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佑下科場,趙赦不許他穿太招搖的衣服,這對於喜愛修飾的王爺自己來說,是他明白八成新的舊衣服反而能襯出人的風采,而且世子小小年紀就是世子,趙赦對兒子的磨練一直就在。


    佐哥兒還小,他是極度的打扮。他來接場,手拉著大哥告訴他:“中秋節我給你留著好些吃的,你再不出來,就放壞了。”


    又道:“柔莊也來接你。”


    這是一個意外,不過趙佑心裏明白,柔莊來接,不是好接的。科場龍門柱子下,停著寶京王府的馬車,柔莊郡主從車裏伸出身子,對趙佑眨一眨眼睛:“喂,來呦。”


    陪伴們忍笑,趙佑沉著臉走過來,佐哥兒跟在身後,趙佑對柔莊低聲狠狠地道:“你來幹什麽?”柔莊笑嘻嘻:“我在想,你要是考得不好,不就不用成親了?”


    “這話怎麽說?”趙佑臉又沉一沉。柔莊笑得天真無邪:“我父親天天在家裏這樣,”她人站在馬車上,負著小手晃著腦袋:“中乎,不中乎?”


    傾城當然陪著來,在車裏“咚”一下子撞到頭。柔莊不理她,再睜著黑而稚氣的眼眸問世子:“你要是不中,我就不用嫁你。”


    “是啊,你回去對你父親說,你選親事應該每三年榜下麵看著,前三名你一個一個挑過來多好。”趙佑不無諷刺,這小孩子說話從來沒中聽過。


    柔莊嘟起嘴,對他不滿:“我在家裏天天鬧,你呢,我怎麽沒聽到你有動靜?”趙佑唇邊有冷笑:“我的動靜你當然聽不到,你要是能聽到,你就可以成精?”


    “成精以後就可以作怪嗎?”柔莊懵懂著問,車裏“咚”地一聲,又是傾城撞到頭。佐哥兒正笑眯眯聽說話,對這撞頭聲聽不下去,掀開簾子伸出去看:“你好不好?”


    馬車中黑,隻有傾城的笑容分外燦然,好似繁星在閃爍。她笑得搖頭,用手去揉頭上痛處。


    未婚夫妻交換過話,分開後各自不喜歡。大家一起回王府,來等候的親戚們都在,見到世子回來,一片恭喜聲:“前兩篇文章看過,一定是必中的,這第三篇底稿在哪裏,求一看?”


    趙佑拱起手,朗聲道:“容我見過父親,再來說話。”


    陪伴們跟著,來見趙赦。趙安出來:“王爺命一起進去。”趙赦在房中,還是和寶京王對坐,見到兒子呈上的文章底稿,沉著臉看看,淡淡道:“哦,就這樣。”隨手遞給寶京王。


    佐哥兒笑逐顏開過來:“父親,哥哥出來了,讓他明天和我玩一天。”趙赦對小兒子微有笑容:“你自己玩吧,他還有春闈,還要用功。”


    寶京王接過這稿子,大誇特誇了一通。這是他的女婿,隻有他一個人在這裏誇。趙赦皺眉聽著,那神色,是隻為不好打斷他的話。


    好不容易寶京王說完,世子趙佑也鬆一口氣,他覺得嶽父這誇來誇去,還不如父親不說一個字的好。


    “去見你母親,她天天想著你。”趙赦對兒子沉一沉臉,佐哥兒也要跟著去,趙赦喊住他,和顏悅色地問:“你今天和哪些人玩?”


    佐哥兒手扯著哥哥的手,讓他等自己,回道:“尤家那兩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和公子,還有蔣家……”趙赦略略放心,看了寶京王一眼又帶笑問道:“親家府上的表姑娘在,你也陪一陪。”


    “她,不會玩打仗,也不會玩泥巴。”佐哥兒皺眉頭,告訴父親。趙赦至此又放下心,含笑道:“去吧。”


    真姐兒把顧傾城提過好幾次,趙赦也在心裏過一過,此時放下心來,不再過問,隻和寶京王說話。


    安平王府今天大擺宴席,大家全喝得爛醉,秦伯先等人回到自己的住處,俱在王府二門以外。幾個人酒多,又秋清月明,坐在廊下說話想家。


    全是西北而來,施全忠對著明月想家:“這中秋節,我母親手製的月餅吃不到,真是可惜。”又一個謝漢林也惋惜:“我家裏中秋會給每個人一件東西,我不在,全歸我弟弟。”又推默不作聲的秦伯先:“你不用愁,等你高中又當上將軍,不用看你父親的臉色。”


    另外一個章彥青也勸秦伯先:“從你到軍中,就悶悶不樂,不就是個侯爺世子,不要也罷。”秦伯先冷笑:“我父親可還沒有上折子撤我的世子,我就是納悶,他又怎麽了?”


    “或許又有了兒子,不再喜歡原來的。”施全忠樂不可支:“我母親說,家裏的兒子要麽不要多,全是自己的,要不是自己的,就越多越好,這樣就鬧不清疼哪一個。”


    趙佑站在花叢後,聽著這邊在說話。他也是月夜難睡,出來尋陪伴們說一說話,聽到他們說得熱鬧,就站在那裏聽。


    謝漢林又道:“你看王爺疼哪一個兒子?”沒有人接話,好一會兒章彥青低聲道:“他們是親兄弟,隻有好的。”


    這種敏感話題,大家全閉上嘴,又說了幾句月亮。在這月圓中秋之際,秦伯先第一個沒有心緒,低聲道:“睡吧。”


    月亮又大又明,露水下來時,趙佑才從花叢後走開,他和佐哥兒從來情深,這些話是怎麽出來的?


