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陸姑娘又遇到高大人和何姨娘親熱,她身子一僵,把頭低下來要走開。[.超多好看小說]何姨娘看到了她,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姑娘回來了。”又放低聲音其實人人可以聽到的低聲對身邊的高大人笑盈盈:“姑娘回來了。”


    陸姑娘心中深恨,這兩句話一模一樣,大可不用說。


    不過這兩句一模一樣的話也把陸姑娘提醒,她轉過身子對著高大人行過禮,雖然是垂眉垂斂,可是管不住的眼波還是看到高大人一隻手舉著鼻煙壺,一隻手撫在何姨娘的頭上,淡淡地說了一句:“回來了。”


    對於陸姑娘去王府裏請安,高家上下還是持觀望態度的。


    官場沉浮,有多少不認人的人。陸姑娘還能進去王府,就說明她這一門親戚沈姑娘還算不錯。


    陸姑娘板正著麵孔走開,腦子裏揮之不去的,就是高大人撫在何姨娘發上的那隻手。


    她心裏恨恨想著,高大人應該是做給她看的。自從她不止一次拒絕高大人私下時的親密,高大人就對何姨娘更加的親熱。


    這是陸姑娘一個人的想法,至於高大人進京前對何姨娘親不親熱,陸姑娘是全然不去想。


    去拜真姐兒,是換的一件水紅色繡花的衣衫。現在回來,陸姑娘去房中把衣服換下來。還是她家常勞作的一件青衣,到廚房去幫忙。


    “姑娘又來作這些事情了,”廚房裏的劉柱家的熱情的招呼著。陸姑娘回她一笑,接過她手中的菜道:“還是我來吧。”劉柱家的能得些空閑,當然是喜歡的,把手中的菜給陸姑娘,自己去切菜,一麵和陸姑娘說話:“您的親戚在王府裏,可說得上話?”


    陸姑娘笑一笑:“她能顧住自己就不錯了,隻怕王爺不會聽她說什麽。”陸姑娘眼中就是看到真姐兒穿好住好,也覺得不過是假相。


    外麵走來一個小丫頭,是何姨娘的丫頭杏花,扒著門道:“劉家的,姨娘說她晚上要一道菜,要滾滾的,又不要肉湯,素些的好克化。”劉柱家的這就陰陽怪氣起來:“什麽是滾滾的素湯,你說明白些吧。”


    “你手上拿的不是菜,做些滾滾的湯給姨娘就是。你怕路上冷了,多放些炭火下麵煨著。”杏花說得不客氣,劉柱家的聽得要惱,剛說一句:“知道這炭火多少錢一斤嗎?”杏花不理她,已經不見了人身影。


    氣得劉柱家的一通說:“老奶奶房裏還沒有要炭火,她這秋天倒開始要炭火。”陸姑娘隻是笑,她對何姨娘的厭煩感,在這裏就可以得到疏散。


    說了幾句,劉柱家的放低聲音,對陸姑娘道:“姑娘,你吃虧了。”陸姑娘一聽她這樣說話,渾身上下就要難過一陣。知道她又要說何姨娘不好,就低聲道:“又是什麽事情?”


    以陸姑娘的心思來說,又想聽又怕自己聽了難過。憑心而論,不愛聽八卦的人太少。


    “剛才你不在,何姨娘去老爺房裏獻了一會兒殷勤,把那件子新衣服猴到了手裏。我去的時候,嘖嘖,真是不能看。她那人,都快趴在老爺身上了。活脫脫的,像老爺養的狗。”劉柱家的總是愛說何姨娘不好。


    陸姑娘聽了隻是笑,想想剛才何姨娘貼在高大人身上,也有幾分像人養的寵物一樣。她低低說了一句:“或許她愛這樣才得寵。”


    “我呸!這叫什麽得寵。得寵的人是不用她說一個字,不用她動一下子手指頭,東西就送過去了。她時常趁著你不在家問老爺要東西,姑娘我要是你呀,早就不幹了。”


    陸姑娘聽多了這樣的話,心裏也會不平衡,就輕輕的歎一口氣,不再說話。劉柱家的沒有閉嘴,還是繼續往下說:“你那在王府裏的親戚,待的怎麽樣?”劉柱家的是好奇打聽:“王府裏規矩大,你說她娘家也不是官也不是宰,她在那裏呆得慣嗎?”


