袖中去了。這還能有假?”長平郡主不樂意地道。


    項林聽得皺眉:“父親與安平王同朝為臣,你要送信,也不必把他未婚妻子撞飛吧?這不是多惹一件事情。”長平郡主不樂意地道:“我撞的時候,哪裏知道是她!再說她看到我哭鬧,我正想著讓她丟回人給我看看才行,你偏又說我不好!”


    跺腳的長平郡主大發脾氣:“以後再不幫你傳信,隨你看上誰去!”


    項林苦笑著息事寧人:“好了,我不過就說一句。你自己要給人看哭鬧,為什麽還怪別人看?”說過哄著妹妹回去。


    他們走後,容夫人才長籲一口氣走出來。春風吹拂中,一枝子柔軟燕草觸到她的發上。容夫人隨手握在手裏,癡癡地看了一會子才丟開。


    燕草也來招惹,隻有趙王爺他這一次進京,竟然先看的不是自己。容夫人覺得懷中相思無限,女子動情之時,容夫人和尤夫人一樣,不會把皇後的話放在心上。


    春日的午後,安平王府裏的內宅裏靜謐悄悄。廊下幾隻翠鳥兒在春色中也不開口,似乎怕把房中人驚醒。


    紅木雕牡丹、海棠各式花卉的架子床上,真姐兒裹著紅色綾被,身子微側向裏,象是睡得正香。


    紅箋和一個小丫頭坐在架子床外,兩個人也有睡意。紅箋是忍著,小丫頭是忍不住了要打盹兒。剛把頭低下來,隨即醒來惶恐睜開眼。過一會兒再打下盹去,再重新醒來。


    並沒有睡著的真姐兒很想讓她們也去睡不用守著,隻是這話說出來也沒有人會去。以前說過沒人會依從,真姐兒今天雖然很想一個人呆著,也沒有再說讓丫頭們去睡的話。


    那個紙卷兒就在真姐兒放在被中的手上,紙卷兒上的內容被真姐兒側著身子看過好幾遍。


    信箋是淡紫色信箋,上麵帶著淡淡綿綿的香氣。字跡是清秀有力,是個男人筆跡。字也寫得不俗,是一封情信。


    並沒有上款,開頭就是兩個字:“卿卿”,下麵是正文:“聞卿青眼欲有加,不勝惶恐之。想我輩鮮衣怒馬,不比西北那人差矣,惟恨沒有稱王,卿卿漠視之。梧桐更漏菊花殘風,徘徊時見露珠。妹顧吾病,細詰之。代問卿卿相做約定,如有一信於娘娘麵前遞呈,而娘娘又不加嗔怪。卿卿願從吾病身,憐吾相思。此信開閱,是諾言承諾時。望卿卿萬勿食言。”


    真姐兒仔細看了又看,不禁也為這樣紈絝子弟一笑。西北稱王,指的是表哥趙赦。這位“卿卿”,應當是趙赦的舊情人。梧桐更漏菊花殘風,徘徊時見露珠,這個相思的人由春到秋,每天相思到夜裏露水兒上來。真姐兒回想那夫人桃紅麵頰,論姿色也是不差的。


    再者“一信於娘娘麵前遞呈,而娘娘又不加嗔怪”,這是那夫人被纏不過劃下的道兒,而長平郡主幫著哥哥,成功的做到了。


    做到了以後,這位卿卿機靈地把信給了真姐兒。真姐兒含笑,這是赤裸裸的示威。人人都知道我念書,都知道我會認字。這信她雖然沒有看過,不知道信中有西北稱王的字樣。但是她這樣轉手於真姐兒,是毫不懼怕的。