    回到自己房中,世子又一樂,佐哥兒不知道何時又睡在床上,小手小腳張著占上大半床,睡得呼呼的正香。


    想想剛才的話,再回想自己和佐哥兒幼年時,父母不在身邊,隻有兄弟兩個人在一起。平時自己念書,佐哥兒要跟著去搗亂,給他一張紙一個筆,他就可以安靜坐下來一會兒。


    玩到他一身是墨汁時,再送他進去見祖母。


    趙佑把佐哥兒往裏麵抱一抱,佐哥兒醒過,睜開眼問道:“從此就在京裏陪我了吧?”趙佑明知道不是,還是答應下來:“是的。”


    佐哥兒放心,又睡過去。


    漸深秋,真姐兒和趙老夫人坐著,打點發放家裏人的綿衣服。小小毛們都換上出毛領子的錦襖,上麵繡著紅色的鯉魚,明華的鯉魚是綠色寶石當眼睛,寶華的鯉魚是粉色寶石當眼睛。


    她們又鬧起來:“父親,找父親。”


    趙老夫人眼睛裏在笑,嘴裏卻說:“鬧得我頭疼。”真姐兒讓人抱她們過來,逗她們:“陪母親吧,父親今天不回來,明天也不回來,直到過年也不回來見小小毛兒。”


    明華撇嘴:“哎……。”哭起來。寶華淚水掛在眼睫上,兩隻小手互相揉著,也快哇哇大哭。趙老夫人忍不住笑:“快送去,”又說真姐兒:“你白帶一場,不怎麽要你。”真姐兒忍不住笑:“可憐我多心疼她們。”


    再看兩個小小毛,鬧著下地走,一隻手扯著奶媽頭也不回往房處去。趙老夫人越想越好笑,見真姐兒喊上一聲:“再來同母親香一香再走。”


    沒有人理她,小小毛們走得飛快。這兩個才學會走路的孩子,走起來是如風一樣。


    來到父親院外,明華和寶華掙脫奶媽的手,自己蹣跚著進來。書房外候的小廝和兩個刑部的官員全笑看著。


    見小郡主們走一步一搖幾擺,心急走到台階下,沒走幾步小腿兒尚軟一跤坐倒。奶媽們去扶,卻不要扶。自己背著身子躲著小手,扶著地先蹶小屁股站起來,再慢慢站直了。


    眼睛四處瞍,看到一旁母親手植的小花池子,兩個人走神,對著嘻笑轉彎去看花池子。趙赦在房裏聽到回郡主們來,等上一會兒不見到,問一問,正在看紅葉和菊花。


    王爺笑一笑:“讓她們自己跑著玩一會兒,就弄髒了也沒什麽。”趙安出來說過,奶媽和丫頭們就不抱,隻跟在後麵看著。


    菊花都高,倒頂在小小毛們頭上,她們摘了葉子擰下花,弄得一頭一身的菊花瓣兒和清香,重新再把父親想起來,嘻嘻再笑往台階上來。


    小廝們全笑看著,心想這台階幸好每天擦拭得幹淨。小郡主們邁不高腿,是雙手扶著台階,一層一層往上爬。


    好在上廊的台階沒兩層,不費什麽力氣就爬上去。秋花明日下,廊下小小毛們走來走去,累得呼呼的,坐在那裏喘氣,又覺得冰屁股。


    為走路,戒子墊得不厚。隻坐了一下,小屁股上實在冰,小小毛們也歇好了,兩個人同時一左一右去揭門簾進去。


    明華掀左邊,寶華掀右邊。雙胞胎心有靈犀,同時動手。她們掀不是掀高,是伸手抓住推到一旁邊。


    門簾下是長的竹子撐著,明華也推,寶華也推。門簾子先中了寶華的麵龐,在她白嫩的麵龐上留下一道紅印子。


    寶華吃痛,用力推回來,明華不防備,又在明華麵上碰出一道紅印子。寶華撇嘴,要哭不哭,明華用另一隻小手不住撫摸麵龐,眼睛裏蓄滿淚。


    趙赦已經走過來,直對著門站著,見兩個女兒半張麵龐上,已經神色俱全,王爺微笑,鼓勵道:“自己進來。”


    明華再推,寶華又推,兩個人見父親尚遠,就沒有再哭。歇上一會兒,總算有了默契,這一下子把門簾同時掀開,兩個小身子一起進來,見到前麵再無阻擋,“哇”地開始放聲大哭,奔著父親而去。


    趙佑從外麵進來,關切地問道:“這是怎麽了?”聽說沒有事情,他也含笑進來。明華抱住父親左腿,寶華抱住父親右腿,一麵哭一麵拿小麵龐蹭,把淚水全抹上去。


    趙赦大樂,給她們拍拍身上的灰,一手一個抱著要坐到榻上去。小小毛們全不依,眼睛在房中瞄過來,見那寬大的書案看似最好玩,手指著那裏大哭:“那裏,那裏。”


    趙佑過來,見明華坐著,淚水還嘩嘩的流著,手在玩碧玉硯滴上的裝飾。寶華掛著淚珠,去摘一支毛筆。


    見是趙佑過來,小小毛們帶著淚水,又給他一個笑臉。趙赦和趙佑一起笑得要跌腳:“這還在哭,是怎麽笑出來的。”


    小小毛們不管,見父親和大哥全笑得那麽喜歡,再對著他們努力嘿嘿一下,低下頭玩自己的。趙赦對兒子道:“你小時候,也是這樣。”趙佑覺得有趣:“我也是這樣,有意思。”


    他目不轉睛隻看著妹妹們玩,趙赦問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麽?”趙佑這才想起來,把手中報捷條子呈上來:“回父親,中了第二十三名。”


    軍中常年行伍,隻有晚上和白天不出操的時候才能看書,能中成這樣,世子自覺還可以。趙赦心中也滿意,不過他板起麵龐,訓道:“這如何能見人,還有春闈和殿試,你仔細著好生考,考不好揭你的皮!”


