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京跪在地上苦苦的求著雲三官人,為什麽這樣做,他還有別的私心。跳牆是為看巧文,因為未來的王妃遊廟,後院子裏不讓別人進,他才想出來這主意。


    不想這一跳,跳到真姐兒麵前。他是進學的書生,偷窺在律法上是什麽罪名,他很清楚。馬京在這焦急時刻,發揮了他極大的聰明。


    到雲家死求雲三官人,如果這親事能成,他頭上的秀才功名就無妨;如果不能成,馬京清楚安平王追究起來,他會受到什麽樣的製裁。


    凡事,還是有律法的。


    這個時候來求親的馬京,不僅僅是為著自己的相思,還在自己的功名。


    身後有響動聲時,馬京回過身目瞪口呆:“巧文,”巧文手裏拎著一把子紅線繩,正好聽到馬京的最後一句話:“不把巧文許我,我隻有死路一條。”


    巧文姑娘就此呆在這裏,對著回頭的馬京是喃喃:“小馬先生……”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目光中說不出來一種思緒。馬京是難捺、糾結、痛苦中還有些痛不欲生;巧文是不敢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就此呆在那裏。


    小馬先生喜歡自己?


    雲三官人過來把兩個人眼光分開,他本著生意人不輕易得罪人的原則,還是麵有笑容:“小馬先生,請你回去吧。你也知道我外甥女兒是王妃,我們家巧文就是許給五品官員,都不好意思登王府的門,這親事,已經拜托了王府裏,要尋一個有前程的才是。”


    求了半天的馬京再也不能忍,他站起來說一句:“三叔,我再來。”轉身行過巧文身邊,情不自禁地看她一眼,巧文手中伸出紅線繩,細細地嗓音道:“這個給你。”馬京灑淚不接,大步奔開。


    “巧文,去看看你母親把帳本兒算好沒有,你出去她也出去剛回來,隻有我和你二伯在家裏,理一堆帳本兒累得不輕。總算你也回來,去幫幫你母親。”雲三官人把巧文也攆走,全然不把馬京放在心上,悠悠然哼著個小曲子,再慢騰騰喝上一口熱茶。


    瀟灑秋風漸轉為北風,竹子疏散處是葉子沙沙響,擁擠處是連枝子都搖動。真姐兒在趙赦書房裏往後院子裏看得入神,自語道:“秋風欺雪也欺竹。”


    趙赦在書案後一笑,眼睛掃到一角的一張貼子,拿在手上喊一聲:“真姐兒。”把貼子對著真姐兒晃一晃:“來看。”


    “給我的?”真姐兒沒下榻先喜歡,下了榻是嘟起嘴:“表哥,你又扣了請我的貼子。”趙赦好笑:“哪裏有扣,你前兩天不是病了不能出去。”


    大紅色繪著淡淡梅花的貼子,裏麵襯的是薛濤箋,下麵落款名字是江陽郡主。真姐兒笑逐顏開:“郡主好厲害,要同霍山王爺,靈丘王爺,表哥你們三個人比武。”


    “你看清楚,這是比兵馬,不是同我們三個人比武。”趙赦見真姐兒喜歡,還是喜歡的。真姐兒過來磨他:“郡主一定是戎裝吧,我穿什麽去呢?”


    趙赦停下筆,見真姐兒軟語相求,楚楚的眉目看著更是惹人憐愛,想一想對她道:“去的那天你就知道了,一定是與平時不一般的。”


    “表哥,我騎小紅去,給我一件青色的戰袍,我的木刀就將就了,不過給我背一張弓箭去。”真姐兒站在榻前,不住口地提條件。趙赦微笑:“你放心,反正和平時是不一樣的。”真姐兒得到這樣的回答,放心地拿著貼子到榻上繼續去推敲。


    沒有去宮宴見江陽郡主,真姐兒後來覺得有些可惜。見多了山川想大海,想多了大海想山丘。貴女們比身份比珠寶比手段外,也有她們的動人和優秀之處。


    對這一萬兵馬護送來京的古代郡主,真姐兒閃了她的宮宴後,也有後悔之心。


    坐在榻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趙赦說話:“會比什麽呢?”趙赦停一停,才從公文中抬起頭回答:“由她出題目,由她挑人選。”