    “總是呆得慣才有家不住繼續呆著吧。”陸姑娘想想這句話也說到自己,忙又補上一句:“她娘家不在京裏,這京裏的,是她外祖母家。”


    劉柱家的是中年人,她問得實在:“穿的好嗎?”陸姑娘道:“好。”劉柱家的再問:“頭上戴的是金簪子,還是包金的?”陸姑娘一笑:“人家隻戴寶石珍珠。”劉柱家的眼光在陸姑娘身上一掃:“那她一定是聰明人。”


    打死陸姑娘,她也不會承認真姐兒聰明。她去問真姐兒話,如她自己所說,她認識的人中,隻有真姐兒是官宦家。聽劉柱家的誇真姐兒應該聰明,陸姑娘心中不舒服,忙道:“也不算太聰明。”


    和陸姑娘聽到的鼓兒詞上的才女不一樣,真姐兒很多的時候,就是微微笑著,坐在那裏聽人說話。偶然有一、兩次驚鴻閃過的聰明勁兒,也能被人忘記或是忽略。


    有些人眼中認為的聰明,就是驚世駭俗。尋尋常常隱去的,再清楚這樣人也看不到。


    劉柱家的不以為然,又用眼光在陸姑娘身上掃一掃,問道:“那王爺人好?”陸姑娘格格笑起來:“你聽過王侯將相中,有和氣善良這樣的好人?”


    “你還別不信,我說的沒有錯。她能在王府那樣的地方呆好穿好戴好,要麽是她聰明,要麽是王爺人好,隻有這兩樣,再不會有別的緣由。”劉柱家的打了保票。陸姑娘啞口無言,她一直當真姐兒不行,就從沒有想到過真姐兒穿好戴好是什麽原因。


    直到這一刻,陸姑娘才想了一下,由她自己來看,在高家過得也就一般。為什麽高家不像王府裏待真姐兒那樣待她?可以自己好好想想。


    隻能是兩個原因,一個是真姐兒聰明,一個是王爺人好。不然難道吃飽了撐的就對人好,試問自己人和事,有這麽順暢的去了人家就對你好,就給你請先生打首飾做衣服處處指教?


    陸姑娘有一時的失神愣在這裏,劉柱家的用憐憫的眼光看看她,又說了一句掏心掏肺的話:“你三天兩頭去看她,不要隻去吃好吃的看好玩的,也和她學學,為自己混點兒首飾衣服也不錯。”


    漲紅臉的陸姑娘立即搖頭,學不來。她一直就覺得真姐兒表現得像個孩子,就沒有想到王府裏那地方,大家眼睛都是犀利的,隻是像一個孩子就這麽簡單的事情!


    劉柱家的難得說一句真心話,見陸姑娘不肯聽,反而後悔自己說多了話。隻能自言自語道:“這樣家裏,這十幾個人,還張三不聽使喚,李四不時挑刺。一個王府裏至少上百口子人,她是怎麽處得過來的。”


    陸姑娘拒絕聽,也拒絕去想。看看晚飯有了,前麵也來人催,就忙著把晚飯看上去,洗手到前麵來吃飯。


    高大人家裏人口簡單,他父母雙親都在,另外就隻有一個姨娘。所以陸母讓陸姑娘來幫忙,高老太太也是喜歡的:“我沒有女兒,以後要拿媳婦當女兒看的。”不過眼前,在陸姑娘看起來,高老太太是先拿何姨娘當女兒看了。