    然後拂袖,是餘怒未息狀:“去吧,看書去!”趙佑陪笑:“是。”猶不走,貪看妹妹們玩耍。寶華手中筆,有墨未幹,她掄起來,先在自己衣上來了一道,又回身在明華衣上來了一道。明華看著衣服上多一道墨,咧開嘴:“哎……”哭得好似一隻小貓,又在妹妹腳上拖了一把。寶華再:“咧……”哭得好似一隻小羊。


    “還不走,隻在這裏看!”趙赦又罵兒子,趙佑忙道:“是。”轉身出去,一個人笑逐顏開。秦伯先等人問:“王爺誇獎了吧?”


    “沒有,罵呢,說不好。”趙佑可以理解秦伯先等人為自己考慮,不過他自己心裏明白,父親從來是這樣,誇獎的時候幾乎沒有,大多時候是說不好。他興衝衝想著父親的話:“你小時候也是如此,”走得飛快。


    後麵的陪伴們摸不著頭腦,說不好,世子還這麽喜歡。


    轉眼是新年,寶京王倒有幾分愁眉苦臉。寶京王妃笑話他:“你女兒天天喜歡得不行,要這個要那個的玩,你愁什麽?”


    “你不知道,不要問。”寶京王有些怕見趙赦。中秋節,安平王府見柔莊,又說親家府上人也不多,不如一起來過節。


    寶京王當時欣然有得色,還以為是好去的。去到後,又和安平王長談一次,趙赦勉強再放寶京王一馬,讓他過年一準要回信,說定下世子和柔莊成親的日子。


    過年人人喜歡,隻有欠債的和寶京王不喜歡。


    躲來躲去日子到了,這一天安平王府接柔莊,寶京王妃很喜歡,把柔莊又好好交待一回,柔莊又大一歲,很會亂掰,聽母親說:“去到要說好聽的話,你不要再胡說八道,再說不願意成親也沒有用,勸你省省吧,這是皇上指婚,你有能耐,去宮裏說。沒能耐,就閉嘴。”


    柔莊歪著腦袋:“那我不是要說假話,母親不是常說,為人要誠實。”寶京王妃沒有笑,念了一聲阿彌托佛:“我的佛爺,您保佑這孩子天天見假話吧。”


    “那我很喜歡說,母親,您今天的這個發髻梳得很好,一會兒去看,我婆婆一準誇你年青。其實,”柔莊做個鬼臉兒:“實話我就不說了。”


    寶京王妃氣得怔住,對寶京王道:“快打她,這孩子嘴裏隻會胡說。”柔莊“咕”一聲笑:“打過了我,我可不去了。”


    傾城又在一旁捂嘴笑,寶京王妃罵柔莊:“你怎麽不學學傾城。”柔莊扮鬼臉:“母親,學傾城多不好。年初五表姑媽來拜客,說傾城好得很,要定給良月表姐的弟弟。又說傾城像良月表姐那樣賢淑,年初六堂嬸們來,又說過小年良月表姐在婆家受氣得很,學傾城,我不是成受氣的了?”


    “哈哈,”傾城忍無可忍笑了兩聲,寶京王滿腔愁思被女兒打開:“這孩子,雖然淘氣,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寶京王妃也忍不住笑說丈夫:“你說慣著她。”寶京王這樣不說刻薄話的男人,也忍不住說了一句:“良月,是她自己尋上的。”


    先時不少人許親,良月的父親是皇親,母親是皇親,再不怎麽樣,也要找一個皇親或是官宦。寶京王妃想想冷笑:“表姐挑來挑去,說什麽她是看慣官場的,可笑,你們這皇親遠而又遠,在朝中都不敢說話,還敢說看慣官場。這下子好了,她偏說當官有風波,起起落落不放心,找京外這麽一家有錢的財主,又說女婿是讀書人,一定能高中。哼!”


    隨著這一聲哼,房中人全笑。聽寶京王妃又道:“她時常來問我,說安平王府勢大,比咱們這王府強,壓不壓人,我倒好笑起來,問她,今年開科選,你女婿天天苦讀,今年下不下場,正好世子也下場,可以互相照應。她當時就慌了,說他女婿年紀小,不中。我說聽說年紀和世子差不多大,她不說話了,那臉色難看得很。”


    柔莊得意:“我就說不要學,我聽三堂叔家裏的表姐說,良月表姐的那一個,生得不好,又學喝酒,指不定還打人呢。”


    剛才還諷刺的寶京王妃歎一口氣:“這親事,表姐不該錯許,良月雖然心地有些不好,卻還是個孩子。聽說今年路遠,那婆家早早接她去,年初十回來的,在家裏哭了好幾天不肯出門。”寶京王沒有說話,皇親們的苦他知道得最多,他是比較務實,娶的是寶京王妃,詩禮舊家人比較賢惠,良月父親家那皇親和他們一樣,也是敗落皇親,外不強中已幹,許良月,得聘禮是一大筆。