    真姐兒大為新奇:“要是挑一個小兵可怎麽辦?”趙赦語氣漫然,眼睛抬也不抬:“也由著她。”真姐兒自己嘻笑起來:“郡主有身份,當然不會挑中一個小兵去比。”趙赦這才略有些認真地回答了這句話:“她要是聰明的,就應該挑一個小兵來比試。”


    抿著嘴兒笑的真姐兒小聲地說了一句:“表哥,霍山王爺和靈丘王爺也同你一樣傲氣?”趙赦黑亮炯炯的眸子更有神采:“真姐兒,又胡說八道了。”真姐兒笑眯眯:“表哥,你怎麽會輸。”


    “這倒也是,一個女人,”趙赦自己不覺得語氣裏有輕蔑的成分,聽在真姐兒耳朵裏全是輕蔑。


    這輕蔑讓真姐兒暗暗為江陽郡主打氣,給女人爭一爭氣,到了那天好給你鼓掌喝彩。


    幾天轉瞬過去,真姐兒頭天晚上又和趙赦說過一回,趙赦還是答應她:“與平時的不一樣。”真姐兒放心地去睡覺,第二天一早醒來,衣服就在擺在床頭。


    真姐兒愕然……。這叫和平時的不一樣?


    的確是和平時不一樣,紫衣錦繡,湘裙奪目,這是兩件新衣服,從來沒有穿過的新衣服。


    呃,真姐兒沒話說了。


    紅箋和綠管過來幫真姐兒換衣服,湘裙似水波,一層一層搖曳著在腳旁,隻露出鞋尖上兩枚明珠。


    紫衣錦繡似繁花朵朵,上麵繡的花兒大大小小無數,穿在真姐兒身上光彩照人。


    “姑娘真好看,”紅箋誇了一句,綠管是笑一笑,捧出真姐兒的首飾來,把碧玉簪子寶石釧給她戴上。


    打扮好先去見趙老夫人和趙大人,趙赦也在房中,見到長裙曳地的真姐兒進來,趙老夫人是笑嗬嗬:“這件衣服好,”趙大人也撫著長須點頭:“孩子們正是打扮的時候。”看一眼趙赦,也是紫衣顯露出他的熊腰和虎背,白玉團花的腰帶上,還有錦繡點點。


    趙赦則是對真姐兒笑看著,覺得自己打扮真姐兒的眼光,向來是不錯。


    “表哥,我的弓箭在哪裏?”真姐兒臉色有些黑,問趙赦討要弓箭。在她身後,紅箋要笑不敢笑,手捧著真姐兒的沉香木小刀。真姐兒看看綠管,她還可以背一張小弓箭。


    趙赦故意打趣:“你的刀,怎麽不戴著。”真姐兒臉色臭臭的,把小嘴兒嘟一嘟,給趙赦看自己的鑲寶石腰帶:“這個上麵,沒法子佩刀。”


    金線織就的腰帶上,鑲著細細小小紅綠寶石無數顆。這寶石像星星,襯得身上紫衣似雲海。這小刀,就不能再係上去。


    明知道是這樣的趙赦笑一笑:“那就捧著吧。”不再問這件事情。


    到出門時,真姐兒跟在趙赦身後,紅箋跟在她身後,手裏還是捧著她的小刀。


    出城往軍營去,因為遠就走得早。一路行得不緊不慢,雖然是官道平坦,真姐兒在馬車裏也受不少顛覆。


    中午還是打了一個尖兒,路邊野店裏停下來,遇到靈丘王的王妃和女眷們。飯後大家並行,一路歡笑到了軍營中。


    看上去,不像是比武,倒像是女眷們開會。


    衛白岩所駐旁邊一裏外,又紮了一座大營。大旗迎風而展,上麵書寫著一個字“王”,江陽郡王是王姓。


    郡主是早早起來巡過營,戎裝上黑油油的長發壓在頭冠裏,身上佩著三尺長劍,腳下小蠻靴,靴子是牛皮的,走起路來在沙地上,一步就是一個腳印。


    聽說靈丘王和安平王到了,江陽郡主露出謙虛和氣的笑容,對身邊人道:“我去見他們。”能文能武的郡主披上戰袍,帶著手下胭脂兵大步出迎。行走之間,既有閨中女兒的嫵媚,又有沙場將軍的幹脆。