    這個家裏人太少了,有些事情總是能落在大家眼中。


    晚飯桌上,高大人和陸姑娘還是淡淡的守之以禮。飯後何姨娘獨自回房,小丫頭杏花把廚房裏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她們又在說姨娘不好,說老爺和姨娘有說有笑,說是姨娘自己找來的,像人家養的寵物。”


    何姨娘聽過冷冷一笑:“我沒有她那毛病,我知道她是喜歡別人給她一頓耳光幾頓腳的。她剛來時,老爺對她也有好的心。給她簪子,她說是打趣她要惱,說她又不是個孩子,用不著人哄。你聽聽,這就是個二百五神經病。


    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盼著不勞而獲,而盼著人對自己好才對,隻有她最會說這些話。我寧願當這人家養的寵物,讓她去清高吧,她動不動就覺得自己能做活能掙錢,讓她自己苦苦的去拚吧。”


    杏花還沒有說完:“又說姨娘天性就愛這樣。”何姨娘聽過更覺得可笑:“她成親不這樣,我就服她,我要有這天性,她不會比我少。”


    這樣說過,何姨娘讓杏花收拾床鋪,候著高大人晚上過來。


    高大人過來時,是帶著一身疲倦。何姨娘侍候他洗手腳,蹲下來在盆前麵,對高大人笑語殷殷:“姑娘今天又去王府,一定幫著老爺說上好話吧?”高大人有些不屑:“我問過她兩次,她說她那親戚在王府裏住好穿好,但是未必王爺麵前就能說上話。怕她不方便對我說姑娘的事情,請母親又對她明說過幾回。你知道她說什麽,”


    何姨娘笑盈盈:“姑娘對著老爺當然害羞,對著老奶奶應該說實話。”然後很是好奇地道:“您對我說說她那親戚穿什麽用什麽就知道了?”


    高大人動一動腳,看著何姨娘把熱水往盆裏添好,才慢慢道:“母親問她,說她那親戚耳朵上珍珠有指甲這麽大,這不還是能說上話嗎?”何姨娘聽過心裏不舒服,陪笑道:“或許是假的吧。”


    “你也傻了,她是在王府裏天天不見王爺也見下人吧,人家不給自己弄個假的帶著是什麽意思。”高大人想想有些氣上來:“再問她那姑娘住的地方,她描繪得倒像天宮,隻是幫我說話,她就說不行。豈有此理!”


    難道以後大家不是一家人。高大人對陸姑娘的厭惡感,主要是從這裏而來。


    “如今母親也發現了,說她眼睛不清楚,看不清楚事情。就這還說天天去王府,去了沒用白去。”高大人有些忿忿。何姨娘假意地道:“依我看,老爺對姑娘再溫存些,讓她在老爺官職定下來以前還是能幫上忙最好,不然等到定下來官兒不滿意,不是更難。”


    高大人現在是憤憤了:“可不是,和我一起進京的老袁,他是靈丘王門下,現在已經領了一個好官,平地就漲了半級,要說政績上,我不比他差才是!”


    何姨娘哄勸著高大人:“明天我請姑娘來,您對她好好再說說,再溫柔一些,隻怕就行了。”高大人歎一聲:“我就是怕她不中用,白白浪費了這一門好親戚。”


    杏花也在一旁侍候,有很多的話她都聽不明白。第二天高大人出去,杏花問何姨娘:“姨娘昨天何必讓老爺去求姑娘,姑娘那人,忒清高了!”就是杏花也這樣看。


    何姨娘笑得不行,對著杏花她是說了實話:“你想想看,姑娘那性子,你都說她清高,老爺去求她,肯定對她溫柔呀溫存的,她會怎麽樣?”


