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桂花不陪著顧何氏上一趟醫館,還真說不過去。沒法子,那就去唄。


    李桂花進屋裏帶上一串錢,環顧了一下屋子,床底下的藤箱她有點兒不放心,瞄了兩眼,想到藤箱是上了鎖的,心裏稍微安定了些。反正家裏不是還有大嫂在嗎?應該不至於會出什麽事兒的!


    屋門的鑰匙自上次弄丟了之後,因為李桂花懷孕的關係,顧守義讓她好好養胎,也就不怎麽出門了,所以鎖也就沒再買。


    這會子李桂花要陪顧何氏上醫館,隻得拉攏了門,拿那把鎖頭虛虛地掛在門上,裝個樣子。又不免叮囑朱氏兩句說:“大嫂,還勞煩照看著家裏,別讓什麽不相幹的人闖了進來。”


    朱氏喛了一聲:“有我在,你就陪娘放心去吧!你們前腳出了門呀,我跟著就把院門閂了,連個蒼蠅也不放它飛進來!”


    一句話說得李桂花撲哧一笑,這才扶著顧何氏去了。


    朱氏假裝起身關院門,卻趴在門縫裏往外瞅了好一會子,直到看見李桂花和顧何氏的身影走到巷子口,拐個彎不見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快手快腳直奔李桂花的屋子而去。


    她把屋門開了,鬼鬼祟祟地回頭朝外看了一眼,這才邁步。朱氏畢竟做賊心虛,腳被門檻絆了一下子,一個踉蹌往裏直衝,若不是扶著靠牆的桌子,差點兒跌個狗啃屎。


    拍了拍呯呯直跳的心口,朱氏努力鎮定著自己,往床下一趴,仔細分辨了一下藤箱的位置。這才象隻狗似的,手腳並用,鑽進床底下,把那隻藤箱拖了出來。不出她所料,果然藤箱用小小的鎖頭鎖著。


    朱氏這才忖起顧守禮來。這家夥昨夜裏說,要溜出來躲在邊上,隻等李桂花和顧何氏一走,他便把開鎖匠找來。怎麽這會子還不見他出現呢?真是急死個人啊!


    朱氏伸手撣了撣膝蓋上。(.好看的小說)裙子上的灰塵,又忙忙地跑到院門前,從門縫裏往外窺探,巴不得顧守禮馬上就出現在門邊。這都萬事俱備了,就差他找的開鎖匠這股東風哩!


    若是顧守禮今兒個不及時把開鎖匠找來,哼!朱氏咬牙切齒地想:看我到夜裏不把他大腿根兒,掐幾道血印子出來!


    她趴在門上邊。眼睛隻顧盯著門縫裏瞧,心裏急得那個火燒火燎啊!好不容易看見顧守禮陪著一個麵生的男人一同出現,心裏一喜,幾乎沒拍著手跳起腳來。


    手忙腳亂地把門閂拉開了,朱氏探出頭來道:“守禮,你倒是快些兒呀!”她怕李桂花和顧何氏回來得早,可不就露餡兒啦?


    顧守禮不滿地瞥了她一眼,心裏道:真是個經不得事的娘兒們。當著外人的麵,你一付慌裏慌張的模樣,火燒眉毛似的。人家不得起疑心啊?


    嘴裏故意說道:“急啥啊?你淨等著拿箱子裏的錢買米哩?就一頓不吃吧,也不能把你給餓死囉!”


    說著,趁那開鎖匠不防備,使勁對朱氏遞眼色。朱氏也明白過來,棗核臉上努力掐出一絲笑容來,對那開鎖匠道:“師傅,都怪我粗心大意,把鑰匙弄丟了。還得勞煩你特地上門一趟,替我把這鎖開了。”說著把開鎖匠引到李桂花的屋子裏。


    開鎖匠回應道:“好說好說。”蹲下身子察看了一下藤箱,就拿出帶來的工具忙活起來。


    朱氏連忙塞了個小板凳讓開鎖匠坐著。一邊提要求道:“師傅啊,麻煩你把鎖打開,這鎖最好還別損壞了,保不齊我那鑰匙找到了,還能用不是?也不讓師傅白忙活,多給你兩個辛苦錢就是啦!”


    開鎖匠點點頭:“我省得了。”


    因為又要把鎖打開。又不能損壞鎖頭,所以還是個高難度的活計。這開鎖匠弄了好半天,還沒弄好,急得朱氏象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住在邊上轉圈子。


    顧守禮看不過去了,支使朱氏道:‘你爐子上不是在燉著什麽湯麽?你去招應吧。別在這兒團團轉的,把我頭都轉暈了。鎖弄好了,我再叫你。”其實他是怕朱氏這付樣子,被開鎖匠看出點啥來。


    朱氏嘴裏應著,便往灶屋走去,可過不了一刻,她又來了,眼裏閃著焦灼的光芒。


    那開鎖匠倒是不慌不忙,全神貫注地幹著自己的事兒,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子,也顧不上擦一擦。良久之後,終於聽見藤箱上的鎖頭發出咯嗒一聲,開鎖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黃的牙齒:“成了!”