    決不是尋常宮中貴女們柳腰行風的步姿。


    江陽郡主笑容滿麵上馬出了軍營,往衛將軍這裏來見靈丘王和安平王。守營門的士兵們訓練有素,行軍禮放郡主進去。等到郡主進去後,士兵們還是認真站崗,隻是交換的眼睛裏多了笑謔。


    今天的比武,一定是笑死人。


    大校場上人聲鼎沸,見到江陽郡主來更是笑臉兒多。江陽郡主帶馬站定,鼻子差一點兒沒有氣歪。


    今天是比試,不是簪花。這校場上歡笑的人中,有一半以上是女人。


    還是花枝招展的女人。


    靈丘王的王妃笑吟吟,見江陽郡主停在那裏不過來,對身邊的女眷們道:“她這身衣服倒也好看,就是前麵護心銅鏡不好看。”側妃附合道:“王妃說得是,這裁剪倒也不錯,就是把前麵後麵的鏡子去掉就行。”


    “後麵也有鏡子?”靈丘王妃這才看出來,失笑一下對靈丘王道:“王爺,原來郡主身上穿的,就是一件戰袍,哎呀,我還以為是她們那裏新式樣的騎馬衣服呢。”


    側妃還是看得目不轉睛:“王妃,這戰袍咱們也能做一件騎馬,穿著應該是不錯的。”靈丘王府裏在談論江陽郡主的戰袍,把它當成一件新式樣的衣服。


    真姐兒還在同趙赦磨:“表哥你看,郡主有戰袍。”趙赦對真姐兒是輕鬆撫慰的口吻:“你又不用攆雞趕鴨。”真姐兒忍不住一笑,又想到今天是來聲援江陽郡主,希望她能打一打這古代大男人主義的威風。真姐兒忍住笑,為江陽郡主分辨道:“郡主是比功夫的,她不攆雞鴨。”


    趙赦這才看了江陽郡主一眼,再對真姐兒是責備:“好的不學,偏看這個。”


    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就是穿一身黃金甲,在趙赦看來,也還是女人。


    他們說話的當口兒上,江陽郡主忍氣一處一處來見禮。先到靈丘王處,對王妃等花枝招展的女眷們當看不到,隻對靈丘王在馬上抱拳行禮:“王爺,一會兒還請手下留情。”


    靈丘王還過禮,江陽郡主打馬再到趙赦這裏來,在馬上抱拳行禮:“久聞王爺排兵列陣厲害,一會兒要好好請教才是。”


    趙赦也還過禮,江陽郡主並沒有走,在馬上笑容可掬,和真姐兒看在一起。真姐兒極為傾倒,桃花馬上女將軍,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場麵了。


    江陽郡主是伍側妃邀請進京婚配,無論怎麽算,都不會到安平王府。真姐兒明白這一點,又從一開始就看出來趙赦對她的輕蔑,他們也不會成為情人。


    趙赦喜歡的,就是夫人們嫋嫋娉婷,步步隨風的嬌滴滴。江陽郡主今天一亮相,這女兒紅妝讓真姐兒羨慕不已,也讓真姐兒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敵意。


    坐在趙赦身邊的真姐兒,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趙赦的不屑一顧。


    江陽郡主看真姐兒,就沒有這麽羨慕了。她臉色又白了一些,安平王帶著宮裝打扮的女眷出來,也是有輕視自己的意思。


    弄了一肚子氣的江陽郡主回到為她搭的高台上,對著這滿場中香風越看越生氣。這些男人們,分明當自己要和他們比武是兒戲。


    憋著一肚子氣的江陽郡主冷靜沉著下來,嘴角邊慢慢浮現出一絲笑容。當我隻是個女人?一會兒讓你們好看。


    現在隻有霍山王府沒有來,江陽郡主坐下來等著。靈丘王和安平王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霍山王府裏伍側妃是自己表姨媽,今天會來聲援才是。


