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如棉絮,大片大片落下。近過年的時候,軍中原本就是喜慶氣象。有了親事,更是氣氛洋洋。


    雪水裏泥水裏下來的兵,是疲憊的。回來就見到王爺和王妃為將士們張羅親事,打心眼裏兒透出暖融融。


    這暖融融直到心裏,把每個人的麵龐都染得喜上眉梢。


    成親的將軍一共有十二人,校尉是六人,還有十幾個士兵,全是跟久趙赦的老兵。對應的新娘子是封地上送來十個,餘下全是桃花兵中選出來的。


    哨兵在自己的崗位上,機警的四處看著。放出來的流動哨,也一個不少。這還是打仗時候,軍中沒有喜樂,隻有歡笑聲充當了音樂。


    趙赦的大帳中,今天充當拜堂的喜帳。為了讓站外麵的士兵們可以看清楚,帳簾高打任風雪卷進。再大的風雪進來,也不敵帳篷裏的人氣兒,也變得歡樂起來。


    “請新人進來,”幾個大嗓門兒,自稱在家裏當過儐相的人扯著嗓子喊起來。大家歡笑聲中,外麵雪地裏進來排成一隊的新人。


    哄笑聲快要把帳頂衝破,將軍們太笑人。新娘子們清一色大紅霞帔,繡鴛鴦蓋頭;將軍們則全被打扮成粉嘟嘟。


    趙赦也沒有忍住笑,在心裏笑罵:全是搗蛋的兵弄出來的。往通往裏麵帳篷的帳簾看看,真姐兒應該出來了。


    新人分左右站定,有一個老兵實在心裏喜歡,又有些老油條,扯著手中打成花結的紅綢條知會自己對麵的人:“你可別害怕。”


    笑聲就更起來。


    這笑聲中,裏麵的帳簾子打開,真姐兒滿麵含笑步出來。幫著扶新人的桃花兵目不轉睛看著,和這帳篷裏的人一樣,舍不得從王妃身上移開目光。


    王妃今天的妝束,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見過王妃的金絲戰甲,見過王妃的寶石戰甲,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衣服。


    安平王妃今天是主婚人之一,為表敬重,她是冠服出來。頭上九翟四鳳金冠,上麵亮閃閃的全是寶石。最大的一塊翡翠,足有鴿子蛋大小。亮閃閃的在燭光中,放著獨有的光芒。


    兩邊紅綠寶石,大小不等的珍珠,一眼看過去,是數不過來。


    範翠兒在有些方麵是個力爭上遊的人,比如她相不中傷殘將軍們,心裏擔心見怪於王爺和王妃之時,是格外的想看看哪些人肯嫁給傷殘的人。


    早早的擠進帳篷裏,尋了一個離趙赦書案近的位置。原本是有別的心思,不想方便清楚的把王妃從頭到腳看得很仔細。


    這裝扮,太耀眼,太驚人。


    種田人家出身的範翠兒,見過財主家的排場,也自以為見過當地縣官的威風,來到軍中因容貌備受士兵們青眼,所以自傲,是她沒有見過世麵。


    真姐兒笑吟吟步出,範翠兒心如大錘猛擊,重重的受到內傷。天底下,還有這樣的衣服,這樣的首飾。


    原以為金子上鑲塊寶石就叫不錯,原以為玉簪子和翡翠就是極品。對著王妃的金冠,和她身上金線繡彩鳳吉祥的大紅衣裝,帳篷裏的男人女人一起看花眼。


    趙赦麵色喜悅,招手命真姐兒到身前,對她端詳過,負手而笑:“王妃今天比新娘子還要好。”說過聞到笑聲噓聲一片,趙赦板一板臉:“不許多看。”


    王妃出後帳,王爺先拈酸。有一個大膽的士兵在人後麵,估計趙赦看不到自己,大聲喊道:“王爺放心,今天新娘子們才是大家要看的。”