    再看柔莊氣色紅潤,每天蹦跳,寶京王打定主意,今天拚了,也要和安平王好好談一回。


    坐一時,外麵人回:“安平王府裏的車到了,來接郡主。”大家出門,一輛鑲玉嵌翠的馬車候著,來接人是安平王妃房中親侍的人。


    柔莊去玩,多是歡天喜地的。她和傾城上車,把袖子裏寶貝現一現,一塊好吃的宮點,上麵有不少果仁果幹,柔莊翹起鼻子:“給明華和寶華的。”


    傾城要笑她:“我給你備的有針線活,你不用不成?”柔莊這樣性子活潑的姑娘,也有裝大人的歎氣聲:“你備的針線活,是母親拿給人看裝臉麵的,這一個,才是我的。”


    到了王府裏,柔莊“端莊”地拜過趙老夫人和真姐兒,就喊上佐哥兒和傾城去找小小毛,一見很喜歡:“來,讓姐姐抱一抱。”


    她沒力氣還要抱,世子趙佑是奉命要陪她,瞪眼她:“你會抱不?”柔莊不服氣:“你讓開,看我抱。”


    明華和寶華認識她,當下幾個人坐在地上玩起來。寶京王,和趙赦在書房裏長談。趙赦不慌不忙,神色悠然:“親家,這成親的日子,可以定了吧?”


    “王爺,聽說你們家又有賞花宴?”寶京王愁眉苦臉就在這裏。要是尋常人家,他才不怕,女兒不早嫁就是不嫁,不怕人家有什麽。可是安平王,有今年秋天和冬天,都頻頻有賞花宴,以王妃名義接來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們。


    寶京王,格外的憂心。


    趙赦悠然自得:“王妃操勞煩悶,母親雖然有親戚們來往,也愛個年紀小的孩子在身邊玩耍。我們家裏,你也知道隻有四個孩子,世子大了不能再繞膝下而行,佐哥兒,用母親和王妃的話,是沒有籠頭的馬,再有兩個郡主,都還小。我辦賞花宴,隻為解母親煩悶。”


    “王爺,你可知道我一直對你神交已久,京裏京外數人,無人不對你稱羨。”寶京王聽過趙赦的亂解,直接把一頂高帽送給他。


    王爺笑著注目於他:“為什麽?”寶京王帶上欽佩,說得倒也真心實意:“你和王妃恩愛,夫妻一心,讓人好不羨慕。”


    “你有話直說,”趙赦暗暗好笑,這人頂不住了。寶京王態度親切,甚至有些謙卑:“想我輩中人,有些錢財,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隻有王爺位高權重,卻和王妃情投意合,可敬啊可敬。”


    寶京王覺得自己睜著眼睛說假話,安平王是什麽人,人人知道的風流浪蕩的人。打年青的時候,就沒有少出流言。房中沒有姨娘在,應該是年紀不小,要求穩重。


    再說安平王妃這親事是趙老夫人所許,關起門來,或許她堅決不答應安平王有姨娘,這也可能成真。


    現在為著女兒,寶京王不得不違心來奉承。不想,正搔到趙赦癢外,他自己覺得和真姐兒一心一意,值得讚賞,聽到寶京王這話,雖然知道有假,也聽得十分喜歡。


    喜歡過,趙赦還是趙赦,不是高帽子戴就亂飄的人,他似笑非笑道:“親家,你不必蕆著話,隻管說出來。”


    “唉,王爺,我在想,是不是世子十六歲不讓柔莊出嫁,你就要給世子有別人?”寶京王滿麵愁容。趙赦忍住笑:“那是當然。就是……”下麵一句,就是出嫁也要有別人這話,生生被寶京王打斷:“那反過來說,就是柔莊出嫁,世子就先沒有別人?”


    趙赦急忙道:“沒有這話。”寶京王一口咬定:“舉一反三,難道不是這樣?”趙赦據理力證:“三妻四妾,乃是平常。”寶京王死死咬住剛才的話不放:“王爺您卻沒有,”他第一次膽子這麽大:“我讓一步,世子和王爺一樣,外麵有人我不管。”


    他這一句和王爺一樣,是直白的指明趙赦以前的事情,趙赦差一點兒要翻臉,以前的事情,是趙小毛沒事就要放在嘴裏的話,一提起來,恨的趙赦就要給真姐兒兩下子,有時候打得到,有時候趙小毛也要還兩下。


    現在這話從親家嘴裏說出來,趙赦冷下臉來:“親家,這話不是你說的。”他沉下麵龐來,是人人害怕,寶京王軟弱性子也有些膽寒,不過為著柔莊,他今天豁出去。


    “成親日子就依王爺,這房中的事情,當然也依著王爺和王妃安排。”寶京王起身深施一禮,格外的懇求:“世子和柔莊,蒙皇上指婚,雖然比不上公婆,也理當學一學公婆。”


    趙赦冷笑,這就不客氣:“你女兒,也學王妃?”寶京王圓滑地回了一句他自己事後想起來,也覺得當時算是機智的話:“蒙皇上指婚,王爺不棄,我女兒,以後要當王妃的。現在受教,有勞親家。”


    安平王沒有話,他說的你女兒也學王妃的話,是指柔莊不可以和真姐兒相比,現在聽到寶京王這話,他默然。


    寶京王見他不答應,再三的打躬不起身:“王爺,請您允準!”趙赦淡淡一笑:“親家請坐,你太客氣。”


    “有女低三分,”寶京王又謙卑一句。趙赦微微一笑:“坐下說話吧。”寶京王重新坐下,趙赦笑容多一些,語氣也極平和地道:“這樣,親事先成,圓房推後。世子另有什麽人,我不管我不插手如何?”