    “她能怎麽樣?她肯定要發脾氣唄。”杏花這麽想。何姨娘笑盈盈:“這就行了。她又不是那能自重身份,又能把住的人。這下子,老爺又要氣上兩天了。”


    主仆說著,何姨娘帶上杏花出來:“咱們躲到外麵去看看熱鬧。”高家就這麽大,何姨娘躲在自己門首,就可以偷看到高大人的書房。


    剛把頭伸出去一點兒,就聽到書房門一聲響,陸姑娘麵紅耳赤衝了出來。何姨娘和杏花相視而笑,何姨娘悄聲道:“咱們回房去。”


    陸姑娘這一衝,就衝到大街上去了。腦子裏“嗡嗡”地想著剛才的一幕,他要麽當自己是個孩子,要麽當自己是個寵物。


    高大人為求官職中順當,對著自己的未婚妻是先想了一通才開始。一開始當然不說求差使,先是笑語殷殷:“你要什麽,我給你買去?”陸姑娘憤然,自己又不是個孩子。高大人見她低頭不語,又帶笑過來,用何姨娘說的,使出他的溫柔勁兒來湊近了低頭溫存:“昨天睡得好不好?出去除了王府還去哪裏?”


    陸姑娘轉身就衝了出去。她覺得這樣不尊重。她想要的,是別人的尊重,是別人的敬重,是別人誇她多能幹。不是這樣,高大人還沒有成親就湊過來。衝到大街上,陸姑娘心裏還在想,又不是真姐兒。


    真姐兒下午在趙赦的書房,在投她的壺。趙赦在外麵廊下站著,和先生們看秋風。眼睛裏看到的人中,也有鬱新在。從那天以後,趙赦眼裏看鬱新,還是和以前一樣。


    展祁在他旁邊站著,正在說以秋風為詩,又說黃巢的颯颯秋風滿院栽。


    見趙赦眼光移動一下,展祁也隨著往鬱新身上看過去。對趙赦輕聲說了一句:“王爺好度量,祁佩服之至。”趙赦唇邊多了一絲玩味的笑容,轉身進了來。


    “叮當”一聲脆響,真姐兒拍手笑:“中了。”然後是“嘩啦啦”幾聲響,那瓷瓶碎了。趙赦隻說了一句:“真淘氣。”趙吉和紅箋一起過去把碎片收拾起來。


    投壺的箭多是輕飄飄的,真姐兒手裏沒有準頭,用的是趙赦箭囊裏找出來的箭,一根一根都有重量,這一箭中了瓶,瓷瓶也隨之而碎。


    見綠管又找出一個瓶子來,真姐兒笑著擺一擺手:“我不投了,再投真是糟蹋。”說不投,手裏把餘下的一枝子箭不住的摩挲。趙赦開始攆她:“去找母親吧,我這裏不是玩的地方。”真姐兒不服氣:“是表哥讓我留下來的。”趙赦對著鼓著嘴的真姐兒道:“我並沒有讓你在這裏玩這個。”


    真姐兒一笑放下手中箭起身:“展先生說表哥百步穿楊,我在這裏玩,想著能沾一下表哥的百發百中,果然這不是中了一次。”趙赦也一笑:“等我閑了帶你出去玩,免得你打碎我的瓶。”牽著真姐兒手把她送到房外,交到丫頭們手上:“好生送進去。”


    真姐兒在廊下辭行,丫頭們圍隨著而去。展祁不動聲色地看著王爺,王爺眼睛隻在姑娘身上。再看看鬱新,又局促不安,低下頭不自在起來。


    隻有站在這裏的人,包括趙赦在內,都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真姐兒一行走到門口,見外麵飛奔進來兩個人。丫頭們驚呼聲中,這兩個人擦身已經進去。隻聽得腳步聲“蹬、蹬”的,人已經慌亂失措地到了趙赦麵前:“王爺,救救我父親。”趙赦皺眉,認得這是一門遠房親戚,在吏部裏是一個官兒。


    他先看著真姐兒從容離開,才對著麵前跪著的丁文毅和丁文然點一點頭:“進來。”


    回房去的真姐兒和丫頭們都很好奇,紅箋笑罵他們:“慌慌張張的,像是撞著什麽。”真姐兒隨口道:“像是有急事兒。”