    半個時辰後,霍山王府到達,江陽郡主又氣了一個半死。前麵是霍山王和世子、項林,都是衣甲整齊。父子三人三張好相貌,又齊齊的著了戰甲,都是英姿煥發。


    而後麵,也是一樣的幾輛馬車,下來的全是最新式樣衣服的女眷。霍山王妃也來了,鬢發上顫微微一朵大紅菊花,灼得江陽郡主眼睛都是痛的。


    這一群後宅裏的女人們,還是當這裏是簪花會。


    菊花正當時令,人人頭上都有菊花,除了菊花以外,還有珠花,通草花,雕花的玉簪子,刻花的金首飾。


    江陽郡主冷下臉來,走著瞧!


    西風烈烈衣香飄滿校場,衛白岩同倪觀快把肚子笑破:“這是男人的地方,女人們,坐那裏最好。”


    正在議論著,江陽郡主重又上馬,先來見霍山王。霍山王對她笑一笑,也勸道:“郡主,女眷們都在這裏,也有會射箭的,也有會騎馬的,讓她們陪你玩一會兒算了吧。[.超多好看小說]”


    就知道是這樣!這就是江陽郡主一到這裏,就快要七竅生煙的原因。她是戰袍戰馬而來,女眷們是彩衣宮裝而來,到上了校場,肯定這些男人們是不肯同她比的。


    “王爺,我請王爺下場!”江陽郡主對著霍山王脆聲開了口,伍側妃喜歡的道:“王爺,郡主請您,您可不能拂了孩子的心。”


    江陽郡主幹脆對著霍山王先開刀,這有親戚名分的人都不給麵子,何況是別人。霍山王猶豫一下,他一直覺得江陽郡主就是有兵馬陪嫁,也不必如此張揚著到京裏就四處同人比試。


    江陽王的兵馬再好,作為戰場上經過多少戰仗的霍山王來說,他是知道這其中的不同。見伍側妃在旁邊慫恿,霍山王正要命項林陪她,世子上前一步道:“父親請坐,我陪郡主比試一回。”


    “啊,如此甚好,”霍山王現在對世子頗為倚重,見他出來,笑一笑答應了。世子下去上馬,永惠郡主冷笑著直直地盯著。當著這些人,可不帶讓著她的吧?


    江陽郡主是雙劍,世子是雙刀。兩個人戰了幾個回合,世子當然是敗退下來。就是他不敗,也理當是敗退的。永惠郡主冷笑低聲自語:“你和她,可不是親戚。”


    世子回來,霍山王微微一笑,兒子們的心事他個個看得清楚,隻是不想管。再讓人請江陽郡主到麵前來,好言相勸道:“大家都樂一樂才是,郡主請坐一會兒,也讓別人騎會兒馬玩一會兒。”


    怕她覺得麵子上下不來,又回顧自己的王妃和伍側妃:“你們也去騎馬,難得玩這麽一下。”王妃和伍側妃都欣然,隻有江陽郡主是覺得臉上一陣一陣地發燒。


    “不!”她決然的道:“既然來了,我就要請教完。”江陽郡主惱羞成怒,她剛才和世子比試時,使出來再絕妙的劍法時,看一眼靈丘王,在和自己女兒說話;看一眼安平王,在同自己的小未婚妻說話。


    竟然沒有一個人是注意自己的。滿場的女眷們還有以袖掩麵打哈欠的,有人大聲問:“幾時輪到我們下場騎一回。”江陽郡主沒被氣死,覺得自己度量大。


    氣得一陣一陣難過的江陽郡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來見靈丘王還沒有說話,靈丘王的女兒急急地歡跳出來:“我來,我會射箭,在家裏通常一氣射上十枝箭呢。”再回身問父親:“是不是這樣的?”


    靈丘王笑嗬嗬:“我兒,你要去討教,要小心才是。”


    江陽郡主不動聲色等靈丘王的女兒靈淳郡主下場上馬,才微笑對她道:“郡主,比射箭打靶子不好玩。”靈淳郡主正在笑逐顏開拿她的箭,聽到這樣說,問道:“那咱們玩個好玩的吧,怎麽樣最好玩?”