    這個人是誰?真姐兒還不知道。


    被人這樣示威一次,真姐兒睡不著。她側著身子歪了半個時辰,不打算把這信給趙赦。那位卿卿或許也這樣想,自己一怒之下,也許會拿著信去找趙赦理論。


    別人已經有這意思,真姐兒不打算上當,不打算幫她去趙赦麵前提醒一聲兒,表哥的情人有人苦苦追求。


    從古到現代,有點兒錢、有點兒相貌、知道享樂的男人,身邊女人都不會斷。真姐兒知道這是必須麵對的一堂課,這課程而且無人教。


    在被子裏把玩了一會兒信,真姐兒小有為難。這信我要留著,可放在哪裏才能長久?放在荷包裏不行,荷包幾十個,一天換一個或是兩、三個。換下來的荷包,是丫頭們在照管。讓她們看到,肯定會去呈給趙赦。


    真姐兒目前不去和趙赦理論,原因有兩個。一個原因是姨媽姨丈和表哥都是疼愛的,這信呈到表哥手上。表哥先要問的就是為什麽不說,要是他不願意承認,他可以說這信是另有內幕,或是假話。反正沒有證據不是捉奸在床,趙赦隻要不想認帳,可以推得幹幹淨淨。最後不好的人,是真姐兒。瞞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說,而且還要在這古代多妻妾的製度下理論。


    想來想去肯定不會贏。


    第二個原因就是趙赦承認這是真的。那又能怎麽樣?真姐兒能治他的罪,還是能請得動疼愛的姨媽管教自己的兒子風流罪過?這是古代,而且趙赦是這個家裏給父母親添光加彩的人。隻是別人信中的話,真姐兒還是不會贏,而且還是不占理。趙赦一口承認是有,這層窗戶紙揭開,難過的隻能是真姐兒。


    真姐兒不想去理論,隻是下意識地想留著這信。可是放哪裏?真是一個大問題。房中多寶紫檀木閣子就五、六個,上鎖的箱子也有幾個。隻是這鑰匙,都是丫頭們管著。好生生自己要管一把鑰匙,拿不出好的道理來。


    想來想去到午後起來,紅箋綠管鋪下筆墨紙硯在窗下,那裏單獨有一個書案讓真姐兒寫字看書。


    寫了幾個字,老夫人房中丫頭喊紅箋:“做四月佛誕日姑娘出門的衣服,老夫人讓去個知道的人。”紅箋就去了。


    又過一會兒,趙如進來:“王爺讓去個人,佛誕日姑娘幾時去幾時回,再議下處呢,這個要定下來。”綠管也去了。


    房中隻有小丫頭在,花開就進來。真姐兒放下筆對花開嫣然一笑:“給我倒茶來,早起兒去上學,書房院外蘭草好,碧兒給我掐一枝子去。”


    這就把小丫頭打發走,花開進前送茶。真姐兒低聲對花開道:“有個東西你幫我收一下。”花開聽過大喜,姑娘不和紅箋姐姐說,不和綠管姐姐說,隻和花開說。讓久已退到紅箋綠管身後的花開心花怒放。


    見真姐兒低聲,花開更覺得是要緊東西,也低聲道:“姑娘隻管交給我,保管不會錯。”真姐兒微笑:“不是不會錯,而是不能讓別人知道,隻有我和你知道。”花開立即認真點頭:“行。”真姐兒再道:“這是頂頂重要頂頂重要的,是表姐們給我玩的。要是讓表哥知道了,”


    說到這裏,真姐兒停下來。花開打一個激靈,很是明白道:“我知道。”外麵玩的東西不經王爺看過進來了,讓王爺知道那後果隻有一個。把真姐兒教訓一通後,把東西收走,再把經手的一串子人都審過,這事兒才能算完。


    “那你收起來吧,誰也不給看。”真姐兒袖子探出手,把茶碗還給花開的時候,紙卷兒壓在茶碗下麵給了她。


    花開不認字,又是自己沈家跟來的丫頭,隻要她收著不讓人看,這就可以放心。


    這下子安心寫字,見花開重又進來坐在腳下陪著。她手中拿著一團子繡線,在重掂彩線。紅箋先回來,回過真姐兒話:“佛誕日親戚家姑娘們都去,也有姑娘見過的,也有姑娘沒來得及會的。老夫人說一起去,定下來哪些人陪著去。又讓我問姑娘,雲家的姑娘們一直沒有見過,是不是廟裏請去見見?”