    這樣的事情,趙赦都不讓真姐兒過問,在他眼裏,是把真姐兒養得極嬌。真姐兒雖然難免有好奇心,因無處打聽,也老實回房去。


    剛坐下來,呂湘波進來陪她,真姐兒就和她說親事的事情:“我回過表哥,雖然你有親戚在京中,但呂大人不在,有些事情從這裏走。上次給你說的那幾個人,不知道挑中了哪一個。”呂湘波有些猶豫:“看著都是不錯,就是以後人心難料。”


    “世事變遷,人心也會變。”真姐兒微笑勸她:“你是要喜歡的,還是要有用的,”呂湘波實話實說:“就是這一點兒上有些難挑。”


    正說著,紅箋在房外回話:“七房裏兩位姑奶奶來了。”真姐兒忙說“請”時,人已經進來,掩麵泣到真姐兒麵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姑娘幫幫忙,姑娘行行好,王爺麵前說句話兒,救救我父親吧。”


    兩位姑奶奶一個月之間,也會進來給真姐兒請幾次安,算是熟悉。真姐兒恍然大悟,剛才闖書房險些撞到自己的兩個人,是她們的兄弟。


    “是什麽事?”真姐兒關切地問道。房中先是一陣號啕聲,兩位姑奶奶平時說話溫聲細語,今天哭起來是傷心欲絕,邊哭邊撲通撲通的叩頭,那地上不多會兒就積了不少淚水:“說是偷竊公文的大罪,又說有貪銀子的事兒,”


    真姐兒聽得稀裏糊塗,對呂湘波看上一眼。呂湘波正色開口道:“姑奶奶們請起來,坐下來好好的說。”真姐兒微微笑一笑,再對紅箋和綠管看一看。


    姑奶奶們被勸著坐好,紅箋和綠管送上巾帕來給她們洗過。這兩個人把事情完整地才說出來。


    “昨天父親沒有回來,讓二小子去看,說是夜裏不回來。直到今天中午,去送飯的人說也沒有見到,讓人去打聽,才知道已經押在昭獄裏。姑娘您得幫個忙兒,這樣不對家人說一聲就下獄的事情,我們心裏該有多急。”


    兩個人手裏比劃著一通說,真姐兒已經聽明白了。平時和她們也不錯,見她們麵前哭求,真姐兒問呂湘波:“吏部裏是誰?”呂湘波欠身子回道:“是皇後一族的伍老大人。”真姐兒心裏閃了一下,知道趙赦同伍家的親事,這就算是黃了。


    再看麵前這兩個人,就更是棘手。沉吟一下重新開口:“偷竊公文這事,一則是誰在看管這公文,二則……。”說到這裏停下,轉身去看呂湘波。


    呂湘波接上話:“是什麽公文?機密的公文怎麽會平白讓別人知道,這是看管的人不嚴才對,或是有意為之。”


    “要是查得清楚有疑點,”真姐兒說到這裏,又含笑看看呂湘波,呂姑娘恭敬地再接上話:“可以去刑部大堂擊鼓喊冤。”


    兩個姑奶奶這就覺得有了主心骨,忙道:“去喊冤是明天就要去,隻是怕去喊了沒有用。”真姐兒道:“才剛看到你們兄弟,應該去了表哥那裏。”接下來再說貪財的事情:“兩件事情夾在一起出來,銀票嘛,多是走銀莊的吧,呂姑娘。”


    呂湘波又把話接上:“可以去銀莊上先查清楚,銀票是何人所寫。”兩個姑奶奶很疑惑:“這個未必好查吧?”呂湘波也不明白了,也來看真姐兒。真姐兒慢慢道:“你們隻管大張旗鼓的去查。有形跡可疑形跡慌張的人,可以留心。”


    再答應她們:“表哥麵前,我幫你們說話。”