    “好玩的也有,怕郡主未必肯玩,不然郡主還是回去,請王爺下場的好。”江陽郡主說過,靈淳郡主不樂意了,她年紀隻得十二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我會玩呢,你說得出來,我就做得到。”


    “這話是郡主說的?”江陽郡主用激將計擠出靈淳郡主的這句話來,正中她下懷。她不放心,又問了一句。


    靈淳郡主撇嘴,大聲道:“當然!”


    “好!”江陽郡主脆生生的來了一聲,再舉起手中弓箭打馬離開靈淳郡主有一百步,大聲道:“咱們互相射,射到的就算贏。”


    場中一下子靜下來,人人眼睛都盯在她們兩個人身上。江陽郡主再大聲對著全場說一句:“宮中請比試時,三位王爺都說過,怎麽比由著我來!現在我也讓著郡主一步,怎麽比我說出來,而你,用什麽方法都行!”


    她說過,全場凜然,靈丘王和王妃焦急的眼光中,江陽郡主拿弓箭在手,這是一張紫色寶雕弓。弓和主人一樣,是精致美麗的。看在眼裏的靈丘王更急了,他看得出來這一張弓不僅是美麗的,也是殺人的利器。


    江陽郡主慢慢拉著弓箭,對靈淳郡主慢慢道:“郡主,我站在這裏不動,您可以用任何方法來射我,我!是不會動一步!”


    “慢著!”靈丘王喝聲中,靈淳郡主也隨之哇哇大哭起來:“我不比了,這不好玩。”江陽郡主冷笑著對上靈丘王:“王爺,您肯下場了嗎?”


    靈丘王有了怒氣:“你這是比試還是想傷人?”江陽郡主所有的怒氣在這一刻得到渲泄,她放下弓箭,笑得恬然和大度:“王爺不下場,郡主也不肯比,那就算了吧!”不等靈丘王說話,江陽郡主打馬奔到安平王高台前,也是同樣的,對著真姐兒抬手一指:“怎麽比由我說了算,我請這位姑娘下場!下場後她用什麽法子射,全由著她!”


    全場人的眼光又直直的對著真姐兒看過來。


    霍山王的世子眼中露出興奮,對父親道:“郡主,很聰明。”靈丘王和安平王看她不起,江陽郡主這就要報仇了!


    “是啊,這是一個聰明孩子。”霍山王也含笑看著,並不勸解也不阻攔。靈淳郡主至少還在家裏射過箭,安平王的這個小未婚妻,估計弓箭都沒有摸過。


    江陽郡主在場中還在大聲說話:“你不敢比!那就算了吧,當我今天沒有來!”


    在這咄咄逼人聲中,真姐兒慢慢站了起來。一身新衣的她,紫衣微風中簌簌拂動,襯上晶亮的寶石首飾,好似天人。


    真姐兒含笑看看沉下臉來的趙赦,再看看挑釁的江陽郡主,慢慢問道:“我用什麽法子射,全由著我是嗎?”


    “那是當然!”江陽郡主答應得幹脆無比。真姐兒不再猶豫,轉身對著趙赦道:“郡主盛情相邀,請表哥應允我下去陪郡主射箭。”


    趙赦臉色沉得不能再沉,眸子裏陰霾密布,正要開口訓斥真姐兒不讓她去。真姐兒見他要說話,搶在他前麵調皮地眨一眨眼睛,半帶著撒嬌的道:“表哥,讓我下去玩一會兒吧。”


    黑幽幽似珍珠流光的眸子對上趙赦犀利尖銳的眼睛,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


    “好吧,”趙赦和真姐兒對看過,才慢慢開口答應了。真姐兒揮一揮寬袖紫衣,就這麽一件衣服步下高台。趙赦不放心,隨後跟著下來。


    真姐兒長袖招展在風中嬌怯怯走在前麵,趙赦龍行虎步,因為心裏生氣,一步邁得盡量之大,足有真姐兒兩、三步寬,再加上身上衣甲響,是盡顯將軍風姿。


    走上兩步,回身再看小廝們。見趙吉手捧著自己弓箭跟在後麵,趙祥捧著箭囊也跟來。趙赦略有些放心


    到高台下,看著人牽來精精神神的紅馬。真姐兒帶笑馬前對趙赦看著,這身上層層疊疊加似海水波層無窮的紫衣,不方便自己上馬。


    趙赦心裏還想著這事兒怎麽辦,麵無表情頗有默契的過來,把真姐兒抱上了馬。


    全場的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安平王府的真姑娘上馬,有暗笑的,有偷笑的,還有覺得可笑的。隻有跟過趙赦的將軍忍住不笑,聽到別人笑,倪觀還大聲誇了一句:“好啊,這叫美人配英雄。”


    趙赦白他一眼,真多話!