    真姐兒笑逐顏開:“姨媽想得周到。”真姐兒走馬觀花一樣,兩、三天出門拜一次客,表親們都走了幾家,都是權勢赫赫的門庭。隻有自己外祖母家,還是一次兒也沒有去過。


    說著話,綠管也回來,因紅箋在回話。綠管就問花開:“早上你做的帕子還沒有完,這又做的是什麽?”


    花開把手中五彩繡線給綠管看:“四月過了是五月,我做個香囊兒自己帶。”綠管一笑:“不錯。”真姐兒笑眯眯,花開做香囊,是打算把那信藏在她自己身上。


    和紅箋說過話,紅箋再去回老夫人。綠管來回話,再把一封信給真姐兒:“姨太太府上的四姑娘,讓人巴巴兒的送這個信來。王爺請姑娘趕快看吧,說看過以後不必往書房裏來了。”


    這信是打開的,趙赦已經看過。真姐兒聽綠管的話就要笑,這信裏不知道寫著什麽?打開來看過大樂:“字呈真表妹妝次,佛誕日廟中相會,請帶上表哥鴝鵒眼石硯一方。切記!切記!”


    落款是四姑娘的名字。


    真姐兒看過就數自己的字,數過對綠管道:“還差二十個呢,等我寫完了,去找表哥借硯台去。”


    放下信把字寫完,綠管拿衣服來換。出門帶齊小丫頭,真姐兒往書房裏來。


    再來上一出子官員們回避,真姐兒獨自進房中來。趙赦故意沉著臉:“進來請教功課?”真姐兒笑靨如花:“表哥別發脾氣,還真的是來請教事情的。”


    “坐吧,”趙赦讓真姐兒坐到榻上去,自己停了一時把手邊東西理過才過來。真姐兒笑盈盈站起來:“說佛誕日讓我去廟裏拜佛。”


    趙赦漫不經心:“玩罷了,人多的地方不要去,小心衝撞到你。”真姐兒開心地道:“說外祖母家的姐妹們也來,我想請她們一同遊玩。”


    小小的一個停頓後,趙赦看似隨意地道:“尊卑有關,你自己看吧。”真姐兒謝過趙赦:“我已經進京了,長輩們親戚既然在,當然要見一見才是正禮兒。”


    趙赦點一點頭:“所以母親說,廟裏先見一見吧,喜歡了再接來不遲。”這話多少安撫真姐兒,她眸子明亮再提出一個問題來:“請問表哥,到時候有人問我身份如何?我如何回話。”


    趙赦淡淡一笑:“表哥教養於你,就是你的身份。”真姐兒不滿意,夜路走多了會遇鬼,見的人多了肯定不會個個都體貼如意。不僅是為著借硯台來書房的真姐兒,一直想問這個問題。


    “昨兒請教展先生,呂不韋也是商人出身,後來官至宰相,一樣也是人上人。商人們和農人一樣起早睡晚,辛苦上是一樣的。就是交的稅,也應該是不少。”真姐兒固執的繼續說下去。


    趙赦哦了一聲:“士農工商,士為人上之人,沒有士人,就沒有國之統治,沒有國就沒有家。農人們耕種,倉廩實而知禮節;商人們多是汲汲取財之人,狡獪上,是商人們多些。”


    “國富民強,也是都要有才行,”真姐兒說到這裏,趙赦微有不悅:“不必強辨,這些事情不必總提!”