    朱氏一聽這話,再看開鎖匠,覺得他是這世上最順眼的人了,連聲誇讚道:“師傅好手藝,這不是虧了你,怕是我這個藤箱都得毀了。”


    顧守禮也樂嗬嗬地說:“快拿錢給鎖匠師傅啊,你還等啥哩?師傅還有活計要忙的,你別耽擱人家功夫!”


    朱氏趕緊掏出錢來打發了,巴不得開鎖匠走得越遠越好。


    顧守禮將開鎖匠送出院門,目送他走了一段距離,正要把門閂上,打算回去瞧瞧藤箱的布包裏到底有啥寶貝,就聽得顧何氏的聲音道:“喲,這院門還開著呢?”一邊說一邊推門,一隻腳已經踏了進來。原來顧何氏是從巷子另一頭回來的,怪不得顧守禮沒看見。


    他哪裏想得到,顧何氏和李桂花本來是要上醫館的,走到半道上,顧何氏突然記起自己以前犯過一次頭痛病,是李氏用的驅邪的法子幫她治好了。於是打定主意,還讓李氏幫她如法炮製一回,省得又是花錢找郎中,還得喝那苦藥汁。


    李桂花拗不過顧何氏,隻得聽她的話,兩個人又回轉來。


    顧何氏走了進來,李桂花自然也跟在後邊。她神色緊張地道:“大嫂說了要關好院門,咋這門還是開著的?可別了什麽壞人進去吧?”


    顧何氏一抬頭就瞅見了顧守禮,嚇了一跳道:“喲,你今兒個不是去了田莊上嗎?咋會在家哩?”


    顧守禮這時躲已經躲不掉了,就是想給朱氏通風報信,也根本來不及!他心裏打著小鼓,使勁咽了口唾沫道:“哦,我幹了一會子活,肚子痛得厲害,我就回來了。”


    他暗叫不好,朱氏這會子還在李美雲屋裏呢!藤箱也打開了,用腳指頭想也想出來,這婆娘肯定打開了布包,正在察看裏頭的東西。


    顧何氏看了看顧守禮:“怪道你臉色這樣難看。可是著了涼?讓你媳婦給你煮碗紅糖薑湯喝吧!”


    院子並不大,李桂花眼睛一掃,已經發現自個兒的屋門是開著的,她的心咯噔一下子,也不聲張,三步並作兩步風一般就往屋裏闖。


    卻看見朱氏是背對著自己的,整個人坐在地上,傻了一般。她聽見腳步聲,還以為是顧守禮來了,開腔說:“你快來瞧瞧,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呀?老三家從哪兒弄來這麽一堆金銀啊?”


    李桂花繞到她麵前,才發現自己的藤箱被打開,而那個包著金銀的布包,此時攤在地上,上麵堆著黃燦燦和銀晃晃的一堆。她驚詫地看了朱氏一眼,大聲道:“大嫂,你怎麽回事?憑啥闖進我屋裏,私自就把我的藤箱打開了?哎,我的藤箱還鎖著呢,鑰匙還在我兜裏,你是咋弄開的?”


    她似乎一下子明白過來,又扭頭看了看跟過來的顧守禮:“哦,原來你們夫妻倆串通好了的。怪不得要把我和娘支出去呢!嘴上倒是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什麽燉母雞給我們補身子啊,什麽要早些讓郎中看病啊!原來都沒安著好心!”


    她蹲下身子,兩手將布的四隻角一攏,將金銀都兜在裏頭,一隻手提著,另一隻手指著屋門,氣憤至極地嚷道:“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


    顧守禮這時候才知道,原來朱氏偷看到的布包裏頭,居然藏著這麽一堆金銀,黃燦燦、銀晃晃的光,差點耀花了他的眼睛。聽得李桂花嚷起來,他倒一時不知該怎麽辦了!


    顧何氏走進來,摸不清頭腦地問:“你們幾個在幹啥呀?咦,老大家的,你什麽時候進了老三屋裏?”


    朱氏看也沒看顧何氏一眼,更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她的老鼠眼睛瞪得溜圓,慢慢從地上立起身來,象個幽靈似的盯著李桂花說道:“前天夜裏老三沒回來睡吧?第二日一大早是我給他開的院門。他當時怎麽騙我來著?說是到老二家喝酒,結果就睡在那邊。他手裏還提了一籃青菜。”


    停了一停,朱氏繼續道:“老三說這青菜是玉蘭送給你的,不肯交給我。結果我就舔破窗戶紙,瞧見他從青菜裏頭摸出一個布包遞給你。你們說些什麽話我沒聽見,可是我卻知道,你後來把布包放進了床底下的藤箱裏。我一直不放心,怕老三做了啥見不得人的事兒!所以我才趁你和娘出門,想辦法打開藤箱看上一看。沒想到真被我猜著了,你說實話吧,老三那天夜裏是出去偷盜還是搶劫了?指不定還殺了人吧?不然哪來這麽些金子銀子的?”


    李桂花尖聲叫起來:“你胡說八道些啥呀?誰偷盜,搶劫,殺人了?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的!”


    顧守禮也白了臉:“你腦子裏胡亂琢磨啥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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