    在趙赦來看,他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他這樣說,也是為兒子考慮。他和真姐兒能情投意合,不是一朝一夕來的。


    這要不是皇上指婚,趙赦肯定相不中柔莊。現在必娶柔莊,趙赦心疼兒子,兒子以後有意中人,是很尋常的事情。


    寶京王可憐巴巴地看著趙赦,安平王是不吃這一套的人,他含蓄地提醒:“你也是打年青的時候過來,世子以後要有心愛的人,也是有的。不過你女兒生的孫子,王妃會放在房中去帶。”


    雖然沒有許諾世孫,趙赦也是盡可能地讓步。寶京王長歎一聲,他也是個男人,也知道自己女兒的頑劣不中人喜歡之處。


    這頑劣,自己父母親看著是可愛,在公婆眼裏,就未必是好。世子另有意中人,在現在來想,是順理成章。


    不要說是柔莊,就是公主出嫁,她也不能阻止房中有通房丫頭和姨娘,最多手段高的,可以做到專房專寵。


    寶京王沒有辦法,他隻能做到這一地步。一對親家今天談好,世子年滿十六歲,就為他們成親事。


    用飯的時候,他們才出來到飯廳去。明華和寶華笑靨如花:“父親,”撲過來要趙赦抱。趙赦抱起女兒,就笑容滿麵。


    寶京王見到這一幕,在心裏暗罵自己笨,怎麽忘了拿兩位小郡主做比喻,真是書生多誤事,寶京王在心中暗歎失去一個好機會。


    當天回來,對寶京王妃說過:“安平王說世子十六歲就要成親,到時候讓柔莊和世子回西北。”寶京王妃哭了半夜:“她這樣的什麽也不會,怎麽能給人當媳婦。”


    “現在說這些全晚了,從明天起,不要再慣著她,讓她好好學著當家,學著知道柴米油鹽。”寶京王歎氣:“再不學,真的來不及。”


    柔莊郡主學著當家,坐不了一會兒,就直想亂蹦。寶京王妃又好氣又好笑,拘著她再坐下,又亂插話:“中午這些菜我全不愛吃,給我來個油炸野雞塊,多炸一些放我房裏,夜裏我餓了,可以和傾城當點心。”


    再過一會兒又拍手笑:“讓我當家是不是,我來收拾院子,給我多裝一架秋千,再砌個高坡,我春天裏好玩好放風箏。”


    寶京王妃拿她沒有辦法,咬著牙笑罵她:“等你去到婆家,看你也這樣著!”柔莊回話道:“怎麽不行,婆婆昨天問我,房裏喜歡什麽樣的擺設,又問我院子裏多種什麽花,我全說了。”


    房中媽媽丫頭們全笑:“郡主說得是,那是您婆婆家,家大業大,再過幾年您就出嫁,現在為您收拾房子不算早。”


    大家全是逗她玩,柔莊當成真話:“果然不早,那我好好想想,再種些什麽等我去到正好開花。我不擾母親,母親也別擾我。我想好了,要趕快告訴佐哥兒。”


    這麽憨態的小郡主,從寶京王夫妻到家人,全拿她沒有辦法。


    出了正月,離春闈漸近。世子和陪伴們足不出戶,天天用功。春花初開時,世子入在春闈。趙赦照例是不會送他,也不讓真姐兒送,隻有佐哥兒送出來。


    冬衣初去換上夾衣,小小毛們初得身上輕鬆,正是愛走愛玩的時候,也跟出去送他。到大門外對世子笑嘻嘻,按昨天真姐兒教的話,一遍遍地說:“高中魁首。”


    趙佑大為喜歡,抱著妹妹們親她們的小手,親了又親,小小毛們哈哈笑時,佐哥兒很不滿,遞上自己的手,頗有希冀地道:“大哥,這是我的。”


    “那就算了吧。”趙佑趕快不答應。佐哥兒很生氣,說了這樣一句:“大哥,你要是考得不好,你回來我會不客氣的。”


    趙佑很是怕怕:“聽起來真是嚇人。”把妹妹們交給奶媽,上馬要走。小小毛們不明白,隻知道熟悉的人要走,就大哭起來。世子萬般難舍,隻能打馬趕快走開。陪伴們在後麵笑:“要是成親後是女兒們這樣,真是讓人難過。”


    自此家裏天天想著他,有一次用晚飯,趙赦舉箸,停下來不動。真姐兒推一推他:“吃飯了。”趙赦所答非所問:“今天主考官來見我,我交待他不許私放,世子還小,今科不中,下一科再中不遲。”


    真姐兒取笑他:“表哥,你在想什麽?”趙赦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笑一笑掩飾:“我在想,今科隻是讓他下場試一試,不中也罷。”


    “表哥說哪裏話,秋闈都中,春闈能難到哪裏去?”真姐兒給趙赦挾菜,拖長聲音調侃他:“表哥倒希望不中,你應該盼著中才對。”


    趙赦有些不自在,說了實話:“依我想,少年中了最好,免得一科一科拖下去,親戚們要來問,官員們要打聽。”