    帳頂再一次險些被笑聲頂翻,在外麵站崗的士兵也露出笑容,但是身子筆直,依然故我站著目不斜視。


    獨範翠兒對著尉遲英看看,想看她有沒有對王妃的衣飾著迷。桃花兵們由女學裏抽出來,就直接到軍中。對於階級威嚴不明白,對於貴族衣飾也沒有見過。


    今天大家開一次眼。


    儐相高喊聲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高堂不在,拜的是安平王和安平王妃。行過禮先不入洞房,真姐兒讓丫頭們捧上幾十個織錦小匣子上來。匣子全打開,是給新人的賞賜。


    楊珍兒賞過珠釵,隻賞給她表禮四端。餘下的人,是表禮四端外,一人一枚鳳釵。將軍的夫人,如楊珍兒一樣,是鑲珠鳳釵。校尉的太太,是鑲翡翠鳳釵。士兵們的妻子,是鑲寶石鳳釵。


    鬱新很能幹,在接到王妃信以後,是馬不停蹄不休息的選新人,打首飾,樣樣按著真姐兒交待的,全準備齊全。


    這鳳釵,不可避免地又在進帳篷裏觀看的桃花兵們心中起漣漪,讓有些人心中後悔。


    嫁漢嫁漢隻為穿衣吃飯的話,有些人後悔的還是有道理。


    而尉遲英心裏,悵然的是別的事情。能選為軍官,理當比別人明白一些。紅燭下王妃柔和的笑容,尉遲英覺得離自己越來越遠。


    為擺脫原有階層的人,是有漸行漸遠的悵然。


    真的不能接受這樣婚姻的人,實話實說出來,才是做對了。


    “這是王妃單獨的賞賜,”趙赦英俊的麵容上帶著笑,當著人再把自己的真姐兒誇一番:“是她自己私房裏拿出來的。你們應該聽說過,為打這場仗,王妃是帶頭減了自己用度來籌軍費。自己看看吧,是想要這大珠子的首飾,還是想要鑲翡翠的首飾,全自己選。跟著本王的人,決不虧待,最不濟的也賞這枚金鳳釵。”


    被誇獎的真姐兒難免要在心裏盤算一下,一枚金鳳釵重二、三兩金子,按時下的物價是合銀子二、三十兩,再加鑲寶石,品階不是最差也不是上好,加起來五十兩銀子可以辦好。


    王妃在心裏小小鬆一口氣,全軍幾十萬人,個個賞起來,自己的私房要不保。


    算過這筆帳完全付得起時,真姐兒露出迷人的笑容,來掩飾自己剛才在心裏算賬。(.無彈窗廣告)同時竊笑自己,小氣鬼兒真姐。


    這事情,可不能告訴表哥。不然,還不被他笑話死。


    看帳篷裏的人,除了新人們咧開嘴實在喜歡外,別的人全聽呆了。麵上是傻乎乎尋思的笑,忽然爆發出一句:“好!”


    這首飾真不錯,又一次把軍心鼓動得滿滿的。


    陸重元笑得合不攏嘴,因為他看得出來妻子得的鑲珠鳳釵,足有幾百兩。就是鑲翡翠的,也有一百兩到二百兩之間。


    覺得頭上有汗水流下,舉袖擦拭時,麵上的脂粉香又撲鼻而來。陸將軍不敢再擦汗,怕臉上一層粉擦去一半還留一半,那應該不好看吧?


    對著身邊紅蓋頭瞅一眼,妻子是個端正人,有好事的士兵偷看過,對陸將軍稟報過這“軍情”。此時陸將軍心裏半疑惑半擔心,疑惑的是新郎官有搽粉的嗎?擔心的是揭下蓋頭妻子會不會不喜歡自己?