    真姐兒委屈地低下頭,明明並沒有錯。古代士農工商,是不可批駁的一個理論。趙赦對著這委屈,隻得再道:“不僅是呂不韋,還有範蠡。你說得沒有錯,能國富民強的都是好。不過何必辨個不停。有人敢對你胡說,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多謝表哥,”真姐兒啞然失笑,自己是太強辨了,自己也過於在乎弱勢的身份。人都有護弱淩強的心,對於自己的弱勢之處,真姐兒也明白自己這幾天裏,太在意了。


    趙赦委婉地再道:“不要與人爭論,有什麽事兒回來對我說。”真姐兒笑嘻嘻,把心中芥蒂丟下來,道:“還有事兒呢。”趙赦擺手:“你不必說了。”


    “四表姐問表哥借硯台,說今天是借的,改天她來作客,再取走回家。”姨太太的四姑娘借這硯台,是為著和閨友爭風。真姐兒做客當天,就答應了四姑娘。


    趙赦逗真姐兒:“你回信給她,說我今天心中不快,一樣也不借。”真姐兒可憐兮兮:“四表姐說她已經約下了人,也告訴別人有這硯台,如果表哥不借的話,四表姐就是說假話,而且帶累著表哥也象是說假話。”


    “真能耐,還能把我也帶累了。”趙赦回過話,真姐兒隻是吃吃笑。趙赦沒有喊人,自己走到書案上取過一個錦盒,放到真姐兒麵前道:“從看到你這封信,我就知道你要來。”


    真姐兒打開錦盒,見裏麵是一方流雲雕月的硯台。一眼青綠色的石眼,油潤潤似流動雕成月亮在流雲中。


    這就是四姑娘推祟的那方硯台了。


    “愛惜點兒,再沒有第二塊了。”趙赦說過,真姐兒小心地撫摸過,喜笑顏開:“知道了。”趙赦見到這喜歡樣兒,隨口問道:“你幫她要東西,她給真姐兒什麽呢?”


    “她有一盒子泥人玩偶送給我。”真姐兒說出來,趙赦輕咳了一聲:“真不錯,這換的很是得當。”


    真姐兒笑眯眯:“表哥也覺得好?”趙赦一本正經沒有笑話:“好得很。泥人兒和玩偶,最能買得住真姐兒的心。”


    這話聽得酸溜溜,真姐兒狐疑地對著趙赦麵上看過,小心翼翼地道:“我有了泥人兒和玩偶,就不帶我出門了?”


    “帶還是不帶呢?”趙赦裝腔作勢,眉頭皺起來,象是比軍情政事還要著重考慮的一件事情。真姐兒倚著小桌子撫著錦盒笑道:“我就知道騙我的。”


    心裏還有一句話的真姐兒,一直覺得不方便提。她很想問問皇後宮中的夫人們,看看趙赦是抵死不認帳的那種,還是稀裏糊塗混過去那種。


    對麵坐著的趙赦,開始來的時候總是麵無表情,這是他忙於公事中最常見的表情。和真姐兒扯上幾句,就微有笑意。不管他麵無表情還是微有笑意,看在真姐兒眼裏,都是極英俊讓人要多看幾眼的一個人。


    “王爺,官員們還候著。”趙吉不得不進來提一句,趙赦本來是裝不知道,他會了一天的人,正在解勞乏的時候。


    真姐兒聽說,不好意思一下。隻想著自己的事情,全然把外麵的官員們忘了。趙赦讓趙吉拿著硯台送出去,自己攜著真姐兒手送到房門外,交待丫頭們:“送去見母親,不要再出來了。”


    外麵的官員們垂頭等安平王府唯一的這位姑娘走出去,再排著隊等著見趙赦。


    硯台到手的真姐兒,回房中給老夫人看過硯台。不及回房去,讓人研墨來,就在老夫人房中提筆給四姑娘回信,告訴她硯台到手,拿泥人兒來換。


    老夫人也想笑:“這一個好硯台借出去看看,才隻換一盒子泥人兒。”真姐兒眯眯笑,便宜一次四表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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