    兩個人千恩萬謝的去了,呂湘波轉身才道:“姑娘這事情盡可以幫忙,這是親戚,王爺不會袖手。再者,吏部裏伍老大人的女兒,是霍山王府的伍側妃。這事情出來,未必是好意思。”真姐兒甜甜地一笑:“我幫的。”


    呂湘波沒有再說什麽,看看房中的丫頭們都泰然自若。這位真姑娘越來越狡猾,她說上半句話,下半句話還要自己代說。


    總而言之,她那一副天真無邪的麵龐上,像是半點兒世事也不沾。


    當然看不出來的人也有,呂姑娘現在是不這麽想了。


    與此同時,趙赦在書房中,已經打發走那兩個人,和展祁在說話:“這銀票是京中銀莊上所寫,讓人去查一查,給他銀票的人已經也在獄中。隻查是誰寫出來的這銀票,也讓他驚動一下。”


    “伍老大人在朝中,可是門人子弟眾多。”展祁這樣說過,趙赦淡淡道:“所以他看著別人的人多起來,他心裏不舒服。”


    這親事才不成,伍老大人要顯示一下他的重要性。這不是男歡女愛的一場親事,而是與權益息息相關。


    從古到今的高位人士,有幾個人談婚論嫁時以愛情為第一位。愛情第一位的多在民間。


    送走呂湘波,真姐兒在房中很是猶豫了一下。伍大姑娘這麽好撩撥,真姐兒當然也沒有忍著她。


    現在親事黃了,真姐兒想想趙赦,不知道會是什麽心思。她平時無事,聽呂湘波說過不少伍家的事情,也明白伍家出皇後,是個大家。


    從表麵上看,是自己挑起來這一場事情;從事實上來看,這是必然要發生的一件事情。真姐兒籲一口氣,在趙赦身邊良久。從衣食住行上來說,對自己算是寵愛。如高家的何姨娘所說,人到任何一個環境,沒有一個笨蛋不希望別人對自己好。


    錦衣玉食不好,一天幾巴掌難道才叫好!


    可是挑起來這爭端開始的,還是真姐兒。


    真姐兒對上長平,對上伍琉離,都沒有讓她們占到便宜。都是別人有來,她必有往。隻是她為人和氣恬淡,不是咄咄逼人的人。


    說從趙赦身邊走開,是難上加難;在這裏安然呆著,也不是一件毫不費力的事情。猶豫著的真姐兒決定去書房,要是趙赦有什麽要說的,最好早早說出來也就完事。


    “把我昨天做好的那個荷包拿上,隨我到書房去。”喊上紅箋和綠管,主仆出房門往書房裏去。


    小丫頭們從房門外跟上,懷裏抱著真姐兒的幾隻貓。


    沒有走上幾步,見趙吉過來:“王爺說帶姑娘出門去。”真姐兒站住腳,笑問道:“表哥這麽有興,帶我去哪裏?”


    “總是好玩的地方。”趙吉這麽說過,真姐兒又轉身回去換衣服。再出來時見趙赦一臉的興致勃勃,真姐兒也很喜歡:“表哥,咱們去哪裏。”


    暮色近黃昏,趙赦把真姐兒抱到車上才道:“去個好玩的地方,不過我說回來時,你就得回來。”真姐兒皺一皺鼻子,有些時候,她還是很享受這些孩子似的寵愛。


    穿越一回,好似重活一回。一個人記憶中最美好的,多是兒時。孩子似的寵愛並不意味著長不大和丟人,隻說明給予的人是愛重自己如孩子,總比當成居心叵測的人要好。


    而真姐兒,也不急著表現自己很成熟很理智很犀利,因為她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現代社會中二十出頭的少女有什麽才智,她也就隻有這些。