    趙赦又來上一通滿麵笑容的訓話,大意還是軍心總動員。說過對儐相示意,儐相們高聲:“送入洞房。”


    新人們出去,沒有鞭炮聲,也沒有鼓樂聲。為打仗,是一切隱蔽的多。可就這喜慶喜悅的心情在大帳裏空曠下來後,還是盈盈的浮在空氣中。


    書案後的趙赦心滿意足長長出一口氣,把真姐兒抱在懷裏微笑。真姐兒眉梢微挑著,挑的也全是舒心。


    突然,王爺問道:“真姐兒不擔心再成幾次親,你就要大破財?”真姐兒裝狀想想,一臉的仗義又上來:“為了表哥,真姐兒豁出去了。”


    “哈哈,”趙赦笑出聲,真姐兒輕皺起鼻子:“嘻嘻。”王爺撫著妻子的發絲,與她額頭對額頭:“小丫頭,你不用擔心,這錢表哥給你出。”


    真姐兒再裝模作樣:“像些沒有什麽,不是表哥出的。”她笑靨如花抱著趙赦的頭頸:“表哥也是我的。”


    雪白貝齒笑得從紅唇露出,鼻子翹翹又要上天,還有那靈活的眼珠子忽左忽右不老實的轉著……。趙赦皺眉:“今天晚上少了一對新人吧?”


    “哪有,一對都不少,陸將軍,葉將軍……”真姐兒是如數家珍一般抱出來,趙赦手指放在柔嫩紅唇上止住這話,低低壞笑著:“還有表哥和真姐兒,咱們應該也跟著湊熱鬧再拜一回。”


    真姐兒“哈”地一聲,眼睫微閃格外迷人:“表哥要早說,就再拜一回。”趙赦一把拉起她:“來來來,此時雖無人,卻是紅燭猶在,卿卿,來拜堂。”


    大帳裏又嬉戲著,帳篷外麵隨王妃送新人來的鬱新、趙如、趙意,找上趙星趙辰等一幹調皮鬼,又拉上幾個調皮搗蛋的士兵,大模大樣在雪裏走著。


    新人們全是新騰出來的喜帳,洞房花燭夜,肯定是一對新人一個帳篷。帳篷外黑壓壓,全是聽房的士兵。


    將軍們不時把帳簾子打開要出來喝罵:“都走,走開,不就是洞房,沒什麽好聽的!”過不多時,人又圍上來。


    今天晚上平時最忠心的下屬也不聽令,讓裏麵打算洞房的人相當有難度。此難度,不亞於打一場敵眾我寡的大仗。


    “讓開讓開,”鬱新和趙星等人過來,毫不客氣地訓斥道:“王爺就知道會這樣,我們奉命來清人,讓開,不許再圍著。”


    陸重元在裏麵鬆一口氣,聽到腳步聲和嘻笑聲漸遠,走到坐在床上,還蓋著大紅蓋頭的妻子前,手開始顫抖伸出去。


    剛才半天不敢揭,就是怕外麵的兵還在。此時沒有喜秤,就是新郎官用手揭蓋頭。蓋頭下紅暈麵龐露出時,陸重元覺得時光忽然停住,新娘子,居然是十分的端正容貌。


    “嘿嘿,”陸重元傻笑,剛笑兩聲,轉身一點一點走到帳篷前,伸手揭開帳簾,外麵是十幾個嬉皮笑臉的麵龐。


    鬱新、趙如、趙意……。這支自命為聽房巡查隊的人,全在這裏支著耳朵。


    陸重元擰眉頭動眼睛,歪著頭往一邊兒示意。聽房巡查隊嘻嘻笑著:“不打擾不打擾,”一起跑開。


    沒跑幾步見葉將軍帳篷外麵圍著一堆人,趙星剛走過去,就見有人不回頭先揮手:“走開,王爺命我們在這裏巡查。”


    大家一樂,聽房巡查隊,今天晚上不少。


    陸重元不放心,站在帳篷簾子後麵,又出其不意頻頻揭簾好幾次,見隻有白雪皚皚,才放下心來。


    回身剛點著腳走了一步,自己尷尬了。對著眸子黑亮看過來的妻子,陸將軍停在那裏眸子凝重起來,妻子生得那麽秀氣,剛才一路行來又是身段兒娉婷,她,會不會對自己很失望?