    別人聽到這句話,隻覺得安平王這抱人上馬的姿勢倒是穩健好看,長臂一伸一個人就舉了起來。而被抱上馬的這一位自己馬都不會上,還大言要與郡主射一回箭。


    正安撫女兒的靈丘王哄著靈淳郡主:“這下不用一個人哭了,有人陪著,你應該麵子上好些。”靈淳郡主還不服氣:“父親,我隻是沒記住,淚水自己掉下來的。”王妃也笑:“你那哇哇聲,這裏的人可都聽到了。”


    靈淳郡主對母親皺皺鼻子,再去看真姐兒:“母親,她哭起來,不會比我差的。”


    不放心的趙赦,看著真姐兒坐好,自己親自牽著馬到場中。眸子裏全是寒光,毫不客氣地打在江陽郡主的身上。


    江陽郡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聽對麵的真姐兒笑眯眯問出來:“我來了,我現在可以說我的主意了嗎?”


    風烈烈地吹著,江陽郡主莫明地覺得寒冷,大聲回話生怕全場聽不到:“這裏全場人作見證,你想用什麽法子射都可以,你放心,我在這裏,一步也不會動。動了就算是我輸!”


    真姐兒笑嘻嘻,在全場支著耳朵睜著眼睛準備看她怎麽哭怎麽被嚇跑的竊竊議論中,帶著宛似遊後花園子的輕鬆神情,慢騰騰說了一句:“我請表哥幫我射。”


    頓時全場嘩然,江陽郡主臉漲得通紅,瞪大眼睛瞪著真姐兒不放。


    趙赦忍俊不禁在馬下笑罵:“你這個淘氣的孩子。”把表哥嚇得不輕。說過引鐙上馬,趙吉和趙祥也興高采烈,一邊一個送上趙赦的弓箭和箭囊來。


    西風中,江陽郡主這樣大模大樣,有恃無恐的看不起人。原本一心想為她喝彩,內心裏支援她的真姐兒覺得自己被逼無奈,隻能把話說出來:“我請表哥幫我射。”


    江陽郡主就此愣在那裏,眼睜睜看著趙赦上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覺得場中一切笑聲,說話聲都離自己而去,遠得像是天邊摸不著夠不到的星星。


    王爺們對著自己是大話出口:“隨便郡主要怎麽比都行。”江陽郡主本來是不大意的,必竟這些人全是經驗豐富的戰將。


    怎奈今天被氣得太狠,被蔑視得太狠,江陽郡主眼睛裏哪有這些女眷們,也來了一句大話:“兩人對射,隨你們怎麽射都行!”


    現在話出口收不回去,江陽郡主愣在這裏。她愣著的眼睛還是美麗的,這美麗的眼眸中出現的一張不小的弓箭。


    安平王能開百石弓,這是江陽郡主早就聽說過的。現在這百石弓亮在她的眼前,果然是不小,而且弓身也比平常的要厚。


    見對麵的馬上,真姐兒笑容燦爛從身前趙赦的背後露出麵龐來,趙赦上馬,是坐到了真姐兒身前。


    這一下子,變成安平王和江陽郡主對射,而江陽郡主,還誇口過說自己一步也不會閃躲。


    伍側妃焦急的不行,急急地推項林:“快去攔著不許比。”再花容失色地來到霍山王身前跪下,眼中已經有了淚:“王爺,您快想個法子。”


    “這是她自己誇口,現在讓她不比,她肯嗎?”霍山王也正在想主意,江陽郡主肯定不是趙赦的對手,一比起來還不躲,身上可以多十幾個洞出來。


    靈丘王處,剛才嚇哭的靈淳郡主得了意,見江陽郡主還愣著,又跑下高台特意上馬來催:“快比,都等著看呢。”她扭鼻子做鬼臉兒對江陽郡主:“你不敢了是不是?這裏風太大,閃了你的舌頭了。”靈淳郡主得意萬分,江陽郡主煞白了臉。