    說實在的,安平王還是盼著兒子能中。以他自己想,也理當中了才對。真姐兒明白他的心思,微笑道:“表哥當年是少年中的,有這樣心情也正常,隻是今天,你吃飯吧,不要再鬧了。”


    小小毛們初學用筷子,手裏胡亂握著筷子,齊聲又學話:“不要再鬧了。”如黃鶯初囀的小嗓音,讓趙赦哈哈大笑:“好,不鬧了。”


    出場那天,接出世子來,看過他的文章底稿,趙赦心中暗暗點一點頭,覺得也還放心。他丟下來,讓世子再用功候殿試,從此不提。


    沒有多久是放榜日,這一天春雨綿綿而下,春草茸茸而生。小小毛們按著每天的鍾點兒來找父親,正在廊下指著外麵細雨澆打的一塊空地道:“種花。”


    “母親有一塊地種花,明華寶華也來種。”王爺欣然正說著,見院外進來一個披著蓑衣的人。鬥笠擋住臉,初時看不清是哪一個,直到他到廊下躬身:“下官某人拜見王爺。”


    趙赦恍然大悟:“進來說話。”這是世子這一科的主考官。他們進去後,主考官滿麵春風:“恭喜王爺,世子爺中在第十二名。”


    書房外的小廝們聽到,都有喜色。有腿腳快的,跑去內宅裏報信。真姐兒讓人出來告訴趙赦:“王妃說備酒,請主考官大人用酒。”


    酒備好後,四位主考官全都到齊,喊出世子拜過座師,又約過明天上門去拜,大家盡歡而散。到下午,威遠侯府和姬大人等親戚府上,還有寶京王府都有人來賀喜。


    寶京王妃出氣的機會來到,她特地去請良月的父母親,這一次笑容滿麵地上門:“世子這一次中得比上次高,家裏擺酒為他慶賀,一定要來。”


    寶京王妃走後,良月的母親在家裏罵:“找個壓不住的親家,過了門一定受氣。”良月聽到,在房裏哭:“母親隻知道說她,我這一個也不好,還不退掉。”


    良月的母親又把她罵一頓:“用了他們家許多錢,不許怎麽行。人家要的,就是許一家皇親,你這身份好的很,快端住才對!”


    一邊幾天,世子趙佑喝了幾天的酒,這一天下午回來見趙赦:“兒子能中,全是父親的教導,昨天和幾個朋友吃飯,他們說有一家才開的酒肆好,還記得在西北,父親帶著母親和我去坐小酒館,晚上請父親去坐坐如何?”


    趙赦是個最愛玩的人,他平時事情不少,還要找機會到處去玩樂,聽到世子請,他當時答應下來,又問:“不請你母親?”


    “我隻和父親去坐坐吧。”趙佑回答,趙赦也沒有再說話。自己進來對真姐兒得瑟:“兒子請我,你放後麵。”


    真姐兒裝著不滿:“我白疼他了。”趙赦逗她:“要不要喊來問問,你這當母親的平時最疼他,怎麽把你忘了。”


    “表哥,人家本來不太難過,你再說,真的難過了。”真姐兒不依地說過,趙赦抱著她,手不老實地伸到那柔軟的胸前去,房中還有兩、三個丫頭,看到悄悄退出去。


    王爺低聲道:“這裏不舒服?”再換到另一邊:“還是這裏不舒服?”真姐兒撲哧一笑,又佯裝生氣地道:“到處不舒服。”


    再推趙赦:“你可不要教壞兒子不老實。”趙赦不無得意:“我的兒子還用教。”在王爺看來,應該是天生就會。


    小酒店在背靜街上,不算太小,上下兩層樓,有雅間,菜是新口味的菜,酒自稱是家釀,別有風味。


    父子兩人上樓進到雅間裏,世子不讓人侍候,讓趙安等人另要酒菜在外間用。他親自把酒,敬過趙赦後,隻找些閑話來說。


    知子莫若父,趙赦明知道他有話要說,隻裝著不知道。酒喝到五分,父子兩個人俱有酒意,趙佑誠懇地開口:“父親,這親事不是兒子不孝,實在是不好。昨天和幾個中試的人進宮見皇上,皇上說不能將就也可以說出來。父親,這親事我實在不想要。哪怕換一家賢淑些的,穩重些的,隻要能坐在那裏看著順眼就行。”


    世子也不敢再挑剔,他實在是受不了柔莊無事就要說一聲“你怎麽不能退婚,還不如我”。他委屈的很:“京裏和我年紀相仿,許的都不錯,以後我這個,怎麽能帶得出去?”


    趙赦手裏掂著酒杯,麵龐半隱在燈影兒裏,他一言不必地聽完,對兒子語重心長說了一句:“你母親當年,也是如此。”


    要是真姐兒聽到,肯定不答應。她最多街上跑,不過在一到兩年才去看一回的趙赦心裏,也和柔莊差不多。


    趙佑愣住,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看著父親,嘴裏吃吃的道:“這,我不相信。”他說得斷然,而且堅決。


    “是真的,你自己想想,你母親是什麽家裏出來,”趙赦一到這樣的時候,不用想人人知道他會吹一下:“我早早接她過來,就是為著擔心她不能見人。”趙赦對兒子深深的說一句:“寶京王是皇親,有王爺身份,你外祖父家,你是知道的。”