    凝重的眼眸猶豫不決,黑亮的眸子裏有了笑意。如流水一般潺潺的聲音響起,帶著嬌羞:“我知道的……早就知道才來的……”


    這輕輕的話語,陸重元大喜,快步走來,不再心裏擔心自己走得難看。近妻子身前時,對床上大紅鴛鴦戲水的錦被看去,他內疚了:“王爺對我如此恩重,我和你洞房以後,還要前方殺敵。請你,不要阻攔。”


    “嗯。”紅雲浮上新娘麵龐,也許是因為是洞房,也許是因為陸重元溫柔商討的態度,她低低地道:“我知道……。你是武將……來以前就知道……”


    再次大喜的陸將軍又聽到一陣聲音,他咬牙:“這群小兔崽子,”新娘也聽到,像是有人上了帳頂。


    兩個紅燭撲哧被吹滅,帳篷裏隱入黑暗中。


    不約而同的,喜帳的燭火全被吹熄,為防聽房的,新人被逼摸黑去洞房。


    這中間,有幾個是戰場上才下來的將軍,回來得都疲憊,第二天全精神抖擻。大家去趙赦麵前請戰,都是紅光滿麵,容光煥發。


    趙赦晚上告訴真姐兒:“成親比良藥還要見效。看來這親事,應該早早為他們上心。”王爺是個漢子,就是想到這裏,沒有真姐兒,也辦不到這樣細致。


    “表哥,傷殘將軍們要配閨秀們,上年紀的老兵們,也可以配天生有殘疾的女子。”真姐兒才說過,趙赦眼睛一亮:


    “好!這樣繁衍生息,就不會有閑人。你速速擬信,這是件讓你辛苦的大事情。把前幾年軍中回家的單身老兵們列成名冊,再把貧窮、生得不好,有殘疾卻可以生孩子的女子也列成冊,真姐兒,這可是一件大好事情,。”


    眼看著西北地界上的人,都可以生娃都可以勞作。趙赦太喜歡,把真姐兒狠誇一通:“長相不好不能成親的老兵們,前幾年就掛在我心裏。讓幕僚們商議過幾次不得主意。老兵們手中銀子無多,為著晚年生計,他們不肯亂花。娶生得好的,銀子不夠。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裏來?”


    拍拍自己額頭,趙赦對真姐兒道:“表哥自愧不如,果然是真姐兒聰明。傷殘將軍可以娶好姑娘,手腳俱全的老兵們也可以娶傷殘女子。對,這主意好!”


    這樣子,讓真姐兒笑個不停:“表哥你太謙虛,你是日理萬機,想的是軍國大事,這小小事情,全交給我吧。”


    以真姐兒來看,趙赦沒有想到,和這個社會男尊女卑不無關係。得到趙赦同意的真姐兒,欣然又接過這個很繁瑣的事情,維護一下殘疾女子成親的權益。


    新年很快過去,眨眼間就陽春二月。軍營附近的二月,可謂是陽春白雪。陽春二月裏沒有融化的白雪點點積在才露頭的青草上,霜寒更甚於冬天。


    幾個桃花兵從溪水邊回來,在帳篷裏有說有笑。“知道嗎?六月裏又有一批人要成親,聽說這一次下的聘禮更好。”


    話傳到範翠兒耳朵裏,她閃過眼眸來,聽到有別人在問:“有多好,王妃又添了什麽?”也有人低聲嘀咕:“讓好好的人嫁給殘廢,就用財帛動人心。”


    “王妃沒有添,以我看,她一個人就是出一支黃金鳳釵,也就一大筆。王妃就有私房,未必經得起這樣出。是將軍們把自己的私房拿出來,明晃晃地一堆,全在王爺帳篷裏。”


    “這是擺給咱們看的。”


    有人來撕她的嘴玩笑:“擺給你看的,與我們沒有關係。”


    “不要鬧了,咱們還不都一樣,大家都不願意。再說春兒你,相中的不是有人。”