    再說趙赦,是一個成熟冷靜理智的古人。那居心深、有城府,還是留給別人表現去吧。


    打馬一直來到城角的一個小酒店中,到了這裏已經天黑。店中人不少,趙祥早早來占下一個包間,趙赦和真姐兒來時才有位子坐。


    包間往外可以看到樓上樓下來往的客人,包間往窗外看,可以看到一輪明月。真姐兒扳著手指頭數:“上一次表哥帶我出來,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趙赦微笑伸長腿靠在椅子背上,一隻耳朵聽著外麵說書的起哄的,一隻耳朵聽著真姐兒在計較。


    說書的停下來時,把雲板一扣,說了一番話:“今天這段書就到這裏,欲知後事,明兒請早。下麵是請各位客官位來亮一亮他們的好東西。有請第一位邱大官人。”


    真姐兒看得興奮之極:“表哥,快看,他要賣的是一對短劍。”真姐兒在身上看看,嘟起嘴:“我的小刀沒有帶來。”趙赦努一努嘴:“不值錢。”


    短劍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夥計們捧著到各個包間門前方便人看。真姐兒狠看了一回,趙赦笑問道:“寶石好看是不是?”


    隻看了劍鞘的真姐兒堅持地道:“我看的是劍。”趙赦更是好笑:“劍鞘上如何?”真姐兒回答道:“寶石好看。”然後嬌嗔了:“表哥,我不和你說話了。”


    趙赦笑著,眼神兒卻是犀利地在真姐兒嬌嫩的麵龐上看過。這個孩子是長大了,趙赦含笑這樣想。


    短劍下去,是一匣子明珠,明珠下去,是一對玉碗。玉碗也有買主時,再上來的,是一對幽藍色的琉璃瓶。真姐兒瞪大了眼睛看過,再對趙赦看看,把嘴閉上,不再有剛才看東西的欣喜。


    “怎麽不看了?”趙赦道:“不喜歡?”又取笑道:“你不是吵著要琉璃。”四周的吵鬧聲全都變得遙遠。真姐兒對著趙赦微帶笑意的眸子看著,突然不明白起來。


    為什麽要把自己的一件小事都放在心上,而且是選了今天。真姐兒要是會讀心,一定要看看趙赦心中在想什麽。


    她笑容變得燦爛,有幾分不好意思:“表哥,其實我少一個琉璃也行。”她小心地側耳聽了聽夥計報價格,真姐兒汗顏一下:“太貴了。”


    “你喜歡嗎?”趙赦笑吟吟:“你知道民間疾苦就行,倒不用學著小家子氣。”真姐兒忍無可忍笑起來,這不叫小家子氣,實在是,太貴了。


    水汪汪帶著幽幽之感的一對琉璃瓶擺在真姐兒手邊,和桌子上的酒相映著。酒是上好的蜜酒,做琥珀色。瓶子看上去,像流動的大海。


    酒意漸多,身子漸熱。真姐兒喝第三杯酒的時候,眼中隻有對麵趙赦的麵龐:“表哥呃,這是你小時候常來的地方?”


    趙赦笑起來:“你怎麽知道?”真姐兒搖晃著腦袋往外麵示意:“賣東西的人,說這裏是老店。”趙赦又是微微一笑,麵上帶了回想往事的神色:“我第一次喝醉酒,就是在這家店。”真姐兒眼睛迅速明亮起來:“是真的?在哪一間房裏,表哥,我要去緬懷一下那不在的桌子板凳,要知道它們多可憐,表哥你打一下人,可疼了。”


    說得這麽可憐,趙赦又要笑。隔著桌子伸出手在真姐兒腦袋上摸摸:“沒有打笨吧?”真姐兒雙手阻止住趙赦在自己頭上亂摸的手,笑嘻嘻道:“這麽拍人,好像我拍虎將軍一樣。”真姐兒自己也覺得不對過,不過因為身高的原因,趙赦一伸手很自如地就要拍拍真姐兒小腦袋,再就是因為趙赦挺喜歡拍她腦袋。直到今天,真姐兒借著醉意,提出異議一回。