    這話對世子來說,不亞於一悶棍。他成年以後,聽到的大多是王爺不負這親事,王妃如何得體。這樣的心思,有時候雖然在他心裏也閃過,不過趙佑沒有細想過。


    桌上有油燈一盞,照得木桌子木房間不算明亮,也能看得清楚各人神色。他直直地對著父親看,見他唇邊微有笑意,眸子深邃勝似往日。世子腦子裏“嗡”地一聲,打心裏領略到父親這話不假。


    受到世子或是繼承人教育的人,除非教育失敗,不然的話,大多會有門第觀念。這門第觀念未必是教他們帶眼看人,而是讓他們在處人的時候,學會分辯對方在家裏的位置,在社會上的位置,好讓他用得更好。


    世子趙佑,此時對自己家裏的門第,來了一個大審視。果然,如父親所說,母親這身份,是出身不高的。


    他認識的人中,也有一些是庶子,庶子們的痛苦,在家裏低下的地位,就是出門也是處處忍耐和讓路於嫡子們,世子趙佑心中非常明白。


    同時他心裏想到的,還有如果父親有身份高貴的側妃們,那生下的兒子,肯定會高於他。趙佑,當然是知道父親是如何的疼愛母親,而且他是尊重母親。母親手中握有不少於父親的女兵等等,這一切,外人看不出來,身為他們兒子的趙佑是非常的明白。


    人人羨慕他生下來就是小王爺,不用花心思也不用發愁。他的生母真姐兒是安平王的唯一正妻,而且京裏沒有任何姨娘。


    趙佑在外麵也聽到父親有若幹的情人,不過他大了以後見到的,就一個沒有,全是傳言。再回想在西北,兩個姨娘在他心裏全概念模糊,和他認識的人不一樣,姨娘對他不存在任何影響。


    年紀越大,對這些事情的了解和認知越多。此時這件事情是趙佑自己無意中擺到眼前來,他捫心自問,是自己運氣好,天生有福氣,遇到這樣一對父母,還是如有些人羨慕的,母親有手段,降住父親。


    不不,趙佑微笑,母親溫柔賢惠,絕對不是那種看上去有手段的人。


    趙赦慢慢飲著酒,不打斷兒子神遊。見他有了笑容,魂了回來,起身給父親再倒酒,陪笑道:“父親說得是,不過母親和柔莊不一樣,母親天性是個溫柔的人,而柔莊天性頑皮。但兒子明白父親的意思,父親您是花了一番功夫,兒子應該怎麽樣呢?”


    安平王受到兒子的恭維,很是受用。他有了笑容:“你小子也有幾分可教,我慢慢告訴你。”他壓低聲音:“你的親事與別人不同,來許親事的,還有伍家、林家、裴家……”


    這幾個人家說出來,世子背上多了冷汗。伍家和父親不對,伍家有人在西北軍中,趙赦從來告訴兒子,要謹慎對待。


    而林家,是謀奪趙赦不成,又厚著臉皮來尋趙佑。趙佑雖然不明白上一代有哪些不舒服,不過他可以影影綽綽感覺到和林家也不親厚。


    裴家,那明珠姑娘,趙佑心想算了吧。裴明珠小有心計,他是知道一些。由心術上想到柔莊,趙佑才覺得她有一分可取之處。至少,傻乎乎的一個孩子,心裏有話,從來要說出來,不吐不快的人。


    “這又是皇上指婚,雖然皇上自己也事後後悔,不過君無戲言,世子,你好好想想,退了這門親事,從此留下一個話柄。你又不是有門戶相當的意中人,要是有,也可以拚一回,你退過這親事,要尋哪一家?”趙赦再說過,世子這就沒有話回。


    他自幼受世子教育,先生們處處小心,小廝們步步驚懼。別說有男女私情,和姑娘們多說一句,小廝們回來都要小心勸上一番。


    趙佑默然不再說話,聽到酒聲響,見麵前酒倒滿,是趙赦為兒子倒上,父子兩個人無話碰上一杯,各自飲下。


    一腔心思就此碰壁,世子左一杯右一杯,悶著頭隻是喝酒。往左邊想一想,這親事不能退;往右邊想一想,柔莊太討人嫌。


    再喝下去,世子想起來最近聽到的話,對父親小心道:“竟然有些傳言,父親可聽到這些,有人在我麵前說離間兄弟的話,請父親留心才是。”


    趙赦不無欣慰,對兒子慈愛的看上一眼。世子難得受到這樣的眼光,一下子受寵若驚。趙赦含笑:“好孩子,你生下來就是為父的世子,這一點上,你不用擔心,外麵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弟弟一直是敬愛你的。”


    “弟弟大了,會念千家詩,也會玩小刀劍,請父親好好教導,過嚴恐惹祖母傷心,過寬父親又要操勞。”趙佑在西北心中掛念的,也有佐哥兒。


    此時這話說出來,趙赦更是喜歡,他勸兒子:“你不要總想著柔莊不好,或許大了,會懂事些。”


    父子痛飲直到深夜才回,真姐兒不放心,一直不時讓人來看。聽說回來了,嗔怪地迎出來:“回來太晚。”


    撲麵一陣酒氣,趙赦也有酒意,趙佑也有酒意。真姐兒氣上來,扶住趙赦先怪他:“你不該喝這麽多?”又罵趙佑:“你長大了不成,下次再這樣,先打你,再問你老子!”