    帳篷外麵進來一個桃花兵的軍官:“整隊集合。”女兵們嘻嘻哈哈出來,來到校場上。這裏,並沒有別人,隻有一千桃花兵在。確切來說,隻有不到一千人在。


    有人悄悄捅捅範翠兒:“看楊珍兒她們,居然將軍夫人再也不用來出操。”範翠兒沒有說話,她心裏隻是想著這件事情自己有沒有弄錯。


    有的姑娘們要是沒有女學,原本在家裏憑容貌隻可能嫁給財主家少爺做妾,或者給財主當妾。將軍夫人、校尉夫人這些字眼,在第一批人成親後,還是閃著別人的眼睛。


    高台上沒有王爺,也沒有王妃在,是上將左俊傑。對於女兵們,左俊傑還是一樣的哈哈:“哈哈,桃花兵們,有件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環視場中一眼,左將軍粗紅麵龐上笑逐顏開,像是這好消息有多麽的好:“你們在軍中也辛苦了,多有辛苦!你們也知道,當兵的是要打仗的,打仗是要死人的。這天氣暖了,你們應該掐花的掐花,做鞋的做鞋。這不,王爺和王妃恩典,你們中間有一批人先回去,回家上繡樓看花吧。”


    高空萬裏,薄有雲彩,天氣雖然還冷,卻近春暖花開。可這一個炸雷,讓不少人變了臉色。回去上繡樓?這裏麵沒有幾個回家能上繡樓的,回家老實繡花還差不多。


    左大將軍笑嗬嗬,停頓一下再接著道:“正好女眷們要回去,你們路上也有個照應。袁將軍!”左俊傑的副手袁侃上前大聲道:“是!”


    “你來報報名字,報到名字的人讓她們回去準備,不是明天就是後天就要上路。”左俊傑揚著手:“你們路上小心,不要貪花玩水。我說完了,報名吧。”


    左大將軍下高台,帶著揚長而去的架勢大步走開。要說左將軍心中也是快意的,有些人早就應該讓她們走。


    去年是冬天太冷不好走,這一化雪王妃就交待下來,左俊傑心中太舒服太舒暢。傷殘的人中,也有他左將軍的弟兄,不識時務的女兵們,全部都應該趕走。


    當然王妃做得和緩,而且話裏從沒有責怪過一些女兵。不過以左俊傑來看,要是從一千桃花兵中培養死士,還挺為難。


    說成親都不肯答應敢闖王爺大帳,要是成為死士,事到臨頭肯定先自己溜之大吉。走得好!左大將軍悠然,回帳篷去找王妃複命。


    真姐兒在大帳中,正和明天就要離去的女眷們話別。她現在說話也不肯白說,說一句要起到一句的效用。


    對著滿帳中脂滑粉瑩的軍眷們,真姐兒侃侃而談:“委屈你們在軍中成親,將軍們有住處的,都讓人回家去安排好迎你們。”再看幾個士兵和兩、三個校尉妻子:“暫時沒有房子的,著當地州縣先安置。”


    “多謝王妃。”沒有房子的人感激不盡,有住處的人也覺得處處周到。真姐兒再道:“我還有事要安置你們,這仗還要打,後麵的衣服鞋子等物資,你們要多掌個眼睛看著。就這一件,是我托付給你們。”


    女眷們紛紛道:“王妃放心。”


    正在說,左俊傑進來複命:“第一批回去的桃花兵一共五百人,六月裏後麵補上來一百人。袁侃將軍正在交待,明天就可以護送女眷們一起回去。”


    真姐兒很滿意:“好,回去以後也讓當地官員就地安置回家,一直交到家裏人手上。”左俊傑答應出去,楊珍兒露出微微笑容,她不是幸災樂禍,她是覺得王妃這樣做得對。


    楊父就是戰場上的傷兵,楊珍兒很能理解王妃的做法。


    外麵信箋一封接一封送來,女眷們告辭,讓王妃做事去。真姐兒抽出一封加急的書信,是京中來的。


    看過以後,真姐兒走到地圖前。表哥嘴很緊,直到現在沒有告訴真姐兒這仗打到什麽時候是個頭。


    地圖上標示現在的位置是草原深處,難道要打到突厥城池去?正深思著,外麵有行禮聲,趙赦大步進來,一麵走一麵把自己的佩劍解下。


    走到書案前放下佩劍,喊真姐兒:“倒茶來。”真姐兒將軍變回真姐兒小廝,送茶過去再對趙赦回過桃花兵的事,趙赦濃眉不耐地聳起:“明天一早就走,越快越好。”


    “我們要見王妃,”外麵傳來爭執聲,趙赦大怒:“誰在外麵?”一聽,就是嬌嬌女聲。趙星對幾個女兵板起臉:“你們把王爺驚動了。”進來回話:“桃花兵不願意走,說有話回王妃。”


    趙赦完全不耐煩:“服從軍令!”