    狠狠勒一把馬僵,江陽郡主咬著牙:“比!”身後是項林急奔過來大喊:“不要比,不要比,聽我說話。”


    江陽郡主覺得這聲音在昨夜月下誦情詩倒還中聽,在這又猛烈的風中聽著,隻讓人更心煩意亂。


    眼中是對麵穩如山嶽的趙赦,和他身後探出額頭,再小小露出一絲兒眼睛來的真姐兒。紫衣飛舞在風中,更刺痛江陽郡主的眼睛。


    她抽出箭舉起弓箭來喝一聲:“開!”對著趙赦頭上金簪子射去。


    這是安平王,江陽郡主手抬了抬,不想落一個傷人的名聲。再說此時意亂心慌,原來的滿滿自信全被真姐兒一句話打得散亂似塵灰,江陽郡主這抬抬手,也與她心裏亂急急放箭有關。


    這箭如流星一般過來,在趙赦身後的真姐兒情不自禁地喊一聲:“表哥小心!”趙赦手更快,抽出箭在手上,對著來箭也是流星般的一箭射出去。


    兩箭發出“叮當”響聲,互相碰撞著落下地來。這箭後發,居然同時到達場中。場中人都是識貨的,發出喝彩聲:“王爺威武!”


    靈丘王微笑自語:“趙赦當將軍的時候,就已經是快箭手。”拉弓發箭比別人要快半拍。


    驚魂未定的真姐兒聽到這喝彩聲,才從趙赦身後再慢慢露出半個眼睛來,小心地看著場中。再對著地上兩隻箭小心看看,喜笑顏開起來:“表哥真厲害!”


    趙赦感覺到身後動靜,微笑說一句:“抱緊了。”真姐兒應一聲:“是。”手臂緊緊抱著趙赦,再把腦袋縮回趙赦身後去。


    此時說不上威風凜凜,不打攪人最為重要。江陽郡主桃花馬上戰袍炫目,一出場倒是威風凜凜,就是太過於意氣用事,一句話就把她離放趴下不遠。


    真姐兒就縮到趙赦身後,聽著前麵的動靜,並且做好準備喝彩的準備。這原本是留給江陽郡主的喝彩聲,真姐兒全扣下來,打算給趙赦。


    再聽得弓弦聲響,是趙赦抽出箭來,對著江陽郡主呼呼帶著風聲而去。江陽郡主騎術厲害,一會兒左翻一會兒右仆把箭射過去。暗暗說一聲僥幸,坐直身子抽箭去拉弓弦,大驚失色起來。


    手中弓箭弦不知道何時,已經斷了!這一箭是幾時射的!霍山王歎氣站起來,江陽翻倒在右仆時,趙赦拉滿弓飛快一箭,正射在她高舉的弓弦上。


    這還比什麽?


    風采照人的江陽郡主此時變成呆頭呆腦,見麵前又是一枝子箭撲麵而到,耳邊聽得一聲:“郡主小心!”呆若木雞的江陽郡主,已經無從躲避。


    眼看著那箭筆直對著自己身前護心銅鏡射來,江陽郡主明知道性命無妨,嚇得一身冷汗出來,眼睛不由自主閉了一閉,今天這人,丟得太大了。


    “當啷”一聲金鐵相擊聲,又一枝箭斜次裏飛來,撞在趙赦來箭上,兩枝子箭雙雙落地。霍山王手持弓箭哈哈大笑:“趙王爺,好箭法!”


    這一箭,卻是霍山王急急而射。


    趙赦最後一箭是給說大話的江陽郡主一個教訓,現在見霍山王擋下來,也朗聲道:“王爺,好箭法!”


    兩個人相視而笑,各自心中賓服。


    睜開眼睛的江陽郡主羞得滿麵通紅,隻敢看著地上。看到撞擊落地的最後一枝子箭,卻是拗去了箭頭的。


    趙赦這一箭,原來就沒想傷人!