    這一頭的花翠中,趙赦還是用自己的大手撫摸一下,冰涼的首飾碰到趙赦的手掌,他還舍不得收回來,取笑道:“你就是表哥養的貓。”真姐兒怒目:“不是。”然後對趙赦伶牙俐齒地道:“表哥,那你是……”


    說到這裏停下來,趙赦誘導麵前這個半醉的貓:“你說出來聽聽,”真姐兒想一想道:“表哥你腿長,小黑也腿長;表哥你力大,小黑也力大,”麵上已是醉意,眸子迷醉不多的真姐兒笑眯眯:“當然小黑是小黑,表哥是表哥。”


    趙赦一口酒嗆在嗓子裏,急忙取出絲帕來擦拭。真姐兒極是無辜:“我說錯了什麽?”趙赦調勻氣息,把麵前的酒一飲而盡,才自己笑起來:“你沒喝醉,說得很對。”沒有一個字是錯的。


    深夜再回去的真姐兒,坐在車裏對著她的一對琉璃瓶。不時往窗外看看,夜空中有星星,車旁是趙赦。


    到家趙赦像平時一樣拉起她的手送到房中,雖然夜深也沒有就走。趙赦在房中榻上坐下來,看一眼丫頭們。這已經來到京裏,紅箋和綠管就退了出去。真姐兒手扶著頭有些驚奇:“表哥你?要睡覺了。”


    一雙溫暖的手把真姐兒扶到身邊來,趙赦溫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他是含含糊糊地:“過來讓我看看。”真姐兒臉一下子紅了,急忙要往後麵退時,趙赦雙手圈住她,笑吟吟道:“站這裏讓我好好看看。”


    身穿著嬌黃色錦襖的真姐兒,嫋嫋的身條兒,細嫩的麵容。趙赦把她眉毛眼睛一一地看過來,再想想她在沈家,心裏不無自豪。


    真姐兒定定神,放緩聲音道:“天色晚了,我要睡了,表哥也請早回的才好。”趙赦隻是笑:“攆我走?”真姐兒窘迫:“是我要睡了。”趙赦明亮的眸子可比星光:“真姐兒,這一對瓶,你不會再送人吧。”


    “不,”真姐兒聽這話裏有話,低聲回答趙赦。趙赦默默地看著燭光下的未婚妻,嬌滴滴嬌弱弱嬌小玲瓏。這一年裏,真姐兒個頭上也長了不少。趙赦伏下身子,在真姐兒額頭上親了一下,麵對她的羞澀躲避,低聲道:“知道我們要成親了嗎?”


    真姐兒隻覺得燭光暈暈無處不在,她用力掙開,轉身跑進了房裏間去。


    聽到趙赦走出房門的聲音,真姐兒才有些回魂。


    “請姑娘梳洗,”紅箋送水進來,真姐兒勉強撐著洗過。再睡下來時,伏在被中摸一摸額頭,還是覺得滾燙。


    那輕輕的一吻,吻在額頭上。要是不計較時,其實也是對孩子,要是計較呢,真姐兒默默地想著……


    窗外木葉沙沙響著,紅箋再進來熄滅燈燭時,見帳中的真姐兒已經沉沉睡去。


    第二天真姐兒一天沒有見到赦,安平王是個忙人,在家的時候也是公文多多,又要見人又要陪家人,又要帶著真姐兒玩上一會兒。


    有時候就是他繼續公文中,讓真姐兒自己坐在榻上玩樂,也是會抽出時間算陪上一會兒。


    又過了兩天趙赦才出現,真姐兒見到他時,又是麵無表情,恢複他一慣的神色。像是前天晚上的失態,是另外一個人。


    招手讓真姐兒過來,隨手在她頭上又拍一拍:“我不在的時候,你在做什麽。”


    ------題外話------


    感謝給票票的親,感謝王771129親中肯的評論。有一些評論,作者隻能當作沒看過。


    有票子的親們,求幾張票票。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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