    “慢,讓她們進來。”真姐兒倒願意一見,雖然這些人,是跟著表哥腳蹤兒過來的。趙赦對著趙星忽閃幾下手,趙星出來,帶進來幾個女兵。趙赦看也不看,站起來對真姐兒道:“我要睡一會兒,不要吵我!”


    真姐兒躬身送趙赦進去,回身微微含笑看著幾個女兵:“有什麽事兒?”女兵們眼睛隻在王妃身上瞍幾瞍,王妃今天打扮的,又和平時不一樣。


    剛才要會女眷,真姐兒是粉紅色繡折枝桃花的羅裳,梳了趙赦最喜歡的雙丫髻,兩個丫髻上各有一朵珠花,珠花中間顫巍巍的是幾枚大珠,粉光潤澤,白光放出多遠。


    下身是碧綠色湘裙,上麵繡著無數纏枝花卉,有牡丹有海棠還有玉蘭。裙邊微動一動,可見裙角繡花閃動如真,繡花下麵,是絲履上明珠,顯露出來半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王妃這一身家常裝扮又給震住,一時說不出話來。真姐兒星眸閃著笑:“怎麽,沒話了?你們沒話,我交待你們幾句。”


    移步走到趙赦寬大的書案後坐下來,把書案上趙赦才放下來的佩劍雙手推放到一旁,沒有讓女兵們坐,王妃再對她們也來上一次訓誡:“來時你們都是弱女子,回去不說多長進,也算是有三拳兩腳招式在身上。”


    板一板麵龐,真姐兒嚴肅地道:“不許亂動手,不許恃技淩弱。已經是軍中走了一回,應該明白軍中的苦。回家去或針指或耕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樣方對得起王爺栽培你們一回。”


    “可我們並沒有做錯,為什麽要走?”有一個女兵怯怯問出來,真姐兒眸子犀利地過來:“調派聽令,與你們做不做錯沒有關係。”王妃嚴厲道:“以後女子凡到十四歲,入公中女學者全都習武,全民皆兵,這是王爺才定下來,不許反駁!”


    趙赦在內帳,還真的是睡下來閉目養神。外麵的話全飄進來,趙赦一動不動想這些人幸好是遇到真姐兒,換了軍中任何一個將軍,刺頭不聽軍令的人推出去用軍棍揍幾個,餘下的就全好了。


    這全是女兵,要留著麵子才行。既然不願意嫁人,就全回家去自己尋親事吧。已經是年紀長成,再留下來耽誤親事,不是本王的錯?


    腳步聲輕輕,是真姐兒走進來。趙赦睜開眼睛,對著真姐兒先冷哼一聲,真姐兒笑得甜甜:“我教訓了,全走了。”


    “你早就該這樣。”趙赦猶不解氣,坐起來搓搓雙手揉揉雙眼人精神起來,接過真姐兒呈上來的京裏密信,打開看時,卻是皇上的一道密信。


    “……朕瞑目之時,盼佳音耳。停止不前,是為何故?”趙赦把信給真姐兒:“皇上在催。”真姐兒關切地道:“表哥的意思?”


    趙赦默然一下,徐徐道:“皇上的意思,是要重創突厥人。去年大雪突厥也受災,今年他們先從商王處下手,搶劫不少糧食和弓匠。商少陽還算能幹,守得還不錯。可他們受災越重,搶得就越凶。今年,才是大戰。”


    見真姐兒顰眉若有所思,趙赦開句玩笑:“你又想不戰而屈人之兵了?”真姐兒應道:“是,這仗就不能和談?”