    趙佑陪笑,趙赦嘻笑,用手揪著真姐兒發髻玩:“當我老了?表哥又不老。”他摟著真姐兒在星夜下離去。聽到今天晚上一番話的趙佑悄悄跟去,見春花掩映中,一行宮燈下,父親和母親在私語:“表哥不老,還能讓你生孩子。”母親要捶他:“當著人不要亂說。”


    夜下,趙佑長長的出一口氣,父母親還要再生孩子,就和佐哥兒、明華寶華一樣可愛。他心情不錯的回房去,突然想到自己認識的人中,有一多半聽到家裏再生孩子,未必會喜歡。多一個人,就多分一份家產,而且這孩子,未必是一個母親。


    他心情變成一會兒冰一會兒熱,一下子想到父母親這樣恩愛,一下子想到柔莊那小鬼多讓人頭疼。今天要是柔莊,她肯定要拍手笑:“酒鬼回來了。”


    這親事,總是不讓世子如意。他心情低落了,回到房中,佐哥兒噘著嘴出來:“為什麽不帶上我?”


    趙佑對著弟弟看一眼,突然悲從中來,抱著佐哥兒說了一句醉話:“以後你長大了,千萬要許一門好親事。”


    他帶醉說出來這句話,把佐哥兒嚇到。佐哥兒雖然小,也能明白哥哥不喜歡柔莊。他以前不明白,今天被世子嚇得不清,佐哥兒連聲答應:“好好,我聽哥哥的。”


    丫頭們過來,扶著世子梳洗過,兄弟上床睡。世子又醺然來上一句:“佐哥兒,”佐哥兒一骨碌爬起來:“要喝水還是?”


    趙佑對著英俊的弟弟看看,鄭而重之地叮囑道:“你再大許親,千萬要記住哥哥的話!”燭光下,世子眼中甚至有傷痛,他預見到自己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佐哥兒害怕了:“好好,我一定記住。”再睡下來,佐哥兒睡不著,他心裏最愛的哥哥,今天怎麽了?


    靜夜裏,外麵有上夜丫頭的竊竊私語聲:“綠杏,世子爺有什麽傷心事?”“快別提,世子爺這樣的人物,怎麽著也要許一個大家閨秀,至少也粗通詩書,略會女紅的人吧,許了那麽一個頑劣小孩子,他怎麽能不傷心?”


    上學已有一年,沒事兒也會看一本雜書,上麵也有才子也有佳人的佐哥兒認真思索,柔莊是挺好玩,不過嫁給哥哥,他應該是不喜歡。


    佐哥兒一夜沒有睡,照顧趙佑,聽著他不時的醉話:“可憐我全無辦法。”佐哥兒很是心疼。


    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些話也知道放在心裏,這就沒有說什麽。


    四月殿試後,趙赦紅光滿麵,世子雖然不中在三甲之內,也中得不差。在京裏這些世家中,讓王爺頗為榮耀。


    當晚家裏不請任何人,隻備家宴於桃花樹下,一家人擊鼓傳花,小小毛們也算一腳,她們兩個人聽到鼓聲響起,桃花在人手中傳得飛快,就喜歡得格格笑。


    趙赦親自倒了一杯酒,在月夜下,有幾分玉碗盛來琥珀光的意境,王爺親手給真姐兒:“你生下這樣好兒子。”真姐兒含笑回敬:“表哥教出來這樣好兒子。”


    趙老大人和趙老夫人互相笑,趙老大人舉杯敬趙老夫人:“你生出來這樣好兒子,娶這樣好媳婦,才有這樣好孫子。”


    趙老夫人笑逐顏開:“老大人,這是你的好兒子好孫子。”


    這樣的歡喜氣氛下,一家人盡歡後,趙佑回房去又傷心一回。佐哥兒來勸,趙佑歎氣又是那句話:“你再找親事可以當心,千萬不要學哥哥,找一個不喜歡的,以後生下兒子來,肯定不好。”


    世子把手放在弟弟頭上,眼中全是希冀,以後看來,這王位要傳給佐哥兒的好兒子才行。


    第二天,家家來請。熱鬧不到半個月,趙赦打發兒子回西北。寶京王心疼上來:“這天越來越熱,軍中摔打得一身汗水,人怎麽能受得了。”


    他再說也沒有用,趙佑成行那一天,一家人來送他。柔莊奉命去和世子單獨說幾句送行的話,她笑眯眯,能說出來什麽中聽的話,還是諷刺:“你真沒能耐,你到底說過幾次退婚的事,一次也沒有,唉,可憐的我。”


    小夫妻單獨站在一處,趙佑聽到這話又要生氣,一時沒有辦法回,隻能來上一句發狠的:“你小心著,現在得罪我,以後有我收拾你的時候。”


    柔莊眼睛一翻,小鼻子裏出氣:“哼!”


    夏日荷風,送走世子幾騎離去。他快馬來,快馬去,人雖然少年,馬上英姿煥發,讓親人們看著都喜歡。


    寶京王神往,這樣的少年在軍中,一定是英武過人。他雖然沒有見過世子習武,卻由文才可以想象出來。


    柔莊回家去,又遇到可憐事。寶京王和寶京王妃經過這一次,全偏向著世子。寶京王妃歎氣:“我這個女婿,又要打仗又能中舉,我這個女兒,可拿什麽去配他?”


    “我會的多呢,我會粘知了,他會嗎?”柔莊郡主振振有詞,一臉的毫不服輸。


    ------題外話------


    感謝親愛的們支持,小小王妃這書,今天有一時登上月票榜。新年將至,感謝還在支持的親們。


    o(n_n)o,有親們的支持,仔仔有信心也相信,一定會重登榜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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