    嘻笑聲:“好箭法!”江陽郡主恨不能地上有個縫可以鑽進去;為她的惋惜聲:“可憐今天她這一身打扮,多威風。”好似在打江陽郡主嬌美嬌嫩的麵龐;還有諷刺聲:“射完了快回來吧,讓我們也去玩一會兒。”這是女眷們,還包括霍山王府的女眷。


    當然伍側妃是滿麵擔憂的看著江陽郡主,她不比以前,聽著姨娘們當著自己的麵譏諷江陽,她也隻能聽著。


    謝天謝地,幸好王爺還顧念舊情,下去幫江陽擋了這一箭!不然的話,這個心高氣傲的孩子,今天可怎麽辦?伍側妃怔怔,落下淚來。


    紫衣一抹,就像春天冉冉開放的紫羅蘭。這紫羅蘭花兒此時被趙赦帶走,眼睛比星星還要明亮,正對著趙赦大為討好。


    這些好聽的話兒現在換了主人,全轉投給趙赦而去。真姐兒紅唇輕啟,就是一串子的好聽話:“表哥,你都不教我,也從來不帶我玩這個。看看你的劍多重,我的刀就不能比。”


    趙赦抹了一個女人的麵子,雖然場中喝彩聲不斷,他並不覺得有什麽好。就是對著真姐兒亮麗不同於尋常的麵龐,柔嫩的小嘴中吐出來的話,安平王忍無可忍露出一絲笑容:“說完了就安生坐著吧。”


    “還沒呢,表哥,以後我也起得和你一樣早,你早上帶著我玩這個吧。”真姐兒又是嘰哩呱啦一堆話出來。


    別人雖然聽不到這裏在說什麽,遠遠的也可以感受到安平王是輕鬆自如,而那紫衣斂豔的夭桃身影一會兒動動袖子一會兒晃晃腦袋。當看上去,應該是得意之極。


    伍家的人當然也趕到了,她們和來看熱鬧的清源郡王一前一後到達,正好看到江陽郡主呆若木雞這一幕。


    “這算是什麽能耐?”伍琉離為江陽郡主打抱不平:“這不是她自己射的,這不算能耐!”江陽郡主忍到極限的羞辱感,在此時爆發了。她一字一句迸出來一句話:“這也算是本事!”


    成王敗寇,不論手段。隻要贏了的,就是英雄。


    江陽郡主把一腔怒火發泄在伍琉離的這句話上,在心裏不停地罵她笨蛋,真是笨蛋,難怪聽琉蘭悄悄地對自己說,琉離把自己的好親事弄丟了。


    這種笨蛋,以為自己一刀一槍去拚才叫能耐。這種笨蛋,不知道借力使力這句話。這種笨蛋……江陽郡主心痛的不行,她看到自己勞心勞力比試沒有贏,而那個穿著漂亮新衣服,戴著一頭一身寶石的小丫頭。隻用輕輕的一句話就行了!


    無須高聲,也不用淩厲,就這麽一句話,真姐兒算是贏了。既沒有丟安平王府的麵子,也讓人說不出來她取巧。


    這如何比試的話,江陽郡主用得巧,專找不會功夫的女眷下場;這隨你怎麽射的話,真姐兒也用得巧,把武藝精良、戰功封王的趙赦請了出來。


    當然如伍琉離的這樣人,在她心眼裏,覺得一定是自己有出其不意的妙計,一定是自己從頭到尾親力親為,這樣才算能服人!


    這樣的人看不明白,江陽郡主除了罵她笨蛋,再沒有別的法子。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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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話不得不說,寫到目前為止,作者自己回頭再看,沒有跑題,還是作者本意。中間有一次不得不說我是標題黨,因為覺得解釋不清。


    文中寫得已經足夠清楚,不喜歡的親請直接點x。權當作者說一句不大不小的話吧,看不明白的親,請點x。不明白的親覺得不好,未必作者全對,也未必作者不對。


    感謝親們的評論,有些評論中肯又精彩。有些評論,作者看不下去,或許是沉思熟慮,或許是一時激動,刪除了。


    作者大手術修養中,算是帶病勤奮更新。不喜歡的親們直接關掉,多謝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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