    “突厥人向來凶猛善戰,不可能和談歲歲稱臣,這樣的人和親,也是沒有用的。”趙赦攜著真姐兒出來,走到地圖前重新再看一遍。一處一處山脈指過來,安平王的手指停止不動:“下個月,我們要趕到這裏。擬信,讓第二批成親的人,把好姑娘們送到這裏來。”


    真姐兒又俏皮起來:“真姐兒嫁的也是當兵的,能當得起表哥這聲好姑娘們嗎?”趙赦大樂:“你是好孩子。”


    “人家都這麽大了,”真姐兒又嘟囔上來:“沒看到人家都這麽大了,新年過了,又長了一歲呢。人家的兒子,最小的已經滿地走,聽說沒有三、五個人看不住他。”


    趙赦微笑聽著這嘟囔聲,是啊,真姐兒過了年,又長了一歲。看這個頭兒,好似也長了。


    第二天女兵們離去,遠望軍營也在整隊,王爺要拔營了,在他英俊的身影旁陪伴的,是嫋娜的沈王妃。


    當天晚上,趙赦帶著中軍急行,他上馬後找真姐兒,見到紅馬來到身邊,才微微一笑:“晚上露水重,馬鞍上多加一件衣服放著。”


    四月裏,趙赦往前又逼近五百裏,命霍山王、商王等人前來議事。


    近六月裏,野花又遍地開,一行兩千人的漢軍出現在草地上,為首的一個人容貌普通,騎在馬上半歪著身子,手裏舉著一個酒葫蘆。


    在他身後是馬車一輛,馬車裏有人揚聲:“金榜題名的俞先生喂,拿酒來。”俞道浩看看手中才打開的酒,無意識的往後麵一拋,馬車裏出來一道長袖,把酒葫蘆卷入車中。


    車裏是清脆的聲音:“多謝多謝,還是榜上高中的展先生最好。”這聲音聽得俞道浩心裏煩:“小展,你還不出來!”


    從上路就坐在馬車上,當自己是大姑?


    展祁在車裏苦笑,他白衣如雪,長袖足有三尺細布。這三尺細布的長袖,被豆蔻姑娘樂顛顛的坐在身子下麵。


    豆蔻和正在痛飲的蔡清宛說話:“我媽說,要把男人衣服壓下去,人就下去了。”展祁抽抽自己衣袖,不動。再試試抽一抽,豆蔻把這衣袖往自己身子下麵再坐坐,晶瑩的眼波看過來,裝作很不小心地提醒展祁:“這可是你不多的幾件還有袖子的衣服?”


    撕破了又要少一件。前麵幾件怎麽破的,隻問豆蔻姑娘就知道了。她還是興高采烈在教蔡清宛:“我才對後麵那些要出嫁的人說過,現在對蔡姐姐也說一說,你成親那天,一定要把俞先生的衣服踩幾下。”


    “這規矩,你對王妃說去,”蔡清宛暈在酒中:“我隻要酒,不要成親。”


    展先生在車裏繼續救自己的袖子,俞先生在馬上繼續煩心。成親?這車隊裏送的全是去軍中成親的人。眼看著,自己就要名節不保。


    看看天黑停下來紮營,俞先生同展先生才碰麵。兩個人坐在火堆旁私語,俞先生道:“真的要成親?”展祁愁眉苦臉,手不住撫弄自己被揉皺的袖子:“嗯。”


    俞先生看得心煩:“你以後穿衣服沒有袖子最好,看我的,就這麽長,她想抓也得有這個本事。”


    長長的繡著暗紋的衣袖在展祁眼裏極愛惜:“這是晉人風氣,你難道不知道?”俞道浩三把兩把扯在手裏晃幾晃:“我扯碎了,看你還風氣不?”


    救回自己的衣袖,展祁很冤枉:“你不想成親,別拿我衣袖出氣。”俞先生眼睛轉上好幾轉:“我不想成親?”他再轉向展祁:“你想嗎?”展祁搖頭:“不想。”俞道浩開始想主意:“這樣不行,我估摸著,咱們到了軍中,王爺就會說成親吧,然後當天晚上就成親,一點兒餘地也沒有。”


    “你和蔡姑娘天天喝酒喝得不是很痛快?”展祁問過,俞道浩往蔡清宛那裏看一眼,隔著朦朧的火光,她還在喝。


    俞先生很認真:“這個人,可以對酒可以當歌,就是成親,”他扁著嘴搖搖頭:“你見過哪家當老婆的喝這麽多酒?”展祁笑眯眯:“以後生下孩子來,也是酒中英雄。”


    俞先生長歎:“我看算了吧,酒中英雄固然隨我,可這樣的老子英雄兒好漢,我看還是不要了。”眼珠子瞄瞄展祁:“你不想成親,還陪她坐在車裏?”


    “可憐我的衣袖,”展祁又開始慘兮兮,俞道浩罵:“該!讓你學晉人,讓你……。”


    隔著火堆,豆蔻緊張兮兮在問蔡清宛:“要是他們不肯成親怎麽辦?”蔡清宛舉起酒堵上自己的嘴,喝了一大口才放下來道:“聽說王爺軍中酒不錯,聽說王爺酒量不錯。”豆蔻從她的頭發絲兒一直瞅到她腳下的靴子上,才重新笑眯眯:“蔡姐姐能喝,還是王爺能喝?”


    趙赦在帳篷裏,對著桌子上的報捷心情不錯,真姐兒從外麵進來,打趣他:“表哥這下子可以見霍山王了。”


    “這三個混帳,一輩子不給他們好臉色看。這不是中得很高,”趙赦猶有不饒人的心思,滿麵笑容道:“這個得多謝我吧,前科幸虧我把他們全喊回來,不然會是什麽名次。”


    真姐兒嫣然:“那是當然,表哥你最能耐。”高帽子送上,真姐兒道:“不過一會兒,你要發脾氣了吧?我外麵遇到趙辰,說商王快到了。”


    “哦,對他沒什麽脾氣可發。”趙赦還是對著捷報喜歡,三位先生中得都很高,一掃安平王前科的麵子無光,他今天是麵上光彩可以照人。


    商少陽很快到來,他急著進來,第一句話就是:“我兒子的事情,請王爺斡旋才是。”趙赦微笑:“生了?”


    “去年生了個男孩。”商少陽說過,趙赦恭喜一下:“我還不知道。”商少陽噎了一下,再道:“這孩子是我的,不能養在展家。去要了幾回,易宗澤派了好多兵看著。王爺,不看在您的麵子上,我就和他火拚一場!”


    趙赦耶揄道:“你們不用看我麵子,你這搶兒子的官司估計到京裏,你也是贏的。”商少陽難堪一下:“我並沒有出妻,就是出妻,生下兒子來,也理當是我的。”


    “你不擔心這孩子不是你的?”趙赦麵有笑容,再調侃他。商少陽陪笑:“哪能呢,我夫妻雖然性情不和,她卻是個賢淑的人。”


    商少陽是胸有成竹前來:“這個孩子給我,我立即上折子到京裏請封世子,王爺您看如何?”有了這樣的主意,商少陽覺得可以大張旗鼓來尋趙赦幫忙。


    安平王幫忙來去,不就是想讓展王妃的孩子成為自己的世子。


    趙赦在心裏罵他,好似你施舍給本王似的。他又悠然,手指輕敲書案:“你那個舞妓,像是不生吧,這事兒可和我沒關係,你問她自己去。”


    小舞要是不怕以後日子更難過,趙赦心想,就如實把失名節的事情說出來。商少陽眼底有火燃起,這事情應該是安平王照顧不力才是。


    “別人都有三、兩個心愛的人,獨你辦得和別人不一樣,”趙赦一臉為他擔憂:“我為你,也是費了太多的心。”


    ------題外話------


    對不起大家,對不起1008親,本月隻有兩天,仔仔很想堅持一萬六更直到月底,可是昨天怎麽也堅持不了。可能是突然下雪的原因,一冷手也冷身體也覺得負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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